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隻是一個天真的學生。 他防著宋醉會錄音,隻是打開錢包將一千塊錢扔在地上:“沒有證據的事你別胡說,我看你可憐才叫你到辦公室指點你兩句,拿了錢就趕快走吧。” 張驍沒把宋醉放在眼裏,一個家世清貧的學生無權無勢,根本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即便少年有時間線存檔也可以說是抄了自己的思路。 沒有人會相信一名副教授會抄襲一名大一學生的論文,天真的宋醉對他毫無威脅。 想清楚這點後張驍毫不猶豫走了出去,隻留下宋醉一個人站在原地。 少年彎下腰,一張一張把錢撿了起來。 他隻是想好好學習而已,為什麽總有人要來打擾他呢?他討厭被人打擾。 * 張驍回到辦公室後,見宋醉沒有跟上來自以為擺平了這件事,他坐在椅子上繼續聽著一句句的恭維。 盡管副教授對他來說並不是終點隻是一個開始,但他終於能結束馬不停蹄地發論文,給自己放一小段假了。 下班後他回到家換了身衣服,哼著歌對著鏡子刮胡子,然後他開車到了一家新開的酒吧。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踏進酒吧的下一刻,一名額發微卷的少年也同樣踏進了酒吧。 一入夜酒吧便熱鬧非凡,男男女女在酒精的作用下,伴著音樂扭動著腰肢。 張驍在吧台要了一杯酒,周圍都是妙齡女郎,他借著酒意搭話可沒有人搭理他。 他隻能一個人坐著喝悶酒,沒發現自己的舉動被人冷冷地盡收眼底。 包廂裏殷子涵向宋醉獻殷勤:“宋哥,你今天怎麽蒞臨酒吧了?早說我去學校接你啊。” 見宋醉沒理會他拍了拍手,隨即一群類型各異的男模魚躍而入,殷子涵對著男模吩咐道:“這可是我們宋哥,好好招待著 ,我先出去打個電話。” 一陣濃烈刺鼻的香味撲麵而來,宋醉不習慣這麽濃烈的香氣。 一名紮著高馬尾穿紅白性感短裙的女生擠開眾人,當仁不讓坐在宋醉旁邊。 光從畫麵來說這個場景是挺香豔的,一名裙子開到高叉的女生貼在身上,毫不顧忌自己的春光乍泄。 但當這名“女生”開口後便有點驚悚的意味在了,粗聲粗氣分明是位東北男生:“哥,你可要好好照顧小九的生意。” 宋醉麵無表情扭過頭。 “對不起忘換偽音了。”小九不好意思地換了副嬌滴滴的音線,“今天cos的是不知火舞,裙子短了點不方便活動。” 小九大大咧咧把折角的裙子撩了下去:“宋哥你是不喜歡這個角色嗎?我可以換裝的,你喜歡什麽樣子我都有哦。” 聽到最後一句話少年終於轉過了頭,聲音平靜問:“什麽都可以嗎?” * 張驍在酒吧裏一晚上也沒找到人搭訕,他喝光了杯裏的酒正要失望離去,一名穿著校服的女生懵懵懂懂坐上旁邊的椅子。 那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皮膚白白的眼睛瘦瘦的,還是個高中生什麽都不懂,聽著他談論數學研究眼裏露出崇拜,一個勁誇著教授真厲害。 在一瓶一瓶的灌酒下他眼裏透出醉意,他本來想離開的,可女生握住他的手。 張驍腦子裏那根弦立馬斷了,領著女生到了周邊的酒店,兩人開了房很快擁吻在一塊兒,都沒管門有沒有關。 在吻下去的那瞬間他身體自己輕飄飄的,感覺自己終於時來運轉了,不僅評上了副教授的職稱,還有年輕女孩兒投懷送抱。 他脫掉了自己的衣服,手放在女生的校服扣子上,正要解開時突然聽到對方粗聲粗氣的音色:“你這手放什麽地方呢!” “我是正經男模可不是東歐來的那些野模。”小九不屑地推開他,“賣身我們不做的。” 張驍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個男的,一想到和男生吻了半天他喉嚨裏一陣反胃,可他還沒來得及去衛生間瞥見門口站了一個人,這一瞥令他如墜冰窖。 那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少年,有雙細長的丹鳳眼,臉尖尖的皮膚雪白,可因為瞳色異常漆黑有股凜然的意味。 “宋醉?” 張驍有點不確定地開口,此時的宋醉氣質同平日裏的安靜截然不同,完全不似下午那個天真無助的學生,令他有些不寒而栗。 少年倚在門邊低頭擺弄著手裏的手機,語氣仍然是客客氣氣的,甚至還泛出兩分天真。 “名校的副教授和高中女生在賓館上床,您說傳出去會怎麽樣呢?”第五十二章 少年的聲音很輕,但張驍整個人手腳發涼,像是置身在十二月的冰天雪地裏。 他壓下自己的惶恐:“你沒有證據。” 僅有照片證明不了什麽,如果照片可以審判一個人還要法庭作什麽。 “可不需要證據。” 倚在門邊的宋醉抬頭。 張驍正欲反駁突然明白了少年的篤定,如果這件事曝出去,勢必會在輿論上引起熱議。 所有人郴嵯嘈拋約貉劬看到的東西,相信名校的副教授和未成年女高中生上了床。 即便他怎麽解釋也會當作事發後的狡辯,不止滬大會迫於輿論開除他,其他高校也不會錄用他。 可以說他的科研路到此斷了,旁人也會用有色眼光看他。 此刻張驍眼裏呈O律釕畹目誌澹原本他沒把一個家世清貧的學生放在眼裏,以為最多不痛不癢鬧兩次,沒想到手段這麽髒。 如果說宋醉預謀三四天他倒沒這麽恐懼,但少年幾乎是頃刻間的反應,像是習慣遊走在黑白之間。 他後悔自己因為一時的動搖招惹了一個小怪物。 張驍深呼吸了一口氣,麵帶苦澀開口:“我可以……我可以公開向抄襲你的論文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他的舌尖彌漫深深的苦意,他很清楚學術造假有多嚴重,輕則處分重則開除,誠M學校能看在他自己承認錯誤的份上從輕處理。 少年毫不在意他的痛苦,輕描淡寫提醒。 “還有我的精神損失費。” 張驍聽見精神損失費這個詞太陽穴忍不住突突跳,宋醉知道被抄襲這件事滿打滿算不到一天,這就有理由要精神損失費了? 可掌握主動權的是宋醉,他沒有拒絕的餘地襯蓯蘊轎剩骸拔逋蚩椋俊薄 ∷巫砥頭看著他。 一直到他說出十萬塊後少年才滿意般抬了抬眼,張驍穿戴整齊走出酒店前不由得問:“你哪來的錢找人?” 從宋醉的打扮樸素來看不像舍得出錢的人,他正疑心是不是親戚朋友,聽到身後的少年答了句:“下午不是你給的錢嗎?” 聽到這個回答張驍一口氣生生堵在胸膛裏,從喉嚨下方泛出濃烈的金屬味,他相當於一手葬送了自己的未來。 他走出酒店後臉煞白得像白紙,連腳步都是虛浮的。 同來時的誌得意滿不同,如今張驍心裏秤新滿的後悔,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如果能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做什麽都願意。 而宋醉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回到酒吧,看起來呈敲出門玩的普通學生,夜色下把說好的錢給了小九。 小九數著錢喜笑顏開:“下次有好生意還找我啊,不過不接數學係的教授了,講矩陣講代數聽得我頭都大了。” 這位還穿著高中生校服的男模說到最後一句話翻了個白眼,顯然是格外嫌棄了,宋醉多給了五百。 小九腦子活泛立馬便想清楚了他的意思:“你放心我們做這行的都有職業道德,肯定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宋醉沒吱聲走向包廂拿書,今天因為張驍耽誤了學習時間,他得加快時間回學校了。 少年英氣的眉擰了擰,不複在酒店時的沉穩從容,仿佛解決張驍對他來說遠不如看書值得耗費心力。 * 宿舍裏侯泉預習著明天的課本,他跟心氣高的宋醉不一樣,在讀書上講究腳踏實地。 更何況宋醉的論文拎出來是有水分的,礙於同班同學他不會把疑似抄襲老師論文的事說出來,但在心裏總歸是看不上的。 他在預習的時候躺床上玩論壇的學委突然直挺挺坐起來,動靜大得把他嚇了一跳。 侯泉不滿開口:“你詐屍呢。” “張老師發公開信承認抄襲學生論文!”學委的聲音蘊滿了濃烈的詫異,“他瘋了吧他。” 學術界作假舞弊並不是太陽底下的新鮮事,可自己舉報自己的還是頭一個見,好巧不巧在升上副教授的第一天。 要不是物理係的學生拒絕封建迷信,他都懷疑張老師是不是被下降頭了,怎麽上趕著斷送自己的前途。 “宋醉?” 侯泉沒想到宋醉的膽子這麽大,竟然直接把抄襲的論文發出去了,這下好了說不定要退學。 “你怎麽知道?”學委一副不敢置信的語氣,“張老師不僅承認抄襲宋醉的論文,還說要給他十萬塊的精神損失費,我們物理一班要在學校出名了。” “張老師抄襲宋醉?!” 侯泉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以為自己聽錯了,宋醉有什麽東西值得張老師抄襲。 “要不是張驍親口承認說出去都沒人信。”學委連老師也沒叫了,“滬大竟然有這種沒師德的老師,不過應該是宋醉那篇論文很厲害才會動心思。” 侯泉心裏寫滿了深深的迷茫,在他接受的教育裏腳踏實地才是最重要的,可宋醉真的在大一寫出了論文,還是老師會動心思的論文。 如果說他之前對宋醉還有輕微的攀比之意,畢竟大家都是全國各地升上來的尖子,雖有差距但誰也不服誰。 可今天感受到天塹之別,侯泉完完全全打消了這個念頭,幹嘛要跟怪物比。 隔壁的宿舍裏吳縝望著椅子上的男人,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宋醉可能出事了。”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秒,他感覺空氣裏的溫度驟然冷下來,男人異色的眼裏浸滿冰冷,他差點嚇得腿軟。 吳縝喉嚨咽了咽開口:“他今天發現尊敬的老師抄了自己的論文評上職稱,因為沒有證據也沒辦法舉報,宋醉下午說了句出門了就走了。” “我以為他出去一會兒就會回來,沒想到這個點還沒回來,電話關機打不通,我擔心他是不是想不開出什麽事了。” 吳縝的語氣充滿懊惱:“哎我下午就應該去報告輔導員的。” 他自以為無比關切,說話聲都在顫抖,可椅子上的男人呈嗆芟悠地看了他一眼,撥通了一個電話。 吳縝不知道對方在跟誰打電話,等待的時候他驀地想到了殷子涵,殷子涵認識的人多肯定比他有辦法。 想到這兒他立馬撥通了殷子涵的電話,電話裏傳來酒吧的喧鬧聲,他開門見山:“宋醉失蹤了。” “你傻逼嗎。”殷子涵一副欠打的聲線,“宋哥好好地在這兒坐著呢。” 與此同時賀山亭聽到電話裏手下恭敬匯報出結果:“查到了,在城東的天上人間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