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一個小感冒,都讓她在床上躺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這才剛好沒兩天, 沈弘慶就告訴她說,沈勤學校那邊有些事,需要他親自去處理一下。 老夫人很看重沈勤,她的一眾子孫裏,沈勤是最讓她省心的, 也是最合她心意的。 這些年,她時常能從沈勤身上,看到她最疼愛的兒子沈弘誠的影子, 而他們唯一的不同是,沈勤可比沈弘誠聽話多了。 與他二人相比,沈弘慶就顯得非常沒腦子,不夠聰明就算了, 偏偏還沒有自知之明,總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這也想要, 那也想占, 幹出來的事, 一件比一件不靠譜。 因此,老夫人向來看不上他, 也決計不放心將沈家的產業交到他手裏,但好在他養了這麽一個好兒子。 老夫人對沈弘誠徹底死心之後,就將希望全都轉移到了沈勤身上。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年來,老夫人才會逐漸對沈弘慶這個沒什麽本事的兒子委以重任, 為的就是方便沈勤日後名正言順的繼承家產。 聽說是沈勤學校那邊的事情,老夫人就關心的多問了幾句,可沈弘慶隻笑嗬嗬的告訴她,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行政事務,讓老夫人不要操心,免得又累壞了身體。 老夫人便沒有多問。 沈弘慶從劍橋回國的這天,恰好是周末,沈弘英帶著林繁星來了家裏,說是陪老夫人一起等沈弘慶回來吃飯。 初夏,天氣很好,沈弘英扶著老夫人在花園散步,看起來十分孝順。 閑聊間,她告訴老夫人,沈勤似乎跟馮董的女兒處得不愉快,馮董昨晚在酒局上拉著她丈夫吐槽了好久。 沈勤的婚姻,老夫人可是極為看重,早就在各大豪門之間挑了個遍,才勉強選出這麽一個稱心如意的姑娘,安排她們在去年年底見了麵。 截止到現在,她們二人才認識兩個多月,見麵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但之前,可是一直都處得好好的,這怎麽突然就出問題了。 老夫人迫不及待的追問原因。她想不通,那姑娘明明挺喜歡沈勤的,一有時間,就主動飛去劍橋找他,就這架勢,怎麽可能出問題。 當沈弘英告訴她,是沈勤不願意,還口出狂言,傷害了人家姑娘之後,老夫人足足愣了好半晌。 因為,她從來沒想過,問題會出在沈勤身上。畢竟沈勤一向都很聽話,對她的安排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 沈弘英一邊貼心的勸慰老夫人,不要著急,等沈弘慶回來了,仔細問清楚情況,再作打算,一邊添油加醋的描述馮董的憤怒。 老夫人到底是對沈勤有幾分偏愛,雖然臉色變得不大好看,但還是壓住了壞脾氣。 不知是不是因為情緒有些起伏的緣故,老夫人忽然覺得心髒隱隱有些不舒服,但沒一會兒,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消失了,她便沒有當回事。 沈弘英並不氣餒,又裝模作樣的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向老夫人透露,沈弘慶這次匆忙趕去劍橋,是因為沈勤在學校犯了很大的錯誤,學校準備開除他。 聞言,老夫人這下徹底不淡定了,要她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別吞吞吐吐的。 沈弘英說,這件事連她朋友都知道了,當然,她朋友也是從她在劍橋念書的女兒那裏聽來的。 說是沈勤跟沈頌不合,就想整一下沈頌,結果卻不小心得罪了沈頌的一個導師。 沈頌趁機向導師提議,堅決要求學校開除沈勤。 沈弘慶專門飛去劍橋,就是為了處理退學的事情。 老夫人覺得很離譜,她不相信沈勤那樣穩重成熟的人會做出這樣幼稚的事情。 但如果隻是可笑的謠言,沈弘英必然不敢就這麽大大咧咧的傳到她麵前。如今,她既然敢如此篤定的說出來,就說明這件事肯定不是空穴來風。 念及此處,老夫人當即拿出手機,給沈弘慶打電話。 奇怪的是,沈弘慶的電話並未關機,卻一直沒有人接。 老夫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第一時間叫來秘書,吩咐他和沈弘英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沈弘慶的秘書給她打來了電話,說沈弘慶涉嫌多起刑事教唆案件,被公安機關依法傳喚了,現在正在接受調查。 像沈家這樣有影響力的豪門世家,如果沒有確鑿證據,警方是不敢隨便抓人的。 念及此處,老夫人的腦海裏一瞬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然而,不等她細想,忽覺心髒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痛到她腿腳發軟,渾身直冒冷汗。 瘦弱衰老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晃了兩下,竟是直接往地上栽去。 沈弘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大叫道:“媽,媽!你怎麽樣!” 老夫人情緒劇烈波動,突發心梗,一下子昏了過去。 沈弘英著急的看向候在一旁的秘書,大喊道:“快,快去找醫生過來。” 因為老夫人身體不好,家裏常年有家庭醫生隨時待命。 一陣急救之後,老夫人被送去了醫院。 沈弘英一臉悲痛,跟著上了救護車。心道:這老太太怎麽這麽不經刺激,還沒立下遺囑,萬一就這麽撒手人寰了,她謀劃了這麽多年,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手術室外,沈弘英真心實意的祈禱老夫人多活幾日。 經過一晚上的搶救,老夫人的命總算是保住了。 icu外頭,隔著厚厚的透明玻璃,熬了一宿的沈弘英臉色略顯疲倦,精神卻隱隱有些激動。 她望著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夫人,撥了通電話,陰惻惻的吩咐說:“那些照片現在可以發了。” 這頭,沈弘慶拒不交代,他心中認定,隻要秘書聯係上老夫人,老夫人就一定會想辦法將他帶出去。 畢竟,這兩起車禍雖然都是他派人做的,但也都是老夫人授意的,否則,他就是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對自家人下這樣的狠手。 可他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檢察院批準逮捕的消息。 雖然他嘴硬死活不承認,甚至叫囂著讓沈家的律師過來見他,但他的犯罪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檢察院決定依法對他提起公訴。 手術後,老夫人一連昏迷了好幾天,才慢慢清醒過來。 等她恢複了些許神誌,局勢已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沈弘慶在機場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不想事情鬧大,選擇了乖乖配合。當時,他既沒有戴手銬,也沒有引起周圍人多大的注意。 然而,不知忽然從哪兒冒出了幾張照片,在網上傳的沸沸揚揚。 沈氏集團董事長沈弘慶涉嫌刑事犯罪,被依法逮捕的新聞占據了各大頭條,一連轟炸了大眾好幾天。 事到如今,即便老夫人動用所有關係,也於事無補。 眾目睽睽之下,政商兩界,沒有人敢接她的這個燙手山芋。 直到這時,一貫自負又傲慢的老夫人,不得不接受她以及沈家通通被人算計了的事實。 此時此刻,她第一時間想到了沈勤,這是她選定的繼承人,也是她現在唯一可以相信和依賴的人。 然而,當她詢問秘書,沈勤在哪裏,叫他來見我時,秘書竟然告訴她說,沈勤沒來醫院看她,甚至都沒有回國。 他打電話聯係到他時,他隻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我不想參與沈家的鬥爭,也不想繼承她們任何人的財產。” 老夫人不相信,執意要親自打給沈勤。 “手機,手機給我拿來!”老夫人厲聲命令道。 然而,她情緒一激動,心髒再度劇烈疼痛起來。 她下意識皺緊了眉頭,咬牙忍耐著,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見此情景,跟了她十幾年的秘書,卻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裏,神情透著冷漠。 老夫人疑心病本來就重,尤其是這關鍵時期,立刻就意識到,她的秘書被人收買了。 隻是,不等她想明白,她的秘書是被誰收買的,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背叛她的,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沈弘英提著香噴噴的飯菜進來了,四目相對,她一臉驚喜的高呼道:“媽,您終於醒了。” 說話間,她順手將東西塞給秘書,一把抱住了老夫人,愁眉苦臉的說:“可嚇死我了。” 這些年,老夫人一直覺得自己大權在握,沒有人敢背叛她,她的幾個兒女時常在她麵前爭風吃醋,互相打對方的小報告,也恰恰說明她們都想討好自己。 可現在,老夫人才忽然意識到,她似乎低估了她們的野心。 現如今,她看重的兒女一個接一個倒下,唯獨剩下眼前這個一貫乖巧孝順,又沒什麽心機的女兒...... 老夫人想到了那日,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嘴上說著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然而,沈勤得罪馮董和被學校開除的事情,卻偏偏都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時機選得不可謂不巧妙。 緩過疼痛,老夫人伸手推開了她,冷眼盯著她,仿佛從來不認識這個女兒一般。 在她陰沉銳利的目光注視下,沈弘英鎮定自若的指揮秘書,擺好小飯桌,親手打開飯盒,一一擺在老夫人麵前。 然後,緩緩抬眸看向老夫人,直望進她憤恨的眸子裏,臉上春風帶笑,眼底卻如寒冰一般涼薄,溫柔的語氣裏藏著令人後脊生涼的壓迫感,“這些都是我親手為你做的,你喜歡嗎?”第103章 大結局2 老夫人死死地盯著麵前眉眼帶笑的沈弘英, 咬牙切齒的問:“是你,是你,對吧。” “沒錯, 是我,您的女兒沈弘英啊。”沈弘英一臉無辜,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卻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老夫人的心口, “快吃飯吧,吃完飯,才有精神繼續掌管沈家。沈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 都等著聽您指揮呢。” 現如今,沈家的人殘廢的殘廢,進去的進去。一夕之間,全完了。 她言語間明目張膽的嘲諷之意, 直戳老夫人的痛處。老夫人隻覺怒極了,一把將小桌上的飯菜全都掃到了地上。 然而,憤怒之後, 就是劇烈的疼痛, 她下意識捂住了心口, 疼得臉上的肌肉都在隱隱抽搐。 “弘慶可是你弟弟,你為什麽要這樣對他?”此時此刻, 老夫人深切的體會到了死不瞑目的感覺,她不理解的質問說:“我從小就將你當掌上明珠寵著,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飯菜通通摔到了地上,滾燙的雞湯,不小心飛濺到了沈弘英的臉上, 保養得當的白皙肌膚登時紅了一小片,可她仿佛感覺不到灼痛一般,優雅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臉,不惱不怒的說:“我們之間的恩怨,真要說起來,那可就太長了。倒不如你先捫心自問一下,沈弘誠是你的兒子,沈熹是你的孫女,你又為何那樣對她們。” 老夫人不說話了,虛弱的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沈弘誠曾經是她最為賞識和看重的孩子,可他一次次忤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有辱沈家門楣的事情,甚至不惜拋棄、背叛沈家。 在那段痛苦和希望交織的歲月裏,她的腦海裏時常會冒出兩種截然相反的念頭。 還好她生了一個這樣有本事的兒子,能幫她一起穩住局麵,守住沈家如此大的一份家業。 可他還是一心想要離開,拋下她這個年近七十歲的老母親不管不顧,又讓她恨不得沒生過他這個不孝的逆子。 這樣可怕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動不動就大打出手,終於,她控製不住自己,在沈弘誠又一次離家而去,怎麽挽留都沒有用的時候,她的憤怒值到達了極點,將那個念頭付諸了行動。 是他先不仁,就不能怪她不義。 至於沈熹,如果沒有她、沒有沈家,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怎麽可能從一生下來,就過上公主般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她小小年紀,翅膀還沒變硬,就敢學她父親,忤逆她、背叛她。 有過一次前車之鑒,老夫人決計不會讓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