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仔一通辛苦偷拍,訛上兩個“假少爺”,也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 狗仔已經開始不耐煩,本來也沒指望他們兩個能把錢拿出來:“沒錢就給經紀公司打電話,要是不打算給,我就直接把照片傳出去了。” 柳斯鑒試圖講道理:“你現在屬於敲詐勒索知道嗎?如果你今天收了我們的錢,我們轉頭就能告你。” 狗仔不屑一笑:“說我敲詐勒索,你們有證據嗎?” 現在四周一個人沒有,等他錢到手,照片視頻一清空,誰也講不清這裏發生了什麽。 眼看場麵就要僵持下來,一個低沉的男嗓卻忽然從另一側樹叢冒出:“誰說沒證據。” 月色下,狗仔、柳斯鑒看著那個舉著手機、戴著帽子,從陰影裏出來的男人俱是一驚。 隻有簡叢驟然瞪大眼睛,一耳朵聽出來這是虞長暮的聲音:“什麽鬼啊你是變態嗎?還搞跟蹤!” 虞長暮大言不慚:“我不變態怎麽幫你省八百萬。” 他頭上戴著鴨舌帽,手裏橫著手機,鏡頭始終對準眼前的“交易現場”,錄視頻取證。 他將話頭轉向狗仔:“從你跟拍到提要求、報價錢,全錄了。既然幹這行,仔細了解過敲詐勒索要坐幾年牢嗎?” 虞長暮如常冷漠的聲線果然將狗仔震在原地,底氣已經明顯開始不足:“……錢我又沒真的收!你們現在告我也告不著!” 虞長暮以牙還牙:“把錄像停了,蒙頭打你一頓套出銀行卡,直接匯款到你賬上,你憑什麽說你沒收?” 同樣沒有目擊證人,同樣講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 虞長暮單手舉手機,單手插進兜裏,冷眼為狗仔科普播報著關於他罪行的條例:“依照《刑法》第274條規定,敲詐勒索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多次敲詐勒索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並體貼問:“對‘數額較大’、‘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有概念嗎?” 狗仔幹這行幹了這麽多年,訛錢早訛習慣了,就沒碰見過這麽硬的茬。 虞長暮繼續播報:“2千到5千的起征點就夠判你三年,3萬到10萬夠判你十年,30萬到50萬夠判十年以上,你看看你開口要的800萬能判多久。” 簡叢站在柳斯鑒身後,對著虞長暮強硬從容的模樣再次看呆。 他這個前任不管做什麽都很帥他一直知道,不然當初不至於鬼迷心竅,栽了跟頭。 但這些法條虞長暮是什麽時候懂的? 難道他出國讀研讀的不是計算機……是法律? 狗仔一直觀察著虞長暮的神色。 他前前後後跟那麽多人打過交道,一眼便知此刻眼前這個男人,跟其他尋常人不同。 他沒有陷入麻煩的懊惱,沒有底牌不夠的心虛,沒有成功反將軍的得意,唯一有的,隻是眼底雷打不動的死寂。 讓人不得不相信一旦條件沒談妥,他下一秒就會立刻報警,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狗仔審時度勢,很快舉手投降獻出了自己的相機:“哥算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其實我也就是個替人跑腿辦事的,不是我也有別人。我現在就把照片視頻刪了,保證以後再也不拍簡叢行嗎。” 灰藍的夜幕下,身材頎長的男人揚了下鋒利的下巴,朝柳斯鑒的方向示意。 讓狗仔把相機交給柳斯鑒操作。 狗仔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老老實實照辦。 柳斯鑒接過相機看都沒看屏幕,直接將sd儲存卡扣出來,手指一動,撇斷了。 狗仔連為自己爭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白瞎裏麵還有其他明星的料,啞巴吃黃連。 簡叢看著,以為他的作案工具已經被沒收幹淨,正想蹦出來口誅筆伐,就聽虞長暮又道:“還有錄音筆,也拿出來。” 簡叢:“?” 狗仔這下是實打實認栽,信了這人發現他以後,的的確確沉住氣跟了一路。 他咬牙從褲兜裏摸出一支普通鋼筆樣的東西,再次被柳斯鑒收繳。 接下來不用虞長暮提醒,狗仔便自己一樣接著一樣從身上往下取。 手表、健康手環、口袋筆記本、項鏈、紐扣……最後連皮帶都解下來,依次擺在了地上。 簡叢目瞪口呆。 虞長暮這才放下手機,就近取材,從狗仔的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白紙,塞進他手裏:“誰雇的你,寫出來;除了你的雇主,還有誰在派人跟簡叢,寫出來;被派的狗仔具體是誰,叫什麽名字、有什麽來曆,也都寫出來。” 不服從,就是套麻袋挨一頓揍,銀行卡收匯款的下場。 狗仔第一次被這樣趁火打劫,握著紙筆人都傻了。 虞長暮還在輕描淡寫繼續恐嚇:“反正八百萬夠判多少年,罰多少錢,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 狗仔後槽牙一緊:“那我要是寫了,你們不能說是我告訴你們的。” 要不他以後算是不用在行裏混了。 但虞長暮:“看心情。” 狗仔、簡叢、柳斯鑒:“……” 柳斯鑒一整套圍觀下來,對虞長暮的手段歎為觀止,終於忍不住扭頭,用眼神對簡叢的眼光表示了讚許:你這個前任有點東西啊,難怪念念不忘,帥慘了! 然而簡叢會錯了意,深以為然狠狠點兩下頭,用堅定的眼神回:對的!他一直這麽晦氣! 兩人都不知道他們牛頭不對馬嘴。 柳斯鑒表示理解拍了拍簡叢的肩,然後好奇問:“隻要敲詐2千,真的能判到三年?” 這個金額有些出人預料的小。 結果虞長暮當著狗仔的麵:“騙他的。” 正趴著樹幹,矜矜業業寫到一半的狗仔:“?” 虞長暮:“剛剛說的都是頂格量刑標準,法院不會這麽判。” 狗仔、簡叢、柳斯鑒:“……” 這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簡叢憋了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主動跟虞長暮搭話:“你什麽時候學的法律?” 虞長暮從以前讀書就有事沒事經常學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那都是粗略的,如果這個沒專門研究過,簡叢真不信他能直接把法條背出來。 這麽多年,簡叢不是沒想過虞長暮突然消失,多半跟他家裏脫不開關係。 說不定就是拿捏住了什麽把柄,逼他學一些方便打理家業的東西…… 然而虞長暮:“沒學過,剛剛百度的。” 狗仔、簡叢、柳斯鑒:“…………” 哦! 簡叢為自己剛剛自作多情,在心裏給虞長暮的洗白感到不值第16章 其實他們對狗仔能供出多少人,不報什麽期望。 現在讓他寫,純粹是虞長暮為了進一步桎梏他的手段拍照留念,證明供出這份名單的人是他。 一旦他以後有任何輕舉妄動,照片發出去,立馬丟飯碗。 但他們都沒想到,狗仔之所以是狗仔,就是因為人家小道消息知道的多! 比如之前被送到張思楠辦公桌上,簡叢和薄師凡在會所的那一係列照片就是他拍的。 這狗仔跟了簡叢有一段時日。 知道他的住址,見識了他的人脈,已經大致能看出簡叢並不像上麵那些大佬以為的容易拿捏。 眼下尾巴被人揪住,他的心思也活絡了,索性倒戈賭一把,握著杆筆,倒豆子一樣瘋狂記錄自己知道的信息。 雇主的公司、職務、基本信息、利益關聯、目的…… 狗仔寫到後來把那張紙正反麵占滿,甚至摳著腦袋,自己主動從筆記本上又撕了一頁,一副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的架勢,把旁邊當監工的三人看呆。 簡叢震驚之餘,粗粗對那張寫滿的紙拍了照片匯報給張思楠:“怎麽惦記我的人這麽多,虧你還都能記下來。” 狗仔:“我幹的就是這個,如果記不住,不用你們來,我自己也該金盆洗手不用幹了。” 按他交代的,盡管惦記簡叢的人多,但真正能摸到簡叢身邊開始跟拍的其實沒幾個。 他之所以會知道這裏,是因為他的上遊直接是柯逸然的金主,消息渠道比較特別。 簡叢:“‘特別’的意思是我們劇組內部有人泄密?” 狗仔不可置否:“具體是誰我就不說了,反正你明天應該馬上就能察覺到。如果我說了讓你提前有提防,等於把我自己賣了。” 因為在這個渠道下拿到消息的人,隻有他一個,跟來牧場的,也隻有他一個。 一旦他們發現簡叢知道,基本連懷疑的步驟都省了,矛頭直接指向他。 簡叢通情達理點了下頭,表示理解。 然後三人便再次陷入打著背手,圍觀狗仔“背書默寫”的沉默境地。 現在的情況是,一對分了手關係水火不容的情侶,一個相親插入失敗的第三者。 第三者餘光在簡叢和虞長暮之間掃了一下。 經過剛剛,簡叢的念念不忘已經經過他本人認證,而虞長暮大半夜的玩跟蹤,那多半也是餘情未了…… 柳斯鑒反正退出群聊了,薄師凡隻說要給簡叢找個伴,也沒說回頭草複合不算。 他索性當一回紅娘,主動說:“小簡你剛剛不是嫌穿少了晚上冷,要麽你們先回去,我在這裏等著就行。” 簡叢聽的一頭霧水,他什麽時候說冷了? 但柳斯鑒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推著人便催:“我舅說你貪涼,讓我看著你點,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得找我算賬,你回去洗幹淨在床上等我。” 柳斯鑒故意把話說得俏皮,這樣簡叢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到最後半句。 柳斯鑒胡亂跟他插科打諢,說著薄師凡還有事等他回去視頻,便將人徹底趕走。 離開前,虞長暮回頭再次和柳斯鑒對視了一眼。 柳斯鑒翹唇給了他一個笑。 這是他們繼中午之後的第二次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