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壽宴朕豈能缺席,忙了一段落有了空檔,便過來瞧瞧,大夥都起身吧。”穀若揚笑著說,也讓眾人不用再跪。


    太後見他到來,又聽了這話,心頭自然高興,不過又思及什麽,忽地朝殿上某人看去一眼,然後了然的一笑,也不多說什麽。“方才皇上說不給皇商頭銜,直接賞東西,那該賞什麽好呢?”


    她說回正題。


    穀若揚想了一下。“不如兩家各賞東洋進貢的金、銀繡針各一套,再賜東珠十顆,這些可都是皇室庫房裏的寶貝,就賞給他們吧。”


    “好,就依皇上的意思辦。”有人替她拿主意,解決了難題,太後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可孔安南聞言已是腦門充血,原本到手的皇商殊榮居然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就這樣化為烏有!


    他臉皮下麵的筋肉不斷抽搐著,怒不可遏,反觀唐元寧卻是泰然接受,沒什麽得失心。


    一旁的陸明雪觀察著兩人,見他們一個自若灑脫、一個憤恨不甘,兩相形成對比,不禁低下頭來,掩藏滿眼的笑意。


    “孔敦,你去給我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唐家織造那姓丁的繡娘是誰?怎有本事做得出那樣的宴服來!”孔安南一出宮,便怒氣衝衝地朝駕車來接他們的孔敦說。


    孔敦不明所以,忙看向他身後的陸明雪,以眼神詢問要她給個暗示,可她聳肩懶得多說。


    孔敦得不到答案,又見孔安南暴怒,不敢多問,隻得暫且唯唯諾諾的應承,不過大概猜得出來,主子皇商的身分八成落空,才會如此氣憤,但扯到唐家織造這又是怎麽一回事?難不成唐家織造這回也有獻衣競爭?


    他滿肚子疑問,隻等回去後好好拷問又雪。


    陸明雪眸子中閃過淡淡的流光,這結局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孔安南這回跌跤是罪有應得……


    “孔敦,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走!”孔安南一股惡氣鬱結在心中,不耐煩的大吼。


    孔敦一驚趕緊要駕車上路,誰知這馬兒剛抬蹄就踢到一個人,孔敦心驚的緊急拉住韁繩,而坐在馬車裏的人被這一震,頭都撞暈了。


    孔安南大怒,斥問:“混賬東西,發生什麽事了?”


    孔敦嚇得回神,“小的……小的撞到人了!”


    車廂內的孔安南心情本來就極差,這會臉更沉了,正要孔敦不用管撞到誰,走就是,忽然車外傳來又香的哭聲。


    “姊姊,我是又香!”


    陸明雪表情吃驚,“又香?!孔管事撞到的人是又香?!”她連忙下車去看,讓原本想走的孔安南不得不陰沉著臉也跟著下車。


    被撞跌在地上的果然是又香,她抱著像是受了傷的大腿正哭著。


    陸明雪快步走過去,急問:“又香,你還好吧?傷到哪兒了?”


    “我的腿恐怕折了。”又香邊哭邊說。


    “腿折了?!那怎麽得了?孔管事,你怎麽駕車的,怎撞傷了又香?”她質問。


    “我……是她自己撞上來的,與我無關。”孔敦把責任撇得一幹二淨。


    “你……”


    “得了,孔敦說得很清楚了,是她自己撞上來的,這還吵什麽?倒是又香怎麽會在這裏?”


    孔安南疑心的問。


    “奴婢知道今日姊姊要獻衣給太後娘娘,心想姊姊縫製的宴服一定能獲得太後娘娘青睞,奴婢是特地等在宮門外要給姊姊道聲恭喜的。”又香說。


    孔安南聽見這話一把火又燒上來,臉色陰霾一片。


    孔敦見了,怪又香哪壺不開提哪壺,立即就對又香道:“你離去時對又雪一點情分也沒有,這時候做什麽來假惺惺,是想借機沾光嗎?你的臉皮未免也太厚了!去去去,別在這裝瘸,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受傷也是活該,咱們沒義務理你!”他才不管她的死活。


    “你們……好,我走,不用你們負責!”又香被氣得站起身要走,可才走一步,腿又軟下。


    “又香!”陸明雪趕緊去扶住她,才沒讓她摔在地上。


    “姊姊,你跟他們回去吧,不要管我,免得我被說成想沾你光的人!”又香憤慨的說。


    “你都受傷了,我怎能不管你,東家,請讓奴婢送又香回去。”陸明雪朝孔安南請求。


    孔安南心情惡劣,隻想快走,懶得囉唆,揮揮手同意了,自己坐回馬車上,讓孔敦送他回去。


    孔安南的馬車離開後,又香原本站不住的腿慢慢伸直了,穩穩的、無痛無傷的站起來,並且與陸明雪兩人極有默契的相視一笑,而另一輛馬車很快的來到她們身邊接走兩人。


    兩人坐上馬車,瞧著坐在馬車裏的男人,兩人的笑聲更痛快,直笑到肚子痛才停下來。


    唐元寧莞爾的見她們笑到岔氣的樣子,搖著頭,“有這麽開心?”


    “就這麽開心!”兩個女人齊聲說道。


    他抿唇一笑,“好吧,那你們繼續笑好了。”


    沒錯,孔安南這次會失望而歸都是他們設計好的,不讓這假君子真惡人順心如意的取得皇商頭銜。


    孔安南利用陸明雪假裝氣走秦敏兒的事,讓陸明雪咽不下這口氣,定要給他一點教訓,而她知道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孔安南不會放她走,不過對孔家而言又香就沒那麽重要,所以她故意讓又香犯錯被發賣而能離開孔家。


    當然,買家是唐元寧早就安排好的人家,之後再讓又香偷偷去唐家織造當繡娘,又香本姓丁,身上帶著的就是她親繪的設計圖,又香按照這份設計圖縫製出獻給太後的宴服來。


    另外,因為自己的身契還在孔安南手中,不能就此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她也設計出另一件不相上下的宴服,讓孔安南獻進宮裏,而太後兩件都看不上便罷,若看上其中一件,那也都是她的作品,她同樣歡喜,但若兩件都瞧中了,那就有趣了,皇商隻能有一個,這頭銜會落到誰家頭上就不一定了!


    果然,太後兩件宴服都滿意,這麽一來,到底是誰落空?


    若孔安南落空,那便是活該,但若贏了,也不是一枝獨秀,日後定會有說唐家與孔記不分上下,孔記這個皇商名頭得來勝之不武,如此也能氣死孔安南。


    隻不過她沒想到皇上居然出現讓兩家都落空,但這也無妨,他們主要的目的是打擊孔安南,不讓他得意,這事情既然已經成功,她們當然開心。


    “唐公子,您當真一點都不惋惜這皇商頭銜嗎?”又香忍不住問他。她雖去了唐家織造,換了東家,但仍習慣稱他為唐公子。


    唐元寧笑得豁達,“唐家本來就沒打算贏的,自是不在意能不能得到皇商殊榮,但孔安南不同,痛失這個頭銜,他定是痛徹心腑。”


    又香又掩嘴笑了。“說得也是,有損失的隻會是最為汲汲營營的孔安南!不過,太後娘娘本來有意召姊姊入禦裁局的,卻被孔安南破壞了,實在可惜!”姊姊跟她說了這事,擺脫不了孔安南讓她憤憤不平,更氣孔安南的自私自利。


    陸明雪苦笑。“罷了,我這身分就算進了禦裁局恐怕也是讓人瞧不起的,去了也是受罪。”她自我安慰的說。


    “話不能這麽說,若姊姊的能力能一直受太後娘娘賞識,那也是有可能因受恩典而除去奴籍的。”


    “不,太後娘娘得知我父親的罪名後,便對我徹底心寒了,即便我進了宮,她也不可能降恩典於我。”她還記得太後提起貪官汙吏時那厭惡的神情,即便爹是被抹黑的,她一時也難改太後對陸家人的觀感,不由得感到落寞難過。


    一隻溫暖大掌突然覆在她的肩上,她輕輕的抬頭,見到唐元寧鼓勵的神情,讓原本意誌消沉的她一瞬間又振作起來。


    “陸家受汙陷而家破人亡,有朝一日我定要替家人討回公道!唐大哥,還沒有我大哥的消息嗎?”她心急的問起。大哥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急於知道他過得如何,流放漠北荒地,日子極苦,不時傳出流放者耐不住辛苦病死蠻荒的消息,她希望大哥能撐下去,她不想失去他。


    經過一同對付孔安南的事後,她已重新喊唐元寧唐大哥了,這表示重拾起當年的情分,她對他不再刻意見外。


    她一問,唐元寧眼底閃過一絲幽暗,而這沒逃過陸明雪的眼,她馬上察覺不對勁,抓住他的手問:“怎麽了?你有我大哥的消息了是嗎?可為什麽不說?莫非我大哥已經……”她何其冰雪聰明,驀然住嘴,就是不敢將後麵的話說出口。


    他輕歎,“是的,我的確早就得到一些消息,隻是這消息還有疑點,所以沒有先告訴你。”他終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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