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人比鬼可怕多了嗎?”  “覺得。”喬遇安實話實說:“我姐常說,鬼最多是讓你去死,可有的人人卻能讓我們生不如死。”  時年沒說話,隻是表情有些呆滯,似乎也少了些胃口,喬遇安到底還是有些後悔了,他不該問的。  “以後我可能要和薑小米時常溝通。”時年看著喬遇安:“為了讓我能更好的區別薑小米哪句話是有用的,哪句話會影響到她的安危,我覺得你應該把薑小米的事情告訴我,我也好判斷。”  喬遇安訝異時年竟然主動開口打破了沉悶,但他還是認可時年的話,點了點頭:  “好,我告訴你。”  薑小米原名莊小米,是出事之後才改了名字,跟了薑橙的姓,薑橙也不希望薑小米再和那個人牽扯上任何關係,連跟他的姓都覺得是一種玷汙。  莊小米的父親名叫莊秋,是鄉下走出來的窮苦孩子,刻苦學習考上了名牌大學,薑橙就是在大學時期認識了他,薑橙喜歡他的容貌,欣賞他的才氣,於是很堅定的追求了他,倒是莊秋因為兩人家境懸殊過了很久才答應。  兩人交往的時候倒是也甜蜜順遂,所以大學剛畢業兩人就結了婚。  白錦書對兩個孩子的教育理念都是一樣的,大方向不錯都會支持,更何況那時的莊秋的確是個溫厚善良,任何父母見了都會喜歡的孩子。  薑爸爸也沒有任何反對,和白錦書離婚讓薑橙沒有了健全的家庭,他已經很愧疚了,所以薑橙喜歡的人他也喜歡,更何況他根本不缺錢,也不用薑橙嫁個富貴家庭,他所有的家產將來也全是留給薑橙的。  所以男方家裏是不是有錢,一點都不看重,隻要對薑橙好就行。  婚後兩人也幸福過一段時間,薑橙進了薑爸爸的公司,莊秋因為專業不同則選擇了另外一家更適合自己的公司,但好景不長,誰也沒有想到在學校裏成績優異的莊秋根本適應不了職場,試用期都沒過。  薑橙覺得事業上偶爾一兩次的失敗很正常,並不覺得怎樣,要在薑爸爸的公司裏給他安排一份工作,可莊秋卻拒絕了,他不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闖不出來。  他開始求職,憑借著他的學曆,求職並不困難,很快就有公司給他發來了offer,但入職沒多久,便又遇到了和之前同樣的問題。  而另一邊薑橙卻在薑爸爸的公司做的風生水起,一連談了好幾個項目,就連一開始都覺得她是空降兵的同事都對她信服了起來,畢竟實力在這裏。  莊秋開始敏感起來,恰巧薑橙在這個時候懷孕,原本不想這麽快生孩子的薑橙為了讓莊秋重新找回自信,便借此機會說自己在家養胎,讓莊秋去公司幫薑爸爸,莊秋沒有反對,他需要證明自己。  可是剛進公司不久,在一次和客戶吃飯應酬上就犯了錯,客戶雖礙著薑爸爸的麵子沒有當麵發作,但那單生意到底是黃了,別說公司損失多少,整個項目部忙裏忙外幾個月全部都打了水漂,沒有人不怪莊秋。  再後來薑橙有了薑小米,莊秋在公司形同虛設了幾個月再也待不下去,選擇離開。  在學校裏有多麽光鮮亮麗,在社會中就有多狼狽,有些人就是這樣,不適合職場。  薑橙沒覺得怎麽樣,她看上的也不是莊秋能賺多少錢,她不缺這個,她覺得既然因為孩子,兩個人之間必定要犧牲一個人來照顧,那麽是誰並不重要,既然莊秋不適應這個社會的規則那就在家,沒什麽不好的,隻要他們過的自在舒服就好。  於是薑橙便和莊秋商量,莊秋答應了,他主內,薑橙主外。  但來照顧月子的莊媽媽並不同意,甚至極力反對,因為在他們老家,一個男人在家裏帶孩子是很沒有出息的事情,她花了這麽大的心血,花了這麽多錢培養出來的名牌大學生不是為了給薑家看孩子的。  這事兒鬧了多久,薑橙也就在家裏待了多久,實在受不了就去白錦書家裏住著,已經給足了莊家人麵子,直到後來薑爸爸意外出了車禍,薑橙才不得不回了公司。  可這事兒發展到這一步也並沒有結束。  莊媽媽在家裏住了下來,他不讓莊秋在家裏,逼著他出去找工作,但莊秋如今的履曆和在職場上的事情在圈裏早就不是秘密了,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好一點的公司,不再願意給他機會,而不好的,他自己也不肯屈就。  莊秋找不到工作,莊媽媽便把所有的責任都怪在了薑橙的頭上,說是她耽誤了莊秋,讓她補償,給莊秋弟弟買房子,給親戚朋友們安排工作,薑橙不缺這個錢,也不是沒有這個能力,但她一個也沒應。  有些人,是不知道知足的。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兩家有差距,但在這個時候才體會的這般淋漓盡致,如果說一開始她對莊秋的喜歡是帶了濾鏡的,那麽這一刻也碎了個幹淨。  薑橙第一次有了後悔的情緒,動了離婚的念頭。  她明白了婚姻不全是濃情蜜意,還有一地雞毛,或許是薑橙的堅決態度讓莊媽媽明白了再鬧下去沒有什麽好處,雖然不願意,但到底是離開了。  不再鬧了,回了老家。  家總算清淨了下來,莊秋又道歉又認錯,薑橙也明白他的難處,這事兒也就翻篇了,但薑橙不知道的是,莊媽媽的電話從未斷過。  不敢打給薑橙那就打給莊秋,隻要莊秋還在家帶孩子,莊媽媽的電話就從來沒有斷過。  在家裏莊秋有媽媽的逼迫,在外有和社會的格格不入,在同學聚會上誰問起來莊秋都覺得臊得慌,漸漸的心理也便扭曲了,恰好這個時候4號別墅出了滅門的事情,那棟房子沒人住,莊秋為了發泄心中的不滿,借著看孩子的空檔,捉了小區的流浪貓在裏麵虐殺。  反正沒有人進來。  莊秋在虐殺流浪貓的時候,不到兩歲的薑小米就在旁邊看著,她不明白自己的爸爸在做什麽,好奇也有,驚嚇也有,就那麽看著。  被迫經曆這些的薑小米或許是有些變化的,可是薑橙那個時候太忙了,要麽出差,要麽就是忙到很晚才回來,回家的時候薑小米都已經睡著了。  就算薑小米夜裏被噩夢驚醒,2歲的她也是表達不出什麽的。  就這樣,薑小米每個月都會去那個小閣樓裏看莊秋虐殺流浪貓一次,有時候沒有流浪貓他甚至還會買貓回來,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多,薑小米也從最開始的驚嚇變得平靜了,甚至直到她會說話也從未提過此事。  直到薑橙有一天提前下班回來,看到莊秋在浴室裏喂薑小米清洗身上的血跡,這才事發。  薑橙可以忍受莊秋和這個社會的格格不入,可以忍受婆家的蓄意刁難,可以忍受工作上的種種壓力,但她忍受不了莊秋變成這樣一個惡魔,還一直在傷害她的孩子。  薑橙提出了離婚,不讓他再接近薑小米,可莊秋卻家暴薑橙,如果不是喬遇安及時趕到,或許薑橙也會是和那些流浪貓一樣的下場,還是在薑小米的麵前。  那一天喬遇安報了警,警察抓走了莊秋,殺人未遂。  那一天薑橙重傷住院,一直住了一個月。  那一天不到五歲的薑小米,失聲尖叫了近兩個小時,最後直到嗓子失聲才停了下來。  ——  喬遇安的故事講完了,桌上的飯菜也涼透了,時年許久都沒有出聲說話,還是喬遇安勉強笑了笑,打破沉悶:  “那天之後小米大病了一場,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都是呆呆的,後來有一天突然開口說話了,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在我們所有人都開心的時候,晚上卻出現了另一個薑小米。”  “我不知道為什麽薑小米會那麽喜歡你。”喬遇安嘴角是淡淡的笑,卻未曾達眼底,或許說了薑小米的事情讓他的心情也很沉重:“但是自從遇見你之後,小米真的變了很多,我和家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轉折,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謝謝你,說不定因為你,小米就會好起來了,你是福星。”  時年一直看著喬遇安,看著他的表情,這是他第一次在喬遇安的臉上看到這樣苦澀的笑,不好看,他也不喜歡,他希望喬遇安永遠都像之前那樣,溫暖的像個小太陽,暖呼呼的照著每一個見到他的人。  喬遇安溫暖了自己很多次,時年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也應該去溫暖他,但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能說什麽。  他從未被人安慰,所以也不知道該如何治愈他人,可他還是想為喬遇安做點什麽。  於是幾秒過後,時年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桌麵上,是個手心朝上的姿勢。  喬遇安意外他的動作,微微笑了:  “這是?”  “你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時年說:“握著你的手,你會不會好一點?”  就像下午你握我的手那樣,你握住我的那一刻,我就好了。  喬遇安聞言便笑了:  “既然要安慰,牽手怎麽夠?我覺得至少也應該是個擁抱。”  時年沒說話,看了喬遇安幾秒,然後緩緩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繼而從座位上起了身,雖然腿上和腳上有傷,但他還是慢慢走過來在喬遇安的身旁站立,張開了自己的雙臂,說:  “那就抱抱。”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零點見~第23章   提及舊事,喬遇安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但現在這一刻,看到時年對自己敞開懷抱的安慰自己,喬遇安也是真的散了情緒。  他看著眼前的時年覺得這人還真是可愛,嚴肅的表情宛若小老頭,雖然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也不會笑,但他卻什麽都懂,也什麽都會做。  就像現在這樣,縱然他不喜歡和人有身體上的接觸,可見自己心情不好,也會犧牲一下自己,給自己一個擁抱。  喬遇安應該是要欣喜的,畢竟這可是難得的福利,但不知道是不是說了太多的話,還是說一天的趕路和忙碌到底讓他在這個時候鬆懈下來,不想再動,發了懶,所以也並未起身,就著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勾住了時年的腰,抱住了他。  時年印象中的擁抱是一抱即分的禮貌式擁抱,他口中的‘那就抱抱’也是禮貌式的抱一下,可卻沒想到喬遇安會這樣類似抱一個抱枕似得環抱住自己,還一時半會兒沒有鬆手的打算。  時年有些僵硬,雙手也僵在半空不知道該收回還是摸摸喬遇安。  天氣熱了,時年就穿了一個簡單的棉質t恤,此時喬遇安悶在他的腹部,呼吸傳到肌膚,熱了一片,連心都暖了起來,小腹也有升溫的趨勢,但他得控製住。  喬遇安沒說話,時年也不會主動說什麽,手臂直到酸了才放下來,輕輕落在了喬遇安的肩膀上,緩緩的有節奏的拍著,像是哄一個孩子。  時年就這樣任喬遇安抱了很久,久到他雙腿都有點僵直感才沒忍住輕聲問了句:  “可以了嗎?”  喬遇安沒有回答,時年覺得奇怪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喬遇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模樣倒是難得的乖。  時年倒是很樂意喬遇安能夠好好休息下,但是現在這個狀況勢必是不可能的,雖然叫醒喬遇安有點殘忍,但讓他這麽睡下去怕是也不行,於是時年糾結了幾秒,到底還是叫醒了他:  “喬遇安?”  “嗯。”喬遇安聽到了,貓一樣的往時年的腹部蹭了蹭,聲音也含含糊糊的不清楚:“怎麽了?”  很癢,很想把他推開,但又怕喬遇安摔倒,時年無奈的歎出一口氣:“回家去睡。”  “不行。”喬遇安睜開了眼睛,抬頭看了一眼時年,笑了笑,放開環著他腰部的手鬆開了他,繼而懶懶的靠在了椅背上,仰著頭,一個看著就不太舒服的姿勢:“我得等薑小米過來,你這個樣子怕是不能給她送吃的,我怕她再下來找你。”  說完就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不需要。”時年看著喬遇安:“你沒在的時候我不是也一個人待著嗎?”  喬遇安聞言睜開一隻眼睛懶懶的看著他:  “可那時候你沒有受傷啊,小米要是想傷你,你打不過還能跑呢,現在你走路都費勁,我可不放心。”  喬遇安又打了個哈欠,是肉眼可見的困,時年剛要說什麽,喬遇安卻已經起了身。  “行了,你上樓休息吧,我收拾完就在沙發上躺會兒。”說完便開始動手收拾碗筷。  時年如今受了傷,走路不方便,讓喬遇安收拾這些殘羹冷炙似乎也理所當然,可看他一連打了兩個哈欠,時年便怎麽也做不到先離開這回事,於是便動手幫忙,喬遇安見此拿筷子在他手背上很輕的打了一下:  “說了不用你,邊兒待著去。”  時年意外的頓下動作看一眼自己的手背,又看了一眼喬遇安,沒說話,但也沒聽話,繼續收拾,喬遇安見此嘖了一聲,抬頭剛要表達他對時年不聽話的不滿,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時年堵了回來,幹淨利落的兩個字:  “閉嘴!”  喬遇安:“……”  時年沒管喬遇安是個什麽心情,直接拿著碗筷去了廚房,走路的姿勢雖然略顯怪異,但速度可真是一點也沒耽擱,喬遇安反應過來笑著轉過身本想說他兩句,可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時年那兩條白皙筆直的大長腿。  於是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甚至還悄悄錯開了視線,微微歎了口氣出來。  之前回來剛見到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時年的腿,畢竟隻穿著一條四角褲,但可能因為傷口在前麵的原因,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傷口上了,如今背對著自己,喬遇安的注意力便有點歪了。  春天都過去了,他這是怎麽了?  時年收拾好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喬遇安已經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了,他182的身材在沙發上顯得很是局促,肉眼可見的不舒服,時年剛要開口說什麽,喬遇安卻率先睜開眼睛看了過來:  “收拾完了?快上樓休息吧,我在這兒躺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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