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頌看著自找的麻煩,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晚上,回到沈家,沈頌一推開房門,一封朱砂寫就的恐嚇信如期出現在了桌上,比上下班還要準時。 他走過去,拉開抽屜一看,同樣的恐嚇信已經有好幾十封了,抽屜都快塞不下了。 沈頌暗暗歎了口氣,心道:沈熹這固執的勁兒,跟陳鈞山真是如出一轍。第49章 你跟我住一間 深秋, 夜色如水,沈熹坐著輪椅,腿上蓋著一個薄毯子, 神情漠然的望著窗外。 忽然,一道黑影猶如鬼魅一般在涼薄的夜色中一閃而過,隨即,陽台上響起一道輕不可聞的落地聲。 緊接著,那道人影就出現在了她麵前, 隔著一道半掩著的玻璃門,與她四目相對。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沈熹甚至來不及反應, 驀然睜大了雙眼,眼底充滿了震驚。 沈頌?! 看著一臉怔愣的沈熹,沈頌微微偏頭示意了一下,算是禮貌的詢問, 走個過場,然後才閃身進了房間,反手關上玻璃門。 沈熹這才反應過來, 慌忙摁著輪椅往後退開一段距離, 一臉驚恐的發問:“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沈頌微微聳了聳肩, 語氣淡然,“如你所見。” 從三樓陽台翻下來的? 沈熹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可是親眼看到他從上麵跳了下來,不得不信。 這場麵實在是過於詭異,大半夜的,他不走正門, 翻陽台偷偷潛進她的房間,而她又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麽,心中不免有些害怕,掐著手掌心,勉強穩住心神,裝出一副很強勢的樣子,板著臉質問:“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到我房間來做什麽?” 沈頌很容易就能從她僵硬的語氣裏聽出一絲顫抖,不答反問說:“那你每天晚上堅持不懈的往我房間裏投放恐嚇信又是為什麽?” “……”沈熹一噎,登時不說話了,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越發慘白,似乎是認定沈頌這麽晚前來,是殺人滅口的。 見她不說話,倔強的看著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卻分明能看到底氣不足,沈頌無奈的在心裏歎了口氣:她這個“壞人”當的也太不專業了,不知道還以為是他天天恐嚇她呢。 沈頌不再跟她兜圈子,開門見山的拿出陳鈞山給他的那封信,遞到她麵前,“有人讓我帶封信給你。” 似是完全沒想到事情是這樣一個走向,沈熹先是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片刻後,才猶豫著伸手接過了那封信。 然而,才看到信封上遒勁有力、鋒芒畢露的沈熹二字,沈熹臉上的表情一瞬就變了。 她甚至連信封都沒打開,整個人就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直接將那封信丟到了旁邊的矮櫃上,繃著一臉嚴肅的表情說:“我不認識他,你把信拿回去。” “我不是你們的信使,沒工夫陪你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不管你們倆之間有什麽誤會,信,我隻會送一次。”沈頌的語氣變得十分冷淡: “至於,你是扔了、撕了還是燒了,都隨你。” 說罷,沈頌轉身就準備離開。 “他為什麽會找你幫忙?”趕在沈頌邁出玻璃門之前,沈熹忽然開口。 她對沈頌並不了解,甚至因為父母的關係,她一直很抗拒與他有關的一切。但她怎麽都沒想到,像陳鈞山那樣要強謹慎的人居然會找他幫忙,明明學校裏有那麽多人,這讓她對沈頌起了一絲好奇心。 “這件事,你應該是去問他。”沈頌停住腳步,回頭看向沈熹,補充說:“如果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直說,恐嚇信就不必再送了,怪浪費朱砂的。” 聞言,沈熹一瞬不瞬地看著沈頌,語氣平靜的說:“既然你早就看出來了,那你就應該聽話的離開。” 沈頌玩味的笑了笑,反問說:“如果是你,你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 沈熹不說話了。 不管那封信是恐嚇,還是提醒,她都很難跟他說出背後的理由。唯有讓他離沈家遠遠的,越遠越好。 見她並沒有開口的打算,沈頌並未再追問什麽,借著漆黑的夜色掩映,徒手攀著陽台,回了三樓。 夜裏,靜悄悄的,帶著涼意的秋風輕輕吹拂著輕紗窗簾,沈熹一如往常,一動不動的坐在輪椅上,側身望著窗外,視線落在無垠的虛空,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唯有矮櫃上,安靜的躺著一封信,證明方才的一切都真實存在過。 不知過了多久,沈熹緩緩收回了視線,纖長的手指按動扶手上的按鍵,輪椅緩慢地湊到矮櫃跟前,她微微彎腰,鄭重地拿起了那封信。 從這天以後,陳鈞山再也沒讓沈頌幫忙送過信,而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至少沒有魂不守舍到差點兒炸了實驗室。 而沈熹,也沒有再往沈頌房間裏投放過恐嚇信了。 接下來的日子,沈頌的生活恢複了平靜,每天不是教室、圖書館就是實驗室。 也許是身邊有一個誌同道合的人,每天堅持陪自己一起做著這些在旁人看來十分單調乏味的事情,生活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無趣。 一轉眼,入冬了。 決賽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地點在首都,帶隊老師是李沛苓和另外一位中年男老師,姓高。 出發去首都那天,沈頌在機場見到了逃課來送他們的遲野。 “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遲野戀戀不舍的看著沈頌。 李沛苓以為遲野是因為差一點兒就能進決賽而惋惜,安慰他說:“雖然這次真的很可惜,但你已經很棒了。後麵還會有類似的機會,盡管沒有這個級別高,但也是權威的競賽……” “老師,我有自知之明。”遲野趕忙打斷了她,“我隻是不想跟他們分開,畢竟我們一直朝夕相處,還從沒分開過這麽久。” “朝夕相處?”顧承燁蹙著眉頭,一臉嫌棄的說:“不會用成語就少說兩句,省的貽笑大方。” 眼見遲野就要嗆回來,沈頌先一步說道:“一周時間,很快的。” 夏晴和顏悅色的說:“我們不會忘了你的,回來的時候,一定會給你帶禮物的。” 遲野還是高興不起來,眼巴巴地說:“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我給你們當拉拉隊,為你們加油助威。” 顧承燁不客氣的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當拉拉隊,會給大家的心靈造成多大的傷害。” “什麽傷害?我明明是人見人愛!”遲野不服氣的找認同感:“頌哥,你說對吧。” 沈頌無奈的說:“你還是好好回去上課吧。” “……”遲野欲哭無淚。 李沛苓也跟著說:“沈頌說得對,你是學生,不能總想著逃課。” 這時,機場廣播響起了登機提示音。 顧承燁冷淡的說:“你可以回去了。” 目送沈頌進了安檢口,修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遲野鬱悶的直歎氣。 的確,隻有一周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可這一周的時間裏,包括聖誕。 我想跟你一起過聖誕。 飛機落地後,老師帶著他們直接去了決賽的酒店。 除了考官和考務人員以外,全國各地來的好幾百名學生都住在這裏。 酒店房源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 按規定,考生都是兩人一間的標準間。來之前,高老師已經和酒店聯係好了。 在前台登記之後,高老師給大家分發房卡。 沈頌和高二a班的一個男生分到了一間。 那男生叫杜致新,是個武俠小說迷,聽過各個版本的沈頌傳奇故事,對跟沈頌一起來參加決賽,充滿了期待。 一路上,要不是沈頌身邊都坐著人,他早就跟沈頌搭上話了。 這會兒,一聽說,他竟然和沈頌分到了一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頌哥,你好,我是你的粉絲,沒想到能和你分到一間,真是太高興了!” 聞言,沈頌還沒說什麽,顧承燁目光倏地一沉。 這時,高老師將一張高級套房的房卡遞到他麵前,滿麵笑容的說:“顧同學,這是我特意讓人給你安排的。我知道你肯定不習慣和其他人一起住……” “高老師,不需要為我搞特殊。”顧承燁冷冰冰的打斷了他,看都不看房卡一眼,“既然來參賽,就要服從組委會的安排。否則,我何必住這家酒店,隨便去一家顧氏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不就行了。” 高老師諂媚的笑容霎時僵在了臉上,舉在半空的手臂也尷尬的晾在那裏。 他專門去問了之前的帶隊老師,上次就是給他一個人安排的高級套房,這…怎麽突然就變了呢。 高老師默默收回手,壓低聲音,試探的問:“那顧同學,你打算怎麽做?” 顧承燁一本正經的反問:“你分房的標準是什麽?” 高老師撓了撓頭,猜不透他的心思,猶豫片刻後,隻好如實說道:“首先當然是考慮一個班的同學住一間,如果是單人,就跟其他班的單人湊一間。” 顧承燁滿意的點點頭,“很合理,就這樣分吧。” 高老師看著名單,短暫的思忖了一瞬,對杜致新說:“你把房卡給我,我給你調整一下。” “?”杜致新白高興一場,臉上的笑容當場就垮了,下意識反駁說:“可是,房間都安排好了,我和頌哥一間,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向他請教……” “你不想換,那你就繼續住著。” 不等他說完,顧承燁就從沈頌手裏抽走房卡,塞給高老師,又將套房的房卡拿了回來,轉頭對沈頌說:“你跟我住一間。”第50章 初吻 沈頌隨顧承燁來了十一樓的行政套房, 兩間臥室加一間客廳,裝修風格溫馨簡約,就像是一個小家一樣。 沈頌放下書包和行李箱, 穿過客廳,走到窗前,拉開厚重的遮光窗簾,隔著幹淨透亮的落地窗,垂眸欣賞了片刻外頭繁華的夜景, 回身看向顧承燁,微笑著調侃說:“果然,跟著燁總, 才有好日子過。” “你不會現在才看明白?當然,現在看明白還不算太晚。”顧承燁闊步走過來,與他並肩站在窗前,一臉傲嬌的說:“話說, 你以後是不是得主動點兒?” 沈頌無奈的笑了笑,反問說:“要多主動?像其他人那樣巴結討好?” 顧承燁直視著他漂亮的眸子,壞壞一笑, “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得美。”沈頌嗔了他一眼。 顧承燁收斂了笑意, 一本正經的說:“巴結討好就不必了, 但噓寒問暖不過分吧。” 說話間,顧承燁微微屈膝湊到沈頌跟前, 笑盈盈的說:“在路上折騰了一天,有些累了,要不你幫我捏捏肩?” 沈頌望著他眼底亮晶晶的笑意,伸手扶住他的雙肩,推著他轉了個身, “累了就去洗澡睡覺。” 顧承燁鬱悶的說:“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隻會嘴上哄人,沒有任何實際行動。” 沈頌被他逗笑了,手掌上移,按在他的肩上,猛地一用力,“怎麽樣?舒服嗎?” 顧承燁猝不及防地被捏了兩下,差點兒痛呼出聲,但最初的疼痛過後,渾身都放鬆了下來。 “嗯,舒服。”他維持住臉上的笑容,堅強的說:“再多按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