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是要的,然而說了明早主子酒醒起來要倒大黴的,而自己這個奸細大概也不會有好下場;但要是不說,讓皇後娘娘得知他知情不報,他也不見得有好果子吃,他衡量著是讓主子記恨上,還是讓皇後娘娘罰上一頓,哪個比較不那麽淒慘?一整晚他都處在痛苦的掙紮之中。


    「那丫頭要走就走,本宮還攔她做什麽!不希罕!不希罕!」濃濃的惡氣鬱結在驀魏心中。


    「是是是……」草萬金一個勁的附和,免得惹得主子不快。


    「讓她滾,讓她即刻就滾!本宮還真需要她不成?」


    「是是是……」


    「是什麽是,你就沒自己的意見嗎?」


    草萬金滿腹辛酸。他當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不能隨意表達,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奴才是依殿下的命令辦事,殿下的想法就是奴才的想法。」


    「胡扯!你分明是母後派來的細作,還想假裝與本宮推心置腹!」他朝草萬金腦袋拍了一掌。


    酒醉的人力道特別大,打得草萬金頭昏眼花,差點扶不住主子,眼看主子東倒西歪要跌下了,幸虧四周奴才眼明手快,幾雙手同時去護,才沒讓萬金之軀有所損傷,可草萬金就沒那麽幸運了,自己摔磕了額頭,腫了一個大包。


    驀魏「站穩」後,馬上忘了才罵過草萬金,揪起他的衣襟含糊的喊道:「那個沒心沒肺的,本宮就讓她走,走、走……可是……她真走了嗎?走了是吧?走了是吧?是吧?是吧?」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草萬金額頭發疼又被揪得難受,吃力的回道:「還沒走,主子若想留人要快。」


    「不都過了好幾個時辰了,她怎麽可能到現在還沒走?」一聽陰奢還在東宮,驀魏瞬間清醒了幾分。


    「下午時陰煙公主見您帶走陰姑娘,以為您要扣著不放人,氣得要去向皇上與皇後告狀,這走得急了,離開瓊花殿時沒注意到石階,踩了個空,摔斷了左腿,一時走不了。」草萬金希望主子趕快鬆開自己,話說得又急又快。


    「這事……本宮怎麽不知道?」


    「您和陰姑娘不歡而散後,就吵著要喝烈酒,喝得不管不顧……咳咳……主子……奴才要斷氣了……」草萬金的衣領被揪得死緊,快不能呼吸了。


    「所以陰奢還在瓊花殿?」驀魏不理會草萬金的痛苦,繼續問。


    「欸……方才禦醫才把陰……陰煙公主的斷腿接……接回去,晴惠姑姑已……已備好轎要送……送陰煙公主回國賓府……陰姑娘也一道走……」


    草萬金聲音還沒落全,某人已將他丟下,急往瓊花殿而去。


    大批的奴才怕主子酒醉出事,一路苦命的追,草萬金也來不及吸足氣,讓小太監扶著也邁著狗腿趕上。


    驀魏來到瓊花殿,晴惠姑姑正護送陰奢走出來,他見到陰奢,原本狂奔過來的雙腿自動定住,站在原地不動與她四目相接,晴惠姑姑看著尷尬,退開一步,好讓兩人看個夠。


    陰奢心底發酸,有的人看似尺尺,其實是天涯,她與他就是這般。


    「我……要走了。」她先開口說話。


    「本宮知道。」他喉嚨幹澀,發出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要緊繃。


    「那……保重。」陰奢話音一落,忽然聞到一股清冽的酒味,接著她的唇就被他猛然吻住了。


    她大驚,這是他第二次吻她,兩次都出其不意得教她應變不及,然而上次隻是蜻蜓點水,可這次卻是狂躁霸道得很,她隻是稍微掙紮就被他的雙臂死死地箍住。


    陰奢嚇傻了,好不容易回神後,她正要大喊一聲「不」時,驀魏放開了她,並且邪氣地抹抹嘴角。「味道不錯,不過這次還想賞本宮耳光嗎?」


    她漲紅了臉,伸手覆住被吻得發燙的唇,一顆心狂跳著。「你怎能再次……」


    「再次又如何?你不是要本宮保重,這叫臨別吻。」他無賴的說。


    陰奢的小臉頓時沒了血色,她深吸幾口氣後,故意學他嘲弄人的口吻說話,「殿下還是別否認了,殿下該是喜歡上我,才會強吻我吧?」


    「你頭腦發脹了嗎?這吻算什麽!一堆人巴巴盼著本宮青眼,你自負也要有個限度,憑你,也配讓本宮看上?」


    他這混帳話一出,讓氣喘籲籲趕來的草萬金當場幹嘔。


    本來老遠見主子霸氣吻人,以為主子搞定一切了,就是晴惠姑姑也等著主子吻完之後來個驚天動地的示愛,哪知……


    草萬金直想掐住主子的脖子,讓主子別再逞強,麵子值幾兩重,要是人真走了,他哭都沒用。


    陰奢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心底一片黯然。「既然如此,這算是陰奢最後一次見你,咱們老死不用再相見了!」


    這句「老死不用再相見」讓驀魏渾身的酒氣直往腦門衝。「不見就不見,你這丫頭就是死了也不關本宮的事!」他這是被折銳摧矜到一個程度,惱羞成怒了,甩袖走人。


    草萬金見主子說走就走,焦急跳腳,隻來得及跟晴惠姑姑交代一句,「你好好跟陰姑娘說殿下這是違心之論,要她別當真!」說完便匆忙去追人了,他快要教這任性的主子整死了。


    晴惠姑姑見這破碎的場麵,也不知怎麽收拾,哪還能安慰陰姑娘什麽?隻能站在一旁歎息。


    陰奢看著驀魏毫不眷戀離去的背影,神情越發黯淡。


    而她沒發覺不遠處陰煙讓麗珠扶著,正用妒恨的瞪著她。「陰奢,你敢搶我的男人,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麗珠瞧著主子好似淬了毒的眸光,也不禁遍體生寒。


    七日後,大禧皇後春芸姝正式擺宴,準備召見各方佳麗,而陰煙與曾巧心也在其中。


    陰煙一早盛裝打扮好離開國賓府,在上馬車前與同要進宮的曾巧心相遇。


    「陰煙早啊,腿傷可好些了?」曾巧心見到陰煙,主動禮貌地打招呼並關心她的腿。


    陰煙與曾巧心不怎麽談得來,況且兩人目前是競爭關係,這令陰煙更想與曾巧心保持距離了,況且她腿受傷的事太過丟人,從東宮回來後,她僅對外說走路時不慎跌了一跤,隻字未提去東宮出糗的事,當然,連陰奢失蹤的這段時間都待在東宮她更不會說,畢竟驀魏背著她帶走她的宮女,對她而言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隻會讓人笑話她不如一個奴婢。


    曾巧心與陰煙同住在國賓府一陣子了,自然了解陰煙高傲的脾性,不怎麽在乎她的無禮,倒是在看向攙扶著陰煙的陰奢時十分高興。「陰奢,你回來啦?」


    陰奢之前救過她,她一直感激在心,本以為來到禧京後,同住國賓府會有很多機會碰麵,她可以好好答謝她,怎知這段時間她卻消失了,問陰煙她去了哪裏,陰煙也說得不清不楚,像是離開回鳴陸,又像是失蹤了,讓她擔心又失望。


    而前幾天聽說陰奢回來了,但因為大禧皇後即將第一次召見她們,眾所皆知,大禧皇帝獨寵皇後,皇後的權勢極大,若不能入皇後的眼,那也不用在大禧混了,更別提嫁給太子為妃了,因此人人都慎重其事的準備,三哥也為此替她請來禮教師教導她大禧宮儀,盼她能在皇後麵前留下好印象,所以她一時也抽不空去找陰奢,這會兒見到她自適欣喜得很。


    「嗯,幾日不見,公主氣色不錯。」陰奢讚美道。曾巧心今日也精心打扮過,整個人瞧來容光煥發。


    今日大禧皇後召見陰煙她們,說穿了就是提前為驀魏看看太子妃的人選,可惜她沒資格像陰煙與曾巧心一樣赴宴,隻因她是鳴陸最不受待見的公主,是皇室最不想提及的恥辱,是鳴陸人歎息的禍星,所以隻能看著陰煙與曾巧心以及其他女子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未來,而她除了眼睜睜看著驀魏迎娶別人,卻什麽也不能做……


    「真的嗎?謝謝你。」曾巧心有些不好意的摸著臉。


    陰煙實在受不了,任何人在她麵前都稱不上出色,曾巧心也隻能是她的陪襯,這樣還笑得出來,不是好傻好天真是什麽?


    「陰奢,別浪費時間了,走了。」陰煙催促道。其實她的腿傷還不適宜下床,必須再休養幾日較為妥當,但是她不能錯過覲見皇後的機會,還是忍痛下床了。


    她腳傷不便,要蹬上馬車不易,陰奢是女子,就算在一旁扶著,她也上不去馬車。


    陪伴妹妹進宮的曾子昂見狀,上前體貼的道:「若你不介意,可以借我的腿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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