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從前,或許辛桃馥還有許多苦水要吐。  現在,辛桃馥隻是笑了笑,說:“談不上得罪,就是打賭玩兒呢。如果我輸了,就是我去跑圈了。”  “哦……是這樣!”馬哥也不知信了沒,隻是笑笑,沒有多問。  辛桃馥回到雅苑,女傭秋丹奉上熱騰騰的飯食。  他吃了兩口,一邊拿起手機,給班子書發信息。  一般來說,他要聯係殷先生之前,都會先聯係班子書。對待殷先生,辛桃馥總是帶著幾分對待“老板”的心情。直接聯係老板是不行的,先通過秘書才是正路。  班子書接了辛桃馥的信息,回複:“現在先生得空,你可直接跟他對話。”  辛桃馥跟班子書道了謝,才撥通殷先生的號碼。  殷先生看來是真的得空——終歸班子書的情報從不失誤。  “怎麽了?”殷先生的聲音很寵溺,像是對小孩子講話一樣,聲調軟綿綿,裏子卻仍保持大人的姿態。  辛桃馥早習慣殷先生這樣的語氣,既不覺得甜蜜,也不覺得辛辣,也用營業的軟綿綿腔調說:“想和先生說說話。”  殷先生道:“這是假的,你無事從不找我。”  辛桃馥嘻嘻笑:我若無事就找你,大約不出三天就被你厭棄,丟回臭水溝。  辛桃馥笑著說:“還是先生聰明,明察秋毫。”  殷先生對這樣的辛桃馥很受用,道:“什麽事?說吧。”  辛桃馥道:“我們社團要做活動,周末去轟趴,我大約要在那兒留宿一夜,不知先生批不批準?”  殷先生沉吟一會兒,說:“你出去玩,為什麽要找我批準?”  辛桃馥倒是聽出幾分意思來:殷先生這句話表麵上好像在說“你出去玩不須我批準”,實際上是“你出去玩,是要我批準的,但我不想顯得自己小氣又愛控製人,所以你得給我一個完美的管束你的理由”。  ——真是又霸道又愛裝的臭總裁。  辛桃馥卻不得不伺候著這位臭總裁的臭脾氣。  “當然,”辛桃馥笑吟吟說,“我是‘小朋友’嘛。”  殷先生笑了一聲,說:“那也是,小朋友一個人出門過夜,我怎麽放心?”  辛桃馥想:剛說你胖就喘上了。  他心裏倒是不願意被殷先生管束的,便說:“不是我一個小朋友,還有好幾個小朋友一起。”  殷先生道:“讓老馬陪你去吧。也方便接送。”  “好,謝謝先生。”辛桃馥答。  讓司機馬哥跟著去,說是方便接送,也有盯著辛桃馥的意思吧?  辛桃馥作為一隻金絲雀,當然不能隨便飛。  他自己也有自覺。  馬哥送辛桃馥去轟趴館,路上一路逗趣,氣氛倒是不錯。  辛桃馥也比較高興自己和馬哥打好關係,出入也都容易多了。不然,要是每次出行都得通過管家,辛桃馥煩都煩死了。  待到了轟趴館,辛桃馥把馬哥安置到別館。馬哥也沒什麽意見,隻笑道:“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我一個老東西跟著。”  辛桃馥說:“是我們一群小毛孩兒,怕吵著馬哥。”  馬哥揮揮手,沒多說什麽。  辛桃馥便去了轟趴館內。  社團的人也陸陸續續到了,崔涵作為社長,特別會活躍氣氛,和大家玩了幾個遊戲,氣氛也熱烈起來,連冷冰冰的黎度雲也多了幾分溫度。  辛桃馥自上次和黎度雲見麵後,心裏總是時不時有根刺,黎度雲那些紮心的話語叫他不安。但好像為了顯得自己全無芥蒂,辛桃馥裝作自然,仍和平常一樣,跟黎度雲說說笑笑,坐在黎度雲旁邊,一點兒也不露尷尬。  黎度雲也如常,對辛桃馥不熱也不冷,保持著一種平常的分寸感。  過了好一會兒,門鈴叮咚響了。  辛桃馥有些意外:“又有人來了嗎?我去開門。”他以為是馬哥。  崔涵卻先一步站起來,眨了眨眼,笑:“這是我們今天的‘神秘嘉賓’。”  眾人都很好奇,探頭探腦地張望:“神秘嘉賓?”  “什麽神秘嘉賓?”  “該不是社長的女朋友?”  “去去去!”崔涵一邊否認,一邊去應門。  待門一開,大家都愣住了。  進門的赫然是總是笑眯眼、叫人心情愉快的司家公子延夏。  “司……司學長?”大家都驚愕無比,紛紛站了起來,臉上還帶著幾分自己可能都察覺不到的諂笑。  倒是黎度雲並沒有什麽反應,他眼光掃了掃,依舊坐在原位上。辛桃馥坐在他的身邊,見黎度雲不動,他也不動了。  不知怎的,辛桃馥就是不想做讓黎度雲不高興的舉動。  也許黎度雲說得真對——這兒隻有黎度雲不喜歡他,所以他特別在乎黎度雲。  這就是……人性本賤?  司延夏後麵還跟著兩個人,也是絲竹社的成員,而且出身也不算很高的所以是脾氣比較溫和的。  “司學長怎麽會來呢?”一個人愣愣地說。  “原來司學長是神秘嘉賓!”另一個女同學臉都有些紅了,“社長怎麽都不說啊?我們也好……”  “也好什麽啊?”崔涵打趣道,“也好恭迎嗎?”  司延夏笑了,說:“大家都是同學,什麽‘恭迎’不‘恭迎’的。”說著,司延夏又好像解釋一樣說:“我們都是音樂社團,本來就該多多交流。這次我帶了點餐食,你們看合不合胃口。”  說完,他就讓跟在背後的兩個絲竹社社員把外賣拎進來。  辛桃馥定睛一看,見這些外賣居然是雅悅軒的。  打開後,倒是有肉有菜,還有每人一碗的陽春麵。  辛桃馥心裏覺得奇怪,但確實也饞這個,便捧起陽春麵吃起來。黎度雲雖然對司延夏無好感,但他不會辜負美食,也照常食用。  辛桃馥吃完後,便去陽台站站,一邊吹風一邊消食。無多久,司延夏也走了出來,笑起來那雙眼睛又像狐狸一樣斜斜的、帶著水光:“今天的陽春麵還合胃口嗎?”  辛桃馥道:“還行,但外賣的沒有堂食的香。”  司延夏點頭,說:“是我疏忽了。”  辛桃馥托著腮,說:“該不會是朱思賢告訴你我去雅悅軒就吃這個吧?”  司延夏笑了,說:“我和他沒這麽熟,也不說幾句話。”  辛桃馥沒繼續看司延夏,隻是把目光放到悠遠的山林裏:“那就是給黎學長吃的了?黎學長也愛吃這個。”  司延夏答:“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麽。”  辛桃馥笑盈盈:“那你知道我喜歡什麽?”  司延夏搖頭:“也不知道。”說著,他又道:“但我倒是想知道。”  辛桃馥對司延夏感覺微妙,說不上是什麽,便隨口答:“我喜歡錢。”  司延夏聞言,又笑得眯起了眼睛:“這樣……”  辛桃馥看著這位出身名門、習得絲竹雅樂的貴公子,說:“你們這些公子當然視錢財如糞土。”  “不,不。”司延夏說,“我也喜歡錢。”  辛桃馥看著司延夏,目光含著幾分探究。  司延夏似乎意識到自己在接受審視,便斂去笑容,嚴肅地說:“我喜歡錢,很喜歡,非常喜歡……不,簡直是深愛。”  辛桃馥看著這位名門公子一本正經地發出對金錢的真愛宣言,一下便距離感消失。他不覺失笑:“那我們倒是有共同愛好了。”  司延夏和辛桃馥聊了幾句,原本生硬的氣氛都變得和緩輕快起來。  這好像是辛桃馥第一次接觸與他年紀相近的世家公子。他之前能接觸到那個階層的無非就是班子書和殷先生。他們都比自己年長多了,又有社會閱曆,感覺總是不同的。  而司延夏麽,年紀和辛桃馥差不多,身形看起來也沒有班子書和殷先生那麽高大,還愛說笑,看著仿佛好接近得多。  但也僅僅是一種錯覺,辛桃馥再笑再鬧,也能感覺到司延夏骨子裏那股獨屬於世家子的矜持。  即使他說自己深愛金錢時,也抹不去那一份矜持。  待二人聊得七成熟了,陽台又迎來了一位來客——是黎度雲。  黎度雲像一塊冰,他去哪兒,哪兒就能降溫。  當然,他更多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待著涼快。  司延夏見黎度雲來了,好像全無傳聞中與他的不愉快,仍笑道:“黎同學,好久不見……上次我聽了你在xx的演奏,水平確實是很高。使人很感動。”  黎度雲點點頭,說:“我也聽了你的。”  司延夏便問:“哦?不知黎同學覺得我的演奏怎麽樣?”  黎度雲說:“出於禮貌,不便評價。”  辛桃馥簡直要為黎度雲的情商鼓掌。  而司延夏絲毫不以為忤,隻說:“黎同學一直是很有風度的人。”  辛桃馥簡直要懷疑司延夏在陰陽怪氣。  辛桃馥可受不得這種氣氛,便緩和說:“黎師兄確實很好,他還教我吹笛子呢。可惜我太笨了,學得很慢,挺耽誤他的時間的。不過他還是很有耐心。”  司延夏便道:“我也會吹笛,黎同學沒空的時候,你也可以找我。但我可能沒有黎同學的造詣,你別嫌棄就是了。”  辛桃馥笑:“哪敢。”  黎度雲卻冷哼一聲說:“我那麽辛苦才教得你上道,別找旁人學歪了。”  辛桃馥嗬嗬一笑,察覺到這個場麵靠他是圓不了的,便索性借機遁逃,說:“崔涵在哪?我有話跟他說。”  黎度雲道:“我帶你去找他。”  辛桃馥便朝司延夏揮揮手,跟黎度雲走出了陽台,從樓梯往樓上走。  一邊走,辛桃馥又一邊聽見黎度雲說:“司延夏可不是什麽熱情友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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