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一樓停下。 白問秋衝他們點了點頭走出擁擠的電梯,馮思文兩人向公交站走去,兩撥人好巧不巧同路,空氣突然安靜。 當白問秋在路邊搭車走後,葉今似乎忍無可忍回過頭:“你們一直跟著白老師是什麽意思?” 馮思文看到葉今不由得緊張起來,這人自幼嬌生慣養在學校時便因為打架退學,葉誠文頭疼壞了這才想辦法讓葉今出國讀書,不過不知為什麽任性的葉今在白問秋麵前格外乖巧。 “宋醉是吧?我知道你怎麽想的。”葉今冷笑,“你肯定以為白老師淪落到留學機構當老師,我告訴你白老師是為了我來的,要不是白老師給我補課我雅思根本不能及格。” 宋醉提醒:“我們搭公交。” “你隻配做陰溝裏的螞蚱,半點都比不上白老師。”葉今根本沒聽宋醉的解釋,“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們出現在白老師身邊。” 馮思文後悔自己的想當然了,原來白問秋是為了葉今才去留學機構,少年默默聽著,再難聽的話他都聽過,葉今說的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麽影響,並且螞蚱通常出現在低海拔地區的草叢裏。 另一邊的路麵上車裏的方助理驚訝說:“那不是宋醉嗎?他怎麽跟葉總的小兒子吵起來了,葉今可是個渾人。” 賀山亭輕輕垂下眼,撕開一粒瑞士糖。 因為有飯局方助理隻好讓司機開去餐廳,飯局上葉誠文極盡恭維:“這次能得到賀氏的支持是我們的榮幸,不知道說什麽感謝的話了,隻能以酒表示我的心意。” 賀山亭抿了口溫水。 在合作談得差不多的時候葉誠文忙著走,男人忽然開口:“葉總再忙也不要忘了管教兒子,別在路上丟人現眼。” 方助理一聽這話身體都僵起來了,這話要是被董事會聽見又會被說沒賀家人的樣子了,不過以賀山亭的地位開口沒人敢反駁。 葉誠文聞言額頭上的汗都要下來了,不知道自己不成器的兒子怎麽惹怒賀山亭了,他立馬開口:“回去就教育。” 待葉誠文離開包廂後邊上的方助理好奇問:“您是在為宋醉出氣嗎?” 陰影下賀山亭的皮膚格外蒼白,藍灰色的眼眸近乎墨色,男人平淡開口:“收了小孩子的東西總不好不還。”第十三章 葉今教育完宋醉心情舒暢走到酒吧,忽然電話響了,電話那邊傳來白問秋溫柔的嗓音:“你有好好背單詞嗎?下周就要考試了。” 聽見白問秋的問話葉今支吾了一聲:“我馬上回去看書。” 白問秋是他見過最好的人,得知他打架被學校開除後毅然辭去投行的實習,來精英教育給他一對一上課。 這麽好的人竟然還會被惡意揣測,他今天給白問秋出了口氣,回家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一開門葉誠文麵色鐵青站在客廳:“你今天在路上幹什麽了?你知不知道我這張老臉都要被你丟沒了。” 葉今的好心情瞬間沒了,他打架退學都沒被這麽罵過,他理直氣壯說:“我去什麽地方關你什麽事?” “你還敢反駁?” 葉誠文東瞧瞧西看看,最後在保姆的阻攔下拿出根長尺子追在葉今後麵打。 原本士氣高昂的葉今頓時慫得像被扒幹淨毛的小公雞,在別墅裏狼狽躲竄。 上午宋醉上課回來後,特意往賀山亭的房間瞄了一眼,早上放在門口的瑞士糖消失了。 * 夜裏許寧在一間酒吧包下場,頂著兩個黑眼圈的他坐在包廂倒苦水:“你們不知道天元是個什麽鬼地方,天天加班到夜裏三四點,你們說我缺這點兒錢嗎?” 偏偏白問秋勸他說是重用他才會讓他到天元實習,許多人想去都去不了,讓他珍惜這次機會。 他小叔什麽性子他還不清楚,看他的視線跟浪費國家糧食的米蟲沒什麽區別,麵對白問秋的話他隻能苦笑。 他周邊的狐朋狗友紛紛安慰,正在這時包廂的門打開了,一個鼻青臉腫的人捂著臉進了門。 許寧細瞅了好幾眼才認出是葉今:“哎喲我去,這是誰為民除害了?” 葉今說起來還是小他三屆的學弟,雖然同樣是吃喝玩樂泡吧,但許寧認為自己在二代裏潔身自好,不像葉今經常打人沒輕沒重的。 葉今拉開椅子坐下,沒好氣對許寧說:“你頂雙熊貓眼好得到哪兒去?還不是因為宋醉。” “他怎麽了?” 許寧清楚宋醉的性子,安安靜靜從不惹事,連嗬斥仆人都不會,更別說會主動招惹葉今這樣的渾人。 * 宋醉坐在書桌邊練聽力時接到了許寧的電話,讓他去公司邊的酒吧,他聽話地穿好衣服出門。 少年出門前想了想轉身從抽屜裏拿出張收據,因為沒怎麽去過酒吧,靠著手機地圖才在地下一層找到家燈光昏暗的酒吧。 夜色吞吐著濃重的霧氣,一進去酒吧便聽見許寧劈頭蓋臉的聲音:“你是不是對問秋有什麽意見?人家熱心補個課你都要跟著。” “你平時不是說他連門都不出嗎?怎麽會去金融中心。”葉今在邊上陰陽怪氣,“要不是今天在路上為白老師抱不平,我也不會被我爸揍。” 聽到最後一句話少年明白了,這是被打了來告狀來了,看來還是打輕了,不如用勾拳或者膝蓋撞擊腹部痛但看不出傷。 “你看他不說話默認了。”葉今唯恐天下不亂,“白老師昨天也在機構外看見他了。” “宋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聽到白問秋的名字許寧語氣變得嚴厲,“趕緊去跟問秋道歉。” “我沒有。” 少年開口。 許寧被宋醉的不聽勸氣笑了,如果分手了就好了,他的心裏不由得冒出這個念頭。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即便想把宋醉送回西南也沒想過分手,當初在西南滑下山是宋醉背著他走了十裏地,如果不是宋醉他早死在無人知曉的山裏了。 葉今往許寧手上遞鐵棍:“他這是仗著你不敢動他,打一頓看他聽不聽話。” 許寧接過細長的鐵棍:“你以前多聽話現在都學會狡辯了,對得起你早死的父親嗎?” 他佯裝抬起手準備嚇一嚇,再生氣他心裏還是有數的,宋醉這麽柔弱的人,隻要挨上一棍半條命都沒了。 誰知他的話音落下宋醉便伸手拿過了鐵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少年眼裏的神情格外冷漠,那種眼神隻在生死搏命的鬥獸場看到過。 從前多過分的話都說過,應該隻是自己的錯覺吧,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說:“你自己回去反思一下吧。” 少年隻是安靜地遞給他張收據,上麵注明了在五個月裏可以在金融中心的大廈裏學習課程,地點就在精英教育的旁邊。 許寧望著少年在夜裏孤零零離開的背影後悔極了,他不禁埋怨朝葉今看去。 葉今想不到宋醉是真的去上課,可他還是看不上宋醉,跟個木頭似地一句話都不說,指著鼻子罵也沒脾氣。 * 待宋醉離開後包廂繼續喝酒玩樂,許寧想想還是不放心,大著膽子撥通賀山亭的電話。 穿著薄風衣的賀山亭直接掛了電話走出書房,他沒興趣給這位侄子處理爛攤子。 直到電話再三響起男人才冷淡接通:“希望你下次撥通我的電話是告知你在醫院瀕死的消息。” 電話那邊的許寧噎住了,這就是他不願同自己這位叔叔接觸的原因,隔著屏幕都能聽出多嫌棄。 “我想問宋醉回來了嗎?他不接我電話。”許寧硬著頭皮開口,“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去看看他,我怕他會想不開。” 賀山亭邊聽電話邊走向少年的房間,無聲在門邊站定,從他的角度能看清少年坐在椅子上,胸膛上上下下起伏。 聽筒裏傳來許寧不安的聲音:“我今天對他說了難聽的話,他心裏肯定特別難受,告訴他想哭就哭出來吧。” 臥室裏宋醉抿著泛動水光的唇,他的胸膛裏依然彌漫著怒意,抬頭看向房間。 窗台上的花瓶是維多利亞時期的藍色玻璃花瓶,摔壞了買不到,桌上的茶杯是匈牙利的赫倫瓷杯碟,打碎了賠不起,他緩緩打量了一圈就沒自己能扔的東西。 不知道賀山亭在門外的少年隻能無奈拿起隻有五公分細的鐵棍,用他適合擦眼淚的纖瘦手腕。 啪嘰一聲。 把鐵棍擰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隻有五公分細》 問題來了:賀老板得多少算粗?第十四章 賀山亭收起海霧般的眼掛斷了電話,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少年衣袖下的手腕上。 宋醉感覺房間外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他下意識回頭望隻能看到夜色湮沒的側影,勾出窄腰長腿。 不知道為什麽他直覺是賀山亭,起初是西服翻飛的衣角,再是綽約的身形,如同一點點從夜色裏走出。 他的心髒怦怦跳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門邊,當走到門邊時手心滲出了細汗,小心翼翼打開了門。 原本站在外麵的人已經消失了,隻能聽見對麵房間關門的聲音,宋醉捏緊的手還沒來得及放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對方應該沒有看到他擰斷東西吧? 他的頭緩緩扭回去,盯著在地上分成兩半的鐵製物品覺得自己應該解釋點什麽,最後眼神若有所思落在書包側袋的礦泉水上。 少年走到對麵臥室的門口,夜晚的空氣格外安靜,靜得都能聽過山鳥掠過尖塔的聲音。 他沒來由地感覺緊張,握著水瓶的手動了動,清了下嗓子開口:“擰不開瓶蓋了您能幫我下嗎?我力氣太小了。” 在他聲音落下的下一秒,原本開著燈的房間熄滅了燈,似乎聽到聲輕蔑的笑,他隻能懷著不安自己打開水瓶咕嚕嚕喝水。 * 深夜許寧心神不寧回到別墅,白問秋坐在沙發上備課:“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去酒吧玩了玩。”許寧知道白問秋不喜歡他去酒吧忙開口,“下周公司要放兩天的長假,要不去拉格雷夫滑雪吧?” 他說完這段話頓感複雜,什麽時候兩天的法定假期對他來說都是長假了,想他以前想不上課就不上課,大不了讓宋醉替自己去答到。 白問秋合上筆記本點了點頭:“我下周正好休息。” 許寧見白問秋同意繼續說:“宋醉平時沒出去玩過,我想著這次去拉格雷夫也帶上他。” 宋醉不接他電話還是第一次,他的心裏湧上層愧疚想補償對方,從前少年的忍讓令他從沒這感覺。 “我還以為隻有我們去。” 白問秋忽然開口。 “他在我小叔那兒也住了一段時間了,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許寧猶豫著開口,“我心裏覺得挺對不起他。” 白問秋看不出表情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