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打人了。  可喝了酒,反應慢不說,腦子也慢,傅斯冕站起來將他抱在了懷裏。  他聽見對方的心跳聲,也幾乎是刹那間,他下意識地伸手摟了摟對方的腰,他愣住,傅斯冕的背比以前單薄了許多,腰也細了一圈。  對方身上也不再是熟悉的青柑橘,而是小蒼蘭的味道,是周時軻以前常用的那一款,但周時軻其實已經很久不用那款香水了。  怎麽會這樣呢?怎麽就真的改了呢?  周時軻心裏五味雜陳。  傅斯冕把臉埋在周時軻的頸子裏,對方身上煙草和酒精的味道相當重,他一點都不覺得反感,他恨不得將周時軻揉碎在懷裏。  “阿軻,就兩分鍾,之後你再繼續討厭我。“傅斯冕聲音沙啞,低聲懇求。  周時軻沒動。  他心裏不太舒服,是因為他見過傅斯冕運籌帷幄矯矯不群的樣子,所以當看見對方也會難過,也會低頭的時候,他很難說清楚心裏那種感受。  “傅斯冕,夠了嗎?”他神情冷淡,語氣自然也冷淡。  傅斯冕身形僵了一下,他緩緩鬆開周時軻,往後退了一步,他低著頭,看著周時軻的神情簡直是溫柔至極,他是高興的,因為周時軻沒有推開他而高興。  周時軻避開傅斯冕的眼神,他覺得心裏有些發酸發軟。  當初他也因為對方的一個隨意的回應而露出過這種喜出望外的眼神。  被施舍的人通常都會這樣。  對那麽不起眼的一點點東西都會感激涕零。  周時軻和傅斯冕的位置對換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開心,他和傅斯冕不是一樣的人。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語重心長地對對方說道:“傅斯冕,不要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沒用的。”  傅斯冕眼裏的喜悅慢慢消失,他垂下眼,眼裏陰沉一片。  “可我愛你。”他極其自然地說道,眼裏慢慢地出現了水色。  被周時軻打被周時軻吼的時候他沒哭,看見對方和宋歸延在車裏濕吻他也隻是因為生氣和難過,可當周時軻心平氣和地讓他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話音落地那一瞬間,一種絕望從心底深處漫了上來。  這是第一次周時軻看見傅斯冕哭。  他以為傅斯冕永遠都不會哭的,就算打斷了他的骨頭。  他哭的時候也好看,絲毫不狼狽,可眼淚卻洶湧而下,仿佛眼睛裏下了場雨,盛不住了,就嘩啦啦溢了出來,順著下巴,砸在地上。  傅斯冕垂眸看著周時軻,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沒人教過他要怎麽去喜歡去愛一個人,他摸索著把所有辦法都試了,他發瘋他懇求他使手段,都沒用。  絕望鋪天蓋地的襲來,傅斯冕隻要一想到他和周時軻不會再和好了,心髒傳來的窒息感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穿透。  周時軻揉了揉鼻子,“愛又不能當……”  他的話因為傅斯冕的動作戛然而止。  周時軻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傅斯冕撐著膝蓋慢慢地跪了下來,青年的脊梁彎了,褲子和衣擺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濕,他聲音很輕,每個字都給了周時軻重重的一擊。  “我沒跪過任何人,跪給你,我絲毫不覺得屈辱,阿軻,時間尚早,”傅斯冕抬眼,露出慘淡蒼白的笑,“你總會知道,我一直愛你。”  雨又開始下了。  周時軻仰頭呼出一口氣,而後垂眼看著傅斯冕,他讓自己冷靜,慢慢從口袋裏掏出了紙巾,周時軻在傅斯冕麵前緩緩蹲下,把衛生紙塞到了對方手裏。  “我那時候喜歡你的時候,總覺得,為你做什麽我都願意,”他徐徐說道,“其實那些事情,都挺沒尊嚴可言的,也沒有任何意義。”  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了。  他們幾乎是同時站起來,傅斯冕覺得胃裏又在隱隱作痛,平時的冷淡散去,就隻剩下了玻璃般的易碎感。  “你不喜歡我了?”傅斯冕望著周時軻,雙目泛著淡淡的紅。  周時軻的聲音極輕,被雨淋得七零八碎,但也清晰地傳進了傅斯冕的耳朵裏。  “嗯,不喜歡了。”他說。第52章   第二天,周時軻還沒醒來,他昨晚睡得很晚,在天快亮的時候,他把小房間裏的音響扭開,混著雨聲,他才迷迷糊糊睡著。  他是被阿姨叫醒的。  大家都還在睡覺,昨天晚上都很晚才睡。  周時軻站在房間門口,眼睛還沒睜開,懷裏就被塞進來一束花,葉子和花瓣還帶著水珠,周時軻瞌睡醒了一半。  “誰送的?”周時軻低下頭,看著懷裏的白玫瑰,花瓣很滑,偏厚,層層綻開,並不是市麵上那種包裝得很誇張很花哨的花束。  就幾支玫瑰,包在淡藍色的紙裏,底下的花枝還有點紮手,看來包花的人手法不太專業。  阿姨本來在廚房忙活,她把水在圍裙上擦了擦,朝外看了幾眼,也是一臉茫然,“不認識,長挺好一小夥子,我讓他進來他也不進來。”  不會是粉絲,這裏他們進不來。  周時軻覺得他大概猜到了是誰,他把花塞回給了阿姨。  “丟了吧。”  阿姨滿臉不讚成,一張嘴,周時軻就知道她又要嘮叨了。  “不丟不丟,您找個地兒放著吧,放洗手間放廚房插外麵院子土裏,都沒問題。”周時軻懶洋洋的說了一大串。  “哦喲,放廁所,那怎麽能行,這挺漂亮的,花沒有問題的……”她邊說邊拿著花下去了,周時軻看見阿姨在櫃子裏翻了一個花瓶出來,把花束外麵那幾層紙拆了,把花插了進去。  周時軻回了房間,他拉開窗簾,在門口停了很久的車正好掉頭離開。  他站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把自己丟到床上,半耷著眼皮發呆。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  其實年少時,為了追到自己喜歡的人,做出一些傻逼無腦的行為都是可以理解的,他那時候為了追傅斯冕,也做了很多蠢事。  很難想象,他一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為了傅斯冕從十幾歲便一直留在南方。  他一直不太習慣南方的氣候,潮濕,夏天來得特別早,走得又特別晚,他為傅斯冕犧牲了很多,對方要是不知道,完全是他一廂情願,那也隻怪他自己,可傅斯冕知道,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  所以,現在這是輪到傅斯冕了?  周時軻用被子蒙住自己,想了沒幾分鍾,實在是扛不住睡意,又睡過去了。  傅斯冕今天也在家,他沾了一身的水汽上樓,廚房裏傅斯雅正在烤麵包,她在江城老宅呆得無聊,跟老師學了烘焙,迫不及待地跑來北城和傅斯冕分享。  她戴著手套出來,“見著阿軻了?”  傅斯冕緩緩搖了搖頭。  傅斯雅看了他一會兒,笑了笑,轉身回廚房端了一份蛋撻出來。  “最近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傅斯雅將傅斯冕拽到餐桌旁邊坐下,摘下手套,“我還熬了粥,你等會吃點東西再去公司。”  傅斯冕動作有些機械拿起一個蛋撻咬了一半,甜甜的奶味和上麵酸甜的果醬在嘴裏爆開,他不喜歡這些甜食,周時軻反而喜歡。  熱氣騰騰的海鮮粥,用的都是上好的蝦和貝,光是這一份,在餐廳裏就是四位數起步。  傅斯雅長發挽在腦後,她出現在這裏,衝淡了低迷頹喪的氛圍。  她始終笑語盈盈的,即使是聊起周時軻,她的語氣都輕鬆又自然。  “慢慢來,不著急。”她說。  傅斯冕冷淡的麵容出現了短暫的鬆動,他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周時萱在給他物色對象。”  這不需要查,大家都知道。  當然周時萱也不是那種大肆宣揚跟周時軻找不到對象似的,隻是有人問起來,她便說還沒影呢,找不著合適的,自然就有人幫她留意。  周時萱把周時軻捧在手心裏,要是她知道了周時軻和傅斯冕以前的事情,估計是沒辦法好好收場了。  傅斯雅想了一會兒,拾起桌子上的勺子塞到了傅斯冕的手裏,“那也急不得,當初我跟你說過的啊,你不聽我的,阿軻的性格那麽強,我們都看得出來,怎麽你就看不出來呢?”  “我看得出來。”傅斯冕聲音低低的,他感冒還沒好全,聲音聽起來微啞,總想哭過後的聲音,不過一旦配合著他的麵無表情,就不會產生這種誤會了。  也隻有在傅斯雅麵前,他才會懶得掩飾,對什麽都漠不關心,才是他的本性。  傅斯雅托著下巴,打量著傅斯冕。  她其實一早就料到這兩人會鬧翻,也知道傅斯冕會後悔,她唯一沒想到的是,周時軻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這點,估計傅斯冕自己都沒想到。  同時,她也沒想到,傅斯冕能栽這麽狠。  她覺得開心。  “傅斯冕,姐姐很欣慰,”傅斯雅緩緩說道,她看見傅斯冕疑惑地看著自己,“至少傅家終於出了個人,對不對?”  “以後,就算你和阿軻沒成,你也知道該怎麽去對待喜歡的人了,”傅斯雅笑得很溫婉,“你喜歡他,你不能隻知道索取,明白嗎?”  傅斯冕很久沒說話。  他看著麵前嫋嫋上升的霧氣,覺得所有景物的都好像蒙上了一層白蒙蒙的霧。  “隻能是周時軻,不會有別人。”他聲音很輕,漆黑眸子裏的堅定令人心驚。  -  北城幾乎被泡在了水裏,全國不少城市都或多或少受到了連續不斷的雨的影響。  暴雨過後也不完全停下,反而是淅淅瀝瀝的一直下個沒完,城市排水係統做得再到位也扛不住這種連綿不絕又偶爾凶猛的攻勢。  周時軻新歌發了,幫周時旬的設計拍了幾組照片,找上來的代言都是看中他本身的流量,宋歸延也不建議他接,他立馬就閑下來了。  變成了一個和楊上臣一樣的閑人。  方卡都有事做,他外表極具有迷惑性,嘴甜長得乖,在醫院混得風生水起。  酒吧的包廂裏。  周時軻窩在沙發角落裏玩手機,楊上臣摸了摸自己旁邊小男生的下巴,扭頭對周時軻說道:“跟你說個事兒,方卡昨天被他對象揍了一頓。”  周時軻緩緩抬起頭,“什麽?”  “你別這幅表情,我也是剛知道,他挨揍之後離家出走,昨晚在我家睡的,就嘴巴破了皮兒,眼睛腫了一小塊,手背上幾塊淤青,權言後來追來了,好家夥,滿臉血過來的。”楊上臣踩著茶幾,他樂得看熱鬧,反正方卡打人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以前跟著方卡的人每天都膽戰心驚,就怕方卡心血來潮反手就是一耳刮子。  權言是留在方卡身邊最久的,方卡說他是對象,那就算對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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