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關閉手機翻開物理試卷,沒什麽是做套物理試卷冷靜不下來的,如果不行那就兩套。 * 下午的滬市華燈初上,白問秋下班後拖著疲憊的步伐走進擁擠的電梯。 因為大廈裏隻有兩部電梯每到下班電梯裏的人都格外多,偏偏他旁邊有人拿著半杯咖啡,他往裏麵躲了躲。 可電梯突然啟動咖啡潑在了他的衣服上,端著咖啡的人立馬道歉:“不好意思。” 白問秋抿了抿唇沒有說什麽,眼裏透出不易察覺的煩悶,這是他最後件好衣服,但電梯裏有認識的人他沒辦法發火。 許寧開著超跑在辦公樓下等待白問秋,待白問秋走近他立馬解釋:“我這段時間是真的要實習,不是故意不想來接你,昨天晚上睡都沒睡好。” “我知道。” 白問秋通情達理說:“你小叔讓你公司實習去看重你,你好好工作不能辜負你小叔的期待,沒必要花心思太接我。” 許寧感受到白問秋話裏的關心心裏暖暖的,宋醉隻會木呆呆聽著,他忍不住說:“你真關心我。” 白問秋坐上車椅,深知不能讓許寧得手太快,避開許寧的話若即若離說:“都是一個大院長大的。” “你衣服怎麽髒了?”許寧替白問秋係安全帶留意到衣服上的咖啡印,“下次我買件新的給你。” 白問秋沒有拒絕。 去央行辦事的方助理遠遠地看到的便是這一幕,他回來後禁不住對賀山亭開口:“我今天看到許寧在車上給白問秋係安全帶了。” “沒想到許寧時間管理得這麽好,去了分公司還有時間接白問秋下班,我看兩人不太對勁兒。” 方助理這話不是空穴來風,過去白問秋壓根看不上許寧,因為白問秋出身清貴,百年前的白家便在香江有頭有臉,隻是近年移民國外名氣才小了。 許家說好聽點兒是新貴,說得不好聽點兒許家就是靠著賀家的拖油瓶,雖說看在賀山亭的麵子上沒人敢對許家不敬,但畢竟不是多近的關係,白問秋看不上也正常。 沒想到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居然看到白問秋坐在許寧的車上兩人關係親密,看來還是工作少了,如果像他這麽忙哪有時間想別的,連相親都沒時間。 賀山亭靜靜聽著。 方助理忍不住為閣樓上的少年抱不平:“你說有時間去接白問秋怎麽沒時間來看宋醉呢?那孩子要知道肯定很難過。” 雖說宋醉在賀家不愁吃住,但離許寧太遠根本做不了什麽,忽然間他的腦子靈光一閃。 原本想不通的問題也想通了,為什麽出身清貴的白問秋會默認宋醉搬出去,現在想來白問秋心照不宣。 “我看宋醉每天都淩晨才睡。”方助理忍不住動情說,“你說他一個小孩子不玩手機不玩電腦的,也沒個人說話,平時在房間能幹什麽?估摸大部分時間都在想許寧。” “給你工資是說這個的?” 賀山亭瞥過來。 方助理低下頭敢怒不敢言,心想您之前不也在聽嗎,他低著頭整理桌麵上的文件,從他的角度隻能見到那雙藍灰色的眼眸斂了斂。 賀山亭批複著公司的文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不覺到了夜色濃重的淩晨。 他不知道在想什麽般打開電話,搜索白天的聽過的數字,微信界麵上彈出宋醉的名字。 他的手停了停。 而宋醉在房間埋頭苦讀,大學物理對他來說沒什麽難度,記單詞對他來說還更難點,他沒有刻意記憶,隻是在草稿紙上推算後便把理論牢牢記在心裏。 夜色人靜時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一條好友申請的消息浮現在屏幕上,他以為又是留學機構的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不過點了拒絕後少年停下手裏的筆,突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的那個名字好像是……賀山亭。 作者有話要說: 宋醉:半夜我都會通過 賀山亭:嗬,男人第十章 在那之後的五秒鍾可以說是宋醉人生中最艱難的五秒鍾,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僵得像隻觸電的小麻雀。 他回過神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回申請,申請下不停變換的驗證消息反應出心裏的糾結。 【宋醉】賀先生我不是故意拒絕的 【宋醉】我沒看清楚名字 【宋醉】您……在嗎? 賀山亭始終沒有通過申請,他忍不住走下樓去書房邊徘徊,綽約的光亮從門裏透出,不過還沒徘徊多久書房的門被重重關上了! 少年望著緊閉的門不知為什麽有種自己是渣男的感覺,甚至可以腦補門裏的賀山亭輕輕嗬了聲。 * 因為那聲想象裏的嗬宋醉沒睡好,早上頂著重重的黑眼圈醒來,他背單詞時都在打哈欠,準備午休還被馮思文拉著去金融中心。 兩個人節省地搭公交,路上馮思文開始抱怨:“我昨天去孫思哲公司根本沒人,你猜他怎麽說,居然說自己在外麵談業務還怪我疑心病重,許寧會不會這樣?” 宋醉有一搭沒一搭點頭。 “果然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馮思文絲毫沒有意識到把自己罵了進去,“你說賀山亭是什麽樣的?” 說到這個少年就精神了。 “怎麽說呢。”他坐直身認真回答,“別人或許表裏不如一,但他是個表裏如一的人。” 馮思文對宋醉說的話很有共鳴,上流社會都是看著冠冕堂皇實際上還不如普通人幹淨,他眼裏透出訝然:“沒想到你對他的評價這麽高。” “表裏如一的不好相處。” 馮思文隻能勉力安慰:“……反正你隻是小住段時間,九月份就回許家了,不過你還是盡量打好關係。” 在兩人的交談下行駛得像老爺車的公交車在車站慢吞吞停下,宋醉抬頭朝上望。 金融中心大廈林立,如同鋼筋水泥築成的白日森林,人渺小得像在水泥地上的螞蟻。 下車後馮思文帶他走進一間玻璃立麵的大廈,七拐八拐到家開業不久的培訓機構前,老板還在梯子上懸掛營業執照。 “跟你說這家開的是貴族培訓班。”馮思文一副聽到就是賺到的語氣,“上完課舉手投足都是貴族氣質。” 聽到他們的話圓臉老板從梯子上費勁下來:“培養貴族氣質是終身的課程,我們希望通過這門課讓學員由內而外散發魅力,不僅能提升自信還能吸引到優秀的人。” 馮思文聽得小雞啄米般點頭。 “羅馬時期有了貴族的雛形,我國有句話是三代出貴族。”老板瞄見馮思文的反應繼續慷慨激昂說,“1821年他們便過上了享受下午茶,出門坐車的日子,貴族這個詞曆史底蘊深厚。” 宋醉提醒:“1886年才發明以內燃機為動力的汽車。” “這位同學很有學識嘛。” 老師尷尬後投來讚賞的目光。 宋醉:…………高中知識 盡管他對所謂的貴族精神毫無波動,在他看來隻是圈錢的手段,不過馮思文被老板慷慨激昂的演講打動。 “你說是報插花課還是甜品課好。”馮思文看著課程表猶豫不決,“要不都報上吧?” 雖然馮思文吃穿用度很節省,但在職業教育上一點都沒省,按他的話說金絲雀也要提升業務水平適應時代發展。 宋醉低頭背單詞:“隨你。” “我幫你報了。”不過下一秒馮思文開口,“省什麽不能省教育,老板兩個人報的話可不可以打下折?” 老板難得碰上兩個冤大頭當然樂嗬嗬說行,宋醉隻能眼睜睜看著馮思文交了錢,兩個人交完錢便開始學做甜品。 宋醉係上圍裙坐在教室裏,平心而論老師的授課水平不錯,聽說在國際上小有名氣,上完課他自己都能做個小蛋糕了。 然而想到高出市價十倍的價格少年擰起了形狀利落的眉,眉尾襯得上挑的眼格外漠然。 當提著小蛋糕從機構出來時,宋醉把所有錢都拿給馮思文:“我身上隻有這些了。” 馮思文望著宋醉執拗的眼沒法拒絕:“早知道不拉著你報課了,靈光勁兒全用在分錢上了,我和你什麽關係還用得著還?” 少年依然抿唇看他。 他無奈收下宋醉的積蓄,視線落在少年洗得發白的襯衫上,其實他挺好奇宋醉把錢用到什麽地方上去了。 許寧肯定比孫思哲大方,這並不是出於對許寧人品的肯定,而是因為他沒見過比孫思哲更小氣的二代。 可很少看到宋醉買什麽奢侈品,連衣服都沒幾件,今天穿的襯衫還是去年買的,不過平時因為精打細算沒有窘迫的時候,不像他總是不知不覺花幹淨了錢。 兩個人提著各自的小蛋糕走出門,旁邊是家留學機構,在門口招攬學生的老師開口:“高考分數就要出來了——” 少年瞄見精英教育四個字打斷了對方的話:“高考分數就快出來了,你還在為分數擔憂嗎?你還在對學校不滿意嗎?如果高考不理想可以選擇出國這條路,萬千學校等你選擇。” 那老師不得不換了說辭:“精英機構專門推出麵向高考生的特定優惠——” 宋醉熟練接過話:“現在報名可以享七折,還能免費領取名師托福課程。” 老師一噎:“同學你怎麽知道?” 宋醉心想如果不是留學機構昨天他已經加上賀山亭的好友,他離開後精英教育的老師還在後麵說:“你不買課要不要在我們這兒當老師?我們這還有哥大的學生。” 馮思文對英文一竅不通,不過他特別會抓細節,他推了推宋醉的胳膊:“白問秋不就是哥大的嗎?我還以為哥大出來的都在投行工作,沒想到還是在補習班。” 宋醉忽然感受到玻璃窗內投來打量的視線,他下意識回過頭什麽也沒有,以為自己看錯了。 另一邊男人坐在書房裏批閱文件,抬起灰藍色的眼朝門邊的方向瞥了眼,不知是在看什麽。 * 下午宋醉走回閣樓,臨近七月滬市的氣溫逐步升高,盡管開著空調閣樓裏依然曬人,天窗下的小玫瑰被曬得無精打采的。 他沒敢去賀山亭的書房惹對方不快,給玫瑰花澆了水,邊開著五塊錢的小風扇邊做物理實驗,空了翻開人際書的下一頁書。 書上說出送份小禮物會營造出甜蜜氣氛拉近兩人關係,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正經交友要營造甜蜜氣氛。 但少年望著自己空空的銀行卡發呆,看來是沒辦法送了,正在這時方助理走到門邊問:“會不會太曬了?” “心靜自然涼。” 宋醉看書時從不會覺得熱,全身心浸在課本裏隻會覺得時間不夠,人的生命有長度知識沒有盡頭。 何況西南的陽光比滬市強多了,最熱的時候石麵上都可以蒸熟雞蛋,那時他們最喜歡幹的事便是趴在課桌上聽著蟬鳴睡覺,用書本遮著窗外的陽光。 他止住回憶瞥見台麵上的小蛋糕,確定無涉及年齡的敏感文字後,沒有消費降級覺悟的少年才把東西遞向方助理:“可以幫我捎給賀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