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桃馥聽了時間地點,便說:“沒問題,就這樣吧。” 等掛了電話,辛桃馥又覺得頭疼。 司延夏那狐狸似的眼睛又閃過腦海,辛桃馥卻似想到了什麽,也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我是答應了和他吃飯,可沒答應和他單獨吃飯呀。 想到這個破綻,辛桃馥索性哼起歌兒來:我還真是機智呀。 他拿起手機,調出通訊錄,便想著要找哪個人一起去吃,才能起到膈應司延夏的最佳效果? 想到司延夏和黎度雲關係不佳,辛桃馥便想約黎度雲,但念頭一轉,又有些猶豫。 到底他現在和黎度雲的關係也有些怪、有些變味兒了…… 他正猶豫之際,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昨晚通過話的號碼——殷叔夜的號。 “草!”辛桃馥反應過來,罵了一聲,準備按下紅色的掛斷鍵,卻沒想到,那頭居然一秒接通。 辛桃馥頓感震驚,這個殷叔夜是和手機綁在一起睡覺嗎?大晚上的接電話接得那麽快?這是什麽水平? “晚上好。”殷叔夜的聲音飄來。 辛桃馥心弦緊張:“……” “晚上好,”殷叔夜四平八穩地重複了一遍,停頓幾秒後,又說,“能聽見嗎?” “嗯,晚上好。”辛桃馥咽了咽,“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第65章 夠意思 殷叔夜截口道:“你打錯了?” “嗯啊。”辛桃馥尷尬回答。 “沒關係。”殷叔夜道,“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嗎?” 辛桃馥愣了愣,問:“你為什麽覺得我需要幫助?” 殷叔夜答:“你聽起來有點兒苦惱。是不是遇上什麽難題了?” 辛桃馥想,自己也根本沒說幾句話,殷叔夜怎麽就聽出來自己苦惱了? 他覺得這可能是殷叔夜的套路,是冷讀術什麽的……但是吧,辛桃馥好像忍不住問道:“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我母親在三年前回了長安州尋找我的下落,因為你從中阻攔,所以她查不到我的蹤跡?” 殷叔夜回答:“是的。”說罷,他頓了頓,問,“是我自作主張,給你造成不便了嗎?” “不是,沒有。”辛桃馥嘴巴先於意識地否認了,但心情卻又變得微妙而且複雜。 辛桃馥的家庭關係真是一盤爛賬。 如果能切斷這些關係,或許是一件好事。就像辛桃馥甩掉辛思勞那樣幹脆。可麵對陶歡兒,辛桃馥卻無法做到幹脆利落。 陶歡兒來找他,他會想被找到嗎? 殷叔夜沒讓陶歡兒查出辛桃馥的行跡,這或許是辛桃馥所需要的。尤其當時辛桃馥是殷叔夜的情人。比起讓陶歡兒找到自己,他更在意的或許是被陶歡兒發現自己正在當有錢人的玩物吧? 但辛桃馥是否真的不想再見到陶歡兒呢?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她是不是還在長安州?”辛桃馥又問。 “是,”殷叔夜道,“你想見她嗎?” 辛桃馥沉默半晌,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他是什麽意思呢?恐怕他自己都不明白。 殷叔夜也沉默了半晌,緩緩說:“她花了一些時間去找你,無果之後,她也隻在在長安州留了下來,因為有財產,所以日子過得不錯。” 聽完這話,辛桃馥的心似一石頭沉水:“她找我花了多久?” “得看你怎麽定義‘找’。可以說,一開始的時候‘找’得比較用力。後來的話,她委托了幾個人幫忙收消息,讓一有消息就通知她。所以,可以說她隻找了你一段時間,也可以說她到現在還沒放棄找你。” 辛桃馥便問:“那一開始那段用力的時間是多久?” “一年時間,不長不短。”殷叔夜回答,“錢也使進去幾十萬,對一般人來說,夠意思了。” 辛桃馥倒是一陣苦笑:“說得也是,挺夠意思的了。” 殷叔夜又道:“人與人之間,十之八九連這個意思都夠不到。” 殷叔夜這麽說,或許是在安慰辛桃馥,又或許是在說什麽人生的感悟。 辛桃馥隻覺有理,人與人之間的意思也就是差不多這個意思。 他原以為自己成了一個“萬人迷”,仔細想想,好像又不是。司延夏喜歡自己,是真的喜歡嗎?江丹青追求自己,是真的追求嗎?班子書喜歡自己,也是一陣短暫的迷戀,早已消散幹淨,這就跟普通人的“crush”差不多。 在這三年,辛桃馥在國外也遇到不少這樣的追求者,他看多了,就不覺得受寵若驚,甚至說是習以為常、泰然自若了。 辛桃馥靜下心想,以自己的條件,能引起別人一時上頭,也是情有可原,不怪他們把持不住,怪自己過分美麗。 但這些都是一時的。 唯獨叫他要多思量的,是黎度雲……以及他非常不想承認的殷叔夜。 黎度雲和殷叔夜都沒有呈現那種窮追猛打的態勢,也沒有說那些膩人的情話。可不知怎麽的,辛桃馥覺得這些人裏麵,可能隻有這兩個是比較認真的。 但這兩個人的“認真”都看起來不太認真,與其說是在“追人”,反而更像是在“散步”。 他們就在辛桃馥的花園裏散步,一時看看月光,一時看看花卉,興之所至就讚美兩句,絲毫看不出要采摘的意思。 這導致辛桃馥不時懷疑自己收錯信號,是否過分自信。 辛桃馥對著話筒說:“你也是。” “嗯?”殷叔夜不明所以。 “你對我也挺夠意思的。”辛桃馥笑了笑。 殷叔夜說:“你這麽說讓我很高興。” 辛桃馥挑眉:“為什麽?” “你從前不是認為我對你不尊重嗎?”殷叔夜說,“我自感無力反駁,現在你肯說我對你挺夠意思,我便覺沉冤昭雪,十分欣慰。” 辛桃馥啞然。 殷叔夜又道:“不過又還是心有不甘。” “嗯?” “你不知道,我對你並不止是‘挺夠意思’。” 辛桃馥聞言,心裏似有觸動,但也似沒有。 這樣曖昧的言辭,好像已很難打動辛桃馥,也不知是不是這幾年辛桃馥聽太多了。 他原本就是一個長得很有吸引力的年輕人,在國外這幾年還混出個人樣了,花花綠綠的蝴蝶蜜蜂要撲來的可不要太多。 有的是直白抒情的,有些是風流浪蕩的,自然也有這種悶騷裝逼的…… 辛桃馥知道,殷叔夜的話也就說到這裏了。他隻說“我對你不止如此”,但卻不會說,到了哪個地步。 辛桃馥有些煩他說話隻說半句的風格,卻又慶幸他隻說半句。要是殷叔夜突然不“殷先生”了,來個直抒胸臆的深情告白,辛桃馥還真是要被嚇得躲都不知往哪兒躲! “行了,洗洗睡吧。”辛桃馥淡聲說著,然後把電話掛了。 也沒等殷叔夜回他。 而司延夏的飯約,辛桃馥還是要赴的。 辛桃馥本想帶個能膈應司延夏的人去,想來想去,也沒找到適合的人選,最終還是叫了司機小趙。 辛桃馥跟小趙雙雙走進玫瑰蠟燭的包廂的時候,司延夏也是有些吃驚的:“這位好像是……” “就是我的司機小趙,你們見過的。”辛桃馥笑著說。 司延夏也笑了笑,說:“原來是小趙……” 於是,蠟燭玫瑰紅酒木桌子的浪漫雙人餐變成三人餐。小趙就在那兒胡吃海塞,雖然不說話,但也足夠煞風景。 到底司延夏夠厚臉皮,就算小趙在場,仍能談笑間撩騷不斷,隻是一句句都被辛桃馥老神在在地擋了回去。 司延夏隻笑道:“三年不見,桃子倒是越來越穩重了。” 辛桃馥便笑道:“司學長倒是老樣子。”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司延夏轉轉眼珠子,忽然說道:“上回在會所裏,你不是說見到了一個熟人的前妻麽?” 聽他冷不防提起這個,辛桃馥手中的餐刀都頓了一下:“怎麽了?” “是不是姓陶的呢?”司延夏笑問。 辛桃馥頓感這牛肉無味,從司延夏的笑容裏,辛桃馥大抵猜著,司延夏肯定知道陶歡兒和自己的關係了。 辛桃馥猜測得不錯。當天,辛桃馥的表現比較奇怪,司延夏怎麽會放過?他立即找到會所的負責人去查這位“辛桃馥一個熟人的前妻”是什麽人。很快,號稱注重客人隱私的會所就跟司家大公子透露底細。 司延夏從會所那兒知道了陶歡兒的姓名等一係列信息,便又叫人去查她和辛桃馥是什麽關係。這關係倒是太容易查了,一下便讓司延夏得知,原來陶歡兒竟是辛桃馥的生母。 辛桃馥看著司延夏的臉,一陣犯惡心,就把餐刀丟開,說:“所以呢?” 司延夏忙說:“你別氣,我隻是剛剛知道,她約的男伴腳踏兩條船,一邊與她相好,一邊又和君小少沾染。現在君小少知道了,十分生氣,正和他們兩個在對麵包廂聊天呢!” 辛桃馥臉色一僵,嘴角卻仍掛得住笑容:“司公子倒是消息靈通!” “不敢,不敢。”司延夏說道,“君小少是什麽脾氣,你我都清楚,現在怕場麵也不好看。這樣吧,我現在替你去周旋周旋,如何?” “你替我周旋?”辛桃馥挑眉,“我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司延夏卻哈哈一笑,說:“君小少這幾年脾氣比從前還大,怕是要扒了陶歡兒的衣服扔街上都可能!沒人周旋的話,很難辦啊。” 辛桃馥拿餐巾拭了拭嘴角,說:“那也不勞司公子關心!” 說著,辛桃馥丟開餐巾,驀地站起來,轉身走出包廂。小趙也趕緊跟上。 司延夏自然也追上去,一邊又說:“君小少雖然從前跟你倒茶認錯過,但也是看殷叔叔的臉麵。他消息又不靈通,隻當你現在是一個普通人。隻怕他見了你,不但不會買賬,還要連你的衣服也扒呢!” 辛桃馥扭臉笑道:“就是那樣也沒辦法,司學長的人情,我可欠不起!” 司延夏追在他背後,隻說:“這也奇了,殷叔叔的恩惠你願意受,班子書的幫忙你也肯接,黎度雲就更不別提了。隻有我的人情你欠不起?這是什麽道理?” 辛桃馥也沒好氣,冷笑道:“那你還不反思一下你自己?” 司延夏一下還真被反問住了,站住在那兒。 卻見辛桃馥已推門進了司延夏所說的君小少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