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三感謝了乘警後,白鈞言有氣無力地出聲解釋:“女士,過去兩個小時,我都在車上睡覺,您的手表是有人故意塞在了我的包裏,原因是方才我製止了那個人的偷竊行為,這是很明顯的報複行為,我也是來旅遊的,你的表對您很重要,很有意義,也非常漂亮,但我沒有偷竊它的理由。”他這番話,顯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認同。因為白鈞言此刻看起來就是一個狼狽的外國遊客,臉色蒼白,嘴唇沒有血色,眼睛紅腫,眼白冒出一片紅血絲。而且身上還有一股酒氣,饑餓的緣故,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半點說服力都沒有。他看起來像是餓了很久,偷走一塊老人的舊表想要去高檔場所一頓大餐的那種人。白鈞言被扣到了小鎮的警局後,再次做出解釋,然而他並沒有證據表明是有人栽贓陷害,他餓到頭眼昏花,也沒有力氣過多解釋,問他的情況,他也坦誠說了:“如果可以,你們或許可以打電話到我的學校,去了解一下,我沒有理由做這種事,我不會偷一隻幾百塊的女士手表,盡管它很漂亮。你可以查看我的行李袋,我的衣服,我有的衣服價值上千刀,我的衣服口袋裏還有幾千塊的美鈔,我為什麽要去做這種事?”警察搖頭,問:“你來美國的原因是?”白鈞言很無奈:“旅遊。”“這幾天你下榻的酒店是?”“我沒有住酒店,住在一家林場,是認識的人開的。”“林場,叫什麽呢,在哪裏,有沒有聯係電話呢?”“我的手機丟了,我不知道電話是多少,記不清。”他問,“能給我一杯水嗎。”上學時白鈞言就知道一個道理,他每次在做一件自認為的好事時,總會引發一係列的蝴蝶效應,最後倒黴的還是他自己。他小時候保護發小,最後他被打了,長大了解救被霸淩的同學,結果自己還是被打了……同學比他還慘;長大後報複渣男,甚至還因為發小遇到騙子,而報複錯了人。警察說:“不知道電話,總知道名字吧。”白鈞言不想讓他們打電話到林場去問,便搖頭表示忘記了,因為太累了,打算幹脆在這個地方休息一晚,明天起來再想辦法聯係他在這邊的朋友,為他請一位律師。打不了電話,但他可以發郵件,輾轉總能聯係到的,加上他做事的時候留了一手,或許有善良的校友會在明天發現他不在線,而為他聯係警方。雖然白鈞言有辦法,但現在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為自己辯解和開脫,就這樣吧。他蹲坐在拘留室內,疲憊到了極致,靠著冷冰冰的牆,埋著頭打瞌睡。心裏覺得,自己這樣也是活該。做事不考慮後果,自以為是,獨自一人就敢在列車上惹那種犯罪分子,其實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很微弱的。而警方這時已經通過白鈞言的護照號,查到了入境信息,看見了他的目的地及林場聯係方式。夜已深,已過淩晨,值班的警察把電話抄錄下來,次日早上,撥打了林場的電話。林場的員工通常天不亮就醒來了,蹲守在小木屋外的兩隻狗不知道怎麽鑽進了房間,趴在地毯上睡覺。李赫半夜醒過一次,衝到廁所裏吐了一道,洗了把臉後,又倒頭繼續睡。早上九點,hank過來敲門,表情有幾分凝重:“howard,有一件事,我認為應該告訴你一下,剛剛rock river的警察打來了一通電話,有關您的朋友white……”李赫本來閉著眼睛,心不在焉的,聽見白鈞言名字時,就睜了眼,等hank說到他似乎涉嫌盜竊被捕後,李赫就坐起了身。他臉上帶著倦意,晨光照在他的發頂,李赫捏了捏眉心,問hank究竟是什麽情況:“警察怎麽說的。”hank:“說他偷了一隻價值三百刀的女表,他們詢問,white這幾天是否在我們林場居住過,有沒有丟什麽東西。”白鈞言哪裏是這種人,李赫很清楚其中肯定是有誤會。外國人在這邊警局完全沒有優待,白鈞言獨自一人,根本沒有朋友……他在這邊認識靠譜的律師嗎?李赫掙紮了幾秒,問hank要了手機,回撥給rock river警局,問清楚了具體情況。“被逮捕的人是我的…朋友,他不會偷竊,現場情況是如何,有確鑿的監控證據嗎。”警察把白鈞言筆錄的那一番解釋告知了電話裏的李赫:“因為嫌疑人說他手機和錢包都被人偷了,他是被栽贓的,很遺憾,車廂裏沒有監控。”李赫弄清楚了情況,馬上找了律師,但他認識的律師人遠,臨時飛過來也要下午才能到,加上rock river是個小鎮,等律師到警局都是晚上了。所以李赫透過該律師的關係網,找了一位就在懷俄明州的律師,簡單跟對方說了情況後,李赫把警局的地址發給對方。隻是三百塊的盜竊案,如果不洗掉罪名,被立案的話,一定會影響白鈞言求學的。無論他是否來美國上學,都會造成惡劣的影響!所以,不止是要把白鈞言保釋出來,還得想辦法讓他幹幹淨淨的出來。因為宿醉,他身體有些不舒服,他看張超還沒醒,就讓hank幫忙開車送自己過去,開車到rock river大約要兩個半小時,李赫在車上又沒忍住,半路上停車吐了一次,他蹲在公路一旁漱了口,坐回車上,繼續趕路。hank擔憂地問:“howard,你沒事吧?”他沉默地搖了搖頭。因為離得近,他比律師到的稍微早一些,他先見到了白鈞言,隔著鐵欄杆,看見他抱著膝蓋在睡覺。周圍坐著一群渾渾噩噩的混混。“hey,chinese,”警察喊坐著地上的白鈞言,“有人來看你。”白鈞言慢騰騰地抬起頭來。李赫看見他的眼睛,想,原來他沒有睡覺,是在哭。是害怕嗎?或許白鈞言一輩子也沒有過這種遭遇,在異國他鄉被捕,手機丟了,求助無門。白鈞言望見李赫,似乎覺得他是一場幻覺,隻是望著他。警局給的食物他沒有碰,隻喝了一點水,現在他連對李赫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張了張嘴,仿佛無聲地在喊李赫的名字。李赫心裏一下疼得泛起波瀾,問警察:“能給他一些食物嗎?”“給了,他不肯吃。”大概是李赫說法方式足夠禮貌,警察重新給了白鈞言麵包,但不允許李赫給嫌疑犯外帶食物。白鈞言被帶了出來,李赫要了熱水,然後把麵包撕成一絲一絲的,喂到他的嘴邊:“將就吃了,你被冤枉了,也不能不吃東西。”兩個人臉色同樣慘白,但因為白鈞言本身皮膚白,又是蓬頭垢麵的,看起來還要更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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