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兄眼裏,所有女人都和連姨娘一個樣兒,唯獨我不同,因為我不是大家閨秀,師父收養我,教導我武功,我是一路野大的。你應該也看到、摸到我掌心的繭了吧,那是握刀、練劍磨出來的,在師父的教育下,我學不來後院女子的手段,也學不會女子引誘男人的方法。


    「師兄不懂女人,簡單地把女人分成兩種,一種是像我這種師妹的類型,另一種則是連姨娘那種類型,比較起來,不會耍心眼手段、有仇有恨就往臉上擺的師妹類型,對他而言是比較省心的妻子人選,他確實曾想過要娶我為妻,但是我和左棠成親了,他隻能放棄這個念頭。」


    「我聽說當時他傷心得在你們的婚宴上大醉?」這樣的情景,她每想起一次心就忍不住抽痛一次。


    聞言,穆語笙很不客氣的噗了一聲,捧腹大笑,甚至笑得眼角都擠出幾滴淚來。「師兄哪裏是喝醉,他是讓左棠下藥了,左棠怕師兄鬧洞房,萬一師兄瘋起來,他可不是對手,但藥粉奈何不了師兄多久,半夜藥性退去,師兄醒來,生氣自己竟然會著了左棠的道兒,卻又不能衝進喜房把左棠抓出來痛毆一頓,隻好衝進林子裏舞了一夜的劍。」


    彎彎難掩錯愕,難不成這才是事實真相,所以當初她聽到的是以訛傳訛的版本?不對啊,大皇兄明明說過這是程曦驊親口講的,難道是穆語笙弄錯程曦驊的心思?


    見彎彎不語,穆語笙又道:「師兄確實提過,如果左棠不回來,他願意把喃喃當成親生兒子教養長大,所有女人聽見這種話,都會感覺窩心,我也一樣,隻不過我和師兄一起長大,比起其它人更懂他,我知道他這麽說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因為責任感。從小我和左棠就是師兄的責任,每次我們兩個出問題,師父就找師兄處理,所以左棠不見蹤影,師兄即便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來。」


    她的這番話,可把彎彎之前胡思亂想和認定全數推翻了,可是話又說回來,那又怎樣?


    他親口拒絕她,還說過許多嫌棄她的話,他把她的自尊在地上蹂躪過,就算他不懂女人,就算他隻把穆語笙當成責任,但是喜歡與拒絕,這麽簡單的事,她還不至於不會分辨,所以程曦驊不喜歡她,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輪到我發問了嗎?彎彎。」


    「好,你問。」


    「你喜歡淩之蔚嗎?他真的是皇上替你選定的對象?」


    「他是個好人,父皇確實有這個心思。」


    「所以你不喜歡大師兄嗎?」


    她的話惹得彎彎眉毛一皺。「為什麽這樣問?」


    穆語笙有些受不了的噘著嘴,回道:「因為大師兄喜歡你啊。」


    什麽?!響雷轟過,這是天大地大的謊話!


    程曦驊怎麽可能喜歡她?她沒看到他是怎麽摔她的,沒聽到他是怎麽吼她的,沒見過他是怎麽對她冷漠的,什麽都不知道,她怎麽能夠輕而易舉說出這種沒天理的結論?!


    「你不相信我的話?」穆語笙再歎。「也是,大師兄的脾氣,哪個女人受得了,他不會說軟話,不溫柔體貼,更不會哄女人,再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偏見,這些年多少女子愛慕他,都被他氣得轉身跑掉,何況大師兄遲鈍到連自己有了喜歡的女子也不自知。」


    越聽眉心皺得越緊,彎彎突然覺得頭好暈。「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先聽我說,我為什麽會認為大師兄喜歡你,第一,師兄經常與大皇子通信,而大皇子的信裏常常附上一張紙箋,字體娟秀,提議驚人,師兄把那些紙箋抽出來另外收藏,一次兩次,在夜裏不斷細讀,有一回小兵把收著紙箋的盒子順手放到別處去,師兄急得差點掘地三尺,拚了命就隻足為了要把盒子給找出來。


    「再者,兩年前師兄從京城返回北疆,心急火燎地讓師父為他把脈治病,說他每次碰到某個人、想起某個人就會心跳加速,夜不成寐,滿腦子想的全是那個人,師兄還說,那女子醫術高超,怕是自己在無意間中了她的毒,可是無論師父怎麽把脈,都表示師兄的身子好得很,最後隻好不了了之。


    「這些事我原本並沒有擺在心上,直到在京城聽到公主的傳說,以及兩年前公主和師兄之間的一些事,我才把所有的事給串起來,師兄說的那些奇怪症狀如果不是中毒,應該就是相思吧,輾轉反側、夜不成寐,那是心裏喜歡上了才會有的情況呀,何況有誰能擔得起師兄一句醫術高超?而能夠在大皇子的信裏夾帶信箋的,應該不是普通人,如果是公主,就說得通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不敢確定,公主就是大師兄心裏的那個人,直到今日二皇子說淩之蔚是皇上看上眼的駙馬人選,師兄那臉雖然比鐵板還硬,可多少看得出來,他的臉色實在難看到了極點,所以我想,大師兄是喜歡你的。」


    彎彎彷佛被下了定身咒,雙眼瞪大,嘴巴微張,滿腦子隻想著同一件事——


    可能嗎?程曦驊喜歡她?!


    兩人對坐已經將近半盞茶功夫,程曦驊還是半句話不說。


    齊柏容不解的上下打量著他,不曉得他到底是怎麽了,最後他實在受不了了,輕推了下他的肩頭,問道:「你到底是怎麽了?快說話啊,想急死人呐!」


    是他說有話要說的,偏偏一直保持沉默的也是他,齊柏容真搞不懂他故弄什麽玄虛。


    「你說,淩之蔚是皇上替彎彎找的駙馬人選?」


    「是啊,我方才不是說過了嗎?你把我拉進屋子,就是要求證這件事?」


    「彎彎樂意嗎?」程曦驊不在乎皇上怎麽想,他隻介意彎灣的心情。


    「又沒相處過怎麽知道樂不樂意,所以父皇才讓之蔚和我們一起到成陽縣來辦差事。」


    「彎彎和他處得好嗎?」


    「這……不好說,彎彎從早忙到晚,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也就這兩天稍微空閑一點兒,兩個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講上十句話。」


    「你覺得淩之蔚這個人好嗎?」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彎彎喜歡他嗎?


    「他挺細心的,腦袋也好,長相又斯文,彎彎心裏怎樣想的我不知道,但這裏有許多官員的千金很喜歡之蔚,才來一個月,他屋裏的衣服鞋子大概都快要可以開鋪子了。」


    「人家送他就收?這種男人太沒有原則了。」程曦驊向來不會隨便批評人,但是不知怎地,他光是聽到淩之蔚這個名字就心生厭惡。


    「不能怪他,是他的管家收下的,父皇有這份心思,卻不對人家長輩透個意思,眼看過了年之蔚就要二十了,多少人在這個年紀都有兒子了,也難怪人家長輩操心,吩咐管家多上點心。」


    「男兒本該建功立業再成家,二十歲又怎樣?」程曦驊不屑的輕嗤一聲。


    這話要是在過去,齊柏容肯定還聽不出問題,可這兩年的人事曆練,他不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程曦驊沒道理對一個隻見過一麵的男人一肚子不滿,所以是……他歪著頭,緊瞅著程曦驊不自然的表情,問道:「你不喜歡之蔚嗎?為什麽?」


    他思前想後,從程曦驊進門之後的別扭開始回想,再想到他問起彎彎、父皇、之蔚……


    像是某個機關突然啪的一聲打開了似的,他頓時恍然大悟,直指著程曦驊,兩隻眼睛瞠得老大。


    「你、你、你……不會吧?!你看上我家彎看?!」


    「看上她很糟嗎?」程曦驊有些沮喪的回道。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對付這種事,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就算了,彎彎對他的態度居然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冷冰冰的,不,說不定對待陌生人都比對待他要熱情,真真讓他手足無措,來之前的所有篤定,在見到她之後全都煙消雲散了。


    「可、可……那時候,你不是害怕彎彎看上你嗎?記不記得,你還連續問過我兩次,我一再拍胸脯保證沒這回事,讓你別理會謠言,怎、怎……」齊柏容頓覺滿頭的烏鴉嘎嘎叫個不停,世人都說他的兵法詭變,無法猜測下一步,難道他連看女人的眼光也變幻莫測?


    「那時候是我錯了。」


    聞言,齊柏容下意識的掏掏耳朵,天呐,程曦驊居然在認錯?!他記得程伯父曾經說過,他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打死不認錯,從小養出一副倔性子,打罵都沒用,隻能包容,可是現下他居然認錯了,是因為……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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