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卷卷,昭昭,出來吃點水果撈吧。”任昭推了一下白鈞言,他看向門外的白誠,不知道怎麽解釋:“叔叔,我們不餓,不吃了。”“昭昭今晚也留在我們家睡覺嗎?”白誠是一貫的語氣,感覺到氣氛不太對,他望見黑暗中的白鈞言,埋著腦袋,像是小時候做錯事罰站的可憐樣子。“小卷,”他問,“出什麽事了嗎?”“……沒,”白鈞言出聲了,很微弱,“沒有,爸,我們要休息了。”白誠猜了很多種可能性,但他沒有多問,小孩是成年人了,有事憋在心裏,要自己調節。父母管他吃穿,但管不了他的人生。他關上門,房間重歸黑暗,房間小,床隻有一米五,手機一亮光,白鈞言就伸手去拿。看見李赫的消息問:“剛剛是誰?”白鈞言先沒回,他不知怎麽回,回了這個問題,又有更多的問題,他現在沒有辦法組織語言了,隻有滿心的歉意。他一直以來的罪惡感,在這一刻被放到最大,他無意間,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傷害了世界上最無辜的人。怎麽道歉?怎麽賠罪?怎麽彌補?要是李赫知道真相,怕不是會造成更大的傷害,不告訴他,自己一輩子也沒法釋懷。白鈞言問了發小關於真渣男的更多問題,因為老房子隔音不好,兩人聲音壓得很低,從細枝末節得知,真渣男化名“李鶴”,名字讀音一致,但他和李赫,完全是兩個人。從描述中,白鈞言可以確定,這是李赫認識的人,可能還是某個“朋友”,不然怎會知道李家這麽多事,渣男和任昭剛認識時,兩人在一個戒酒群,當時用的都是網名。稍微熟悉了一些,才用的“真名”。渣男去年對發小說:“我被認回家族後,繼母對我很好,我後來在美國待了有十年,今年初才回來,接管我爸的公司。”“他還用過李赫的車,”白鈞言想到這個,“是他公司的人嗎?”“可能誒!他很忙,我們一周就見一次或兩次,有時候他出差,一個月我們都見不到麵,隻是常常通話。我就懷疑他是不是有更多的魚,後來發現他跟女人相親,又意外在ares公司看見了他,這才分手的。”來龍去脈白鈞言基本弄清楚了,初步懷疑是一個側臉有些像李赫,鼻子很高,但正臉難看很多的公司員工。任昭以前誇前男友像明星,現在才知道:“我看了正主,才知道誰是大明星,啊,你這個實在是……太頂了。”他反複就兩個形容詞。一對比自己的渣前任簡直就是河童。白鈞言心又抽了一下。自己到底幹了什麽。他有些逃避似的,不敢去看手機信息,把手機翻過來,壓在被子裏。真渣男這樣做,目的是什麽?任昭:“如果說他撈我錢,那我本來也沒多少錢,他也沒撈什麽,沒有問我借錢,我雖然在他身上花的錢,比他給我花的更多,但也說不上是撈……”“有沒有可能……”白鈞言想了想,“一開始,他接近你,就是抱著好感的,但是出於虛榮或某些目的,或者說想騙色。所以他用了假名,假身份,你去了李赫的公司,看見了他,然後他擔心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就跟你提出分手。”“對哦……你的分析好像是對的,不行,一定要想辦法把他揪出來!”白鈞言就用小號嚐試給這位真渣男發了私信,自報家門,說自己是他前任任昭:“我想起來有一筆錢沒有還你,我打算在我們之間做個最後的了斷,把你送我的東西、給我花的錢,全都還給你。你最近還在上海嗎?”這不是常用app,渣男一時沒有回複。半夜了,任昭罵著罵著,就在白鈞言身側睡著了。白鈞言把手機亮度調到了最低。還是那一條消息,已經是三個小時前發的了。“剛剛是誰?”-張超看消息一直不回複,就拉著李赫先去吃了早餐,但李赫顯然沒有什麽心情去賭場玩了,他用張超的手機在看航班信息,不時問:“他回我了嗎?”他的手機在張超手上,兩人互換著用,因為張超實在怕李赫這個傻子露怯、低聲下氣去試圖挽回什麽。在愛情麵前,往往是旁觀者清,張超自己遇上喜歡的人也會犯迷糊,但處理李赫的事就毫無壓力了,能一眼洞穿那些不懷好意。說實話他之前一聽李赫的說法就感覺這個小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李赫說:“他沒有花我的錢,分手後,他把所有東西都寄給我了,物業還給我發郵件,問我什麽時候去拿。”得知李赫沒有被騙錢,張超才算好受一些:“他一直沒有回複,有兩個原因,他故意的,不想回,拿捏你的心態,要麽就是在忙,大晚上你說能忙什麽?”李赫眉心一蹙。他很疼白鈞言的,連抱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控製不住的親一下他,都萬分忐忑,不敢用力了。這種煎熬,到下午一點就結束了。張超去睡午覺,李赫就悄悄拿走了自己的手機,碰巧白鈞言回了:“剛剛那個是朋友。”張超睡得很香,李赫沒有吵他,他現在對白鈞言的每一句話都充滿懷疑,明明知道他是一把尖銳的刀,還是忍不住空手去接了白刃,問:“你的朋友嗎,他怎麽說你不舒服,現在是白鈞言在上號嗎。”白鈞言回的語音,呼吸聲裏,他的聲音極其的微弱:“是我。”白鈞言的聲音的確聽起來不太舒服。李赫難過得要命,又想到剛剛張超說的,便問他:“你那邊現在是淩晨一點了吧,身體怎麽不舒服了?生病了嗎?”“沒有生病,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身體沒有問題的。”白鈞言每打一句回複,都要斟酌再斟酌。自己這樣,會不會讓李赫覺得自己是要複合?僅是看信息,他都能感覺到來自信號對麵人的喜歡和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