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她剛剛才會忍不住刁難了一下跪在她眼前敬茶的新媳婦,隻是怎知兒子竟是如此袒護不舍,讓她真的嫉妒又難過。


    罷了,反正都成親進門了,她再不喜再反對也沒用,木已成舟。況且與其在這邊刁難媳婦做些無用之功,還不如在未來的日子裏好好觀察一下這個新媳婦到底有什麽好,竟讓兒子不惜違逆父母之意,也非要將她娶進門。


    她一定會張大雙眼好好的觀察,倘若這媳婦真的不錯,她會放下成見欣然接受這個兒媳,反之,她就別讓她這個做婆婆的捉到不可饒恕的錯處,否則到時即使要讓兒子背負忤逆父母的不孝罪名,她也要將這個擔負不起鎮國公府女主人責任的女人休離。


    因為堂堂的鎮國公世子,以及未來的鎮國公府是絕不允許毀在一個女人手上的,身為現任當家主母的她定要將這個關口給把守好,免得百年之後到了地底下會無顏麵對唐家的列祖列宗。


    看著被眾人圍繞的新媳婦,她目光堅定的忖度著,沒有一絲妥協,也沒有一絲猶豫,隻因這是她的責任,更是一個母親愛護子女的真心。


    【第十三章 後宅,百態人生】


    從溫家事了後到與唐禦成親之前,溫欣每天都在煩惱著同一件事,那便是成親之後,她要如何在鎮國公府中立威,以後才好立足。


    當然,這立威的對象不是長輩或長者,而是下人,以及那些本該尊重、敬重她的家人們。


    身為溫欣時,她可以不在乎個人榮辱,不在乎那些流言誹謗,那些輕視嘲諷,但是一旦她成為唐禦的妻子,鎮國公世子的夫人之後,她所代表的將不再隻是她自己,而是鎮國公府與唐禦。


    也因此即使她本人不在意,也必須為了鎮國公府與唐禦讓別人拿出該有的態度來對待她,尊重她這位鎮國公世子夫人,不能任人輕視或讓鎮國公府與唐禦因她而蒙羞。


    那段時間說真的,她想了很多,還曾數度為這事失眠,因為她所想出來的所有計畫與手段最後總會卡在一個難關上,那便是她有個不喜她,對她有成見的婆婆,倘若這個婆婆真那麽難相與,是非不分,存心要與她作對的話,那她的未來又豈是舉步維艱四個字可形容的?


    根本就是萬事皆了。


    婆媳問題真是亙古不變,即使她兩世為人也逃脫不了這一關。


    總而言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最終也沒想到什麽好法子,隻能抱著這樣的鴕鳥心態嫁到鎮國公府,並且努力的祈禱她的婆婆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嚴厲可怕,難以討好。


    或許真是她的祈禱奏了效,她與唐禦成親至今都快滿一個月了,婆婆除了在她剛進門隔天敬茶時稍稍刁難了她一下,之後便沒再為難過她。


    她為此還忐忑不安的向唐禦請教,問他母親這樣子正常嗎?惹得唐禦哈哈大笑,整個人笑不可抑,笑得東倒西歪的,直到她羞惱得受不了,伸手槌打了他一頓,他這才收斂起那誇張的笑聲,真的是很討打。


    「母親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你既然沒有犯錯,她為何要為難你?」唐禦對她說。


    「咱們成親隔日敬茶時,我好像也沒犯什麽錯。」她說。


    「那時受謠言影響,有先入為主的觀感,自然會想要給你一個下馬威。但事實證明你與謠言完全不同,母親滿意都來不及了,又為何還要為難你?」唐禦說著說著,情不自禁的低頭吻她,吻著吻著就把她抱上床滾床單去了。


    對於唐禦的回答,她半信半疑,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自己,每日依舊風雨無阻的晨昏定省,恭敬的服侍婆婆用膳,直到婆婆身邊再無須要媳婦服其勞的事之後,她這才返回自個兒的院落用膳,以及處理夫妻倆居所的一應事務。


    鎮國公府很大,也住了很多人,他們夫妻居住的蘭亭院原就是唐禦自小居住的院所,並未因他成為世子爺便搬遷到原世子居住的院落去,那裏依舊讓新寡的大嫂帶著大哥留下的妻妾子女們住在那裏。


    提到這位大嫂,溫欣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隻能用莫名其妙四個字來形容,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時曾經得罪過這位大嫂,讓她總是對她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總之真的就是很莫名其妙就對了。


    還好她這個人沒什麽優點,最大的優點就是忍功一流,不管是麵對流言或是挑釁或是刁難,隻要不威脅到她的性命,對她或是她所在乎的人造成實質上的傷害,她都能冷靜淡然以對,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事物所影響。


    兩世為人讓她深刻的體會到一件事,那便是生命是如此的寶貴與短暫,誰也不能預測自己的死期,就像上輩子的她一樣。那她又何必要將如此寶貴與短暫的生命浪費在那些對自己毫無善意,說穿了也沒啥利害關係的人身上呢?還不如把時間省下來,美美的睡一覺更好。


    結果誰曉得她的不爭不氣最後卻被傳成了逆來順受,讓她成了眾人眼中沒脾氣又好欺負的小媳婦。


    對此她隻覺得好笑,倒是可柔可情因此而急得不得了,又急又氣的與她分析起這件事將會帶來的影響,簡單來說就是她的國公夫人婆婆可能會更不喜她,會覺得她是爛泥扶不上牆,根本就配不上她優秀的世子兒子。


    她承認可柔可情擔心的不是沒道理,不過說也奇怪,當她們倆對她分析這事時,她腦中響起的卻是唐禦曾對她說過的話,他說:「母親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你既然沒有犯錯,她為何要為難你?」


    於是,她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竟然就放心了下來,不再感覺到擔心。因為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啊,她也隻不過不爭不氣而已,不是嗎?


    於是她對柔、情兩丫鬟說:「放心吧,我選擇退讓是為了家宅的安定,爭強好勝的與人爭鬥隻會把府裏弄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那才是真正的自尋死路。母親是個明眼人,不會是非不分的。」


    她真是這麽想,可不隻是單純為了安撫這兩個愛擔心的丫頭,更不是為了將這幾句話傳到國公夫人耳朵裏才這麽說的。


    但偏偏這話就真的傳到了國公夫人那裏,還讓國公夫人在聽了之後簡評了一句,「還不錯。」


    這隻是一句簡單平凡的話,卻讓她像是捅了馬蜂窩般的麻煩不斷。


    「二少奶奶,大廚房送來的食材不新鮮,咱們要退,對方卻說是咱們這邊沒有保存好,不肯。」


    大廚房以前是由大少奶奶負責掌管,雖現今已被國公夫人以她新寡傷心為由收了權,但她的人脈肯定還在,要找自己這位二少奶奶麻煩也是輕而易舉的。


    「二少奶奶,漿洗房那邊把咱們蘭亭院的衣裳洗壞了卻不承認,兩邊的丫頭吵吵鬧鬧的,聽說昨天還動手打了一架。」


    漿洗房是由三少奶奶負責的,這一位就是個踩低捧高、眼皮子淺的主,連同她管理的下人也一個德性,見她這位二少奶奶不受國公夫人待見,有事沒事就愛踩二房一下。


    不過她們消息似乎有些不靈通,要不若是知道了國公夫人針對二少奶奶說了句「還不錯」的話,她們哪裏還敢和蘭亭院的丫鬟打架?


    「二少奶奶,針線房月中就該把咱們院裏新裁製的衣裳送來了,卻至今都不見蹤影,也沒讓人來說明遲交的原因。」


    針線房是屬於四少奶奶管轄之地,不過這位四少奶奶一向和大少奶奶交好,會怠慢二房的人事物不意外。


    「二少奶奶,剛才花房派人來說,您上回看中那盆芍藥,被大少奶奶派人端走了。」


    又是大少奶奶。


    「二少奶奶,咱們院裏的柴薪——」


    「好了,別說了。」溫欣伸手打斷可柔,讓她別說了,聽得她頭痛。


    這些都是什麽狗屁倒灶的事情啊,這些後宅裏的女人真的是吃飽太閑了,竟隻為了國公夫人說了一句「還不錯」,就按捺不住的搞起小動作?真是莫名其妙!說不定國公夫人在說這句話時,根本就不是在說她,而是對著她正在欣賞什麽東西,例如一幅繡品,一件新衣裳,或是一盆花所下的評語,這些人到底有沒有確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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