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我也聽說了!”立即有人交頭接耳附和。  “那女鬼披散著頭發,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但是過了沒多久,再看,那裏就沒人了!”塗英傑道。  話題越來越往靈異偏移,參與的同學也越來越多,莊嚴權當聽著故事玩了把靈車漂移,正要再開一局,麵前乃至整張課桌都被一道高大的黑影籠罩。  楚沉戴著他的裝逼兩件套,肩上挎著個沒有任何圖案的黑色書包,半低著頭冷冷道:“起來。”  “我位置被占了。”莊嚴豎個大拇指往後甩甩,眼睛上抬盯著楚沉被口罩遮掩的下巴,“我看大家聊得挺高興,沒好意思轟人。”  “與我無關,起來。”楚沉單根手指勾起課桌上的書包,目光落在背包後麵的印花字母上——the best boy。  好不好不清楚,討人厭是一定的。  莊嚴往邊上挪了個座位,把楚沉同桌的位置給霸了,見人盯著他書包瞧,他笑了笑,眼睛彎成兩道彎月:“看什麽看,你喜歡啊?”  楚沉把那騷包的書包推了過去,睨了他一眼。  莊嚴每天被瞪十幾次,如今皮糙肉厚,本來以為這類無意義的聊天這人必定沉默是金,沒想到空了幾秒場後,對方竟邊收拾書本邊小聲道:“在網站上見過,第一次見到實物。”  莊嚴聞言怔了怔,忽然就沒話說了。  他這書包是上星期新買的,確切的說是莊顯睿給他寄的,speed和某包類品牌的聯名款周邊,他這款是新上市的最新款。  楚沉短暫開過口後,繼續cos啞巴,埋頭解數學題去了。莊嚴坐在一旁,望著桌上的書包默默發呆,搭在包上的手指無意識蜷起,一下一下摳弄著質地高級的柔軟布料。  他們這頭一沉默,周帝澤那邊本就高調的n層棉服的存在感就越發強烈起來。  彼時發表論述的換了新一批人,話題倒是沒變,有人道:“我聽上屆高三考走的學姐提過,她們那屆再往上兩屆,有個學姐因為感情問題,被老師給訓了,那學姐臉薄,可能是想不通吧,跑學校來跳樓自殺了!還說她跳樓那天穿的剛好就是紅裙子!”  “不是吧,我聽的版本是個男學生啊,說是被女朋友給甩了,想逼人回心轉意,本來沒想真跳,結果情緒激動一時沒注意,踩空了,當場直接宣布斷氣!”  “那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啊,不是說在樓下看到的是個穿紅衣服的女的嗎?”塗英傑問。  “我猜兩個都是真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真這麽嚇人嗎?”  膽子小點的女生聽得直起雞皮疙瘩。  “這種話題,自由心證唄,怕什麽啊現在可是大白天。”  趁著早餐時間還沒過,這群人聊的是熱火朝天。莊嚴單手撐著腦袋,側歪著身子看楚沉做題。兩人之間難得有這樣安安靜靜不掐架的時刻,直到方文淇的到來才將這份安靜打破。  方文淇先是看了看莊嚴,她站姿乖巧,隻是臉有些紅,待莊嚴發覺,發出疑問的神色後她才後知後覺回神,從包裏摸出一張紙來放在楚沉麵前:“楚沉哥,歌詞昨天你忘記拿走了,還給你。”  楚沉眼皮微掀,筆下還差兩個符號便能寫完,於是在他猶豫的片刻,莊嚴先他一步搶走了方文淇手裏微皺的紙張。  莊嚴笑了笑:“什麽歌詞啊我能看嗎?”  他舉著紙,望著楚沉。  他本意沒想看,就是看旁邊這家夥悶頭寫了半天題也不興站起來放鬆一下,他看著都替對方脖子疼,所以突發奇想想逗逗人,結果沒想到楚沉反應會這麽大。  “還給我!”楚沉幾乎是咆哮著說出的這句話。不過他即使惱羞成怒,卻也刻意克製著音量,因此這聲咆哮涉及的範圍並不廣。  莊嚴的手心下一秒就空了,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忒他媽沒麵子,遂起身撲過去作勢要搶。  他這邊手一抬,楚沉下意識地躲,右手匆忙間亂揮,無意間推了莊嚴一把,莊嚴沒站穩,身體後倒的同時不忘拉個人墊背。  “哐啷——”  兩個身高超一米八的男生想要鬧出點動靜實在容易,楚沉的課桌應聲倒地,方文淇想救沒敢伸手,桌椅碰撞的聲音震天響,原本吵鬧喧天的教室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到了聲源處。  “莊嚴?”方文淇捂臉叫了一聲。  周帝澤一腳踩上課桌,本想看好戲,聞言愣了愣,喃了句:“嚴哥?”  “我艸!”  隻聽他嚴哥顫聲罵了句髒話。  圍觀人員伸長脖子,終於在後背微拱的楚沉身下找到了麵色猙獰的莊嚴。  “oh my god!這姿勢——”  “有傳言說莊嚴和這個新來的同時在追方文淇。”說話的女生翹首看了看同樣一臉震驚的方文淇,疑惑道:“莫非傳言是真的?所以這是真的打起來了?”  “上周不就打過一次了嗎?在草坪上。”她身旁的女生捂嘴輕聲說:“不是我說,這倆外形條件這麽好,適合互相搞,那可比和方文淇配多了,還刺激!”  “……”  “麻了,麻了麻了麻了……”莊嚴手肘直直懟在地上,又疼又麻,腦袋倒是沒有暈眩的感覺,他奇怪地動了動後腦勺,確定腦袋清明無礙,偏頭就見楚沉右手五指張開,掌在他腦後。  “……艸”他禁不住又爆了句粗,驚訝於如此兵荒馬亂的危急時刻楚沉居然還能這麽細心。  此時細心本人正單手撐地,整個人伏在他身上,呼吸頻率明顯比往常急促許多。  “還敢不敢亂來?”楚沉垂下眼,深深地盯著他,“知道丟人麽?”  “這就丟人了?你臉皮真夠薄的。”莊嚴嘖了聲。他掀起眼皮,漆色眼珠一錯不錯地對上楚沉的。  兩人說話時,鼻間呼出的熱氣就在他們短得可憐的那麽點距離間來回浮動,隨後拍打在不知哪一方的臉龐、鼻間、眼睫上。  楚沉的雙眼皮薄到不認真看、就很容易忽略,或許平時有裝逼兩件套的保護,太陽曬不到,這人的皮膚白得甚至可以說是詭異,但不可否認,楚沉的這張臉,是真的賞心悅目。  莊嚴忽地顫了顫眼睫,不知為何耳根有些發熱,他伸手推開楚沉,自己撐著地站起身,全程未發一言。  這個偌大的動靜一過,上課鈴催命似的響個不停,昨晚發生的事隨著鈴聲的響起而短暫揭過。  莊嚴以為這幫人的新鮮勁兒應該是過了,畢竟下午那二班摔倒的女生就已經被家人接回家去靜養了,靈異故事始終是故事,成不了真。  結果他判斷失誤了,第二天清晨,吵醒他的不是每天準點奪命的鬧鍾,而是管彤新拉的班級群裏轟炸機一樣刷不停的群消息。  群是私密群,背著科任老師偷偷建的,同學們在這個群裏徹底放飛了自我。  【範陽】:[大哭]大家!我看到了!我親眼看見的!就在桃園樓三樓,真的有紅衣女鬼!!![驚恐]第19章 遲到遲到  清晨六點多,窗外晨曦初露。  莊嚴單手抹臉,腦中天人交戰好一番,好不容易艱難睜開半隻眼,再去看手機,群消息早已刷成了計不出數值的紅點,話題也更新換代,有人抱怨今早食堂的肉包子又搶沒了、有人直播隔壁窗口某男生喝豆漿灑了自己一身,燙得直叫喚……  “艸啊……”莊嚴滾回被窩,把手機扣在床沿,哀悼提前醒來二十分鍾,無辜逝去的睡眠時光。  那之後,他睡前都會特意留心眼,關閉其餘所有雜七雜八的鈴聲,僅留鬧鍾一個幸存者。  可流言並沒有因此而消失,甚至愈演愈烈。  接下來一連幾天,陸續在別班也傳出了有人半夜見過鬼的消息,隻是說辭各不相同。  有說看到的是紅衣女鬼,步伐淩厲,張牙舞爪極其恐怖。也有說那女鬼穿的是白衣服,是飄著走的沒有腳,滿頭都是黑色長發根本看不清臉。  到後來,連男生宿舍都流出了傳言,有學生說半夜聽見樓道有奇怪的聲音。像人的腳步聲,又不止是腳步聲,還有一陣嘟嘟囔囔,像嬰兒牙牙學語發出的咿呀聲,時遠時近,時有時無。  鬼神存在與無,自古就有爭論,唯心唯物各有各的篤定。人的恐懼,來自於未知。包括已知但存在為謎、且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  自此,高二男女宿舍雙雙鬧鬼的驚悚輿論開始在博學樓口口相傳,攪得整個高二人心惶惶。  最近兩天,更是有不少女生旁敲側擊地向班主任表達想退宿舍的想法。  流言的力量不容小覷,深陷其中的人們往往辨不明真假,或者幹脆直接放棄分辨,大眾都說有,那就是有。  十九中的早讀課7:40才上,在此之前有四十分鍾是早餐時間,一般每班都會要求學生們在早餐前自覺進教室學半個小時,而這段時間通常是沒有老師監督的。  也因此,這幾天一班的早讀課儼然成了靈異課,專門用來掰扯桃園樓的女鬼究竟是紅衣還是白衣,結果依舊各執己見。  偶有幾個人攜著男生宿舍的樓道怪音插入討論,那踢踏的聲音到底是腳步聲還是別的什麽聲音至今沒個定論,話題倒是輕易又偏去了新一篇靈異段子。  這天,規定進班早讀的時間剛到,沒等慣常挑頭的幾個說話,喬峰就空著兩手進門,慢悠悠走上講台,原本鬧作一窩蜂的教室瞬間靜謐。  塗英傑人都已經站起來了,見狀隻得灰溜溜坐下,編好的新段子又憋回了肚子裏。  班裏有幾個空座尤其顯眼,喬峰默默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他在無數雙詫異和疑惑的目光中淡定地收拾講桌,眼睛不經意一瞥,就瞥見黑板上一左一右寫著碩大幾個字——紅衣惡鬼、白衣惡鬼。  並不嫌麻煩地用不同顏色描了好幾道邊。  平時考試沒見這麽細致,喬峰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正準備發作,門口忽地傳來一聲毫無起伏的:“報告。”  莊嚴拎著個書包立在門口,臉上絲毫沒有遲到的羞愧,顯然不止遲到一次兩次了。  喬峰抬手翻過表盤看時間:“6點34分,稀奇啊,難得趕上一回早讀吧。”  莊嚴把垮到手腕的書包搭在肩上,想了想說:“小十字那片出了交通事故,堵車了。”  很好,遲到是因為堵車,主觀原因頓時變得客觀,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喬峰剝離學生身份才過半年,信他就有鬼了!  “行。”喬峰似笑非笑地點點頭,手臂劃拉了一下黑板:“今天的值日生估計該感謝你,至於是誰我就懶得點名了,能麻煩你幫忙擦一下黑板麽?”  “今天的值日生,誰啊?”莊嚴沒說行還是不行,他轉頭巡視,語氣說不上重,“自己的事,要讓別人替你做嗎?”  教室陷入安靜,片刻後,後排顫巍巍地站起來一個男生:“我……我這就擦。”  “莊嚴!注意你的態度!”喬峰指著那半隻腳踏出座位的男生:“塗英傑,你給我坐著。”  帶了這個班粗略一算快有兩月,其他老師眼裏的莊嚴確實不好,他打架、逃課、成績差。  最初接觸時喬峰也這麽想過,這人學習態度不端正,對待老師不禮貌。  直到他無意尋訪到幾個莊嚴高一的同班同學,還原了一些傳聞裏的真相,才發現,這人就是這性子,雖然傲氣,但辨是非。  畢竟家庭條件在那兒,從小養尊處優,少爺脾氣與生俱來。  班主任言辭羞辱女學生,旁人或許因為心虛害怕而選擇無視,可這樣一個目中無人的少爺自然憋不住,仔細想想不難理解。  可這不是莊嚴隨意任性的理由。  莊嚴倒是淡定,聳肩一笑邁步走上講台,拿起黑板擦正要動作,就聽門口傳來“篤篤”的敲門音。  “報告。”楚沉的嗓音低緩清亮,語調和他的人一樣波瀾不驚。  “你倆難兄難弟啊,今天又一起被我逮到。”喬峰氣極反笑,望向門口:“說吧,遲到的理由。住校生總不會堵車吧?”  楚沉身形頓了頓,眼睛輕輕一抬恰巧對上莊嚴的。  “我就比你早來兩分鍾。”莊嚴道:“我說我遲到是因為堵車了。”  “編得挺像那麽回事。”喬峰屈指敲敲他後腦勺,“淩晨六點半的小十字人影都沒幾個,我就是開車來的!”  楚沉憋了半分鍾,到底憋出來一句:“鬧鍾沒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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