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你們所見,我非常需要薑頌,所以我要親自看著他。”顧長浥擺弄著薑頌手腕上的海黃,“半點兒不能損失。”  薑頌沒聽過顧長浥說這些,更沒想到他會當著邢策說這些,伸手去捂他的嘴,“怎麽就說到這上頭來了?”  顧長浥單手把他的一對手腕捉住,抬頭看邢策,“他到現在也還沒同意,都是我單方麵的。如果我隻是想照顧他,可以嗎?”  他這麽一問,好像真把邢策當成長輩了。  邢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吳家的問題還沒真正解決,薑頌身體又不是太好。”顧長浥仿佛跟邢策好商好量,“等這些都妥善處理了,您再反對,可以嗎?”  邢策結巴都結巴不出來了,心裏說你這哪兒給我留餘地了啊?我不同意就是害薑頌了唄?  他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沒鬆口,“我不支持也,不插手,行吧?要是你倆非得那什麽,我肯定不,不敢跟我老娘說。薑頌的事兒,往後都給,給你操心,我們家不管了。”  表完態,邢策歎了口氣,起身走了。  辦公室裏就剩顧長浥和薑頌倆人。  薑頌手裏還攥著顧長浥的領帶,打上活結又拆開。  “怎麽了?”顧長浥把領帶從他手裏拿出來,“接受總是需要一個過程,他一時半會兒想不開,很正常。”  “我說不好,長浥。”薑頌看著滿屋子的珠寶玉器,抿了一下嘴唇。  “你說說看。”顧長浥很有耐心。  “我……我承認,我一直逃避這個問題。”薑頌低著頭,“你剛剛問邢策的時候我其實也在跟著想,我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麽?”  “嗯。”顧長浥看著他。  “我是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準確地說,我很多方麵都依賴你。”薑頌停下想了想,“但是這不代表我可以任由自己去榨取一份關係。”  顧長浥的聲音依舊溫和,“你榨取什麽了?”  “我們第一次……”薑頌不好意思描述,“是因為那天我去看望了張叔,我需要釋放感情,所以我沒控製。而且一直,並且包括目之所及的以後,都是我需要你照顧,我覺得這不平衡。”  顧長浥揉了揉他的眉骨,“薑頌,別鑽牛角尖兒。”  “我沒有。”薑頌搖頭,“而且就像邢策說的,我們的關係得不到認可。甚至連我自己都總是忍不住想到過去那些事兒,我很難協調……我不知道,長浥,我從來沒有過一段這樣的關係。”  “那你對我本身呢?就沒有一點兒心動嗎?”顧長浥偏著頭問他。  就在此時此刻,薑頌就在他的氣息裏,心跳亂成一片。  但是他還是邁不過去那道坎。  沉默了一會兒,他從顧長浥懷裏輕輕錯了出去,“你給我一段時間,我需要一個人梳理一下。”  他想如果顧長浥是年輕人的一時興起,可能冷卻一陣子就過去了。  至於他自己,薑頌暫時不想考慮太多。  顧長浥臉上並沒有太多憤怒或者悲傷,“多長時間?”  薑頌還在想,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是邢策的短消息:張如森今天上午沒了,葬禮初定在三天後,吳雅麗和薑正忠都會到場。  作者有話要說:  冷處理是不能冷處理的,但是這個問題必須解決(抱頭桃跑  感謝在2021-09-26  19:05:39~2021-09-27  17:46: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570146、檀痕、沒有感情的看文機器、嘎嘎兔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南齋句柳  5瓶;泡泡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56章   “張老生前就懂得看人眼高低,  今天這場麵可是真不小。”  “可不怎麽,有點兒頭麵的不都來了?有排場。”  葬禮剛剛開始,等在暮山湖畔的賓客魚貫入場,  低聲交談著。  “我跟你說,  最能見真章兒的就兩個場麵。一個是人生下來,  一個是人死。今兒張老走了,新東家老東家都親自來了,  等著嗞火花兒吧!”  “老東家?你說薑家啊?現在都改姓顧了吧,  嗞不起來火花了。”  “吳青山如今被拘起來了,  老吳家還有心思到這來,肯定不是專門來給往生客上香的吧。”  “你的意思是……吳青山被抓,  和顧氏能源有瓜葛?”  “我可沒這麽說啊!隻是顧長浥這一回國,  砍瓜切菜似的幹了圈裏大大小小十來家企業。現在能跟他一爭高下的,  不就剩吳家一家了?”  “肅靜——”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先生站到了發言台上,顯然是這次葬禮的主持,“感謝諸位親朋,  諸位好友,今日來為張如森張先生送別。”  他扶著發言台的邊框,  顫巍巍的,  “如森為人勤懇踏實,  今天我們懷著沉痛的心情……”  這些話薑頌聽過差不多的。  那時候他一直買新聞壓消息,  好不容易把顧長浥送走了。  他孤零零地坐在一張長椅上,  身後是黑壓壓的人群。  滿牆的黃白菊花,空氣裏彌漫著線香的顆粒感,讓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低垂的黑色帷幕正中,是薑正國的照片。  那張照片是薑頌親自挑的,照片裏的人笑得寬和慈愛。  薑頌坐得筆直。  那天禮堂裏的冷氣開得很足,  但他一直在出汗。  柔軟的黑領結像是一把鈍刀,把他的皮膚磨得生疼。  汗甚至滑到了他的睫毛上,蟄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主持人的講話結束之後,薑頌垂手站在香爐旁邊,接受賓客的慰問。  “小薑總,節哀。”  “小頌,你日後怎麽打算?”  “小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我們責無旁貸。”  ……  薑頌隻是木訥地表示感謝,接過那一枝枝冰冷的鮮花,再轉身放在空著的水晶棺上。  吳青山當時拍著他的肩膀說:“小頌,節哀。二叔年紀也大了,算是喜喪。”  薑頌擰著眉頭看他,“公安局還給我的是什麽,你見到了嗎?”  在警局裏,警察很委婉地告訴他遺體已經沒有修複的可能了。  “夏天氣溫高,遺體不利於保存,建議你及早把人送到殯儀館火化。”  但是作為家屬,薑頌總是要簽署那些文件。  《屍檢報告》、《死者身份鑒定書》、《死亡通知書》……  用父親送的鋼筆,薑頌一張一張簽了。  白布揭開的那一瞬間,薑頌跪到了地上,一聲沒哭,卻死活站不起來。  兩個警察扶他,薑頌也很配合地沒掙紮。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本能地捂住嘴,血就從指頭縫裏溢出來。  “哎,你要想很多人年紀大了都得這病那病的,拖拖拉拉十幾年受折磨。”吳青山仿佛很認真地在安慰他,“至少,二叔走得痛快,沒病沒災。”  他剛說完,薑頌就揮出去一拳頭,兩個人滾進了滿地的鮮花裏。  四周都是賓客的驚叫聲。  那時候薑頌雖然算不上強壯,但至少是個相對健康的成年男人。  他挨了幾下,但也把吳青山揍了個鼻青臉腫。  從那天起,薑頌的名聲就變了。  他就是沒了靠山的紈絝,連在自己父親葬禮上都敢鬧大荒唐,後頭那些翻臉不認人也就沒什麽稀奇。  “薑頌。”旁邊的邢策看他愣神,輕輕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嗯?”薑頌偏頭看他,“什麽?”  “沒,沒事兒吧?”邢策眉頭微微皺著,“感覺你,臉色不太好。”  他聲音壓低了一點,“要是不,不舒服,咱們上了香就先走。”  薑頌低低地“嗯”了一聲,兩個人並肩排在上香的隊伍裏。  每個人都要發揮幾句,隊伍動得慢。  邢策看了薑頌兩眼,猶猶豫豫的,“怎麽了這是?怎麽臉,這色兒了?因為前幾天那事兒啊?”  這兩天他也因為那天會客室那事挺糾結,除了工作上的事,沒怎麽聯係過薑頌。  “不是。”薑頌有些心煩意亂,不想多說話。  “那是顧,顧長浥惹你生氣了?”邢策扭頭看了看遠處,“今兒他怎麽,不跟你一塊兒,反而自己到,別的地方坐著去了?”  隔著他們兩排人,顧長浥站在人群當中十分搶眼。  同樣的黑西服白襯衫,顧長浥就能穿出和普通人不一樣的風度翩翩。  葬禮的主角是死人,但來參加的都是活人。  顧長浥不管走到哪裏,都有人巴巴地圍著遞名片。  “不知道,可能他有事兒跟別人商量吧。”薑頌隨口一說。  其實他也確實不知道。  那天他跟顧長浥說了想要冷靜一段時間,葬禮之前的那兩天就真沒見過麵。  薑頌在辦公室躲了兩天,顧長浥也沒來找他。  雖然樂得安生,但是他好像也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平白失眠了兩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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