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少哼了一聲,沒說話。 辛桃馥看君小少和詹姆都挺做作的,不想理會,轉頭就走。 他徑自回包廂去,迎麵碰上了行色匆匆的崔涵和黎度雲。 原來,剛剛辛桃馥跑路的時候,崔涵也跑了。隻是君小少他們顧著追辛桃馥,沒理會崔涵,崔涵便成功脫身,跑回包廂裏跟黎度雲說情況。 黎度雲和崔涵急急出門,正好碰上返回來的辛桃馥。 看到辛桃馥毫發無損,崔涵鬆了一大口氣,說:“兄弟你沒事就好……” 三人又回到包廂裏,崔涵嘴裏非說要把經理叫來,要一個說法:“好端端的在這兒吃著飯就遇上混混了,飯店不得負責嗎?” 辛桃馥笑道:“那可不是什麽混混,聽說是什麽‘君小少’,怕是君家的人吧。” “君、君家……”崔涵立即就打消找經理投訴的念頭了,“怎麽會惹上君家的人……” 黎度雲隻道:“君小少,我倒是聽說過,君家家主的孩子,在兄弟中排名最末。” “排名最末?”辛桃馥道,“智力嗎?” “……”黎度雲咽了咽,“智力也是。” “還是本家的小少爺呢?”崔涵頭痛起來了,“怎麽會招惹他呢?” 辛桃馥撩起眼皮,說:“怎麽就是我招惹他?不是他招惹我?” 崔涵噎了一下,又道:“我、我這不是……” 說著,包廂的門被敲響了,走進來一個女服務員,手裏捧著一盤看起來粉粉嫩嫩的、捏成牡丹花形的精致酥餅,放到桌麵之上。 這點心好不好吃不知道,但是十分好看,精美得跟畫出來似的。 崔涵問:“這是什麽?” 服務員笑著回答:“這是我們店的名菜‘牡丹酥’。” “怎麽之前沒在菜單上見過?”崔涵又問。 服務員仍是笑著回答:“這個不是菜單上的菜,得是熟客提前預訂才能做的。” 崔涵更覺得奇怪了:“我們沒訂呀。” 服務員持續標準化微笑:“這個是相公子讓送來的。” 辛桃馥原本還覺得這一小碟的牡丹酥十分精致,現在隻覺得倒胃口。 “相公子……?”崔涵一臉懵,又看向辛桃馥和黎度雲,“是你們的朋友嗎?” 黎度雲表示不認識。 辛桃馥淡淡說:“我也不認識什麽相公子,怕是送錯人了,拿回去吧。” 服務員隻得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把牡丹酥端走。 待用過飯後,崔涵獨自離去,黎度雲則開車送辛桃馥。 在車上,辛桃馥才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跟黎度雲說了一遍。 黎度雲聽了,才算明白那一碟牡丹酥是多麽的噎人。 “沒想到這套衣服還有這樣的故事。”黎度雲道,“看來,這個相公子是記恨上你了。” 辛桃馥心裏也是這麽懷疑的,但表麵上卻裝天真:“怎麽會呀?這個相公子不是很大度嗎?要不是他的助理及時出現,我的衣服都要被那個君小少給扒了。” 黎度雲卻道:“就是這個助理出現得太及時了。要是君小少真把你的衣服扒了,這事情可不好善了。” 這話倒是不錯,君小少要是真把辛桃馥衣服扒了,或是弄傷了辛桃馥,事情就算是“鬧大”了。現在沒鬧大,還成了相公子的助理挺身而出“保護”了辛桃馥,相公子事後還給辛桃馥送了一份宮廷點心示好,反而讓相公子成了個體麵人,而辛桃馥受了欺負還不能發作,不但得吃下這個啞巴虧,還得念相公子的好。 黎度雲又道:“我又猜一個。” “你猜什麽?”辛桃馥問。 黎度雲道:“你下回見麵跟殷先生說起這件事,一定就晚了。” 辛桃馥挑起眉:“什麽意思?” “我想,相公子會在今晚就找到機會跟殷先生說這件事,而且是從對他有利的角度說。”黎度雲分析道,“等你下次見殷先生的時候再告狀,無論你怎麽說,都落了下風。” 辛桃馥一下子竟啞了。 黎度雲說得好有道理! 辛桃馥想:我從前怎麽會覺得黎師兄是個低情商直男? 辛桃馥又問:“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就吃了這個啞巴虧?” 黎度雲看辛桃馥一眼,說:“你很聰明,你知道怎麽做。” 真像黎度雲所說的,相公子迅速打電話給殷先生,要約他見麵。 這是相公子回國以來第一次主動邀約殷先生。 相公子自感不能太過冒進,所以在沒有好的“邀約理由”之前是不會貿然邀約的。現在君小少的一番莽撞,倒是給了他一個好機會。 他便以“有一些需要當麵解釋的事情”為由,將殷先生約到他現居的流水庭院裏。 殷先生聽他說是有事,便也來了。 待落座後,相公子才把衣服的事慢慢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端詳殷先生的臉色,試圖從殷先生的臉上看到什麽。 可是,殷先生從來都是殷先生,仍擺著那一張看不出喜怒的笑臉。 這衣服的事情,會鬧出風波來,不但辛桃馥沒預見到,就是殷先生也沒想到。 殷先生雖然知道相公子愛穿“ma”的藍衣服,但也隻是“知道”而已,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那天帶辛桃馥去買衣服的時候,也沒想過“撞衫尷尬”的問題。殷先生又不是女明星,哪有那麽多心思想撞衫不撞衫的問題,就是辛桃馥說了想看藍色的,殷先生便讓他買藍色的。 不但要讓辛桃馥買合心意的,而且就是辛桃馥多看幾眼的,也要買回去,這是他對辛桃馥的心意。 至於辛桃馥把好看的藍色新款都買了,導致相公子沒法買了,隻能穿過季衣服出門了,太丟人了——?殷先生完全沒想到這上麵去,他甚至還得花一分鍾去理解這個邏輯。 相公子簡單說了一番,又道:“也真有這麽巧的事情,我今天和君小少他們去雅悅軒,辛少爺也去了雅悅軒,最巧的是我們還穿了同樣的衣服……君小少這人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相公子淡淡說,“我想,辛少爺大概是不開心的,就讓人送了一碟牡丹酥過去給他賠禮。他卻不要,把牡丹酥原樣退了回來。我想,他怕是連我也惱上了,或者是誤會了什麽。” 殷先生聽完這一番話,隻說:“你就不要多想。” 相公子又說:“君小少這次做得不對,但也是因為我才這麽做的,我希望你不要怪罪他。” 殷先生笑了,仍是說:“你不要多想。” 相公子拿不定殷先生的心意,頗為忐忑,又打算試探兩句,卻見殷先生轉了轉頭,似乎在打量這個庭院。 殷先生便道:“你這兒的仿真花挺多的,就是沒有紫藤蘿。” 相公子也等著殷先生問這個呢,便一副多愁善感的樣子,說:“論紫藤蘿,都沒有紫藤雅苑的好……而且,看到紫藤蘿,我就有些傷感。” 殷先生想起紫藤雅苑,也是頗為感慨。 相公子便和殷先生暢談起當初在紫藤雅苑的美好時光。 沒有人比相公子更明白殷先生的軟肋:湘夫人。 湘夫人在殷先生心裏其實就是“母親”。 在殷先生的童年裏,所有愛都是缺失的,因為“克親”之說而被父輩冷落,看人下菜碟的其他人物自然也不把他當一回事。隻有湘夫人照顧他、關懷他,對他好得如同一個真正的母親。 但湘夫人逐漸浮現出來的真麵目,卻令人心寒。 她裝溫馴善良,卻明明害了那麽多的人——甚至殷先生的至親也是受害者。 她臨終前喊的相公子的名字,遺囑裏把財產悉數贈予相公子,仿佛當初說把姐姐放在第一位、將殷先生視如己出的話都是放屁。 從某程度上來說,殷先生也算“認賊作母”了。 然而,紫藤雅苑那些美好的記憶,如同雅苑裏的仿真紫藤蘿一樣,管他真的假的,足夠美麗就是了。 而相公子,就是湘夫人留在世間上的唯一聯係。 殷先生對相公子自然是不同的。 相公子見殷先生有些動容了,便趁勢說道:“我……其實我一直挺想念當初在紫藤雅苑的日子的,也不知方不方便讓我回去住呢?”第42章 鹹奶茶 殷先生聞言一愣,似乎沒想到相公子會提出這個。 不過,殷先生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這就不巧了,那兒已經住了人了。” 相公子臉上頓現愕然詫異之色。 他的愕然,他的詫異,不來源於“那兒已經住了人了”這句話本身,而在於殷先生如此簡單幹脆地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相公子哪裏不知道紫藤雅苑已經住了人呢? 他還知道那裏住著的是什麽人,又是什麽時候住進去的,現在已住了多久了……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所不知的是,殷先生會這麽坦然地把這個話說出來,就像這既不值得藏著掖著、也不值得當成一回事似的。 “已經住人了嗎……”相公子恍恍惚惚地眨了眨眼,心下一沉,“我能問問是什麽人在住著嗎?” 相公子想知道,殷先生對“那個人”的定位是什麽。 相公子希望殷先生能夠簡單地說,隻是一個玩意兒,最怕殷先生認真地說,那是我的戀人。 而殷先生的回答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他說:“你也認識,就是辛桃馥。” 相公子怔了一下。 相公子原本覺得辛桃馥是一個玩意兒,不值得他去留心,但現在他不這麽認為了。 他甚至懊悔自己可能有些“輕敵”了。 也怪他不懂得用發展的目光看問題。他太依仗自己和殷先生從小長大的情分了。他總覺得自己是最熟悉、最了解殷先生的人。所以,他不認為那個籍籍無名的男學生會是什麽威脅。現在想來,那個姓辛的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相公子這些天來一直端著,偏不去見辛桃馥,隻覺得這樣太抬舉他。 現在卻知道,想要“兵不血刃”地除掉辛桃馥是不可能的了。 他還是要和辛桃馥正麵對上的。 相公子心中默默一歎,臉上卻堆起笑容:“難得你這麽誇讚一個人,我也想見見他了。順道也去看看紫藤蘿,不知道方不方便?” 殷先生說:“我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