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摸摸鼻子,這下子想逃也逃不了了。


    一刻鍾後,草萬金終於被叫進殿裏,他心想蘇大人果然有情有義、說話算話,替他求情成功了,然而他卻見到蘇易低著頭苦著臉,像是也狠狠被教訓過一頓的樣子,他不安地瞧向主子,見主子一身銀白裝扮,橫臥在鑲金的軟榻上,神情陰狠又憤怒,活像吞了火藥,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趕緊用眼神請蘇易給他個暗示,現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蘇易吞了吞口水,勉強道:「草公公,你不覺得這東宮有點悶嗎?」


    「悶?」這是什麽暗示?他疑惑地問:「是不是窗沒開?奴才這就去開……」


    「真不知道母後在想什麽,居然派了個蠢蛋到本宮身邊,這是能幹什麽?!」驀魏不客氣的譏諷。


    一道冷汗從草萬金的額頭往下滑落。「這個……是奴才一時駑鈍,想、想必是殿下剛從外頭遊曆回來,初回宮中難免覺得宮中沉悶,不如外頭事事新鮮,不如奴才給殿下想個有趣的事做做,讓殿下心情能愉悅……」他腦袋猛轉,試圖亡羊補牢。


    「哼,得了,就憑你這豬腦袋,能想出什麽討本宮歡心的事?本宮叫你進來是要你去跟母後說一聲,讓她別多事辦什麽選妃宴,那等無聊的事本宮不會出席。」驀魏繃著臉道。


    母後一得知他回宮就大張旗鼓的要展開一係列的選妃活動,這不是吃飽了撐著嗎?父皇也不管管母後,盡讓她想著害兒子的方法。


    「這……殿下不是覺得宮裏悶嗎?若有個活動正好可以解解悶……」草萬金不知死活的說。


    「嘖嘖,草萬金啊草萬金,你不隻蠹,原來你還找死!」驀魏氣得坐起身來。


    草萬金嚇得趕緊跪地。「殿下請先聽奴才說完,皇後娘娘必是見您這次回來帶著兩位公主一起,想打鐵趁熱……呃……奴才的意思是,您不如順著皇後娘娘,假意同意參加選妃宴,如此便能名正言順的以想先了解各國公主喜好與興趣為由,將陰姑娘叫到東宮裏來整……呃,來伺候。」他見主子變臉,怕腦袋不保,趕緊說重點。


    驀魏本已抄起桌上的茶盞要砸向他的腦袋,聽完他的話後,先是一楞,接著嘴角逐漸揚起。「你這奴才連母後也敢背叛,竟然唆使本宮假意奉承?」


    「奴才不敢背叛皇後娘娘,奴才隻是擔憂殿下的心情……」草萬金抹抹汗,幹笑著。


    驀魏冷笑道:「看來你這個笨奴才還是有點用處的。」


    「奴才為求生存,就是豬腦袋也得擠點東西出來。」草萬金說。


    蘇大人臉這麽黑,又提示主子悶,一開始他也沒多想,但被逼急了也有想通的時候,抵達禧京後,眾人各有去處,道別時主子對陰煙與曾巧心兩位公主是連一眼也沒有多瞧,唯獨怒瞪了陰奢好幾眼,還一副意猶未盡想帶回東宮繼續整的模樣,可惜她畢竟是陰煙的人,主子沒有理由把人帶走,這不回來後臉色一日臭過一日,自己雖是皇後娘派來的,但伺候主子這麽多年,又哪裏猜不出主子的心思。


    驀魏跳下軟榻,擰起草萬金的耳朵。「你這奴才既然有了好提議,還杵在這裏做什麽?去國賓府將人給本宮拎來!」


    「痛……痛啊!」草萬金苦命的喊,主子下手不留情,他耳朵要被擰落了。


    「殿下,您先饒了草公公的耳朵,他才能替您去將人請來啊。」蘇易忙上前相救。


    「請什麽,那丫頭也配本宮用請的嗎?本宮讓她爬過來她也得爬!」


    「爬?」


    「對,就讓她爬來東宮!」


    驀魏坐在殿內,聽說陰奢來了,俊容頓時亮了起來,他翹首往殿外望去,就見陰奢跪在地上,他不禁一怔。


    「這是做什麽?」


    「回殿下,您讓她爬過來,她沒照做,奴才們就隻得請她向您跪伏認錯了。」草萬金道。


    「本宮什麽時候說過讓她爬進東宮的?」


    「您擰著小人耳朵時是這麽說的。」草萬金的腦袋開始突突地跳了起來,主子不會不認帳吧?


    「放肆,本宮好端端地下這道命令做什麽?!」


    草萬金傻眼了。「您不是要整……」


    「住口,本宮要整誰?本宮要整你!還不去將她帶過來!」驀魏吼道。


    這魔王!草萬金好想一頭撞向柱子來個一死百了,省得再繼續受這非人的折騰。


    「你兩隻狗腿是不是缺板子跑不動了?」


    草萬金剛邁開步伐,身後就傳來主子的咆哮聲,他馬上將皮繃緊,撒開狗腿快跑。


    由於他跑得急心裏又害怕,來到陰奢麵前時累得像條狗似的吐舌猛喘氣,過了一會兒才有辦法好好說話,「陰姑娘,殿下赦你不用跪,讓你進去呢。」


    陰奢微抬起頭,看了殿門口一眼,慢慢地起身,但不是往殿裏走去,而是後轉身要離開。


    草萬金一驚,馬上將人攔住。「殿下讓你進殿,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殿下要見我可以,但這般侮辱人也夠了,我並非大禧的子民,跪伏在地上這麽久,也算盡到身為奴婢的謙卑,這就不再進去見殿下了,還請殿下見諒。」她也是有脾氣的,一開始說讓她滾到東宮,她當然死也不願意,直接走著進來,來了還讓她跪著好一會兒才說要見她,她好歹也是一國公主,骨氣還是有的。


    「啊?你……你別走!」他驚在當場。她竟敢不甩主子?!


    陰奢不理會,繼續走。


    草萬金急了,再次上前攔人。「你怎能就這麽走了?」


    她繞過他,腳步不停。


    「站住!」原本該在殿內等人的某人,老遠見她居然轉身要出宮去,耐不住便跑了出來。


    陰奢聽到聲音連回頭都沒有,還開始小跑步,想著離他越遠越好。


    驀魏氣惱的追了上去,腿長的好處就是沒幾步就能逮到獵物,他一把拎住人家姑娘家的後領。「看你還能往哪兒去!」


    她側過頭不滿的斜瞪著他。「請放開奴婢!」


    他瞧著她兩腳懸空踢著,樣子滑稽,忍不住笑出聲。「你的腿還真短。」


    陰奢氣極了。「奴婢是女人您是男人,奴婢的腿若是長過您,該被笑話的就是您了!」


    驀魏笑得更開懷了。「本宮本以為你是個悶葫蘆,天生連舌頭也短的,想不到竟然激出了你的伶牙俐齒,很好,本宮不喜歡嘴笨的。」


    她的臉黑了。


    「殿下,您好像勒著她了,是不是氣上不來要厥過去了?」草萬金好心提醒。


    驀魏這才發現自己拎著她的後領,衣服前襟跟著往上提,直接勒著她的喉嚨,真有斷氣之虞,趕緊鬆手放人。


    陰奢跌坐在地,方才她差點就要無法呼吸了,這會兒擺脫了箝製,她急忙大口吸氣。


    「喂,吸夠氣就隨本宮來,本宮有話對你說。」驀魏見她稍恢複一點人氣,便高高在上的吩咐,完全沒有差點勒死人的內疚。


    她用力再吸足一口氣後,讓草萬金扶著站起身,這下子她是真的忍無可忍了。「您是以要了解陰煙公主喜好的名義將奴婢提來的,可奴婢身分低下,沒資格說公主的事,您若真想知道什麽,不如自己去問公主,相信公主會很樂於告訴您有關她的一切,奴婢這就告辭。」


    她說走就走。


    見她板著臉,驀魏的臉色也變得相當難看。


    草萬金怕她真走了他又要承受主子的怒火,急忙攔住人斥道:「大膽,竟敢無視殿下,該當何罪?!」


    陰奢聽了正要張口反駁,驀魏已經掄起拳頭朝著草萬金腦袋敲下去。


    「是你得罪她吧?本宮讓她別跪了,要你將人帶過來,可你拿雞毛當令箭,說沒兩句話就將人氣走,辦事不力,一點用也沒有,這還不去領罰?打完二十大板再來見本宮!」


    「嗄?」草萬金內心嘔出一口老血,這無良主子,是誰說讓人滾來東宮的?剛剛差點勒斷人家脖子的又是誰?得罪她的分明是主子自己,竟全賴到他身上了!還有,對主子不敬的是她,為何挨板子的是他?天理到底何在?!


    「楞著做什麽,還不去領罰!」驀魏催促道。


    「是,奴才這就去……」草萬金一臉悲憤的就要離去。


    「等等,殿下想罰的是奴婢,何必借題發揮的責罰草公公,原來這就是您身為主子的擔當?」陰奢說。


    「你說什麽?!」驀魏銳利的眸光射向她。


    「奴婢隻是替草公公不平,而您要是講理之人,必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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