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漂亮。”許久,藍山輕輕感歎道。  柏舟一少有沒有吃味,應道:“嗯。”  藍山眯眼看清海報下麵的字母:“芭蕾舞團......首席舞者,厲害的呀。”  他扭頭去看柏舟一笑,表情驕傲得好像海報上那個漂亮姑娘是他閨女,柏舟一覺得他有點好笑,也有點感慨,他最後捏下藍山的手,說:“看下還有沒票。”  廖玲爾主演的舞劇一周內都有演出,但票隻在每日早上開售,可以在網上購買或來現場排隊。出於機緣巧合,舞劇宣傳期,有個街拍博主無意拍見廖玲爾,那時她急著去排練,從街邊的矮牆一躍而下,拎著半長的白紗裙匆匆離去。她太漂亮,像是天邊的雲彩飄下來了,博主驚為天人,聯係上本人,征得同意後把視頻上傳了互聯網,廖玲爾瞬間在幾大網站爆火。流量帶來的效應使得本是小眾藝術的舞劇都變得一票難求,也就是藍山和柏舟一這種與世隔絕二人組,才會對此一無所知。  知曉這些後,藍山看一眼排隊列裏蜿蜒的隊伍,咂舌一下,心道這姑娘不得了,生在古代可能是個傾國傾城的主。  “額。”藍山問柏舟一,“排嗎?”  “看你。”柏舟一這麽說,臉色卻分明寫著“我不要在寒風裏排隊”。  藍山讀懂他,說:“明天我早點來,看人會不會少一點吧。”  兩人又逛了會兒,在藍山給柏舟一和自己各挑了件防風衣後,柏舟一終於站不住了,兩人找了家咖啡廳坐下來。藍山指著柏舟一,笑他體力太不好,然後就被抓著脖子親了,親完柏舟一還捏了下他喉結,那上麵有不輕不重一個紅印,昨晚留的。  藍山笑不出來了,捂著喉結鬱悶了半天。  他很快把自己的檸檬水喝完了,嚐了口柏舟一的焦糖瑪奇朵,然後起身去前台又要了兩包奶一包糖,這家店瑪奇朵糖漿放得少,不能吃苦的小天才是喝不下去的。  藍山把糖和奶都給柏舟一,撐著腦袋看他一會兒,找了個話題:“你最近在研究什麽?”  “黎曼猜想。”  藍山眨巴下眼,問出了很不明智的一個問題:“那是什麽?”  他問完一瞬就後悔了,因為柏舟一抿一口咖啡,坐直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柏舟一都在解釋,或說自言自語黎曼猜想相關知識。他試圖給藍山解釋清楚,但這顯然超出藍山的理解範圍。從柏舟一開口的第一句“這是個有關素數分布規律的猜想(1)”開始,藍山就聽不懂了。  他想問“什麽是素數”,但紛雜的數學概念接踵而至,藍山根本問不完,隻能張張口,欲言又止了。  中途藍山不是沒試圖打斷過柏舟一,但無論他是刮他喉結,捏他臉,還是幹脆堵他嘴唇,都無法打斷柏舟一如水閘開壩似地滔滔不絕。藍山有些挫敗,他甚至產生種——數學才是真愛,自己不過意外的自暴自棄想法。  最後他隻能撐著腦袋,放空地聽了許久,不知多久才解脫似地聽見一句“走吧”。  柏舟一把藍山說乏了,自己倒精神起來,他回到宿舍就開始奮筆疾書,藍山洗漱完,坐在床邊,歪頭看他在筆記上寫下繁雜的公式。  “其實我這次來......本來是有別的事要說的。”等柏舟一終於停筆,揉手腕像結束學習的模樣時,藍山才往前坐坐,就著光湊近去看柏舟一,說,“我說實話,你不要生氣。”  “我盡量。”柏舟一說。  “嗯。”藍山磨蹭著,直到柏舟一停止活動手腕,直起身轉椅朝向他。  藍山警惕地說:“不是,你已經開始生氣了吧。”  柏舟一沒有否定,說:“有點。”  藍山說:“不是要猜到我說什麽了吧?”  柏舟一:“不會是什麽好話,說。”  “好啦。”藍山低頭一會兒,抬頭說,“其實我回來的時候,是想過,要不要提分手的......別生氣別生氣!別眯眼,就是個想法!”  柏舟一已經站了起來,他像第一次聽說“分手”這個詞似的,又像是被惹到了,麵色很冷地問:“為什麽要想這個?”  又說:“不許想。”  “不想不想!現在不想了。”藍山微微抬手,試圖安撫他,“你也知道的,我們這戀愛談的,擔驚受怕,動不動飛國際,家裏又不支持,哪天暴露了,麻煩會很大......你身體又不好,之前不還暈過去了。”  “你知道我暈了?”柏舟一盯著他問,“為什麽不說。”  “不是,我媽告訴我的。”藍山條件反射辯解後,才反應過來,大聲道,“還有這個你朝我發什麽火!這不應該是你瞞我嗎?應該我發火才對吧!”  柏舟一說:“行,我們扯平。”  “你真是——”藍山被他氣笑了,“誒!”  柏舟一還站著,藍山受不了陰影罩下來的壓迫感,把人扯回座位上,說:“坐……坐……”  柏舟一被拉著坐下,情緒平靜了些,問:“所以最後為什麽又不提了。”  他願意給台階,藍山自然迫不及待要下。  “因為我又仔細想了想,你沒了我,可能會活得更糟糕。”藍山說,“我不幹這殺人誅心的事。”  柏舟一又眯起眼:“就這個理由?”  藍山和他對視一眼,又舉起手,做投降狀,無奈說:“好啦好啦,這不是主要原因。”  “是我發現,我真挺喜歡你的,喜歡到,光是想想沒有你的生活,就覺得不行的程度。”  (1)出自黎曼猜想的百度百科第七十四章 故人  “居然才。”許久,柏舟一把他拉近,淡淡說,“我以為你早該離不開我。”  “嗯?”藍山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柏舟一手壓得有點重,藍山被勒得腰疼,輕輕拍下柏舟一的手臂,問,“我該什麽時候離不開你?”  “三歲。”  “三歲?!”藍山拍打柏舟一的頻率更快了,他很震驚又有些嫌棄的說,“有點太早了吧!”  “所以不要分手。”柏舟一說。  “沒有說要分手!”藍山抗議,“你閱讀理解太差了。”  “不要分手。”  “不分不分不分!”藍山說,“你先鬆開我。”  “不要。”  “誒……”藍山無奈了,他雙手垂下,大型玩偶似地往柏舟一懷裏一癱,“你要怎樣嘛?”  柏舟一看他,兩人麵麵相覷,彼此在對方瞳孔中看到自己的麵容。  藍山睜大眼瞪柏舟一,好像隻有三歲一樣,但三歲的他在此刻大概已經用腦門去撞柏舟一的頭了,所幸他現在不是三歲,他看著柏舟一濃墨般漆黑的瞳,忽然產生了些其他的想法。  所以藍山用腦門輕輕磕一下柏舟一,把人撞得眯眼後揚下下巴,笑著說:“接吻嗎?”  柏舟一眯著眼回看他。  這個問題不可能會有第二個答案。  藍山湊上去親了下他,很快被回吻。兩人親昵一會兒,分開後,藍山心中剛升起的煩躁蕩然無存,他舔下唇,還想再親,卻聽柏舟一問:“你打算怎麽和我說?”  “說什麽?”  “分手。”  “我沒打算說!”  “假如。”  “你為什麽對這個這麽好奇。”藍山很無奈,隻得清清嗓子,人也站直些,壓下嗓子說,“我們分手,做朋友吧。”  柏舟一聽完,平靜的臉上浮現一些嫌棄,他說:“這就是你的打算?”  “不好嗎。”  “很爛。”柏舟一無情地說,“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繼續做朋友。”  “額......因為我們認識了十八年?”藍山還算認真地想了想,給出答案。  這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想法,是藍山縮在飛機座位裏,荒謬地誕生一絲分手念頭時,拿著的最大籌碼。  因為他和柏舟一不僅是情侶,還是兄弟,是發小,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即使不相愛,也可以繼續相伴。  但是柏舟一不這麽覺得,他給了藍山一個冷淡的眼神,鬆開了他。然後從櫃子裏掏出被子,鋪到地上,又把枕頭拿下來,扔在被子上。  他對藍山說:“你今天睡地板。”  藍山愕然:“為什麽?”  柏舟一說:“提分手,分裂我們感情。”  藍山說:“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要分手!而且我腰疼。”  柏舟一頓一下,說:“那你睡床,我地板。”  藍山說:“為什麽要分床?”  柏舟一不置可否地盯著他。  藍山被看毛了,又害怕他睡地上不舒服,嘟囔說:“那還是我打地鋪吧。”  “但是你腰不舒服。”柏舟一淡淡說,“我睡,就這麽決定了。”  “誒......”藍山還想說什麽,但柏舟一已經把他的小台燈、筆記本都收到了地鋪上,然後對著他們側躺下,背對藍山。  藍山看他脊背撐起一片陰影,傻眼極了,他過去蹲下,戳戳柏舟一肩膀,說:“誒?”  陰影紋絲不動。  藍山叫:“柏舟一?”  “你真不睡床?  “你真不和我睡?  “過了這村沒這廟了!  “喂——  “我錯了。”  藍山蹲過去,低下頭,小聲說,“我錯了,你上床睡好不好,地上涼。”  “有地暖。”柏舟一終於開口,但他顯然不打算給藍山機會,撐起身把床頭燈摁了,平平說,“睡了。”  甚至沒有說晚安。  藍山在一片黑暗中靜待一會兒,更清晰地意識到柏舟一有多生氣,自己產生的分手想法又有多離譜。  他小聲說:“晚安。”  然後刷了牙,小心翼翼越過柏舟一上床。  夜色中,柏舟一的小台燈亮著,藍山側著頭看他攤開筆記本,安靜地思考著。藍山開始隻覺他認真,後來卻發現他至始至終沒有翻頁,一直對著同一頁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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