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比晚上更羞恥,能看得很清楚。  阮塵用雙臂遮住臉。  牧星海被他逗笑了:“師兄,你都被我看完了,還遮臉幹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阮塵不想和他說話,不想說話,他要集中注意力提升自己的忍耐度,才能不讓喉嚨裏發出一點聲音,被磨得流淚個不停。  牧星海有一點好的是,事後也會一直抱著他,親吻他的眼淚,而不是光顧著自己爽完就走。  這是他唯一喜歡牧星海的優點。  所以這時候,假如牧星海趁機親他,他並不排斥。  牧星海親得就像是個饞嘴的小孩一樣,親了又親。  親完,牧星海稍微有點愧疚心了,知道把人弄得狠了,小意地說:“師兄,你想看什麽電影,我都可以陪你。”  放屁!阮塵心想,騙子!騙我多少回了!你根本不是想看電影!  牧星海真想留下,但他還得上課。  阮塵終於把牧星海趕走了。  牧星海依依不舍,站在門口還要回身擁吻他,親到離上課隻剩十分鍾才放開他,說:“我去上課了,師兄!”  阮塵皺著眉:“快點去吧。別遲到了。”  牧星海真離開了。  阮塵又覺得屋子裏一下子空了許多,像是連氣溫都降低了好幾度,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時近中午。  他掀開被子,被單上有一張皺巴巴、髒兮兮的大毛巾。  是他特意準備的,墊在下麵的話,就不用每次都把床單洗了,之前洗床單洗到他不得不去買新床單。  要知道,他是五毛錢都恨不得掰成兩瓣來花的人,差點心疼死他了。  阮塵把大毛巾洗了。  洗到一半的時候,手機響起提示音,會找他的人很少,牧星海剛走,那隻能是另一個人。  牧星海的前女友——蔣婷婷。  他的小師妹。  蔣婷婷:「師兄,我的論文改好了嗎?」  阮塵擦了把手,回:「還沒有,明天給你好嗎?」  蔣婷婷:「好噠。也不急啦。你後天之前給我都行吖。」  蔣婷婷是他的小女神。  這兩年蔣婷婷的好多作業都是他幫忙寫的,他毫無怨言。  飛快地洗完毛巾,晾上,阮塵趕緊回去給蔣婷婷寫作業。  這時,牧星海也發來消息:「師兄,我晚上可以去找你嗎?」  阮塵回:「不行,這麽頻繁,會被人發現的」  過兩分鍾,牧星海回:「那我等你有空了找我,師兄,能不能別像這次一樣過了一個多星期才找我?間隔稍微短一些吧,我很想你。」  牧星海這話說的,像是癡迷於他,任由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簡直就像是蔣婷婷對他一樣。  回完牧星海的消息。  再去給蔣婷婷寫作業,阮塵想到自己睡了她的前男友,心底充滿了極其複雜的罪惡感。  唉。  寫不下去。  阮塵翻開自己的日記本,翻至空白一頁。  他拿起一支蘸水筆,蘸上漆黑墨水。  他有所感地默寫下卡裏·紀伯倫的《我曾七次唾棄自己的靈魂》:  【我曾七次唾棄自己的靈魂  第一次,當它本可進取時,卻故作謙卑;  第二次,當它在空虛時,竟用愛欲來填充;  第三次,在困難和容易之間,它選擇了容易;  第四次,它犯了錯,卻借由別人也會犯錯來寬慰自己;  第五次,它自由軟弱,卻把它認為是生命的堅韌;  第六次,當它鄙夷一張醜惡的嘴臉時,卻不知那正是自己麵具中的一副;  第七次,它側身於生活的汙泥中,雖不甘心,卻又畏首畏尾。】  一口氣寫完。  他犯了其中好幾道錯,且正在犯第二犯錯。  筆尖徘徊於其上。  “當它空虛時,用愛欲來填充。……竟用愛欲來填充。”  阮塵不由自主地重複念道,怔怔走神,想到與他做荒唐事時的牧星海,滾動的喉結,下頜的汗珠,充滿男性美感的年輕軀體。  他不能不承認自己在著迷。  換成別人會著迷嗎?他羞愧難當地想,他真是個毫無自製力的人。  恍惚時,一滴濃黑墨水落在“愛欲”兩字上麵,深深洇下去。  --------------------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想寫一次,文藝風格戴眼鏡有雀斑的受被搞哭。  520快樂。第3章 低燒03  五個月前的那次交談之後。  牧星海與阮塵順利成為朋友。  林暮催促牧星海好幾回,讓牧星海幫忙介紹。  牧星海把阮塵的微信號推給了林暮,心裏卻想,阮塵未必會搭理他。  事實上,他跟阮塵進展不錯。  阮塵開始找他主動聊天,特別笨拙,腦電波根本合不到一起,但能看出他很努力在找話題。  假如林暮沒有告訴他阮塵是個難以親近、從不主動的人,他一定會覺得阮塵無聊,默默躺列,直至湮滅無聲。  現在則有一種微妙優越感,阮塵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此值得琢磨,讓牧星海愈發難以遏製地懷疑……  ……懷疑阮塵是不是喜歡他。  不光是上課。  他還在圖書館遇見阮塵。  牧星海去得晚,找了一圈,沒找到空位。  阮塵一個人坐在角落,小心翼翼覷視他,也沒敢開口和他打招呼,還是他先看過去,笑起來。  光是被他燦爛笑容照到,阮塵就像是被觸碰到的含羞草一樣縮起來,下意識低下頭,可能立即察覺到這樣不禮貌,又抬起頭,看了看他,對他頷首致意。  牧星海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問:“師兄,你在自習啊?”  阮塵“嗯”一聲。  牧星海嗅到他身上洗發水和香皂的味道,都是超市裏最便宜的那種,因為是冬天,阮塵穿件襯衫,外麵套個毛線背心,款式一看就是二十年前,襯衫邊緣有點磨損得厲害,一身窮酸氣息。  但牧星海想,像老派知識分子的打扮風格,好獨特。  阮塵低垂眼睫,又開始目光閃爍,卻不敢正視他,紅著耳朵,說:“你找不到位置嗎?”  說完,他站起來,收拾桌上書本,說:“正好我差不多自習好了,位置讓給你吧。”  牧星海看見他筆記本上寫到一半的句子,心知肚明他在撒謊,心尖漏跳半拍,他抿了下唇,又無法戳破這個一看就很容易受到驚嚇的男人。  牧星海說:“沒關係,我去外麵自習室就好。”  阮塵說:“收費自習室多貴啊,你坐我的位置。”  牧星海覺得阮塵可比書本有趣多了。  阮塵一整理好東西,馬上低頭就走,牧星海沒在他空出來的位置坐下來,而是一言不發地跟隨在他身後。  阮塵充血通紅的耳朵尖幾乎豎起來。  在安靜到落針可聞的自習室裏,他能聽見背後緊隨住的牧星海的腳步聲。  噠,噠,噠。  像踩在他的心弦上,讓人緊張。  走出一小段路,他意識到好像甩不開牧星海,回頭看一眼,他的位置已經被其他同學坐下了。  好可惜,這可是他特地讓出來的位置!阮塵不由地氣上心頭,像瞪了牧星海一眼,像在抱怨他。  牧星海的眼眸卻像是看到什麽極其有趣的東西似的,驟然亮了一亮,眼角眉梢浸滿笑意,還衝他笑。  阮塵意識到自己失態,又想起牧星海曾誇自己眼睛好看,完全不敢跟牧星海對視,生怕被他誇獎,氣咻咻地埋頭往外走。  他走路時也會微微佝僂著脊背。  像在無限縮在自己存在感,明明在人群中,卻似活在另個小世界,與誰都不相關。  牧星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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