由於五花八門缺一花,整個堂屋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都在想去哪找駱寡。


    大概靜了半個小時,眼瞧天邊漸漸泛起一絲魚肚白,我們誰也沒想到辦法,最後老王一咬牙,說:“把喪事推後,我去縣城找駱寡。”


    “胡鬧,死者死於初七,時辰不能推後。”青玄子瞪了老王一眼。


    “那你說啷咯辦叻?就這樣幹耗著也不是辦法啊!”說著,老王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快六點了,再沒駱寡,這印七啷咯印叻?”


    他這話一出,那青玄子也沒說話,就歎了一口氣,看著我,好像在問我有沒有辦法。


    我朝他搖搖了頭,意思是我也沒得法子。


    場麵再次靜了下來,堂屋左側那些婦人、八仙以及五花八門的人逐漸醒了過來。


    “啷咯辦?啷咯辦?”老王急的在堂屋踱來踱去,嘴裏一直在嘀咕這話。


    “要不,找個婦人代替駱寡?”我試探性地朝青玄子問了一句。


    “不行!”青玄子瞥了我一眼,說:“駱寡常年流連在男人堆裏,身上有股氣,尋常婦人沒得,若是讓尋常婦人代替,不但沒用,那婦人還會招來禍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樣才行?”老王嘀咕一句。


    “很簡單,讓老夫來!”


    就在這時,堂屋外傳來一道硬朗的聲音,我抬頭一看,是紮紙匠範老先生,他身著一套淡藍色長袍,衣領的位置還是繡著那個奇怪的符號,頭梳的油蠟亮,手中提著煙鬥,與昨天所見的形象,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一看到他,我不由振了振精神,這人跟蔣爺是一輩人,應該本事不低,當下,就朝他迎了過去,先是朝他行了一個禮,後是緊張地問:“範老先生,不知您老這話是何意?”


    那範老先生吧唧吧唧的抽了兩口煙,吐出幾個眼圈,抖了抖身上的長袍,說:“就是話裏的意思,老夫來充當駱寡!”


    一聽這話,那高佬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就說:“範老頭,你一個老頭兒,充當駱寡,也不怕晚節不保!”


    “你個伢子懂個p!”那範老先生瞪了高佬一眼,說:“老夫這麽說,自然有老夫的道理。”


    聽著這話,我愣了愣,好熟悉的語氣,我記得老秀才當初說話也是這語氣,開口老夫,閉口老夫,怎麽他也是這般?


    這倒不是我多想了,而是我們這邊很少有人自稱老夫,哪怕那些上了年齡的老人,一般自稱都是小老頭,再文雅點就是老朽。


    “您…您…您…”我舌頭有些打結,問道:“您認識老秀才?”


    “誰?”他不解地問我。


    “坳子村的老秀才,人稱老學究!”我連忙說道。


    他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說話。不過,我眼尖的看到他麵色明顯變了變,手指也輕微的顫了一下。


    見到這情況,我有心想繼續追問下去,可,一旁的青玄子打亂了我的想法,他走到我前麵,朝那範老先生行了一個道士的禮儀,說:“範老,您怎麽也來這了?”


    “怎地?隻準你們這些臭道士辦喪事,就不準我們紮紙匠來看看喪事?”那範老先生沒好氣說。


    “您老誤會了,小道隻是有些疑惑罷了,既然您老不願詳說,小道不再細問便是。”青玄子的態度特別恭敬,甚至比見到老秀才還要恭敬,要知道老秀才可是他的啟蒙恩師。


    “範老先生是五花八門中的紮紙匠,昨天一直在村口的貨車上休息,所以您才沒見過。”我朝青玄子解釋一句。


    他嗯了一聲,再次朝範老先生作了一個揖,也不再講話,便退到我身後。


    他們這番簡單的對話,令我疑惑的很,這青玄子咋回事?為什麽見到範老先生這麽尊重?這有點說不通啊。


    就在我愣神這會,那範老先生走到我麵前,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你果真沒死。


    這令我更加疑惑了,正準備開口說話,他罷了罷手,說:“老夫沒心情跟你們扯淡,說正事,老夫一人充當水仙花跟調一門,剩下的事,你們自己弄,老夫不會插手。”調一門,紮紙匠、水仙花,駱寡。


    我本來想問他一人充當兩角行不行,那青玄子拉了我一下,又搖了搖頭,意思是讓我別問。


    “那…那多謝您老仗義出手!”我朝範老先生作了一個揖。


    他罷了罷手,說:“無須客氣,老夫還是那句話,老夫是看在你師傅的麵子。”


    我點了點頭,又朝他說了一番感謝話,將他請進堂屋,按照我的意思,請進堂屋也算禮儀周到了。哪裏曉得,那青玄子立馬從右側的房子搬出一條竹藤椅,請範老先生坐下。


    這讓原本就疑惑的我更加疑惑了,老王跟我說過,這範老先生是紮紙匠,脾氣古怪,讓我別惹惱他,其它的並沒有細說,而現在青玄子對他的態度?說難點,有點像奴才伺候主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他衣領那奇怪的符號?


    想到這裏,我朝青玄子衣領看去,並沒有那種符號,這就奇了怪了,兩個完全不同的行業,青玄子為何會對這紮紙匠如此卑躬屈膝。


    我將疑惑的眼光拋向老王,這老家夥居然微微仰起頭,以四十五度仰望房梁,那模樣看上去特別裝幣,令人恨不得衝上去抽他幾掌。


    “老王!”我沒好氣地喊了一聲。


    他沒有理我,繼續以四十五度仰望房梁。


    瑪德,我暗罵一句,看老王這姿態,應該對範老先生有些了解。可,他壓根不理我,令我拿他沒任何辦法。


    這個時候,那高佬插嘴了,他說道:“陳八仙,快天亮了,要準備印七了。”


    我一聽,眼下最重要的是印七,而不是打探沈老先生的身份,便壓下心頭的疑惑,開始著手準備印七。


    這印七需要的紙紮,早已準備好,剩下需要準備的東西挺雜,不過,都是民間比較常見的東西,例如十三根柳樹枝,又例如二十七根竹杖,再例如簸箕,這些東西都是常見的東西,找起來也比較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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