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冕將棉球捏在了手裏。  “好。”  周時軻眼睛沒看他,他眼睫毛很長,睫根疏朗,根根分明,這不是一雙多情的眼睛,甚至有些冷淡。  這份冷淡目前隻針對傅斯冕。  傅斯冕俯身試探性地吻了周時軻一下。  周時軻僵了僵,他掀起眼皮,笑得涼薄,“傅先……”  稱呼太刺耳了。  傅斯冕傾身過去直接將人按在了副駕駛,他的吻熱烈中帶著隱隱的絕望與悲憤,周時軻順從地被他吻著,也不回應,就像那些人吻他一樣。  這種無視,令傅斯冕心裏發冷。  周時軻輕輕扭頭,結束了和傅斯冕的這個吻,他看著窗戶裏被吻得眸光瀲灩的自己,笑了,“傅斯冕,和你分手後,我和不少人接過吻,你不嫌髒?”  他記得,傅斯冕在這方麵,要求是很高的,他有潔癖。  傅斯冕伸手很輕很輕地摸著周時軻頭頂的頭發,“不髒。”隻要是你,怎樣都不髒。  “可惜我喜歡和小模特們接吻,也不願意和你啊。”周時軻笑得有些殘忍,至少對與傅斯冕來說是。  當初那麽喜歡的人,此刻在他心裏不如那些出來賣的。  傅斯冕痛得都麻木了。他幾次在周時軻麵前失去理智,可愛若能清醒,那便不是愛。  他笑了,雖然溫柔,卻也像在掙紮著什麽。  “你……你喜歡那些人,”青年嗓音艱澀,他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他手小心翼翼地扣住周時軻的手,“他們不幹淨,我給你找幹淨一點的,好不好?”第53章   周時軻不是看不出來傅斯冕的克製,他看了對方一會兒,將手從傅斯冕的手底下抽出來,靠回到靠背上,“送我回去。”  “好。”  -  一路無話。  傅斯冕也沒有再繞路。  周時軻本來想在門口就下車,結果門衛看見副駕駛坐著他,恨不得舉著那杆兒把它立馬頂上去,傅斯冕也就順利將車開了進去。  人算不如天算,周時軻一下車,車門都還沒來得及帶上,就迎麵撞上正帶著阿周和小時出來的周時萱。  周時軻下意識地往旁邊閃了一下,擋住傅斯冕,“你怎麽這麽晚了還帶它們出來?”  “有點睡不著。”周時萱按了按眉心,“別人送你回來的?”她認得出來周時軻的車,周時軻不會開這種低調悶騷的車出去。  周時軻點頭,見周時萱偏頭看車裏坐著的人,他不著痕跡地又挪動了一步。  結果被周時萱拽著胳膊毫不留情地就拉到了一邊。  傅斯冕對周時萱笑了笑。  “傅總?進去喝口茶?”周時萱看著車裏的人臉色不太好,覺得他可能是水土不服。  雖然傅氏娛樂近期總是出問題,但傅斯冕這個人的能力有目共睹,在商場上,周時萱還是很欣賞傅斯冕這種人的。  周時軻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周時萱的決定,丟下一句“我頭破了,去讓阿姨找醫生”就頭也不回地進屋了。  “頭破了?”周時萱不好將傅斯冕丟下,她帶傅斯冕進屋,腳步分明快了些,進了屋就讓阿姨先招呼一下客人,她追著周時軻上了樓。  周時軻正在脫衣服,白色毛衣一大片鮮紅的血跡,周時萱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  “你不是和楊二去玩兒了?”  周時軻從衣櫃裏翻出來幹淨衣服打算去洗澡,把晚上碰上狗仔的事情和周時萱說了。  周時萱說要去調監控。  “傅斯冕要管,咱們就別管了。”傅斯冕那下手狠得不是一般人,周時軻以前就見識過,再多一個人去起訴又能怎麽樣,你讓他賠幾百萬他也拿不出來。  “他跟你雖然是校友,但到底是外人。”周時萱打量著周時軻臉上的神色,“這件事情,還是我來處理。”  周時萱沒穿高跟鞋,比周時軻矮了大半個頭,她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周時軻的後腦勺,指尖黏糊糊的觸感讓她心裏疼地一抽。  “這幫狗雜種。”她低聲罵道。  周時軻:“……周總,不能說髒話。”  “我去洗澡,傅斯冕不還在下邊,你快去招待人家。”周時軻鑽進洗手間,水聲嘩啦啦響起來。  傅斯冕在樓下,坐得堪稱規矩,他麵前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不過他沒動,他抬眼打量著周時軻的家。  跟傅家完全不一樣的布局裝修和氣息。  也跟周時萱的氣質不符。  能看得出來阿姨很努力的在維持整潔,但還是耐不住家裏幾條狗外加周時軻和周時旬整日裏的你追我打,抱枕丟得四處都是,雜誌手辦占據了一整張單人沙發。  阿姨邊收拾邊嘮叨。  即使是沒人,也能感知到這是一個家。  周時軻就是在這個家裏長大的。  “傅總,今晚多謝你了。”周時萱從樓上下來,換上那幅精明模樣,她坐在了傅斯冕對麵,將茶幾上的零食不露痕跡地收了起來。  但不知道是誰把薯片從底下撕開了,稀裏嘩啦灑了一地。  “……”  阿姨聽見動靜立馬過來了,她麻利地把地上收拾幹淨了,邊收拾邊說道:“上午他們兄弟兩人爭吃的,最後決定兩個都不能吃,然後小少爺就悄悄從下麵撕……”  周時萱麵無表情地撣掉膝蓋上的碎末,“缺他倆吃喝了?”  阿姨立馬開始細數周時旬和周時軻這兩人在這幾天周時萱加班期間,他們在家裏鬧得雞飛狗跳的罪狀。  其中有一條就是,周時旬把老兩口的寶貝酒給偷喝了一大堆。  傅斯冕聽著她們說話的內容,伸手端起桌子上熱茶啜了一小口,每個字他都聽進去了,他好像也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多了解一點兒本來的周時軻應該是什麽樣子。  “不好意思,讓傅總見笑了,他倆從小就愛打架。”周時萱笑得恰到好處,她看傅斯冕,完全是看有出息的晚輩的神情。  傅斯冕還沒來得發表看法,周時軻衝完澡一身水汽地下樓了,他頭發濕漉漉的,一屁股坐在周時萱旁邊,“醫生還沒來?”  他問完之後,阿姨就在廚房裏說馬上馬上。  周時軻“哦”了一聲,而後掀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看著傅斯冕。  他用眼神在趕人。  傅斯冕和他對視了幾秒鍾,緩緩移開了視線,最後用十分真誠的語氣對周時萱說道:“周總家的茶不錯。”  周時萱眼睛亮了一下。  傅斯冕就知道自己誇對了。  正好醫生來了,周時軻眼不見心不煩,到一邊去讓醫生處理傷口了。  傅斯冕一直留意著他。  沒過多久,那邊就發生了爭執。  醫生麵露難色,“怕感染……”  周時軻皺著眉,“這麽冷的天氣,也不是什麽多大的傷口,你隨便上點藥就行了。”  周時萱朝他們看過去。  周時軻惡人先告狀,“他要剃我頭發。”  而且隻剃後麵那一塊,周時軻不敢想那是一幅什麽鬼樣子。  醫生是見著他長大的,伸手比劃了一下,“就一點點。”  周時萱咳嗽了一聲。  周時軻周身的不耐煩就立馬全都收了起來,他趴在桌子上,不情願道:“隻許剃一點。”  醫生拿著推子一推子下去,周時軻心是涼的,後腦勺也是涼的。  茶水下去,傅斯冕覺得身體和心裏都回了溫。  以前周時軻也是這樣和他說話的,不像現在,隻有冷嘲熱諷。  本來,他應該可以和周時軻也像這樣在一起的,他夢裏好幾回,都是在江城的家裏,所以身在周家,他竟然覺得有一種身處夢境的不真實感。  但他現在隻是一個客人,這些都與他無關。  口子不深,消了毒,醫生又留了幾支藥膏下來,他收好工具包,囑咐道:“這幾天就別喝酒了,幾天就好了,你從小就打架,還沒長記性?怎麽能讓人打腦袋?”  周時軻伸手將上邊的頭發扒拉下來蓋住剃掉的那塊,“沒防備。”  阿姨送走醫生,過來問周時軻和傅斯冕要不要吃點東西。  傅斯冕還沒張口,周時軻就幫他回答了,“他不吃,他不餓,他現在就走。”  周時軻說完後,看向傅斯冕,笑了笑,“是吧?”  傅斯冕不想真的惹他不高興,他站起來告辭。  周時萱覺得不對勁。  周時軻和傅斯冕之間又一種難以言喻的奇怪氛圍。  處處透露著一股詭異。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周時萱神情鬆懈下來,靠在了沙發裏,她抬眼,“那我就不送傅總了。”  周時軻站起來,“我送。”他怕傅斯冕不走。  傅斯冕幾乎是被周時軻拽出去的。  周時軻把人丟到門外,他一手掌著門框,儼然是怕傅斯冕再進門的架勢,周時軻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傅斯冕。  “傅斯冕,適可而止。”  “阿軻,我愛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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