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沈程搖著輪椅,到門邊撿起剛砸人的抱枕,接著看向沈明等人離開的方向,片刻後,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方木的畫展如期舉行。  他在圈中小有名氣,不過本人比較低調——其實是懶得社交。鮮少接受媒體采訪,即便有,也從不刊登照片,因而外界幾乎不知他本人真容,從而來參展,看畫買畫之人,基本都是因為畫作本身。  方木平常散漫慵懶,但對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還是很注重的。畫展期也會親自來到現場,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聽取來自他人客觀真實的反饋和意見。  他朋友不多,但展廳門口處擺滿了空運而來的新鮮玫瑰,以及其他各色花朵。低調中含著奢華,奢華中透著庸俗,湊在一起,也堪稱花團錦簇,煞為壯觀。  “玫瑰來自秦越,其他的來自沈明,以及你家那位。”  方木麵無表情的說。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幾位審美都一樣簡單粗暴,以及一樣鋪張誇張。  “好漂亮啊。”知樂感歎道。  “嗯。還是感謝他們撐場。”方木說。  沈明與周靜來亮過相,轉了一圈,便因公離開。沈程還不能出門,委派助理送來花籃。  方木穿一身中國風休閑潮裝,頭發剪短少許,夾在耳後,頗有藝術家風範,先在樓上接受了一家雜誌和一家新媒體訪談,接著下樓,在展廳中漫步。  他領口處別著支胸針形狀的攝像頭,帶著知樂遠程觀看,低聲給他稍做解說。  知樂坐在門口,新奇的看著畫麵中的一切。  他眼中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方木。這是工作時的方木,整個人都跟平日不一樣,仿佛在發光。而通過方木所拍攝的視角,知樂也看到了其他工作人員,大家都有事可做,都在忙。  “要是我能去,就好了。”  “要是你能來就好了。”  兩人幾乎同時,異口同聲說道。  知樂笑起來。  “你那個爺爺夠衝動的,說走就走,要不然,你現在……”方木隨口道。  “對不起了,知樂的好朋友,都是我的錯。”江善原的聲音忽然響起,他端著杯茶,從門口走過,聽到一耳朵,笑嗬嗬插言了一句:“人老了,還這麽衝動,確實不對,以後我會努力改正的,也請你們這些年輕人多多監督。”  方木那邊安靜了,隔了一會兒,才問了句好。  “好好好,你也好。謝謝你對知樂的照顧啊。”  方木那邊規規矩矩的說您客氣了。  江善原說了兩句,就不再打擾他們好友閑話,走了。  方木明顯鬆一口氣:“嚇死我了。”  知樂:“你怕啊。”  方木少有的認慫:“老人家誰不怕,尤其自家的老人,打打不得,說說不得,稍稍不注意,就懷疑被嫌棄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方木,看來也有克星。  知樂嘿嘿笑。  攝像自帶錄像功能,方木將錄像發給知樂,知樂晚上跟沈程視頻的時候,帶著同樣沒去現場的沈程一起又重看一遍。  知樂的注意力在錄像上,沈程的目光卻在知樂身上,偶爾一瞥錄像畫麵。  “方木,好厲害的。大家都好厲害。”知樂感歎道。  沈程看著知樂,“你也很厲害。”  “我什麽,都不會。”知樂看了方木的展會後,若有所感。  “你每天看書,寫字,學習,僅這一點,就比很多人厲害。”沈程耐心而誠心道。  厲害的標準因人而已,而事實上,知樂多年如一日堅持的那些習慣,大多數人都做不到。更別提知樂還擁有許多美好的品質。  知樂又高興起來,臉上露出笑容。  “你想工作?”沈程當然也懂的知樂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知樂點頭,可是他能做的工作太少了。  以沈家的條件,知樂這一生衣食無憂,根本用不著工作,但如果這是知樂所渴望和希冀的,又另當別論。沈程更清楚,知樂所謂的想工作並非指去上班,打一份工,其內在本質,其實是希望能做一點事,而不是像個廢人一樣,一輩子無所事事。  “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沈程問。  視頻中,知樂眼中還帶著一抹羨慕,這樣的目光,沈程不是第一次看見,以前帶知樂去公司,知樂看到公司裏的職員時,還有在其他時候,都或多或少透出些許。  沈程並沒有說什麽,隻是記在了心裏。  在從前兩人還隻是普通關係時,沈程的想法便是,隻要知樂願意,應該多去看看外麵的世界,而不是被禁錮在他的小天地裏。當然,前提是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  兩人關係變了之後,沈程更希望知樂能夠享受到一般正常人都能做能享受到的東西。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去參與和感受這個無限廣闊和精彩紛呈的世界。  不能否認,這其中也夾帶著沈程的私心——如今他去哪兒都想把知樂帶著。  當然,如果知樂隻想在小天地裏安靜的待著,沈程也會如他所願,會搭建一座城堡般的世界,讓知樂安心快樂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切以知樂個人的意願為主。  關於工作,沈程曾有過一個念頭,即在自己辦公室裏隨便給知樂安排一個職位,幫他整理整理資料,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但恐怕時間久了,知樂會厭倦,畢竟辦公室裏的大部分工作其實都挺枯燥的。  更何況,這樣一來,沈程可能會沒有辦法工作——平常隻是視頻連線,便總忍不住不由自主看看他,倘若人就在眼前,保不準會做出什麽其他出格的舉動。  最終沈程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更多也希望,知樂能做他自己真正感興趣,喜歡的事。  麵對這個問題,知樂想了好一會兒,搖搖頭,顯然沒有什麽答案。  “照顧更多的小動物,喜歡嗎?”沈程問。  “就像你老家的那些貓狗,也像小樂小程那樣的。”沈程說:“除了陪它們玩,可能還得花一點心力,照顧它們。”  知樂眼睛一亮:“寵物店嗎?”  “差不多。”沈程目前隻有初步的想法,具體方案還需要再考察,反正不急,到時帶知樂親自去看看,再做決定。  “我能做的。”知樂明顯很有興趣:“我很會,照顧小動物,很討他們,喜歡的。”  “我知道。”沈程說。  “那我什麽,時候去做啊,”知樂說:“我不用,工資。”  沈程勾唇,話中帶了笑意:“工資還是要給的。”  知樂嘿嘿笑,過了會兒又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好想快點,回c城哦。”  沈程頓了頓,“是因為工作,而想快點回c城嗎?”  知樂啊了一聲。  沈程如今對知樂的小動作小脾性基本了如指掌,這聲啊代表著默認,肯定。  “江知樂。”略帶危險的語氣。  知樂則茫然:“又,怎麽了?”  同樣的,知樂也具備了一定的默契,對沈程的小習慣小情緒有所了解。每當沈程叫他全名時,多半沒有好事。  沈程那頭靜默片刻,手邊是剛簽署完的文件,此刻注視著鏡頭,黑沉沉的雙眸盯著知樂,眼中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然而過了片刻,卻捏了捏眉心,一副無奈的模樣。  有個小傻子,有些話不明說,靠他自己領悟,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不是因為想我嗎?”沈程站起來,去倒了水。他已經可以自己行走了,隻是要注意力度和速度。  “想的。”知樂馬上說:“好想你的。”  “是嗎?有多想?”  “很想很想很想很想的那種。”知樂想不出其他形容詞,但往往發自內心裏樸實真誠的話語最動聽。  “那你,”沈程停頓住。  牆櫃上的一塊玻璃映照出沈程的麵孔,那些擦傷已基本全部愈合,痕跡全無。眉骨處的紗布和縫線都已拆除,不再腫脹,但留下一道疤痕,這倒不是什麽大問題,以後擦點祛疤藥膏,總會消失。事實上他這些天已經在開始擦了,已顯出些效果,疤痕的顏色變得淺淡許多,如果找好角度,或者戴頂帽子,也不是不能遮掩過去。  但不知為何,沈程在即將出口的那一瞬間,打住。  知樂說著很想念的話,但在這些天裏,卻沒有提出過要看他的要求,仿佛隻要聽到他的聲音就夠了。  也可能隻是因為單純的聽話,始終記得沈程說的封閉式辦公,不能視頻。  沈程抬了抬眉,一時間,不知是何種心緒第68章 六十八  “寵物店嗎?很好啊。”方木說:“很適合你。”  知樂連連點頭,也這樣覺得。  卻也有他的擔憂,害怕人家不要他,畢竟他沒有做過。  “誰敢不要你,你秦大哥帶人砸了他的店。”秦越的聲音傳來。  知樂笑著揮揮手,跟秦越打招呼。  這是秦越拉的一個微信群,他們這幾個人都在裏麵。空閑時便開了語音群聊。沈程原本是拒絕的,但看知樂挺高興的樣子,隻好忍了。他仍然保持著他在國外的場景設定,群聊裏也是黑漆漆的畫麵。不過今天他在開會,沒有進來。  沈明和周小靜也都不在,應該也在忙。  方木鄙夷的聲音:“動不動砸店,你土匪嗎?!”  “樂仔別理他,我們說,”方木朝知樂說道:“我覺得沈程的意思應該不是讓你去寵物店打工,而是直接開一家寵物店的意思。”  “啊?”知樂沒想到這點。  方木聳聳肩:“如果不是,我給你開啊。”  “對,你沈哥哥不給你開,我們給你開,咱有的是錢,你想開多大開多大。”秦越插言道:“到時候多帶著點方木,別讓他老在家。哎,這些日子你不在,他除了畫展出去過,又宅成個鬼了。”  方木無視了秦越,卻被提醒了:“欸,要不我也開家店吧。”  “什麽,店?”  “烘焙店!咱兩開一起,一層做蛋糕,一層做寵物沙龍。”  接著方木給知樂解釋了一下什麽是寵物沙龍,又簡單描述了一下這兩個店開在一起的可能性和可塑性:客人們喝點咖啡,逗逗小動物,餓了就吃點蛋糕甜點……  知樂默默聽完,想了想,問了一個問題。  “你,做蛋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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