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真沒想到這麥子會有那種效果啊。」


    柯琳娜女士一邊仔細端詳著放在桌上的古代小麥,一邊佩服似的說道。


    做完義大利麵的隔天,我人一到蒸餾室,立刻就被大家團團包圍起來。


    柯琳娜女士似乎把古代小麥的事情告訴他們了。


    蒸餾室本來就聚集著一群對藥草很感興趣的人。


    我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隻不過,那時候我還沒從第三騎士團的人們身上得知效果的事情,所以很快就解散了。


    當然,大家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我。


    我去騎士團的待命所送藥水,回來後再度被包圍了。


    於是我向大家說明調查的結果。


    「麥子也有許多不同的種類,這種麥子含有特別豐富的營養素,因而受到關注。」


    「就是之前提到的藥膳嗎?」


    「嚴格來說並不是,但很類似。」


    關注著古代小麥的,是某位在中世紀歐洲被稱為聖女的修女。


    我因為喜歡芳療而去書店尋找相關書籍之際,偶然從一本書上得知這位修女的事情。


    這位修女認為飲食是維持健康的重要因素。


    也許是這個緣故,雖然她是個精通醫學和藥草學的人物,但也在飲食文化上留下一筆豐功偉業。


    當時那本書上,就寫到了古代小麥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呀,真是令人愈發有興趣了。還有其他受到關注的食材嗎?」


    「因為實在太多了,我沒辦法立刻進行說明。」


    「那麽,之後妳再慢慢告訴我吧。現在先著眼在這個麥子上。」


    雖然有一種被稱為超級食物而受到矚目的食品,但其實我記得不是很清楚。


    我在背部流冷汗的情況下搪塞過去,似乎暫且轉移了她的興頭。


    柯琳娜女士捏起古代小麥,嘴裏念念有詞,開始思索著什麽。


    或許她是在思考之前提過的藥水新配方。


    不過,用小麥做藥水……


    會做出什麽樣的東西呢?


    麥子……飲料……啤酒?


    那是大麥吧。


    「做得出比上級hp藥水更強效的藥水嗎?」


    「哎呀,聖是想做更強效的hp藥水嗎?」


    「是的。我查過很多資料,但都沒有找到效果比上級更強的藥水配方。」


    從追加在料理的效果來看,如果能將古代小麥做成藥水,也許有辦法做出我一直心心念念的超越上級的藥水。


    我甚至在想,說不定可以像秘傳配方一樣,在以往的上級hp藥水中加入古代小麥就好,把事情想得很簡單。


    雖然從過去至今查過各種文獻都找不到,但我還是懷抱著小小的期待,覺得柯琳娜女士可能會知道些什麽。


    我不經意地詢問柯琳娜女士後,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以前是有的。」


    「咦?以前有嗎?」


    「是啊,但現在已經沒了。」


    已經沒了?


    這個衝擊性的新事實,讓我忍不住睜大了眼。


    環視周遭,蒸餾室的人們似乎都知道這件事,沒有人像我一樣感到驚訝。


    我再次看向柯琳娜女士,她則招手叫我進去內側的房間。


    跟過去後,她從有鎖的附門式書櫃上取出一本書,翻開書頁。


    那上麵似乎記錄著各種藥水的配方。


    「妳看,這就是最上級hp藥水的配方。」


    「這就是……」


    「效果強,價格也相對昂貴。使用的藥草本來就不是能夠輕易取得的東西,恐怕要花不少錢。再說,連蒸餾室都沒幾個有辦法製作的人。」


    畢竟是被稱為藥師的聖地,克勞斯納領的藥師們等級都很高。


    實際上,就算拿王都的藥師來比較,無論是製藥技能的等級還是經驗方麵,都與克勞斯納領的藥師相差懸殊。


    這番話是這裏的首席藥師柯琳娜女士說的,所以可能會有偏頗之處。


    不過,雖然我不曉得王都藥師的程度到哪裏,但跟研究所的人們比起來,蒸餾室的藥師們確實等級較高。


    這裏有好幾個人的製藥技能等級都足以製作上級藥水,研究所那邊隻有我而已。


    盡管如此,若說到製作最上級藥水,現在似乎沒有人具備相應的等級。


    明明聚集這麽多優秀的藥師,過去做得出來的最上級藥水卻再也沒辦法製作,這是有其原因的。


    那就是采不到藥草材料,無法提高製藥技能的等級。


    據說那種藥草原本隻能在比克勞斯納領更北邊的地區采到。


    不僅如此,在北部地區的生長地點也很有限,必須深入森林才找得到。


    盡管是這麽珍貴的藥草,但從某一天開始就可以在克勞斯納領種植了。


    「咦?種植嗎?」


    「對,『從前』有在種植。」


    「『從前』有在種植?」


    微妙的說法讓我偏過頭,而柯琳娜女士就把詳細情形告訴我了。


    從前克勞斯納領有一名非常優秀的藥師。


    那名藥師奠定流傳至今的製藥基礎,被稱為這個國家的製藥之祖。


    讓克勞斯納領的藥師們心懷敬意稱其為「藥師大人」的這名人物,該說是不意外嗎?


    有句話說某某與天才隻有一線之隔,「藥師大人」似乎是個很有名的怪人。


    愛講是非的人們都把「藥師大人」叫做藥草狂熱分子。


    沒錯。


    這名「藥師大人」也是讓克勞斯納領能夠種植各種藥草的人物。


    有的藥草在此之前都隻能去外頭采野生的,而「藥師大人」開創栽培方法,隻為了可以隨心所欲地製作藥水。


    如果采不到材料,想辦法讓它采得到不就好了嗎?這句話不確定「藥師大人」有沒有說過就是了。


    最上級藥水的藥草材料也是「藥師大人」開創出栽培方法的藥草之一。


    當然,就算說開創了栽培方法,也並不是那麽簡單就栽培得起來的東西。


    據柯琳娜女士所說,需要許多條件才栽培得起來。


    「栽培條件大部分都是隱藏起來的。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恐怕是缺乏了某種條件吧。後來最上級藥水所使用的藥草就長不起來了。」


    「條件是隱藏的嗎?」


    「對,隻有極少數人才知道所有的條件。」


    說到這裏,柯琳娜女士又從書櫃上取出一本書,然後遞給我。


    她並未翻開就直接遞過來,我的視線在這本書的封麵和她的臉龐之間來回移動。


    她用下巴比了比,示意我打開看看,於是我快速地翻了幾頁……


    我忍不住皺起眉來,這應該是很理所當然的反應。


    因為記述在上麵的,就是剛才她說過「隱藏起來」的內容。


    「那個……這些內容給我看沒關係嗎?」


    「我是這裏的負責人,既然我都允許了,還會有什麽問題?」


    是這樣子的嗎?


    盡管我感到疑惑,但還是翻頁尋找我要查的藥草寫在哪裏。


    沒多久就找到了那一頁,當我正在閱讀的時候,站在旁邊的柯琳娜女士就默默嘀咕了一句。


    「這算是機密事項,不可外傳。不過,就算知道條件也無可奈何就是了。」


    柯琳娜女士這句話的意思,我直到稍微閱讀過內容後才聽懂。


    ◆


    柯琳娜女士遞給我的書上,記載著各種藥草的栽培方法。


    我在找的最上級hp藥水所使用的藥草也不例外。


    其中的栽培條件處,除了光、水量、溫度和整土所需的肥料之外,還有個不常見的詞匯刊載其中。


    「……祝福?」


    祝福這個詞通常不會在植物的栽培條件上看到吧。


    根據詞匯的印象,我腦海中浮現出某個人在藥草田前祈禱的模樣。


    這是哪裏的宗教嗎?


    與此同時,我對這種情景心裏非常有底,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噢,不會吧。


    我戰戰兢兢地看向身旁的柯琳娜女士,便與她對上了視線。


    「妳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不……我並不清楚。」


    我沒有說謊。


    就算心裏有底,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正解。


    更何況一開始寫下栽培條件的是「藥師大人」,並不是「聖女」。


    既然如此,聽到祝福這個詞匯,我想到的東西很有可能會和對方有出入。


    雖然我是這麽想的,但總有股強烈的感覺在告訴我一開始想到的東西是正確。


    「是這樣啊,那真遺憾呢,不過也無妨。手上光隻有材料,技能等級不夠也是做不成的。」


    「就是說呀。」


    「說起來,我還沒問過妳呢。妳的製藥等級現在多少了?」


    柯琳娜女士這麽說道。她看起


    來並沒有感到多遺憾,與說出來的話相違背。


    這句話截斷了在我腦中不斷繞圈的思緒。


    如同柯琳娜女士所說,就算得到藥草了,如果製藥技能等級不夠,也做不出最上級hp藥水。


    我打開狀態資訊以回答她的問題。


    小鳥遊 聖  lv.56/聖女


    hp:5,003/5,003


    mp:6,173/6,173


    戰鬥技能:


    聖屬性魔法:lv.∞


    生產技能:


    製藥:lv.32


    烹飪:lv.15


    比以前看到的時候更高了……


    做上級hp藥水已經升不了級,我還以為等級應該不會再成長了。


    這要多虧我是用柯琳娜女士教的秘傳配方來做上級hp藥水嗎?


    如果是這樣,我會很開心。


    因為這表示就算沒有最上級hp藥水,我還是可以繼續升級。


    「現在是32級哦。」


    「妳說什麽?」


    我難掩喜悅地這麽答道,結果柯琳娜女士就蹙眉看著我。


    她的眼神太銳利,我不禁退後了一步。


    「怎麽了嗎?」


    「妳的等級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高哪。」


    「是這樣嗎?」


    「對啊,都比我高了。」


    咦?是嗎?


    當我還在吃驚時,隻見她換上了傻眼的表情。


    「每天做那麽大量藥水,就會達到這種等級嗎?」


    「呃……抱歉。」


    我招架不住柯琳娜女士的傻眼視線,不由得就道歉了。


    雖然藥水的製作量嚇到了蒸餾室的藥師們,但柯琳娜女士什麽都沒說,我就沒特別放在心上。


    不過,看來還是太多了。


    因為這陣子不止是傭兵團,騎士團的份我也有在做。


    我是不是該稍微克製一點?


    「這個等級就可以做最上級hp藥水了。剩下的問題隻有材料了吧。」


    「是的……」


    柯琳娜女士用手抵著下巴,開始思索著什麽。


    我用眼角餘光看著她,腦中也在思考最上級hp藥水的事情。


    等級足以做最上級hp藥水並沒有讓我感到很驚訝。


    因為我已經料想到了。


    從每10級就能做更高一階的藥水來看,超過30級的話應該就可以做了。


    之後隻要湊到材料,我就又可以開始練等級了。


    問題在於材料。


    現在不容易弄到手,沒辦法立刻準備。


    由於條件不齊全,也不能種植。


    唔嗯……


    該把心裏有底的那件事告訴柯琳娜女士嗎?


    我還在煩惱時,便見柯琳娜女士有了動作。


    她走到放在房間一角的對開式櫥櫃,把櫃門打開。


    與我預料的相反,裏麵還有一道金屬門。


    我原本在想金屬製的櫥櫃真少見,不過那似乎是保險箱。


    她看起來是把保險箱的鑰匙掛在脖子上,從衣服下麵掏了出來。


    然後,從保險箱裏出現的是一本非常老舊的書。


    厚度比不上記載著藥水配方和藥草栽培方法的書籍。


    那是什麽書呢?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而柯琳娜女士就把那本書遞給我了。


    接過書後,我輕輕翻開封麵。


    盡管封麵幹淨完整,內頁卻從邊緣開始變色,可以感受到歲月的痕跡。


    我謹慎地翻頁閱讀,發現這好像是某個人的日記。


    「這是日記嗎?」


    「沒錯。不過,這是很貴重的文獻。」


    文獻?


    我大致瀏覽一遍,感覺隻是普通的日記,這是怎麽一回事?


    「那真的是很貴重的東西哦。隻能一個人在這個房間看。」


    「隻能一個人嗎?」


    「對。那本書是機密中的機密,不能給其他人看到。」


    如此重大的機密給我看沒問題嗎?雖然很想這麽問,但柯琳娜女士的回答一定會跟剛才一樣吧。


    她用眼神催促我看下去,於是我的視線再次落在日記上。


    為了仔細地閱讀,我把日記放在房內的桌子上,然後在椅子上坐下。


    讀了一下子後,我不由得便想到寫這本日記的是誰了。


    寫下這本日記的,應該是「藥師大人」。


    正如同一般的日記,上麵寫著日常的大小事情。


    這些事情當中,也有提到與栽培藥草有關的試驗過程。


    「寫在這裏的是……」


    我說到一半打住,然後看向坐在隔壁的柯琳娜女士,她則靜靜地點了點頭。


    看來我的推測是正確的。


    剛才那本栽培方法的書上沒有提到的試驗過程,全都連同「藥師大人」當時的心境一起寫在這裏。


    雖然通往成功的路途並不平坦,但「藥師大人」似乎連其中的迂回曲折都很享受。


    不過,日記中不是隻有藥草,還敘述著對克萊斯納領及領民的愛。


    在閱讀日記的途中,我便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克勞斯納領本來沒有特產品。


    如同斯蘭塔尼亞王國的大半領地,主要種植的隻有小麥。


    某一年小麥嚴重歉收,不止是克勞斯納領,整個斯蘭塔尼亞王國都發生大規模的饑荒,甚至還有人餓死。


    看到饑餓的領民,身為「領主女兒」的「藥師大人」感到非常心痛。


    她尋思能否種植小麥以外的農作物來取代稅金上繳給國家,於是便開始栽培藥草。


    當然,後來被稱為「藥師大人」的她,在選定農作物時,興趣一定占了很大的因素。


    但是,從日記可以看出領民才是她行動的出發點。


    每當成功栽培出各種藥草時,她就會因為對領民挨餓的擔憂又減少一些而感到開心。


    繼續翻頁後,關於某種藥草的記述便接連不斷地出現。


    栽培的情況看起來很不順利,比至今培育起來的藥草都還要窒礙難行。


    那種藥草似乎相當重要,沒辦法先擱置在一旁轉去培育其他藥草。


    從記述來看,也想像得到「藥師大人」焦急的模樣。


    由於都是差不多的內容,我就大略地瀏覽過去,接著便看到「藥師大人」大聲稱快的部分。


    看來她發現了最後的條件。


    我稍微往前翻回幾頁,便知道了那個條件。


    那就是祝福。


    不僅如此。


    還有一個我無法忽略的記述。


    「金色的魔力……」


    啊,果然。


    當我在發愣時,柯琳娜女士朝我出聲了。


    「妳知道是指什麽嗎?」


    對,非常清楚。


    ◆


    發現衝擊性的事實後,過了幾天。


    我一直在翻閱「藥師大人」的日記。


    今天也從早上開始就窩在蒸餾室的內側房間裏。


    我並不是對於看別人的日記無一絲抗拒。


    但是,顧不上那麽多了……


    這全都是為了能夠使用「聖女」的法術。


    我就這樣一邊為自己找借口,一邊閱讀。


    從日記上的描述來看,祝福和「聖女」的法術是一樣的。


    一如所料。


    而且從使用金色的魔力來看,我覺得「藥師大人」應該也是「聖女」。


    我向柯琳娜女士確認後,她表示我的推測是正確的。


    不過,祝福是「聖女」的法術並不為人所知。


    若要問為什麽?因為這正是機密情報。


    祝福的詳細內容隻會傳給克勞斯納領的每一任領主以及蒸餾室的負責人。


    日記之所以是絕密資料也是這個緣故。


    我擔心自己看了這種資料可能會惹領主生氣,但隻是杞人憂天而已。


    因為已經事先取得了領主的同意。


    聽到這樣我就放心了。


    仔細想想,就算柯琳娜女士是蒸餾室的負責人,也不可能未經領主同意就讓外人看領內的絕密資料。


    了解祝福是什麽後,就能直接進入下一個階段,但在這裏又遇到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聖女」法術的發動條件還沒弄清楚。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這幾天一直在閱讀「藥師大人」的日記。


    想要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不過,沒什麽進展。


    我找不到符合期待的特別記述。


    看完手上的日記後,我就這樣坐在椅子上伸懶腰。


    雖然字跡很美,但也許是長時間閱讀手寫文字,讓我的眼睛很累。


    我用雙手按摩左右的眼頭。


    往窗戶看過去,隻見陽光射進房間深處。


    從太陽的高度來看,現在大概是下午三點左右吧。


    說起來,不久前好像有聽到報時的鍾聲。


    從早上就一直在閱讀,出去轉換一下心情好了。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於是我從椅子上站起身。


    「哎呀?妳要出去嗎?」


    「我想說出去轉換一下心情。」


    「這樣或許也不錯哦。」


    我從


    內側的房間出來後,柯琳娜女士就朝我出聲了。


    我回應她之後,她回以苦笑。


    看來我臉上應該帶著異常疲憊的表情。


    她還打氣似的拍了拍我的背。


    離開蒸餾室後,我前往城堡的後麵。


    那裏有一小片藥草田,作為藥草栽培的實驗之用。


    雖然並沒有像蒸餾室那樣充滿藥草的味道,但走到旁邊總會有一股療愈的感覺,所以很適合去那裏轉換心情。


    抵達藥草田後,我歎了一口氣。


    我在田地旁邊蹲下,把下巴靠在雙手上麵,用這個姿勢怔怔地望著景色。


    由於視角很低,隻看得到偶爾隨風搖曳的藥草。


    腦袋稍微放空一陣子後,就是黃昏了。


    話說回來,調查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困難重重。


    藥草栽培的試驗寫得相當詳盡。


    因此,我原本還期待寫到祝福時會提及發動條件,但隻字未提。


    寫在上麵的全是其他栽培條件和領民的事情。


    唔嗯……


    或許我有看漏的地方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我一邊望著藥草,一邊回想日記的內容。


    撇除藥草栽培,第二多的內容就是領民的事情。


    之後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瑣碎內容。


    說起來,上麵有提到幾個人的名字呢。


    出現特別多次的是一個男性的名字。


    從敘述的感覺來看,應該是弟弟吧?


    唯獨這個人的相關記述比其他人還要多,所以我格外印象深刻。


    對了對了,第一次使用祝福的時候也是為了弟弟呢。


    她本來是為了治療領地的流行病,才試圖栽培藥草。


    雖然這個疾病的惡化速度很慢,但若沒有治療,病人就會漸漸虛弱而死。


    在藥草栽培不順利的期間,領民也接二連三地病倒,最後連弟弟也病倒了。


    因此她非常焦急。


    那種藥草很難取得,在不知道出去尋找比較快,還是培育起來比較快的情況下,她將賭注押在栽培上。


    結果她贏了。


    把培育起來的藥草做成藥水後,弟弟和領民都平安地康複了。


    弟弟的症狀穩定下來的那一天,文字被某種東西打濕,暈染開來。


    「唔……太神秘了。」


    盡管回想了一下,但在我記得的範圍內沒有值得在意的部分。


    既然如此,我不記得的部分會有線索嗎?


    我並不是整本日記的內容都背得滾瓜爛熟,所以也是有這個可能。


    不過,會不會隻是一些不會停留在記憶裏的瑣碎小事呢?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答案,而且腳也發麻了,所以我便站起來。


    然後就這樣抬起手伸展腰部。


    也許是一直在閱讀日記的緣故,背部傳來骨頭發出的聲響。


    雖然不太確定有沒有轉換到心情,但已經過了滿長一段時間,差不多該回去了。


    我掉頭往蒸餾室前進,結果就聽到喧囂的人聲。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傭兵團的人們往城堡過來了。


    他們看起來跟平常不太一樣,我凝神細看,發現他們動作有點匆忙。


    我在圍起來的人牆中看到認識的身影,便走了過去。


    隨著走近他們,我就知道為什麽會有那種氛圍了。


    他們好像去討伐過魔物,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傷患。


    也有人必須借助其他人的肩膀才能走路。


    「沒事吧?」


    「哦?是小姑娘啊。」


    我奔向萊昂先生,他的臉上就從凝重的表情瞬間轉為笑容。


    大部分的傭兵們都用「這家夥是誰啊?」的眼神看我,但有幾個人看到我之後,紛紛和緩了表情。


    那些都是來過蒸餾室取藥水的人,所以我們認得彼此。


    大概是旁邊的人在問,有人正在說明我的身分,從那邊傳來了蒸餾室這個詞匯。


    「你們是討伐完魔物回來的嗎?」


    「是啊,森林外圍附近跑出平常不會出現的魔物,剛剛才去討伐回來而已。一堆生猛的魔物,真是吃不消啊。」


    「辛苦你們了。所以傷患很多嗎?」


    「是啊,不過跟平常比起來,活蹦亂跳的人算多了啦。這都多虧了小姑娘妳做的藥水呢。」


    聽著萊昂先生和我交談的人們,在這時候叫嚷了起來。


    「原來那個藥水是小姐妳做的啊!」


    「托妳的福我才能得救呢。」


    「沒有那個的話,我現在早就死啦。」


    「給你喝的那個藥水,效力很驚人對吧?」


    看來增強五成的魔咒依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以萊昂先生的一句話為開端,傭兵們把我包圍起來,還紛紛向我道謝。


    盡管我已經習慣第三騎士團的騎士們了,但被比他們更厚的肌肉給圍住,還是讓我覺得壓力有點大。


    我的嘴角好像在隱隱抽搐,這是因為壓力的緣故,希望大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們接下來要去城堡治療嗎?」


    「是啊,雖說藥水比平常還要好用,但有些人還是必須治療一下。」


    「那麽,我去蒸餾室拿新的藥水過來。」


    「不用了,不需要用到藥水。這點程度用繃帶包紮起來就夠了。」


    「可是有的人傷勢滿嚴重的……」


    「啊……說得也是。該怎麽辦呢……」


    雖然萊昂先生拒絕拿新的藥水,說是沒必要用,但傭兵們裏麵也有人是沒辦法一個人走路的。


    我又問了一次那些人是否也不需要,他就支支吾吾了起來。


    他一臉傷腦筋地搔了搔頭。


    與其等待自然愈合,用藥水一下子就能治好,更有效率。


    身為專業人士的萊昂先生他們應該明白這一點。


    但他之所以推辭不要藥水,可能是在掛心藥草有點短缺的問題吧?


    說不定還有規定一天能使用的藥水量。


    因為批售給傭兵團的藥水數量都是固定的。


    唔……既然如此,幹脆我在這裏用恢複魔法快速地治一治吧?


    萊昂先生他們不僅要巡邏,每天好像還要跟魔物戰鬥,在身體狀況絕佳的情況下去工作比較好。


    有人會問:難道城堡沒有會使用恢複魔法的人嗎?


    還真的沒有。


    起初得知這件事時,我感到很不可思議,心想「這裏不是領都嗎?」但似乎外地都是如此。


    會使用魔法的人很少,而且其中能使用恢複魔法的人更少,所以會魔法的人幾乎都去王都了。


    沒錯,就是去宮廷魔導師團。


    因為比起在外地的城堡工作,宮廷魔導師團給的薪水更豐厚。將這件事告訴我的人是這麽說的。


    「那個,如果不介意,讓我來治療吧?」


    「嗯?妳說藥水的話……」


    「呃,不是藥水,是用魔法。」


    「啊?」


    如我所料,包含萊昂先生在內,旁邊的傭兵們都一臉震驚地僵在原地。


    應該是沒想到這麽剛好,身邊就有會使用恢複魔法的人吧。


    「小姑娘妳不是藥師嗎?」


    「呃……」


    萊昂先生恢複過來後,用詫異的表情這麽問道。這該怎麽回答才好呢?


    我是藥用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員,但也具備製藥技能,姑且可以說是藥師吧?


    「我是藥師。」


    「「「…………」」」


    總覺得他們都在用「這家夥在說什麽?」的眼神看我,但我不會在意的。


    一旦在意就輸了。


    看開後,我便問:「要讓我治療嗎?」而萊昂先生像是放棄了思考,答道:「拜托妳了。」


    順利獲得許可後,我向附近的人施展「治愈」。


    雖然有的人傷勢很嚴重,但並沒有那種攸關性命的傷勢,所以不分優先順序應該也沒關係。


    與其說用魔法治療很少見,不如說很多人都是初次見到,所有目睹「治愈」效果的人,雙眼頓時都發亮了起來。


    其實這樣的人數用具有範圍效果的「範圍治愈」比較省事,但我這次低調一點,隻用「治愈」進行恢複。


    名稱裏有「範圍」的魔法,所要求的技能等級也很高。


    光是會使用恢複魔法就是稀有動物了,要是還被發現等級很高,我有一股各方麵都會變得很麻煩的預感。


    因此,就算很麻煩,我還是不會使用「範圍治愈」的。


    我的這份決心被萊昂先生的一句話給摧毀了。


    「妳的技術也很好嘛。」


    「有嗎?」


    「嗯,我之前看過宮廷魔導師進行治療的模樣,小姑娘妳看起來比較厲害。」


    「謝、謝謝誇獎。」


    「妳這麽優秀的話,搞不好等一下就會被騎士團叫過去了。」


    「咦?」


    「因為那邊的損傷也滿嚴重的。」


    騎士


    團也有受到損傷?


    是指第三騎士團嗎?


    「是啊,回來的時候是跟他們一起的,他們那邊的損傷更大。」


    「他們好像走得比我們更裏麵,應該是這個緣故吧。」


    「裏麵現在魔物太多了,簡直一團混亂。必須做好足夠的準備才能進去。」


    「那個,騎士團是指王都過來的騎士團嗎?」


    「嗯,沒錯。」


    傭兵的肯定讓我的背脊瞬間凍結。


    腦海裏浮現出平常的騎士們,接著是團長的笑容。


    然後,曾幾何時見過的光景浮現出來。


    「喂!」


    「『範圍治愈』。」


    萊昂先生看到我的魔力急速高漲,吃驚地喊了一聲,但這時候的我根本聽不進去。


    詠唱完將在場所有傭兵都納入範圍裏的「範圍治愈」後,我不理會背後傳來的呼喊聲,往騎士團的待命所奔了過去。


    在城堡內,我一邊用眼角餘光看到侍女露出驚嚇的表情,一邊往前方的騎士團待命所衝刺。


    上次像這樣全力奔跑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呢?


    我覺得自己比在原本的世界時跑得更快了。


    現在的話,搞不好還可以參加奧運。


    想著這種事情的同時,我也拚命地驅動雙腳。


    我自己也知道現在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時候,但不這麽做的話,我會陷入焦慮的情緒之中。


    我想起剛才傭兵們所說的話。


    他們說騎士團那邊的損傷比較大,究竟是多嚴重的損傷呢?


    我在王都參加過討伐,也有看到騎士們當時受傷的情況。


    如果和當時的損傷差不多,那倒還不打緊。


    同行的宮廷魔導師團的人們也能完全治好。


    但是,既然受到的損傷比傭兵團更嚴重,傷患應該會比平常還多。


    畢竟按平常的話,傷患都比剛才的傭兵團還要少。


    他不會有事吧?


    突然浮上心頭的想法,讓我緊緊抿住嘴唇。


    什麽狀態都無所謂,隻要他活著就好。


    這樣的話,我就會全力治好他。


    立下新的決心後,我便前往騎士團的待命所。


    看得到待命所的同時,我也看見騎士們一個接一個地回來。


    傷患果然很多。


    借助別人肩膀走路的人也比傭兵團還多。


    我不禁皺起了眉。


    待命所的入口擠滿了傷患。


    「聖──!」


    我走到旁邊後,其中一人察覺到我在這裏,便揚起聲音叫道。


    他的聲音讓周遭的騎士們也看向我這邊。


    每個人都從疲憊的表情轉為放心的模樣。


    「沒事吧?」


    「嗯,就像妳看到的,不過沒人死亡。」


    聽到他這麽說,我也鬆了口氣。


    「裏麵在進行治療……」


    「我來幫忙!」


    「抱歉,還好有妳幫忙。」


    我打斷騎士的聲音這麽表示之後,他便帶著歉意向我道謝了。


    不不不。


    雖然我對藥師的聖地有興趣,但畢竟是跟著來討伐魔物的。


    參與治療工作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並不需要他帶著歉意來拜托我。


    因此,我回了騎士一個笑容。


    盡管入口擁擠,但察覺到我要經過的人們都接二連三地讓路給我。


    進入大廳後,裏麵的擁擠程度也不輸給入口。


    在大廳的內側,宮廷魔導師們坐在椅子上,傷患在他們麵前排隊。


    看樣子是在治療輕度傷患。


    左右兩側,有的重度傷患沿著牆坐在地上,有的則躺著。


    其他魔導師在他們之間走動,按順序施展恢複魔法。


    那麽,團長在哪呢?


    不管我要做什麽,一開始最好還是先確認情況,再商量要怎麽行動。


    想到這裏,我環視周遭,並沒有看到熟悉的金發。


    他還沒回來嗎?


    還是說……


    看不到他的身影,也擴大了我胸中的窒悶感。


    不,剛才的騎士不是說過了嗎?


    沒有人死亡。


    我搖搖頭,把討厭的想法甩掉。


    當我四處張望尋找團長時,偶然對上視線的騎士就朝我招了招手。


    仔細一看,那裏形成了人牆。


    或許團長就在那裏麵。


    我快步走過去,從人牆縫隙看到團長坐在椅子上。


    這是怎麽回事?


    總覺得他看起來筋疲力盡,始終低垂著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霍克大……」


    我正要出聲喊他時,整個人就僵住了。


    有個像仆從的人正用白布貼著團長的頭。


    隱約可見暗淡的紅色滲出了白布。


    他的頭受傷了嗎?


    ……頭?


    我臉上血色盡失。


    頭部的傷很不妙。


    必須盡快治療才行!


    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感覺從胸部周圍滲出。


    「這是!」


    「聖!」


    咦?為什麽?


    盡管我不明所以而感到慌亂,但從我體內漫出去的魔力沒有停止。


    白色與金色的魔力輕柔地在周圍飄浮,逐漸盈滿大廳。


    騎士們察覺魔力在四周飄浮後,也騷動了起來。


    哎,該怎麽辦?


    不,總之……


    我暫且中斷快要混亂起來的思緒,回想一開始的目的。


    沒錯,是治療。


    必須治療才行。


    這麽一想的瞬間,法術發動了,充滿於大廳的魔力產生反應。


    比以往還強烈的光芒溢出,把視野染成一片白。


    接著,光芒止息後,和期待中的一樣,大廳的傷患們都痊愈了。


    視野恢複後發出的巨大歡呼聲,就體現出了這一點。


    「聖?」


    「啊……霍克大人,您沒事吧?」


    「嗯,我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


    「什麽沒有太嚴重的傷……頭部原本不是還受傷了嗎?」


    「不要緊,隻是血導致傷口看起來很嚴重而已。」


    突然間發動法術讓我愣在了原地,但團長叫了我一聲後,我便猛然回過神。


    當然,剛才的法術也治好了團長的傷勢。


    仆從的手已經從團長頭上收了回來,不過已經沒有在流血了。


    這讓我鬆了一口氣。


    「對了,剛才的法術難道是……」


    「是的……」


    不用全說出來我也知道。


    應該是要問剛才的法術是不是「聖女」的法術吧。


    團長說到一半,我就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為什麽「聖女」的法術會在剛才那個時間點發動呢?


    那跟使用恢複魔法時不一樣,並不是我主動讓魔力擴散至體外。


    應該是有什麽決定性因素吧……


    思考了許多後,我突然想起「藥師大人」的日記裏曾提到一件事。


    沒記錯的話,「藥師大人」發動「聖女」的法術時,好像是弟弟的病狀惡化,因而感到很焦急。


    焦急是決定性因素?


    要說跟這次的狀況一樣的話,或許也沒錯。


    因為我看到團長受傷之際,就驚慌失措了起來。


    不止是這次,上次在西邊森林發動法術的時候也是。


    但是,跟之前在研究所的狀況有點不同。


    那時候,我確實也是因為遲遲找不到提高藥水效果的方法而感到焦急。


    然而,倘若那種程度的焦急就能發動法術,在宮廷魔導師團的演習場也會成功發動才對。


    站在我旁邊的師團長所給予的壓力也不是蓋的。


    我當時應該已經夠焦急了。


    但還是沒有發動。


    如果不是焦急,究竟是什麽……


    「……聖。聖?」


    聽到呼喚聲,我忽地回過神。


    看來我不小心沉思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叫了我好幾次都沒反應,我和團長對上視線,就看到他一臉擔心的模樣。


    「抱歉,我稍微想了一下事情。」


    「這樣啊。是關於『聖女』的法術嗎?」


    「對,我在思考發動的原因……」


    「唔嗯……」


    聽到我這麽說,團長用手抵著下巴,思索了起來。


    周遭的騎士們似乎也有在聽,於是大家一起集思廣益。


    他們能夠像這樣幫忙一起想,讓我非常感激。


    畢竟有時候聽聽其他人的意見,也會產生新的想法。


    和大家一起東想西想互相提供意見,總覺得很有夥伴的感覺。


    夥伴……夥伴啊……


    回想起來,在研究所初次發動「聖女」的法術時,我也正在思考研究所和第三騎士團這些人們的事情。


    難道說,思考夥伴的事情才是決定性因素嗎?


    唔……以決定性因素而言,好像有點薄弱?


    可是,我感覺已經很接近了。


    記得研究所那時候……


    我盡力回想第一次發動法術時所想過的事情,並依循記憶去思考,結果就在某個地方出現了變化。


    胸口有股隱


    隱的騷動。


    我一瞬間感到吃驚,停下思緒後,那股騷動也平息了。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聖,怎麽了?」


    「啊……不,沒什麽。」


    團長看到我的表情,便出聲關心,但我沒辦法老實告訴他。


    嗚……


    就算這麽看著我,我也說不出口。


    因為……因為……


    一想到團長,法術就發動了,這種話你要我怎麽說出口啊?


    太羞恥了,我做不到!絕對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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