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琅托腮看過去的時候,忍不住停留了好幾秒,然後迅速低下頭,又抬頭看了一眼,被跑過來偷襲的徐圖濺了一臉水。 徐圖:“狼哥,來玩兒水呀!” 淩琅擺了擺手,起身回到河岸去拿毛巾,他受不了頭發濕漉漉的感覺。 這邊,戰況還在持續著。太陽下,侯思傑被連雪鹿淋成了落湯雞,站在水裏傻樂了半天,然後對著連雪鹿的方向擼起袖子,裝作不經意地秀自己最近的健身成果。 徐圖他們還以為侯思傑是想跟他們比身材,在男人的勝負欲作祟下,他們也紛紛擼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的肱二頭肌,加入了秀肌肉的行列,氣得侯思傑想吐血。 萬幸遲煬沒有加入,不然肯定會把他秒殺得連渣都不剩。 但遲煬骨架子大,氣質沉穩,又有點混血基因,即使不跟著一起露肉,也比幾個一看就是男高中生的小弟成熟一大截。 劉斐然剛感歎完煬哥是型男,就來了兩個女孩,其中一個對遲煬說:“帥哥,可以加個微信嗎?” “哇哦~~”徐圖嘴裏發出怪聲,和其他人一塊兒擠眉弄眼地看向連雪鹿。 女孩發現之後,笑著說了聲抱歉,和姐妹一起離開了。 她們前腳剛走,淩琅就裹著大毛巾回來了。 徐圖顛顛地跑到淩琅身邊:“狼哥我考你個智力題,剛剛有漂亮妹子來找煬哥要微信了,但是沒成功,你猜為什麽~” 淩琅丟了個“你覺得我會猜嗎”的眼神,讓徐圖自行體會。 他根本不用猜,看徐圖這股子興奮勁,他就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第三天沒有活動安排,大家在帳篷裏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後準備回家。 收拾行囊的時候,淩琅在遲煬旅行包的內袋裏看到了那塊心形卵石,他想問遲煬打算怎麽處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一塊破石頭而已,還能有什麽用處呢,沒被當垃圾丟掉就不錯了。 拆帳篷的時候,門簾上還插著連雪鹿送遲煬的那束野花,兩天過去,已經枯萎了。 遲煬把它的殘軀取下來,永久留在了露營地。 淩琅目睹之後,突然有點慶幸。 花會凋零,還好石頭不會。 - 快樂的旅程結束了。 中午在附近的農家小館吃過飯,一行人打道回府,依舊是坐大巴返程的。 路上,六個男生並排坐在最後,淩琅被四個小弟眾星捧月般夾在了中間,遲煬則選擇坐在邊緣。 大巴開了起來,窗外的景致迅速倒退,徐圖他們舍不得這片大好郊外,嘴像機關槍一樣,在淩琅耳邊瘋狂輸出。 淩琅後頸枕著椅背,靜靜聽著,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下,竟奇跡般地有了閑適的睡意。 但午休的夢裏也一樣不安靜,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唱歌,有人在開懷大笑,星星在夜空沸騰,魚在水裏奮力擺尾……許許多多聲音加在一起,像風吹過風鈴,嘩啦啦地響個不停。 在某個春末的午後,那終日不變的灰暗夢境,終於被悄悄地塗上了喧囂生動的彩色。 淩琅一覺醒來,大巴才行進了二十分鍾,前麵的窗簾被人拉開了,陽光斜射入車廂內,分割出明和暗。 坐在陰涼的後排座位上,淩琅眯著眼,朝窗戶的方向慢慢伸出手,直到指尖觸到那條明暗交接的線。 那觸感仿佛灼熱的火焰,他頓了一下,繼續向前伸,如同衝破了一道無形的阻礙。 冷白的手臂皮膚逐漸被染上一層金黃。 絲絨一樣,很溫暖,很舒適。 由於第二天才上課,到了市區車站後,徐圖他們都各回各家了,淩琅和遲煬則是在車站附近吃了晚飯,直接回學校。 五一期間,校園裏沒什麽人,學生公寓樓下的圍牆邊臥了一團黑白灰相間毛球。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屁桃。 屁桃趴在夕陽下,睡得正香,鼻子微微翕張著。一隻花蝴蝶在上麵飛來躍去,儼然把熱騰騰的狗鼻子當成了舞蹈樂園。 淩琅走近的時候,屁桃耷拉的耳朵動了動,忽然支棱了起來。 花蝴蝶被嚇跑了。 屁桃一骨碌起身,撒丫子衝過來,興奮地抬起前肢,對著淩琅褲腿兒一陣扒拉,發出歡快的摩擦聲。 淩琅臉上泛起柔和,用鞋尖勾了勾屁桃的下巴:“小子,好久不見。” 遲煬彎下腰摸屁桃,屁桃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最終還是逃不過遲煬的大掌,隻得蹲坐在地上乖乖就範。 淩琅看著他倆心甘情不願的互動,不禁疑惑:“屁桃怎麽還在怕你?” 遲煬笑了笑:“這小家夥怕是看我跟你走得太近,吃醋了。” 淩琅:“狗沒這麽多想法。” 遲煬挑挑眉,沒有辯駁,胳膊一伸,攬住淩琅的肩往宿舍樓下走去:“趕緊回去放包吧,累死了。” 淩琅被摟著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屁桃。 狗子看到淩琅回頭,咻的站起身,下意識踏出一隻爪子,又在遲煬回頭的時候縮了回去,然後搖著尾巴,眼巴巴地望著淩琅,那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小模樣,看著還真有點委屈。 淩琅回到公寓,收拾了一下屋子,洗頭洗澡,然後把包裏攢了三天的衣服拿出來洗。 全部折騰完,天已經黑了一半。 晾衣服的時候,對麵的小陽台傳來開門的聲音。 淩琅撥開眼前的衣服,看到對麵趴在欄杆上的遲煬。 “好巧,兩小時不到,又見麵了。”遲煬眨眨眼,灰綠色的眸子蕩漾著笑意,碧湖般柔淺。 遲煬發梢還在滴水,應該是剛洗完澡,他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緊身背心,寬闊的肩膀和緊實的手臂肌肉一覽無餘,在緩緩降落的夜色中,散發著如同野獸的張力。 在淩琅的印象裏,遲煬很愛穿外套。扣子總是扣到下巴,布料上沒有一絲褶皺。尤其是當他架上一副金邊眼鏡的時候,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嚴謹和沉穩,讓人覺得特別可靠。 他從沒見過遲煬穿得這麽隨意,乍眼看去,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淩琅放下眼前的衣服,任由目光被半幹不濕的布料遮住,道:“才五月。” 遲煬:“怎麽了嗎?” 淩琅:“穿這麽少會冷的。” 遲煬笑了一聲:“有一種冷是琅哥覺得我冷。” 隔著掛起的衣服,兩人一來一回地講了幾句,氣氛有點莫名。 淩琅:“我刷題去了,你回去穿件衣服吧。” 說完,淩琅便快步回了屋子,開始他所謂的刷題。 對著物理習題冊神遊的時候,淩琅收到了遲煬發來的信息—— 「有聽琅哥的話。」 附帶的還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被長袖t恤裹住的手腕,修長的手指耷拉下來,反捏住袖口。明明是個很乖巧的動作,卻被手背上隆起的血管打破了所有的溫順氣息,帶著隱隱的攻擊性,以及一種他暫時還沒找到形容詞的感覺。 這天夜裏,淩琅睡在自己的單人小床上,夢到了郊外那個狹窄的雙人帳篷,還有遲煬那身漂亮的肌肉。夢中的場景真實到離譜的地步,不僅能看清起伏的弧線和皮膚的紋理,就連摸到手裏的觸感都十分清晰。 第二天大早,淩琅比鬧鍾提前醒來,在床上坐了十分鍾,然後脫掉上衣,走到鏡子麵前,對著裏麵那個寬肩窄腰、肌肉勻稱的人看了好久。 他並非那種怯於麵對自己想法的人。 於是,他腦中浮出了一個疑問:明明遲煬有的我都有,為什麽總是會想起他的? 淩琅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默默對比一陣,得出了答案—— 遲煬的確實比他的更結實,更流暢,更有看頭。 他最近忙於學習,已經很久沒有去拳館練拳了。 - 日子一晃到了五月末,天氣越來越暖,夏日的氣息逐漸濃厚了起來。校園裏已經冒出了不少元氣滿滿的校服短裙,徐圖他們的好日子也要到了。 天台上,四個小弟趴成一排,動作一致地往下看。 “那個直。” “那個更長。” “老陳你眼光不行。” “你才不行!” 正在做英語閱讀理解的淩琅清了清嗓子,示意他們小點聲。 徐圖轉身道:“狼哥別寫題了,勞逸結合,過來一起看唄。” 淩琅抬頭問:“看什麽?” 劉斐然:“看腿啊。” 淩琅聞言,不為所動,臉上寫著九個大字: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徐圖:“不看腿,看臉也行,廣場上在辦社團活動,好多漂亮學妹。” 淩琅淡淡道:“沒興趣。” 陳楓不信:“都是男人,狼哥,你敢說你不愛看美女?” “我有病。”淩琅說的是那個情感障礙,小弟們都知道。 劉斐然“切”了一聲:“沒有愛情,性趣總有的吧?那可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應。” 徐圖突然壓低聲音:“你不說我還沒想到,狼哥好像從沒跟我們一起看過片啊。” 劉斐然接話:“也沒進行過友好交流和資源共享。” 陳楓補充:“甚至對美女不屑一顧。” 侯思傑總結:“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四個小弟的關注點一下從妹子轉到了敬愛的老大身上。 淩琅有點無語,繼續做題,不再參與討論,但徐圖他們說的話卻留在了他的腦海中。 正如他們所說,他的確對男人津津樂道的那些東西完全不感興趣。 這是不正常的麽? 他以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晚上放學後,淩琅和遲煬在一起寫作業,淩琅解完一道題,突然問遲煬:“煬哥,你看過片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