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進入二月,新春以來連日晴朗的暖和,使得此時的寒風更加刺骨。白天吹來的風固然寒冷,一到黃昏,京都特有的凍骨寒氣才正要襲來。


    從「回憶偵探社」事務所的窗戶,隔著烏丸大道斜對麵可看見名為「蛤禦門」的高麗型大門。這是位於京都禦苑西側的九門之一。


    「這麽冷的天氣,大家辛苦了。」


    實相浩二郎聽完出外調查回來的眾人報告後,示意妻子三千代端出紅豆年糕湯。


    「好香喔,太棒了。三千代姊的紅豆年糕湯,光聞味道就讓人溫暖起來。」


    一之瀨由美倏地起身幫忙三千代。騎著75重型機車「katana」的她,曾經是護理師,舉止儀態依然保持靈活中帶柔和。束著一頭烏溜長發的她,五官端正,身材性感,非常上相,現正以回憶偵探的身分成為地方電視台帶狀節目的固定班底。


    回憶偵探,顧名思義即替人尋找回憶的偵探。這間獨樹一格的偵探社,是由前京都府警一課刑警浩二郎於七年前創立。


    調查員有與由美情同姊妹、二十九歲的橘佳菜子,以及仍在實習、二十七歲的平井真,加上負責人浩二郎一共四名。


    佳菜子十七歲時雙親慘遭殺害,負責調查此案的正是刑警浩二郎。之後,她高中畢業留在當地工作,但這場凶案導致她罹患壓力創傷症候群,沒多久就離職。輾轉換了幾份工作後,轉而向浩二郎求救。在由美的鼓勵與支持下,她在回憶偵探社工作四年,早已成為不可或缺的寶貴人才。


    「使用葉片式電暖器屋內空氣會比較好,但熱度就是不夠強。」


    發現事情沒有效率,擺出一副老練樣子說話的,是身材瘦長的真。


    真是i大學醫學院畢業,已取得醫師執照。但他仍未下定決心,不知應該成為與患者直接接觸的臨床醫師,還是投身醫學研究的領域。真的祖父平井定國擔心他與人溝通的能力不足,於是找與浩二郎交情甚深的執業醫師飯津家商量,讓他以實習偵探的身分暫時在偵探社工作。定國擔心的沒錯,由於心直口快,真時常與身邊的人發生摩擦。雖然他本性善良,但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的能力,似乎有待加強。


    「這種溫和的暖度就夠了啦,不管是屋內或人都一樣。」


    如此強硬回嘴的是由美。


    「是喔,可能是我的皮下脂肪太少了吧。」


    真看了由美豐滿的胸部一眼。


    「我說你啊……」


    「不過,脂肪是組成人體重要的成分,我也趕緊來攝取大量的糖分好了。」


    真的鼻子湊近裝紅豆年糕湯的木碗。


    「真是夠了。去岩手旅行的時候,我還以為某人的個性有變好一點。」


    由美沒指名道姓地說。


    為了和去年某委托案件中認識的女士見麵,大夥一起前往岩手縣,順便來一趟員工旅遊。那位女士很喜歡唱歌,靠唱歌度過人生各種困境,卻因生病必須切開氣管,導致無法發出聲音。


    對此,真提議在那位女士的氣切發聲器上,裝矽膠材質的氣切套管。後來大家得到消息,那位女士已恢複到可以唱歌的程度。


    大家去岩手,就是為了聽她的歌聲。


    避免由美火冒三丈,三千代插話:


    「好了、好了,紅豆年糕湯要趁熱吃。」


    由美與真一碰麵就會吵架。但由美通常隻是嘴上說說,並非真的生氣。


    飯津家曾告訴浩二郎,真在小學四年級失去最愛的阿姨,很可能受到衝擊,使他從此不願與人產生關聯,害怕總有一天會失去,久而久之成了習慣。浩二郎也把這件事告訴由美。


    但由美基於教育動機,時常對真說出諷刺和訓誡的話語,為的是讓他明白,他那些話聽在別人耳裏心情會有多麽差。隻是大多時候,真根本搞不懂由美為何發脾氣。


    即使如此,從真對失去聲音的女士展現出的溫暖態度,浩二郎仍充滿期待。他確定真的內心深處擁有對生命的慈愛,如果能化為對人的體貼,就能重新構築人際關係。浩二郎也希望真能仔細思考,因害怕與喜愛的人分開而選擇逃避去愛,這樣的生活方式能否為自己帶來幸福?


    大家品嚐紅豆年糕湯時,為事務所帶來片刻寧靜。


    吃完,三千代開始收拾餐具,大家露出滿足的表情各自回到辦公桌前,對著電腦撰寫今天的報告書。


    就在時針指向六點時,門鈴響起。


    佳菜子起身,拿起對講機的聽筒。


    浩二郎桌上設有對講機的視訊螢幕供他檢視,這是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措施,以防偽裝成委托人的可疑人士。


    螢幕上出現一位約五十多快六十歲的女士,身後有另一位女士陪同,從臉部特徵來看,應該是一對母女。


    「我姓久保見,這是我的女兒。」


    那位母親在會客區的沙發坐下後,隨即開口。


    「我是這裏的負責人實相浩二郎。」


    浩二郎遞出名片,詢問:


    「久保見太太,方便告訴我全名嗎?」


    「我叫壽子,我女兒叫白土壽裏。」


    急忙回答的壽子是留著鮑伯短發,鼻梁高挺的優雅女士。身旁的壽裏頭發留得比母親長一些,兩人長得非常相像。


    「請問您從哪裏過來的?」


    「大阪。」


    「這麽寒冷的天氣,還勞煩您跑這一趟。尚未著手進行調查前,我們不會收取任何費用,請放輕鬆,慢慢說。」


    浩二郎這句話像是暗號似的,一說完三千代就端出茶和點心。浩二郎透過敏銳的觀察,判斷眼前這兩人不是媒體工作者,也不是來探聽行情的。


    三千代將煎茶和鶯餅放在桌上,浩二郎出聲指名負責記錄的人員:


    「請橘小姐過來一下。」


    彷佛與三千代對調一般,佳菜子朝會客區輕輕點頭後走進來,壽子母女趕緊起身。佳菜子自我介紹後向兩人遞出名片,並請兩人就座,自己也找位子坐下。她翻開手中的筆記本,屏氣凝神,擺出準備記錄的姿勢。


    這一連串流暢的舉動顯示,佳菜子已完全習慣這樣的應對方式。


    「那麽,請說出困擾你們的事情吧。」


    聽完浩二郎的話,壽子與壽裏互看一眼。


    在壽裏的鼓勵下,壽子開口:


    「請問,如果是當事人遺忘的事情,也可以請你們調查嗎?」


    「我們曾經查明某位喪失記憶者的身分。換句話說,即使是喪失記憶的案件,我們也會受理,並盡可能地調查。」


    「說是喪失記憶也不為過,其實……」


    壽子露出不知該如何解釋的表情,望向女兒。


    「沒關係,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浩二郎特意放慢語調。


    「我們是為了爺爺的伴侶來的。」


    女兒壽裏握住壽子的手,開門見山地說。


    「是家父的內緣注1……」


    壽子的聲音小到讓人難以聽清楚。


    「您提到令尊的伴侶、內緣,為求正確,可以讓我問得更深入一些嗎?」


    「可以。」


    「令尊與那位女士並沒有結婚,對吧?」


    高齡者擁有無婚姻關係、共享晚年的伴侶並不稀奇。隻是,親生女兒對此事難以啟齒也是人之常情。對身為孫女的壽裏來說,或許比較不覺得尷尬。


    「這事說來丟臉,我們並不知道。說『我們』,是因我上麵還有一個哥哥。我們都以為父親早已和絹枝阿姨再婚。」


    「那位伴侶就是絹枝女士吧,今年是多大歲數呢?」


    「八十五歲。父親八十九歲。母親在我讀高中的時候,生病去世了,享年四十三歲。父親和母親相差七歲,所以父親從五十歲以後就一直維持單身,直到六十一歲,絹枝阿姨才進來我們家。她大概是想等我哥獨立、我結婚後,才願意進來我們家。」


    「容我整理一下。令尊與絹枝女士一起生活,是在令尊六十一歲、絹枝女士五十七歲的時候。現在令尊八十九歲,表示他們有二十八年的時間,處於沒有婚姻關係的同居狀態,沒錯吧?」


    以晚年結交老伴來說,六十一歲算相當年輕,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又長,按理很適合再婚。


    「是的,沒錯。」


    「令尊有財產嗎?」


    通常,有小孩的男士不願意續弦的理由之一,就是怕會成為爭產的火種、彼此撕破臉的導火線。


    「實相先生知道居酒屋『鳥大將』嗎?」


    壽子指的是在關西一帶起家的連鎖居酒屋。


    「是,我知道。京都也有好幾家分店。」


    他曾在事務所往北六百公尺遠,橫越市內的今出川大道附近,看見一隻穿盔甲的雞印著「鳥大將」的看板。


    「父親就是該店的創始人,赤城壽士。」


    管理營運這些居酒屋店鋪的正是她父親,「taisho corporation」創始人赤城壽士。


    即使是與財金界毫無瓜葛的浩二郎,也知曉赤城的大名。他記得,這間公司是由美節目的讚助商之一。


    「換句話說,令尊擁有相當豐厚的財產吧。」


    「從大阪到九州大約有兩百間店鋪,年營收一百二十億圓左右。但父親於八十歲時退休,現在已不過問公司的經營。」


    壽士與絹枝一起住在大津市的雄琴溫泉附近,以銀發族為對象的新住家大樓。據說,那裏還提供醫療與照護服務。


    「盡管如此,令尊累積了我們難以想像的財產。」


    大概是浩二郎流露「原來是這樣才不辦結婚手續」的表情,壽子急忙否認:


    「他們不結婚,理由與父親的財產無關。」


    「令尊親口這麽說嗎?」浩二郎詢問。


    「不,我們沒有問過他,不過我想父親一定會這麽說,這一點我非常確定。我們公司成長到這麽大的規模,全靠絹枝阿姨的幫忙。」


    壽士原本在大阪梅田車站附近,經營繼承自父親的烏龍麵店。壽子兄妹也是在那裏長大。


    壽士本身木訥不善社交,相較之下,妻子秋穗——也就是壽子兄妹的母親,待客殷勤,把店打理得很好。秋穗去世沒多久,店裏的客人就變得稀稀落落,壽子兄妹也察覺這種情況。


    「絹枝阿姨是我們店裏的常客,她很喜歡父親煮的高湯,和母親也頗合得來。」


    「當時,壽子女士與令兄都認識絹枝女士吧。」


    「店裏忙碌的時候,我會去幫忙,家人聊天時也常提到絹枝阿姨。」


    據說,絹枝就是提供秋穗新菜單點子的人。


    「那時阿姨想出的菜單是,搭配熱騰騰的鴨肉湯吃的沾麵,和有點像在吃冷麵的沙拉烏龍麵,這兩項現在仍是『鳥大將』客人必點的人氣料理。」


    「絹枝女士從事過餐飲業嗎?」


    「這我不知道,但可能待過類似居酒屋的店吧,聽說絹枝阿姨曾建議改開串燒店。」


    「換句話說,『鳥大將』是絹枝女士的提案吧。」


    「是的。但父親的個性不適合開提供酒的店,說除非絹枝阿姨來幫忙,他才肯開,於是轉換跑道經營居酒屋。」


    「話說回來,令尊下了很大的決心哪。雖然都是做吃的,但烏龍麵店和居酒屋的性質可是天差地別。」


    「這一點絹枝阿姨出了很大的力。從雞肉的進貨通路,到選酒、店內裝潢設計等,好像幾乎都由絹枝阿姨決定。聽說是當時資金不太充裕,沒有自行嚐試錯誤直到成功開店的本錢。」


    「看樣子,絹枝女士應該有餐飲業方麵的經驗,否則沒辦法做出這麽多決斷。」


    「應該是這樣,或許吧。她也非常會接待客人。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腳俐落。居酒屋的開店準備就夠忙了,她還做飯給我們兄妹吃。打烊後她會回家睡覺,所以都是半夜做好早餐,甚至是我的便當。」


    壽子一臉懷念地說,她的便當用料非常豪氣,常招來同學羨慕的眼光。


    「她的廚藝很好。」


    「由於實在太可口,我們兄妹常央求她做飯,明明已到該自己做飯的年紀也是一樣。就我看來,她喜歡做菜,更喜歡做菜給別人吃。以前放學回來,她會親手為我做點心,有一次我大快朵頤後,跟她說『好好吃』,她突然緊緊抱住我。絹枝阿姨說『謝謝你』,嚇了我一大跳。」


    「看到別人享用自己準備的食物並稱讚『好吃』,於是向對方表達感謝之意,換成一般人大概很難說出口。」


    絹枝似乎是對食物擁有真摯直率性情的女士。


    「感覺她喜歡待在廚房,也喜歡在吧台和客人交談。可以說,如果沒有絹枝阿姨就沒有『鳥大將』,連烏龍麵店也會經營不下去吧。開店初期,父親手頭很緊,絹枝阿姨不僅幫忙出哥哥的學費,還跟我說去做有興趣的事就好。更不用提,如果沒有『鳥大將』,我們就沒有現在的生活。」


    壽子瞥向壽裏。


    現在壽子的丈夫洋平擔任總經理,她擔任副總經理,女兒壽裏和女婿白土良樹也都是「taisho corporation」的員工。


    「令兄呢?」


    「哥哥是醫師。五十五歲時從大學醫院提早退休,目前在父親入住的大樓擔任特聘醫師。」


    壽子進一步說明,由於哥哥選擇醫學之路,她的丈夫久保見洋平才會繼承公司。


    「這樣啊。這麽一來,令尊也能放心了吧。」


    「但父親最近十分心煩。」


    壽士半年前罹患腦梗塞的後遺症還在,壽子擔心這樣下去,不隻絹枝阿姨,連父親的身體都會撐不住。


    「令尊心煩的原因是絹枝女士吧。」


    「沒錯。約一個月前,大年初三,絹枝阿姨在家裏跌倒,撞到骨盤和頭部。診斷的結果,骨盤骨折,頭部則引發急性硬腦膜下血腫。」


    壽子頓了頓。


    「他們住的社區內有設備完善的醫療大樓,絹枝阿姨在那裏接受治療,腰傷已慢慢複原,但似乎出現失智症的症狀。」


    說完,壽子歎口氣。


    浩二郎聽由美提過,許多高齡者骨折住院後,會有認知功能下降的狀況,而且絹枝腦部受到損傷,即使出現失智症的症狀也不意外。


    「真遺憾。那麽,她失智症的退化程度大概多嚴重。」


    「好像記不得我們了。更殘酷的是,連父親都不認得……」


    「有辦法與人溝通嗎?」


    「聽說,護理師的話都還能理解,但她一整天大半時間都躺在床上,幾乎不與人交談,也隻吃少量的流質食物。」


    廚藝高超的絹枝同時也是愛吃鬼,而且是吃不胖的大胃王。原本是幾杯黃湯下肚就會在卡拉ok大展歌喉,唱起歌謠曲或演歌的開朗之人,如今彷佛變了個人。壽子悲傷地說。


    壽子在談論絹枝時,沒有一絲對繼母的嫌惡感。


    「也就是說,她的意識十分清醒。」


    「是的,主治醫師表示,和受傷前沒什麽兩樣。胃、腸等其他髒器也都沒有疾病,身體卻一直衰弱下去。」


    「內髒沒有問題,但吃不下去。那麽,問題還是出在大腦受到的衝擊。」


    「雖然不是腦神經內科的專科醫師,但哥哥從大腦損傷不是很嚴重的情況判斷,應該是心因性的疾病作祟。」


    「令兄的意思是,絹枝女士的大腦功能並沒有喪失嗎?」


    「主治醫師也這麽說,目前隻能持續觀察。不過,我們最擔心的反倒是父親,不曉得他會不會跟著絹枝阿姨一起虛弱下去。若絹枝阿姨不能康複,或許父親也……所以我們今天才會登門拜訪,希望藉由過去的回憶刺激絹枝阿姨的大腦。」


    壽子聽哥哥說,有些案例顯示,初期失智症患者透過談論往事,成功提高生活品質。


    「藉由過去的回憶刺激她?」


    「是的。如果隻是談論往事,我們多少幫得上忙,於是向父親問了許多問題,隻是……」


    壽子一時語塞,低下頭。


    「怎麽了嗎?」


    「接下來,換我替媽媽講吧。」


    壽裏突然開口。


    「我們問爺爺許多問題,他都不正麵回答。」


    他們勸壽士,至少要讓絹枝的親人知道她的現況,但壽士堅決不透露,隻說他不認識,要他們不要多管閑事。


    「我們問絹枝姨媽是哪裏人、有多少兄弟姊妹等,爺爺一概回答『不知道』。媽媽擔心得不得了,甚至懷疑連爺爺都罹患失智症。」


    「久保見女士,令尊能理解您的考量嗎?」


    「哥哥把醫學雜誌上刊登的成功案例告訴他時,他表露過關心,我想他應該理解。」


    「即使如此,還是不肯說嗎?」


    經常聽說老老照護的辛苦非外人可想像,但沒聽過夫妻同時罹患失智症的案例。


    「無論我們問什麽,爺爺總是說『不知道、不知道』。媽媽,對吧?」


    壽裏向壽子確認。


    壽子眨了眨眼回應。壽裏收到回應後,繼續道:


    「最後,爺爺就會發脾氣。」


    「由外人來問,或許他會比較容易說出口。」


    憂心忡忡的壽子低喃。


    「這樣啊。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藉由向絹枝女士訴說往事,喚醒她的記憶。為此,必須先從令尊那裏打聽到絹枝女士的過去。這樣理解應該沒錯吧?」


    「你們願意接受委托嗎?」


    壽子帶著哭聲抬頭問。


    「是的,我們的一名成員擁有醫師執照,我會請他跟主治醫師與令兄談談。我們不希望對話造成令尊身體的負擔,也想掌握他的病情。這一點麻煩您先通知一下。」


    「我知道了。」


    「還有什麽問題嗎?」浩二郎問佳菜子。


    「請問,絹枝女士是在自家的哪個地方跌倒?」


    佳菜子解釋,她的某位女性親戚曾腦出血昏倒,奇妙的是,對方一回想起在哪裏昏倒後,便能流暢說出昏倒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這個嘛……好像是在客廳,還是和室?當時隻有我父親在家,他非常慌張。總之,父親立刻按下裝設在屋內的緊急按鈕,呼叫醫護人員。壽裏還記得嗎?我是這麽告訴你的吧?」


    「大概是這樣沒錯。既然是頭撞到地板,應該是在客廳吧?」


    壽裏似乎記得不是很清楚。


    「這一點我也會跟令尊確認。」


    佳菜子看了浩二郎一眼,闔上記錄用的筆記本——


    注1:日本的事實婚,指未辦理結婚登記,有實無名的婚姻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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