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思勞想了想,仿佛才想起這麽一茬:“……是聽說了。” “現在我被殷家趕走,奶奶自然也沒法住那個好醫院了。”辛桃馥說,“不過,現在奶奶的病情好多了,您也是知道的。隻要給她吃藥,維持治療就可。我打算把這房子賣了,帶著奶奶一起去和平州,在那邊紮根,您說怎麽樣?” 這房子還是辛思勞名下的,辛思勞聽了,自然不肯。他惱道:“你不是很厲害嗎?之前還差點把老子也滅了,現在要挖老子的棺材本,倒想起稱我一聲‘您’了?我可受不起!你這麽大的本事,怎麽不再傍一個大款?” 若說來之前,辛桃馥就抱著悲觀的心態對辛思勞進行試探,現在看到辛思勞果然無情,也無話可說,隻苦笑一聲,扭頭就走。辛思勞見辛桃馥沒了靠山,自然再也不怵他了,心裏又是氣他又是笑他,對著辛桃馥的背影一股腦地叫罵不幹不淨的話,辛桃馥隻當沒聽見,靜靜地走出了這個曾載滿溫馨的住所。 沒過兩天,辛桃馥就花錢雇了兩個人,裝成混混的樣子去騷擾辛思勞。辛思勞被嚇得夠嗆,對著兒子敢橫,對著混混可不敢。他一邊告饒一邊問:“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我可不認得兩位大哥……” 混混便說:“你是不是辛桃馥的老爸?” “是、是……” “是就對了!”混混隻說,“你養的好兒子,敢惹相家的人,現在叫你好看!” 那兩個混混也是唬人而已,並未真正傷害辛思勞。但辛思勞已被嚇得屁滾尿流,更信了辛桃馥是得罪了相家在長安州混不下去了,連帶著自己也要遭殃。辛思勞又想著躺在病院裏光吃藥一年就要花幾十萬的老母,越想越覺得頭痛。 他把心一橫,緊急將房子賣了,拿了錢便跑路,也沒提前跟兒子和老母親說一聲。 等他成功跑路了,才跟老母親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得了一份外地的工作,要出去一年不回來,讓他好好和辛桃馥一起過日子。 因此,出院這天,辛奶奶才會問辛桃馥:“你爸到底是去哪裏工作了,怎麽走得那麽倉促?” 辛桃馥隻聳聳肩,說:“他的事情可不會跟我說啊。” 辛思勞跑路的時候,並沒通知辛桃馥,過後也沒和辛桃馥聯係。 但辛思勞的出走,其實是辛桃馥策劃的,他當然清楚內情。而且,辛思勞前腳剛坐上火車離去,後腳班子書就告訴辛桃馥了。 辛桃馥點點頭,說:“謝謝子書哥。” 班子書想了想,卻問:“你會感到失望嗎?” 辛桃馥笑了:“我對他已沒有指望,又怎麽會失望?” 現在辛桃馥笑得豁達,班子書卻想起當初在x城的時候,那個流著淚自訴氪金充爹的辛桃馥。 而現在,辛桃馥已經很冷靜地思考怎麽樣優雅地甩掉辛思勞這個“包袱”——甩掉包袱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包袱主動甩掉自己。 班子書跟辛奶奶說了,以後會常來和平州看她。 這話辛桃馥聽著是客套話,卻不想班子書不是說著玩兒的。辛桃馥剛帶著辛奶奶在和平州落腳,班子書就來送喬遷禮物,果籃還有適合辛奶奶身體的保健品。 班子書不來和平州的時候,也會時常和辛奶奶發信息表示問候,就跟有親有故似的。 辛奶奶也很喜歡班子書這位晚輩,不時還拿著手機給辛桃馥看班子書發來的圖片,有時候又指著桌子上的保健品說:“這孩子可真有心啊。” 辛桃馥一開始也沒覺得什麽,隻認為是班子書的禮數。但漸漸的,辛桃馥都覺得不對了,這要是“客氣”,也太他麽客氣了。 辛桃馥忍不住跟奶奶說:“你和子書哥怎麽這麽投緣啊?他怎麽這麽討好你?”要知道,班子書也是一個人物,能叫他費心討好的人,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這裏頭怎麽可能有辛奶奶的事兒呢? 奶奶捂嘴一笑,說:“我的好孫兒,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他哪兒是討好我,他是在討好你呀!” 辛桃馥愣了:“什麽?” 奶奶卻說:“他是想追你吧?” 辛桃馥震驚:“奶奶你為什麽會有這麽荒謬的想法?” 在他噎了這一下之後,又發現了一個盲點:“不對,奶奶,你怎麽會知道……” “知道你不喜歡女娃娃嗎?”奶奶眯著眼睛笑問。 辛桃馥僵硬地點點頭。 辛奶奶歎了口氣,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告訴了辛桃馥實情:原來,辛奶奶住院的時候,辛思勞這個嘴上沒把門的陰陽怪氣的時候說漏了嘴,叫奶奶知道了,辛桃馥現在和一個富豪廝混在一起,可有錢了,但卻不知道孝敬孝敬老人家。 當然,辛思勞雖然口沒遮攔,但到底顧忌著奶奶年紀大了,所以粉飾地說那人是辛桃馥的“男朋友”,而不是其他更難聽直白的形容。 饒是這樣,辛奶奶得知辛桃馥和男人耍朋友,當時的心裏真是被雷炸了一樣。 隻是屢遭變故,辛奶奶的心髒也很強大,而且現在也是一個生死看淡的狀態,慢慢地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班子書常來看望,辛奶奶心裏便懷疑辛桃馥的“男朋友”是他。她問了辛思勞,辛思勞知道班子書隻是秘書,便一臉輕蔑地說:“當然不是!不是說了嗎,你孫子現在找的男朋友是個大富豪!怎麽能是他呢?” 辛奶奶便沒多問。 現在,辛奶奶才忍不住問:“所以,你和之前那個‘大富豪’分手了,是麽?” 辛桃馥聽到“大富豪”三個字,總覺得和殷先生十分不搭,還有些好笑。他隻苦笑,說:“什麽‘大富豪’……確實是有交了一個男朋友,最近分了,和平分手。您別擔心。” 辛奶奶歎了口氣,說:“那也好,到底是門不當戶不對,我們家也配不上別人。倒是這個小班呀,我看挺好的。踏踏實實的。” 辛桃馥琢磨了“小班”這個稱呼好笑,就是司延夏都得叫班子書一聲大哥呢,奶奶倒喊人家 “小班”了。辛桃馥隻說:“他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我們也是配不上的……而且,您也想太多了,他怎麽能是在追我呢?” 奶奶卻道:“他不是追你,還對我那麽討好,難道是追我麽?” 辛桃馥噗嗤一聲笑出來,隻跟奶奶拍拍肩膀,搖頭不語。 表麵上對奶奶的話一笑而過,但辛桃馥靜下心來一想,確實覺得哪兒不對。雖然殷先生叫班子書幫自己做過渡,但班子書做得也過於“盡職盡責”了。 況且,班子書不僅會和辛奶奶發信息,也會跟辛桃馥發信息,也會閑聊,已沒從前那份邊界感,彼此更像朋友。 辛桃馥一下詫異起來:我都跟殷先生分了,班子書反而對我更好了,還來跟我做朋友,這……這好像確實有哪兒不對呀? 辛桃馥又搖搖頭:不行,不行,怕我自作多情了。 向來對自己的魅力頗具信心的辛桃馥,自從在殷先生那兒摔了一跤後,就不敢相信這幫世家子弟會真正看上自己,總怕自己又表錯情,那就尷尬了。 在他反複思量的時候,也是可巧,班子書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辛桃馥吸了一口氣,接通了:“子書哥?” 班子書說:“我這周末過來看看奶奶。” 辛桃馥心下煩躁,很想回懟一句:看什麽看?你自己沒有奶奶? 然而,現在辛桃馥對著班子書頗有些“吃人嘴短”的心虛。不僅是因為奶奶收了班子書保健品,還因為班子書給奶奶介紹了在和平州當地一個很好的醫生。辛桃馥隻好客客氣氣地感謝人家:雖然殷先生讓班子書幫他處理一下搬去和平州的事情,但班子書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超出“本分”的“人情”了。也就是說,辛桃馥現在欠了班子書的人情。 這才是讓辛桃馥最頭痛的地方。 辛桃馥隻怕班子書真的對自己有意思,那這人情可不能欠下去了,便試探說:“對了,說起來,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 班子書便道:“你說。”第53章 俊俏的同性戀 辛桃馥問道:“去年從x城回來之後,殷先生就不讓你我直接溝通了。當時我也沒敢問原因。現在時過境遷了,想著也可以問了吧?” 那個時候,辛桃馥確實覺得挺奇怪的。 辛桃馥剛搬入紫藤雅苑的時候諸多不適應,還是靠著班子書的指引才漸漸好起來。x城他險些得罪先生,也是靠班子書從中搭橋鋪路,才算好了。他也從x城之後,開始發現班子書比想象中更容易心軟,所以,他本想著多聯係班子書,沒想到,這層關係突然犯了殷先生的忌諱。 殷先生挑明態度,說不喜歡辛桃馥和班子書私下往來,辛桃馥自然也不敢違逆。 辛桃馥半真半假地笑道:“說來也奇怪,我當時險些以為殷先生是見你我走得近,在吃醋呢。” 麵對班子書,辛桃馥自然不能直接問“你對我的事那麽上心,是不是看上我了”,所以隻得這樣拐彎抹角地試探。他的試探其實算不上高明,班子書是聰明人,一定可以聽明白辛桃馥的意思。 班子書那邊沉默幾秒,才說:“殷先生當時也沒告訴我原因,但我想,你猜的可能靠譜。” 辛桃馥心下一跳:“你……是說……先生吃你我的醋麽?” “或許是的。他說我對你十分關心,你對我也十分信賴,這使他覺得有些驚訝。”班子書緩緩說,“先生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基本上就是在吃醋了。” “我、我不知道……”辛桃馥有些恍神。 他從未想過先生會為自己吃醋。 班子書卻道:“先生或許也看出來,我對你的關心已超過了公事公辦的界限。” 辛桃馥握著話筒的手僵了一下:別說殷先生是個悶騷,說一句“你們感情不錯”就等於吃醋。這個班子書也是個差不多的悶騷,能說出“我對你超過公事公辦的界限”,也約等於表白了。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砸得辛桃馥頭昏腦脹:“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呢?” 班子書似乎也陷入了困惑,想了好一陣子,才答:“也許是從一開始。” 一開始? 一開始,班子書就站在殷先生的身側,和殷先生一起欣賞辛桃馥的美。 他也看到辛桃馥剛進入紫藤雅苑時的無助,或許這讓班子書同樣想起剛剛入住殷家的自己。所以,他對辛桃馥施以援手。 在x城,辛桃馥的自我剖白也打動了他,使他跟辛桃馥分享了自己從前的故事。也是那個時候開始,辛桃馥也發現了班子書容易對自己心軟。 這一種心軟,就已經是極為不妙的兆頭。 班子書無法招架辛桃馥或真或假的求助和示弱。 辛桃馥卻從沒察覺班子書的心意。 這讓辛桃馥感到分外尷尬。 “啊,是、是這樣嗎……”辛桃馥沉默了一會兒,心裏忽而冒出一個怪念頭,“那我和殷先生提出結束關係後,殷先生讓你來幫我搬去和平州,是為了……‘成全’你嗎?” 班子書噎了一下,說:“我不知道。” 辛桃馥心裏卻是一陣怪異:“你這樣時不時來找我,殷先生知道嗎?” 班子書道:“我沒跟他報備,但我不認為他不知道。” 辛桃馥腦子裏又想起自己對殷先生說的那句“可能是我自作多情,總覺得先生不會輕易放手”。他心下一陣嘲諷:看來我確實自作多情,先生放手得很輕易。 先生放手了,而且是非常輕易的放手。 還特別有風度,知道班子書對自己有意思,還特麽的給兄弟創造機會。 辛桃馥一邊窘迫於自己再次在殷先生對自己的好感度上過分自滿,一邊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他這又是把我當什麽? 我就是個東西,他不要了,就送人嗎? 辛桃馥連帶著對班子書也有幾分別扭,更不想和班子書緊密接觸下去了。他便說:“子書哥,這些日子很謝謝你。但你這樣超出‘公事公辦’的界限對我,怕是招人閑話,對你也不好。” 班子書在電話那頭輕哂一聲:“我便知道,如果你知道了,肯定要遠離我。所以一直也不知怎麽跟你說。” 辛桃馥苦笑一下,不接這話茬,隻誠懇道:“真的謝謝你。” 說罷,他便掛了電話。 他對班子書這個人沒什麽意見,也不想釣著他不放。到底他已決定離開長安州,去和平州開展新生活,本就不該和那邊的人和事藕斷絲連。現在是斷了也好。 拒絕了班子書之後,辛桃馥又把身心投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一則是學業,二則是事業。他來之前就和黎度雲一塊兒把公司注冊起來了,就在和平州本地。公司是有了,資金也尚算充裕,但資源卻是下降了好幾個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