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誌銳聞言大驚:“你,你怎麽知道?” 王每伸出大拇指朝向自己:“在這個學校,沒什麽是爺不知道的。” 周圍嘮嗑的同學都快笑瘋了。 “草,這個地球我是待不下去了……”得知真相的於誌銳扔下一句話,一個人躲到廁所冷靜去了。 從高一開始,於誌銳就信誓旦旦地說隔壁班的文藝委員孫瑤暗戀他,理由是第一次升旗儀式的時候,人家妹子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從那以後,妹子隻要和他擦肩而過,他反手就是一段偶像劇情節,妹子但凡和他講句話,他連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對於他的自信,大家平常都是當樂子看的,所以沒人拆穿他普通卻自信的事實。直到今日,王每伸出了無情鐵手。 不知是誰說了句:“王每,既然你這麽神,算下琅哥和校草的桃花唄。” 其他同學也跟著起哄:“對,算算他倆的。” 其實,他們是想聽八卦,尤其是遲煬的。 校草這麽帥,又這麽暖,很難沒有對象! 正在做題的淩琅筆尖頓了頓,抬眼往前看了一眼,又側過頭,看向遲煬。 遲煬也看向他:“怎麽了?” 淩琅:“他們在說你。” “他們也在說你。”遲煬笑笑,“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聽聽王每怎麽說啊。” 淩琅迅速低下頭,用行動表示自己並沒有興趣。他繼續寫題,然而筆在紙上比劃了半天,連一道最基礎的公式都沒解出來。 教室前排的王每在萬眾矚目下雙手合十,對著上空翻了半天白眼:“有了!” 淩琅捏住草稿紙。 其他同學催促:“搞快點!” 王每捋了一下並不存在的胡須,慢悠悠道:“我剛才啊,問了下月老,他老人家說天機不可泄露,除非當事人自願公開。” “切……”班裏已經搬上小板凳準備好吃瓜的同學們發出失望的噓聲。 淩琅鬆開了捏著草稿本的左手。 被他捏過的紙麵留下難以撫平的褶皺,墨跡稍稍暈開,如同被微風吹亂。 他繼續動筆演算,很快解出了那道剛才死活都沒解出來的題。 第二天就是假期,下午的課,沒幾個學生能坐得住的。興奮如同病毒般在教室裏擴散蔓延。那一顆顆早已放飛的心,化學老師開兩個擴音器都拉不回來。 高中生最期待的,莫過於一個不用早起的清晨,或是一段宅在家裏的假期。 但對於淩琅來說,放不放假沒什麽區別,反正都是呆在學校,除非徐圖他們打三個以上的電話約他。 這次的假日,他同樣沒有任何外出打算。 最後一道下課鈴響起,每個教室都湧出潮水般烏泱泱的人,不到十五分鍾,校園從熙攘變得冷清。 遲煬和淩琅在教學樓下分別。 他其實很想留下來陪淩琅,但他一個月前就已經答應過他伯父,第一個小長假一定回家看望伯母。 遲煬的伯母餘淑慧今天一大清早就跟廚師一塊兒去市場挑菜了。這個鮑魚不錯,那個龍蝦新鮮,看什麽都想買,恨不得弄一桌滿漢全席出來。 遲建峰則親自去北高接遲煬。 二人到家後,遲煬在餘淑慧令人窒息的擁抱中,看著那滿滿一桌根本吃不完的菜,心說這一看就是他伯母本人的手筆。 他堂哥堂嫂這段時間出差去了,飯桌上隻有三個人。 餘淑慧問了遲煬一些學校的事情,又關心了一下他的生活,拐彎抹角半天,終於切入正題:“煬煬,你別住校了,過來陪我和你伯父一起住吧,就像你小時候那樣。” 遲煬:“我在學校住著挺好的。” 餘淑慧不滿意這個答複,繼續苦口婆心地勸了一通,還說如果遲煬嫌南山離學校太遠,他們就一起搬去北區的房子,但結局還是和遲建峰一樣,以失敗告終。 遲建峰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小酒:“我跟你說了嘛,煬煬在學校有惦記的小姑娘,這個家對他來說已經毫無吸引力了。” 遲煬笑了笑,沒有糾正性別。 餘淑慧白了丈夫一眼,嘟囔道:“我知道,我不死心還不行嗎?” 飯吃到一半,餘淑慧突然問:“對了煬煬,聽說琅琅也在北高上學?” 遲煬抬起頭,他正打算給淩琅發消息,問淩琅在幹什麽,有沒有好好吃飯。消息都快編輯好了。 遲煬點點頭:“我和他同班。” “哦喲,這麽巧啊!”餘淑慧驚訝,“那你怎麽沒把琅琅一塊兒帶回家?他身邊也沒個親人,想著怪可憐的。” 提起淩琅,遲建峰也放下酒杯,歎了口氣:“這麽一說,確實好久沒見過那孩子了,上次見他還是在瑾瑾送葬的時候。他在靈堂附近和他爸吵架,他爸打了他好幾巴掌,臉都給打腫了,要不是我看到上去勸,估計還有頓打,哎,反正搞得蠻不愉快的。” 遲煬聞言,夾菜的手肉眼可見的抖了一下。筷尖的排骨沒夾住,又落回了盤中。 他伯父說的那天,他也在。他從a國回來參加淩瑾葬禮,但沒在靈堂上看到淩琅,結束後,他想去看看淩琅,但最終還是搭乘了第二天下午的飛機,飛回了a國。 餘淑慧是個同情心泛濫的女人,聽到這裏已經快受不了了,她嗔怪道:“這個老淩也是的,平時不怎麽管孩子就算了,還一言不合就打人,難怪兩個寶貝都不和他親。” 遲煬略微皺了皺眉:“伯母,淩琅他爸平時也打他嗎?” “打啊,狠起來連他姐一起打,他爸那個人我跟你說呀,就是個十足的大家長,暴脾氣,聽說他媽媽也是因為受不了這個,所以才堅決離婚淨身出戶的,換我我也受不了。”餘淑慧說著,對遲建峰莞爾,“還是咱們老遲家的男人最好。” 遲建峰握住老婆的手,給她喂了一個剝好的龍蝦肉。 夫妻倆見縫插針秀恩愛,一旁的遲煬卻捏緊手裏的筷子,心髒一沉再沉。 關於家暴,他居然從來沒聽淩家姐弟倆提起過。 他想起小時候,有好幾次淩琅來他家找他,身上都或多或少帶點兒磕碰。他當時沒想太多,覺得是小朋友太皮,自個兒摔的。畢竟淩琅在他麵前,總像一株大大咧咧、燃燒不盡的火苗。 還有更近的,四年前,去a國的前一天,他在淩琅胳膊上看到了好幾處淤青。他問過淩琅是怎麽回事,淩琅說摔的,然後就換了話題。 如果不是今天聽伯母說起,他恐怕永遠都想不到,淩榮江那個看似和善的男人,竟如此道貌岸然。 餘淑慧越講越心疼,對遲煬道:“煬煬,你還是把琅琅喊過來吧,人家好歹也是你小時候的玩伴。剛好今天菜不錯,我記得他的口味跟你挺接近的。” “嗯,我問問他。” 遲煬刪掉聊天框內沒發出去話,重新編輯了一句:小琅,我伯母邀請你來家裏吃飯。 淩琅秒回:我可以拒絕嗎? 遲煬:當然可以。第38章 發了一個“嗯”出去,淩琅坐在畫架前,盯著手機屏幕看了許久,直到屏幕變暗、熄滅,沒再出現新的回複。 他最近好像經常這樣。自己把四周的路全部堵死,卻又躲在密不透光的黑暗裏,隱隱期待著有人能夠主動找到他,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一樣。 像他這樣莫名其妙的人,哪有人吃飽了撐的,願意搭理他? 淩琅把黑屏的手機倒扣在桌上。 窗外還在下雨,路燈被雨幕打濕,變得很暗,世界灰蒙蒙一片。 畫了兩個多小時的畫,淩琅感覺肚子有點餓,才突然想起自己沒吃晚飯。 不得不說,習慣真是個可怕又無法抵抗的東西。 這段時間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和遲煬在一起吃的。遲煬不在他身邊督促,他的生活節奏就開始出現亂套的傾向。 淩琅打開外賣平台隨便點了幾個小炒,等外賣的時候,繼續完成他的畫。 畫上是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 男生坐在教室裏,單手撐著下巴,微揚的唇角仿佛匯聚了全世界的春光。 上色的時候,淩琅優先塗了眼睛部分。 他盯著那雙在他筆下慢慢變得生動的眼睛,出神地凝視著。 柔淺的灰綠色目光仿佛透過紙麵,直達他的眼底,像陽光一樣,斑斑駁駁,星星點點,讓他周圍一點點變亮。 他乘著這些熱鬧的小亮片,撲進了一片柔軟的風中,他越飛越高,感到前所未有的愜意。原來,不是隻有漆黑靜謐的夜才能賦予人安寧…… 等思緒無拘無束地盤旋許久,再度飛回來的時候,他決定給這幅畫命名為《飛光》。 半小時後,手機再次震動了一下。 淩琅還以為是外賣到了,拿起來一看,居然又是遲煬發來的消息。 遲煬:在幹什麽? 淩琅:畫畫。 遲煬:打擾小畫家幾分鍾,出來拿下外賣。 淩琅一怔,回味過來後,立刻扔下筆跑到門口,用力打開門。 門外那個笑吟吟的人,不是遲煬還能是誰? 淩琅再低頭一看,自己點的外賣居然到了遲煬手上。 剛才還在微信上跟他聊天的人,這會兒就站在他麵前。 淩琅有點發蒙:“你怎麽來了?” “還不是怕你一個人不好好吃飯,果然,這麽晚了才吃。” 遲煬佯裝數落,挑挑眉,望著麵前怔愣的人——這三秒鍾的開門速度,這喃喃的語氣,還有這難以置信的眼神。 這個小狼崽,明明對他的出現感到驚喜,卻像中了定身咒一樣,把他堵在門口,也不知道先讓他進去。 真是隻小呆狼。 遲煬把外賣塞到小呆狼手上,強行擠進門,輕車熟路地換上拖鞋。 淩琅像個機器人一樣轉了半圈,站在遲煬身後不信地追問:“你這麽遠過來就為了這個?” “主要還是吃多了,出來遛彎兒消食,一不留神就遛到你這了。”遲煬回頭,做了個抻腰的動作,他發現小狼崽現在越來越不好忽悠了。 淩琅雙手抱胸,狐疑地眯了下眼。 南山那邊離學校十五公裏,真的會有人遛這麽遠的彎兒嗎? 看來真有人吃飽了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