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不停,派人通知蘇易過來後,連東宮也不回,直接跳上馬帶著蘇易出宮去了。


    「殿下,您等等奴才啊!您丟下奴才,教奴才怎麽活?!」草萬金背著包袱騎著馬在他們出皇城前追上人了。


    蘇易見草萬金追得滿頭大汗,笑著揶揄道:「草公公動作可真快,這已經趕來了,不過你說不能活,該不會是怕皇後娘娘嫌你被殿下丟下不中用,回頭讓你早死早投胎去?」


    草萬金埋怨的瞪他。「蘇大人真不夠意思,咱們應該有點交情吧,殿下要離宮您好歹也通知一聲,您就這麽害奴才?」


    「殿下走得倉促,我這也是臨時被通知要護駕,就是想通知你也沒時間,況且殿下若是想讓你跟,何須我通知?」蘇易無奈的看向前方馬背上的驀魏,主子不苟言笑很久了,以前這種時候主子多少會跟著說笑兩句,至少以整草萬金為樂,讓這太監頭皮發發麻也好,可眼下……唉。


    草萬金哀怨的看向主子的背影,趕上前去,用哭腔道:「殿下,讓奴才跟著去吧,您身邊沒奴才伺候不行的!殿下——殿下——殿下——」


    這聲聲泣喊終於讓驀魏受不了了。「別喊了,本宮這回低調出京,打算微服探訪,被你這雞貓子鬼叫,豈不是要讓大家都知道太子出巡了?」


    草萬金挨罵,哭得更委屈。「奴才錯了……可是奴才要去,您別丟著奴才不管……」


    驀魏委實頭痛,未了避免他再繼續哭號,他嫌惡的揮揮手。「把你的鼻涕擦了,要跟就跟,少囉唆!」他雙腿一夾馬腹,一鼓作氣往前奔馳。


    蘇易皺著眉追趕上去,不知怎地,他總覺得主子這趟出宮似乎趕得異常的急……


    草萬金得以跟去,馬上擦幹眼淚,策馬趕上,但之後他就後悔了,沒想到主子會夙夜匪懈的趕路,途中隻讓馬兒喝水和吃點東西就即刻上路,這種趕路法,命還要不要?!


    這一連三天,操得他虛脫,小臀大概裂成三瓣了,當初還不如留在宮裏看皇後娘娘臉色,也好過這沒命的奔馳,直想問,宴山無災情,又不是要救災,有必要這樣沒日沒夜的趕路嗎?


    終於,在第四日的傍晚趕到了,下馬背時,草萬金因雙腿打顫無力,是狼狽地從馬背上滑下來的,就是練家子蘇易臉色也不太好,偏偏主子自己明明也已疲累不堪,還不肯休息,非要強撐著先去見當地的官員。


    宴山隸屬季鄉,但整個鄉僅有五、六百人,是個小地方,朝廷派駐的官員層級也不高,僅是個裏正,此人姓吳名劉海。


    吳劉海坐在衙門裏辦公,見到太子到來十分吃驚,再見太子輕裝簡從、風塵仆仆,才知他是專程來關心宴山的災情,當下感激涕零,太子真是愛民如子啊!他立即詳細向太子稟吿宴山當日遇水走山的情況。


    「所以,宴山上百名獵戶是因為一名丫頭及時告知大家大雨將至,勸眾人提早下山,才避開此一劫?」聽完吳劉海的報告,驀魏沉聲問。


    「是的,那丫頭可神了,預言得真準,讓大家保下命來,宴山無傷亡發生,那群獵戶都十分感謝,就是卑職也鬆口氣,不必受朝廷的行政處分了。」山崩雖是天災,但若死傷過多,地方官員還是會受到朝廷責難,怪其未能盡早防範,所幸這回無人傷亡,自己也可免其責了,而且不僅免責,還得到朝廷的獎勵,讚他督護有功。


    聽到這裏,蘇易與草萬金互遞了眼神,兩人頓時明白主子請旨來宴山的用意,以及這風馳電掣的趕路又是為什麽了。


    想當初陰姑娘也曾預言過天候,讓大家躲雨避險,這回宴山也出現有如此能力的女子,主子定是聯想到陰姑娘才會急著趕來,但陰姑娘已死,這人就算會預言天候,也不會是陰姑娘。


    「敢問這位丫頭叫什麽名字?」草萬金問著吳劉海,可憐主子都思念成狂了,居然為一個影子跑七百裏路。


    「那丫頭姓聶,喚福兒。」吳劉海說。


    「姓聶啊——」草萬金看著主子,故意將語音拉長,讓主子死心。


    「她人在哪兒?」驀魏不僅不死心,還立即問這人的去處。


    「宴山崩了之後,福兒跟著獵戶門移居到離兩裏外的燒鐵村……」


    吳劉海聲音剛落,驀魏已起身往外走了。


    蘇易與草萬金趕緊追上去,見主子飛身上馬,蘇易一個箭步快動作拉住他的韁繩。「殿下這是要上哪兒去?」


    「讓開!」驀魏冷聲一喝。


    「那人不是陰姑娘,您去了燒鐵村見到了人,隻會更失望!」


    「不,是她沒有錯!」


    草萬金聽了心裏難過,完了,主子終於瘋了嗎?「陰姑娘死了,您親眼確認過屍體的,不是嗎?」


    「那屍體不是陰奢,她沒死!」


    草萬金焦急起來,看來主子病得不輕啊!「殿下,您這是何苦?陰姑娘根本不領您的情,當初若肯好好待在東宮,不隨陰煙公主離開,也不會橫死,她不喜歡您的,您又何必執著於她?」


    「你這奴才胡說八道什麽!本宮何時執著於她,不過是想確定她的死活,你扯什麽喜歡不喜歡?她不喜歡本宮,本宮有說過喜歡她嗎?你這奴才無的放矢,還不給本宮掌嘴!」驀魏大怒。


    草萬金可憐的馬上自掌嘴巴。


    蘇易看不下去,又道:「陰姑娘已死,殿下即便愛上陰姑娘,承認了又如何?」他與太子不僅是臣屬關係,也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他不能見太子這般自欺欺人。


    驀魏不由得怔然。「連你也這麽說……」


    「小山,讓你別跑的,瞧,這都跌倒了,疼嗎?」不遠處傳來一道女子關切孩子的聲音。


    一聽到熟悉的嗓音,驀魏原本沉寂的心倏地狂跳,他猛地朝那名女子望去。


    蘇易與草萬金聞聲也轉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女子扶起跌在地上年約五、六歲大的孩子,輕拍著孩子褲管上的塵泥……


    女子整理好孩子的衣服,抬起頭來時,倏然看見一名男子轟立在自己麵前,她瞬間一僵。


    「果然是你!」驀魏眼中燃著熠熠光芒。


    陰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她萬萬沒想到會再次見到他。


    驀魏沉沉笑著。「你母親姓聶,福兒是你自由後想要的福氣,聶福兒,本宮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知道是你陰奢!」


    她跌坐在地,小山趕緊扶她。「福兒姊姊,你怎麽也跌倒了,疼嗎?」


    「我、我……」她緊瞅著驀魏,麵容蒼白無血色,喉嚨震動著,就是發不出第二個音來。


    「陰姑娘為何沒死?」草萬金激動的趕上前問。


    蘇易也像是見鬼似的搖頭。「是啊,您居然活著!」


    「你們怎麽都詛咒福兒姊姊死,你們是壞人嗎?」小山看到這三個男人一出現,福兒姊姊就被嚇得麵無血色,小小身子擋在她前麵護著。


    吳劉海倉皇的從衙門裏跑出來,看見小山竟這般放肆,嚇得趕緊喝止,「小山,不得無禮,這些人是……」


    「我家主子姓魏,咱們是來遊曆的,吳大人不用緊張。」草萬金趕緊打斷吳劉海的話。


    主子顯然是為了陰姑娘才會來到這裏,如今人找到了,但在還沒搞清楚陰姑娘的狀況前,還是低調點好,別驚動太多人吳劉海得到草萬金的暗示,明白太子不想公開身分,便閉口不多說了。


    「我知道你們是外地人,但也不能欺負福兒姊姊,她是咱們宴山的恩人,爹說誰要欺負她,就準備挨他的刀!」小山氣呼呼地說。


    驀魏眯了眯眼,不悅的道:「你爹……對她這麽照顧?」


    「當然,福兒姊姊與咱們是一家人,爹當然要照顧她!」


    「你爹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照顧……」


    得知某人醋勁大發,草萬金趕在主子嚇死一個孩子前連忙勸道:「您別激動,這‘一家人’裏還有這孩子的娘在,應該沒其他意思的。」


    「我娘一年前病逝了。」小山紅著眼眶補上這一句。


    驀魏的眸光變得更加危險,草萬金見了發毛,正想接下來要怎麽辦,就聽到陰奢開口了——


    「你怎麽會來這裏?」


    「這個問題似乎是我該問你。」驀魏將怒氣轉移到她身上。


    在他的怒目瞪視下,她不禁打了個哆嗦,她正要開口,他便不耐煩的拉過她的手往前頭走去。


    「跟我來!」


    「福兒姊姊!你要帶福兒姊姊去哪裏?我也要去!」小山急著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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