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之蔚想拒絕,因為程曦驊的氣勢太迫人,因為他擺明了會是他和公主之間的威脅,倘若自己離開兩天,他不確定再回到成陽縣時,程曦驊和公主的感情會不會已經成了定局,如果成局的話,那麽過去一個月,他白混了。


    這段期間除了公事之外,他和公主半句話都搭不上,公主眼裏、心裏都隻有病人,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好不容易疫情控製下來,他想利用回京前這段時間和公主好好培養感情,沒想到這號人物又來攪局。


    他知道程曦驊的存在,也知道兩年前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當時多數人都認為這樁親事會成,雖然他不喜歡程曦驊,卻也不得不承認,程曦驊是個英雄,是了不得的人物,如果自己有女兒或妹妹,也會把他當成女婿的最佳人選。


    他並不清楚為什麽最後事情沒成,他隻能暗自得意,認為這是老天爺賞他的福氣,沒想到程曦驊在這個節骨眼跳出來,他怎能不擔心?


    見淩之蔚久久不說話,齊柏容麵帶歉意道:「我知道言而無信不好,可是我剛剛之所以答應,也是因為不知道曦驊要來嘛,這樣吧,這次算我欠你,回京之後,我請你大吃一頓,行不?」他仍舊在狀況外,完全沒發現兩個男人已經暗地裏交戰過一回。


    齊柏容說得很客氣,事實上他有絕對的權利命令自己去季陽,淩之蔚不傻,怎麽會不明白,人家這是給他麵子,他隻能夠同意,所以最終他仍是僵硬的點了點頭。


    【第九章 哥有的是霸氣】


    當晚,史湘晴回屋裏整理行李沒多久,穆語笙便來到醫館。


    想起彎彎的不友善,她其實很猶豫,不知道走這一趟是對還是錯,但為了師兄,就算錯、就算被人掃麵子,她也得試試,終究是她和左棠欠師兄太多。


    死亡名冊上並沒有左棠的名字,雖然她心裏清楚情況依舊不樂觀,但仍舊鬆了一口氣,隻要左棠人還活著,他們就有機會相見。


    於是離開府衙後,她在成陽縣的大街小巷到處奔走,逢人便拿著左棠的畫像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穆語笙的舉動引發了彎彎的同情心,她暗罵自己心胸狹隘,再加上向來不是心硬之人,見穆語笙憂心重重,她一把抽走左棠的畫像,托人畫上幾十幅,連同告示張貼在城裏各處。


    彎彎的主動出手相助,是穆語笙鼓起勇氣的最大原因,於是在大師兄去找二皇子的同時,她也決定要來找彎彎。


    她:看到彎彎就道:「謝謝公主為民女所做的。」


    彎彎客氣的回道:「舉手之勞。」


    「你的舉手之勞卻解決了我的困頓,所以我還是要向你說聲謝謝。」


    「好吧,不客氣。」彎彎收下她的謝意。


    望著她舒展的眉心,穆語笙心想,她應該不是討厭自己吧,所以是……討厭大師兄?如果她沒猜錯,是否表示兩年前兩人之間不了了之,有著別人不清楚的內幕?要真的有,肚子裏的話還能說嗎?


    輕咬唇,在這兒關鍵的節骨眼兒上,她竟猶豫起來,半晌,她一咬牙,決定豁出去了,好歹是一次機會,就算弄錯了,至少她已經試過。


    輕啟珠唇,穆語笙道:「路過京城時,我聽到過很多關於公主的傳聞,你很了不起,我崇拜你。」


    這話出自真心,沒有虛偽,彎彎看出來了,回她一個友善微笑,說道:「你這想把謝謝討回去?好吧,還你,謝謝你的誇獎。」


    彎彎的幽默,讓穆語笙按捺不住笑了,這一笑,千嬌百媚,風姿頓生,連彎彎都看得忘記眨眼,難怪程曦驊會這般迷戀。


    她無法否認,穆語笙是個溫柔甜美、會讓人不自覺想要親近的女子,不過是短短幾句交談,她已經對她生出好感,再相處一段時間,怕是連和湘晴那樣的密友感情都會發展出來。


    所以……唉,她果然是白癡,怨啥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況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她當然拍馬也追不上。再拉一個笑臉,把狹隘拋在一邊,她對自己說:齊彎彎,請你千萬注意,三角關係已經夠複雜,千萬別再橫插一足。


    天底下什麽東西都是複雜的比較精彩有趣,唯獨感情這回事,越簡單越幸福。她別再摻和了,就算心底割舍不下,也別教人看出端倪。


    同樣凝視著她的穆語笙,心裏想著,公主是個風趣女子呢,莫怪京城百姓稱頌,還能成為說書人口裏的傳奇。


    「公主,我能問你一句話嗎?」穆語笙問得小心翼翼。


    彎彎板起臉孔,正色道:「通常公主不會回答百姓的問題,但是彎彎會,如果你叫我公主……」她搖搖頭,兩隻手的食指在嘴唇上打了一個叉叉,接著又道:「如果叫我彎彎的話,我保證知無:小言,言無不盡。」


    她笑了,看來公主不隻風趣,還聰明討喜。「好,我喊你彎彎,你也叫我語笙吧。」


    「沒問題,不過為了公平起見,你問我一個問題,也要讓我問一個。」


    「可以,你先問。」穆語笙爽快的道。


    彎彎眼珠子轉了一圈後,凝定在她絕美的臉蛋上,問道:「這問題有些交淺言深,如果不方便,你可以選擇不作答。」


    「好,請問。」


    「如果左棠已經不在了,你怎麽辦?」


    老實說,這兩年來,穆語笙一直阻止自己思考這個問題,不過也該是時候逼自己麵對了,於是她想了很久,苦笑道「左棠不在,我還有喃喃,他是我兒子,一歲多了,長得很可愛,我會扶養他長大,並且告訴他,他有一個多麽值得驕傲的好父親。」


    「你一個人帶孩子不會太辛苦?有沒有考慮過程將軍?」話甫一出口,彎彎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關她什麽事,值得私下探聽?萬一話傳到程曦驊耳裏,他肯定又要衝到自己麵前大發雷霆。


    你就這麽想嫁給我?行!如果你不介意嫁入程家為妾,大可以讓皇上賜婚。


    他曾說過的話一直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她的驕傲曾經被他狠狠踩過一次,難道如今她還要不知痛的再把自尊送上前,讓他一踩再踩才痛快?


    她真想狠狠搧自己兩巴掌,再怒罵一聲,「齊彎彎,你真犯賤!」


    穆語笙堅定的搖搖頭。「人人都這麽說呢,連師兄也這樣問過我,可我不能太自私。」


    說完,她向彎彎伸出手。


    彎彎低頭看著她有著老繭的掌心,不理解她的動作是為了什麽,考慮了一下,才將自己的手迭上去。


    穆語笙牽著彎彎的手,一起走出醫館,兩人不自覺仰頭望著天上繁星點點,中秋剛過,夜風颯颯,正是秋涼好時節。


    偏過頭,她衝著彎彎笑,婉約柔美的笑容讓彎彎看得心軟,果真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這樣的青梅竹馬,別說是從師弟身邊搶走,就是師父身邊都搶得。


    「你知不知道,其實師兄不喜歡女人,尤其是柔弱纖細、楚楚可憐的女人。」


    「為什麽?難不成他是……」gay?!


    彎彎倒抽一口氣,這個答案太驚人,隨即,程曦驊和軍中將士赤裸著身子,在床上交纏的畫麵浮上腦海——


    「可是人家……人家的菊花未曾綻放……」小兵嗔道。


    程曦驊勾起壞笑,俯身,覆上小兵柔弱的白皙身軀,菊花在秋風中綻放……


    腦補的畫麵一幕接過一幕,彎彎的眼睛瞠得不能再大了,難怪他那麽討厭她,討厭到什麽狠話都能撂下。


    不能公開出櫃,坦承自己愛的是男人,已經夠辛苦了,她還處處逼迫,萬一父皇當真賜婚,他這輩子要怎麽辦才好?突然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女人,當初她應該問他需不需要姊妹的,她可以教他做臉、染指甲,可以和他分享當女人的快樂……


    彎彎浮想聯翩,精彩的表情變化讓穆語笙不禁莞爾,她光看就知道她想偏了,於是她清了清喉喃澄清道:「師兄不是斷袖。」


    「什麽?」剛剛她想的全是白想?


    「我的意思是……」


    穆語笙決定把話講開來,於是從師兄家裏的連姨娘開始講起,講到程夫人的痛苦哀傷,講他對連姨娘手段的深惡痛絕,也講北疆女子的主動大膽,以及他對女人的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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