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佐正哥的生日會,公司安排安誌洛去做嘉賓,本來應該沒有我的事,他還是硬拉我一起去,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某種意義上他已經把我當成他的私有財產了,廚子、清潔工、跟幫的、跑腿的……差不多就這種性質。


    佐正哥的臉色不大好,青白青白的,一副很疲憊的樣子。應付那些興高采烈的歌迷他完全是強顏歡笑。安誌洛一直站在佐正哥身邊,手放在他腰上隨時準備扶住他的架勢。我覺得自己思想應該不算汙穢,但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了。


    歌迷會一結束佐正哥就完全虛脫了似的,蹲在地上抱著頭,開始抽煙。我隱隱覺得不對,我所認識的佐正哥是生活作風非常嚴謹,煙酒不沾的那種人。“可東,你傻站著幹嘛哪,都傻了一個早上了,還不快幫著收拾東西去!”安誌洛衝我不客氣地吼,自己卻蹲到佐正身邊。呸,假公濟私!


    我一邊打理東西一邊想七想八的。工作人員都走光了,整個會場就剩下我們三個。


    “砰!”入口處的門是被踹開的。


    我驚訝地抬起頭, 看到一群手持棍棒,一眼望去就絕非善類的人魚貫而入。


    嚇?不是真的吧?黑社會?


    說句不怕丟人的話,我是當場腿軟了。能怪我嘛,我從小到大都是三好生好孩子,還從沒跟人臉紅脖子粗過,一見這陣勢當然是直覺要走為上策。


    “徐佐正,徐佐正是哪個?!”為首的那個一進來就扯著脖子喊,氣勢洶洶。


    靠,當前最紅的歌手都不認識,少丟人顯眼了您。


    佐正扔下手裏的煙站起來,用腳把煙頭踩滅:“我就是,什麽事?”


    佐正哥你傻了呀,顯然人家是上門尋仇的,你這一應不是找揍嘛。


    “你?”那人用兩個細小的眼睛瞪了半天,說:“方其你認識吧?!他讓我們來教訓你的!”


    那個名字一出來,我看見佐正的臉就刷地白了。


    “你他媽說什麽哪你!”說話的是安誌洛,別看他長得女人氣十足,這種時候比我像男人多了……或者,也是因為佐正在的緣故。


    然後混戰就開始了。這和我們言語行動上是否衝撞了他們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家擺明了是來打架生事的,所以不是他們先動手,打出第一拳的是安誌洛。


    我覺得那倆男人還真是夠膽色,人家那邊多少人啊,我們這邊加上我這什麽叫打架都不知道的良民都才三個。居然也就那麽稀裏糊塗地憑著一身熱血一腦糨糊衝上去打了。


    那群人是衝著佐正來的,拳腳棍棒全往他身上招呼,安誌洛撲在佐正身上死命地替他擋。我傻乎乎地夾在人縫裏都不知道該怎麽樣好,直到挨了兩下才發起怒來,隨便抓住一個就往死裏揍,見一個打一個。說真的,要不是這次我還不知道自己拳頭那麽硬身手那麽敏捷那麽有打架的天賦。


    混戰中聽到有人在大聲說:“姓張的,以後別再招惹方其,聽到沒有?!”


    然後是佐正的悶哼和呻吟。“休想!!”


    我看到為首那個豬眯眼的男人一棍子就狠狠敲在佐正哥的後腦勺上。


    佐正哥一倒下去我眼睛都血紅了,撲上去就要和那豬眯眼拚命。沒想到安誌洛比我動作還快,一拳揍得那豬頭門牙都飛了出去。還沒來得及痛快一下呢,一根鐵棒就往安誌洛背上招呼,我的身體反應得比腦子快一拍,等我意識到的時候,那棒子已經不打折扣地砸在我右胳膊上。右半邊身子疼得都沒有知覺了,我本能地就抱著右臂跪倒在地上,咬著牙直發抖。


    “可東!!!”我聽到安誌洛在喊,“媽的你們這群王八蛋,看我不滅了你們!!!”


    我很為安誌洛擔心,我覺得他完全是昏了頭的亂打亂踢,對方人那麽多,他一定是要吃虧的。還有佐正哥,他正滿頭是血的躺在我身邊,看著他頭上汩汩而出的鮮血我都不覺得自己受傷了,掙紮著想爬過去抱起他,才一動,右胳膊就要裂開似地痛,我哼了一聲直冒冷汗,再也動彈不得。


    要不是會場的保安這時候總算後知後覺地趕進來,dwi起碼要損失兩棵搖錢樹了。


    三個人狼狽不堪地被送進醫院。佐正哥頭上的血流得我都快哭了,我隻想一個人流了那麽多血還能活嘛!!我的胳膊骨折了,意料之中,我也沒怎麽著,就任著人家把我手打上石膏包得粽子一樣掛在脖子上。安誌洛是最好的一個,嘴角破了一處,臉上還青了一塊,身上估計有些擦傷,但那比起佐正已經不算什麽了,隻是他這人愛美勝過生命,那些人敢打他臉,估計他是發誓要拆了他們骨頭。


    從佐正被推進急症室開始我就熱鍋上螞蟻一樣。我這種沒有醫學常識的人是見了血就覺得大事不妙,何況佐正的血還多的不一般。


    “你幹嘛,都哭了?!”安誌洛瞪著我。


    “我,我擔心佐正哥……”


    “靠,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你看你那胳膊!!”他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我有點委屈,我想我胳膊折了這又不是我的錯,你跟我凶什麽呀。


    左手上拿著佐正的手機,是我從地上撿的。我想著該通知他些什麽人吧,他的父母不在t城,我思來想去找出了方其的號碼撥給他。


    “喂……”聽起來很迷糊的聲音。


    “是方其哥嗎,我……我是韋可東,和佐正哥一個公司的韋可東。”


    “……”那邊沈默了一下


    “佐正哥出事了,我們現在在醫院,我從他手機裏找到你的號碼……你要不要過來看一下他……?”


    “你打給他幹嘛!”安誌洛瞪著我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那……我想佐正應該會想見他……”


    “佐正都還沒醒哪,你叫那男人過來添亂的啊,沒聽到是方其叫人揍我們的啊,你還沒挨夠是不是?!”


    “我覺得不是他……”我在佐正哥的錄音室見過他一次。直覺吧,我覺得他應該是很愛佐正的那種人。哼,安誌洛你不會是吃他醋吧你。


    “什麽叫你覺得?!”呼,這個粗暴又蠻不講理的男人!我乖乖閉上嘴巴不和他吵。


    “還有啊,你沒腦子是不是?!你有病啊,那麽粗的鐵棒你也擋?不怕把你打碎了你!”靜了一會兒,他又發飆了。這不是找茬嘛。


    “我……我是擔心你啊。”我低頭小小聲。


    他火氣更大:“擔心我?也不看看自己那身骨頭,我能不比你經打?!你他媽是要跳舞的人吧,胳膊斷了你還跳p!”


    “我………………”


    突然有人拉住我的手:“可東,佐正呢?”


    是方其哥,他的樣子很憔悴,臉上腫著,敞開的領口裏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呆呆地看著他:“佐正哥他……他在急診室裏。”


    他的臉色刷地灰白,我忙說:“醫生說了沒什麽大事的,就是頭上挨了一棒子…………”


    “就是後腦勺給碗口粗的鐵棒子狠狠砸了一記,沒什麽大不了的,了不起醒不過來嘛。”安誌洛涼涼地,“方其你夠狠,佐正對你死心塌地的,你就這麽對他!”


    “安誌洛你不要亂說……” 我用力拉著安誌洛衣角。我不知道方其哥發生了什麽事,他那副憔悴不堪的神色看起來實在可憐,一聽到佐正在急症室他就丟了魂一樣。


    “我亂說?!你又不是沒聽到早上那群人怎麽說的──‘是方其叫我們來收拾你的’!”安誌洛猛地轉身指著他的鼻子:“你給我聽清楚了,昨晚你在外麵和別的男人風流快活,我和佐正是什麽都事情都沒做。你知不知道他喝了一個晚上悶酒吐得到處都是,我認識佐正這麽久就沒見他這麽狼狽過!你還叫那麽一群人來打他……要不是我和可東剛好在你信不信他當場就給打死了!方其你是人不是啊你?!!佐正是瞎了還是怎麽的,怎麽會看上你這種垃圾,你他*的…………”


    “安誌洛,安誌洛你不要亂來!也許不是方其哥幹的……”我死命地用唯一能動的左手抱著他往後扯。這男人果然鐵石心腸, 方其哥搖搖晃晃的都快倒下去了,他還沒輕沒重喋喋不休,我恨不得拿膠布封他的嘴。


    方其沒有再看我們一眼,他的整個心思都放在佐正哥身上了。佐正從症室裏出來之前他就那麽縮在走廊的長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等著,誰叫他他都不搭理。


    “安誌洛你別見了方其就一副仇大恨深的表情,難道你真信是方其叫人打的佐正哥啊,我看他那樣子,簡直恨不得躺在裏麵的是自己!”後麵幾天都是我和安誌洛抽時間往醫院跑著照顧昏迷的佐正,我的胳膊骨折而已,並無大礙,就是吊著不大方便罷了。


    “就算不是他指使,難道還不是因他而起啊?!”安誌洛就是死鴨子硬嘴巴,我知道他其實也開始可憐方其哥了。方其每天都守在病房外頭,偷偷地往裏邊張望, 我明白他心裏比誰都急都難過,可就是不敢進去。一個大男人,以前還挺痞挺拽的那種,現在一天到晚蹲在窗戶下邊悄悄哭。我看了都替他難受。


    “好了好了,你來幫我把這湯盛一下,呆會兒帶過去給佐正哥。”佐正昨天醒了,我看見方其在外邊扒著窗戶哭的什麽似的。呼,其實我完全明白他的心情,要是躺在哪裏的是安誌洛我準哭得更凶……那個……我想到安誌洛幹嘛?


    “你你你,你給我放下!!都殘障人士了還逞強,你嫌砸的碗還不夠多啊!!”安誌洛三步並兩步衝上來接過我手裏的東西把我趕到一邊去。


    “也就上次滑了一跤摔個一個嘛。”我小聲嘀咕。


    “那還不夠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心髒太過強健不嚇嚇不行啊,小祖宗你給我客廳坐著去!!”


    什麽嘛,說得我廢物似的,你這兩天吃的飯誰做的哪。


    不過自從我受傷以後安誌洛對我態度好了很多(都這樣了還好啊你果然是容易滿足的人。),雖然嘴上還是大呼小叫的。一開始脫衣服都成問題,就是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小心翼翼地替我解扣子解皮帶把套頭毛衣從頭上扯出去,跟照顧兒子似的。做這些事的時候我們靠的很近,他吹出來的氣都噴在我額頭上,癢癢的,我就心跳得慌。每次脫完衣服我臉就紅的跟番茄似的──當然這是他說的,我看不見,也矢口否認。所以褲子我是死都不要他碰,我實在怕自己會有反應,然後被他拿來當成笑柄笑上一輩子。


    “可東,起來了!”不可能吧?什麽時候輪到他叫我起床啦!我用力眨眨眼睛想知道是不是還在做夢。


    “靠,你眼睛眨巴個什麽勁兒!本少爺一向都早起的你不知道嗎?”果然是厚顏無恥。我伸伸懶腰要預備起來。冷不妨他把被子一把掀開了。


    我叫了一聲尷尬地用左手擋在身前。自從我受了傷,他也沒有晚上出去鬼混過,我就幹脆不再穿睡衣了。估計他是沒想到,不然也不會那麽目瞪口呆地盯著我看。


    “安,安誌洛……”我承認我現在的臉是不會比番茄遜色,“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看了。”


    說真的他的目光讓我直發毛。我要那時侯就意識到他有什麽不對,也許後來的很多東西就都可以避免了。


    “哦。”他好象有些臉紅,掩飾地咳嗽了一下,丟下被子,“那個,我去拿早飯出來。”然後就急急忙忙走進廚房裏去。


    他居然沒有刻薄我?我摸摸頭,在想這人到底是不是安誌洛啊。


    “………………”看著麵前的據說是我們早飯的東西,我隻能一堆省略號。


    “那個,我想我還是……”我本來想說我還是再做一頓算了,看到他興致勃勃叉了塊顏色古怪的煎蛋往嘴裏放,也就硬著頭皮拿起片發黑的烤麵包。


    “……”他的臉有點扭曲。我擔心地望著他。


    “靠!”把叉子往桌上一摔,嘴裏的蛋一吐,我們安大少爺又發飆了,“不吃了不吃了,什麽玩意兒!”


    跟個小孩子一樣,還跟自己賭氣。“還好啦,第一次做飯這樣是正常的。”安誌洛這樣的人和廚房絕對的八字相克。


    他看了我一眼:“你胳膊他*的什麽時候才能好啊,我都吃不慣別人做的東西了。”


    “安誌洛,我以後搬出去了你還是得自己做飯的嘛。”


    “誰準你搬出去了?!”


    “……那……遲早有一天你要吃不著我做的飯……”


    “行了韋可東,我養著你,你就給我做一輩子飯得了。”


    “去你的!”


    “說真的啦,一輩子給我做飯吧。”


    我怎麽聽著這話覺得耳熟,漫畫上那些酷斃的男主角不都這麽求婚的嘛。


    “靠,安誌洛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福星小子’?!”


    “嗬嗬,沒有的事,我是看了你枕頭底下那套耽美。”


    “媽的,我昨天才買的,翻都沒翻過……你別跑……別以為我手不方便就治不了你………我拍死你!!!”


    我就那麽一隻胳膊吊在脖子上一隻手裏抓著拖鞋追著安誌洛在屋裏跑了一早上。


    佐正哥出院的時候我的胳膊也好得差不多了,至少是行動自如用不著別人幫我穿毛衣可以自己下廚打理三餐。日子又變得和以前一樣了,我繼續勤勞地拖地板打掃房間,天天買菜做飯給安誌洛吃,早上叫他起床,晚上替他把扔得到處都是的衣服收拾到洗衣機裏,然後拿到陽台上去晾。


    我覺得最模範的家庭主婦看到我這樣都會自愧不如。


    “可東你在幹什麽?”


    今天休息,我放棄大好的清晨睡眠時間在廚房裏叮叮當當,安誌洛睡眼朦朧地穿著睡衣走到我身邊,一邊很孩子氣地用手揉眼睛。


    “褒湯。快好了,很香的吧?”


    “恩,香,我要喝。”


    “你還沒刷牙呢!而且不是給你做的,你吃過早飯就把它帶給佐正哥,今早你要去他家的吧。”


    “……為什麽對他那麽好,他給你什麽好處了。”誌洛不大高興。


    “別不識好人心,我這是在幫你呢。佐正哥現在最需要人關心,大好機會要把握啊你。”


    “方其和佐正剛分手呢,你以為我是那種乘虛而入的卑鄙小人嗎?”


    “…………難道你不是嗎?”我哈哈笑,把他往門外推:“快去準備準備啦,不然要來不及的


    他站著一動不動,臉色不大好看:“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管。以後少給我自作聰明了。”


    我愣了愣,湯已經好了,我怔怔地站著,盛也不是,不盛也不是。


    “湯你自己喝,我不去佐正哪裏了,要獻殷勤你去好了。”他一摔廚房門,把我一個人丟在裏麵對著鍋發呆。


    無精打采地盛好湯端到客廳裏去,誌洛已經在吃早飯了,邊吃邊看報紙,不理我。


    我坐下來默默拿了土司來咬,覺得滿心委屈。


    “在生氣?”他突然問。


    “沒有。”


    “那嘴巴撅那麽長幹什麽。”


    我忙伸手去捂嘴巴。


    “哈……”他笑了:“我要喝湯,幫我盛一碗。”


    “是要給佐正……”


    “不管他,他心裏根本都隻有方其那一個人,我又何苦自討沒趣。”


    “那也不一定,還是有希望的……”


    “我對他已經沒興趣了好不好?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個徐佐正那麽摳門的男人了,媽的連上廁所的草紙都隻能每次兩節。跟這種人過日子你還不如殺了我。”


    我傻笑了起來,心裏莫名地覺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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