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弄清楚天宥殿下的目的,但我倒是學到了不少上級異常狀態解除藥水的知識。


    因為我從那之後就一直在查資料。


    除了一開始借的書之外也借了其他書,一本接一本地讀下去。


    我本來就對藥水很感興趣。


    會這麽起勁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在查資料的時候發現藥物和藥水果然是似是而非的兩樣東西。


    相較於藥物,藥水更具即效性。


    喝下去立即就能見效。


    不隻是hp與mp藥水,異常狀態解除藥水也一樣。


    此外,藥水也不像藥物會產生強烈的副作用。


    我是讀完書才發覺這一點的,藥水書籍都沒有提到副作用相關警語。


    藥草書籍就有提到。


    所以我才會推測藥水沒有副作用。


    跟其他研究員確認後,他們也是這麽理解的,我想應該不會有錯。


    副作用被抑製住的原因不明。


    詢問之下,我才知道研究員們都沒有研究過這一點。


    比起出現不良作用的原因,大家可能有其他更想做的研究,於是就擱置下來了。


    畢竟能夠用於研究的資源有限,或許暫時擱置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再來就是異常狀態解除藥水的定則了,配方的種類真的很多。


    和日本的藥物一樣,即使是治療相同的症狀,使用材料並不一樣,附帶的作用也有微妙的差異。


    這導致各種藥水的說明文都寫得非常長又艱深難懂。


    讀著讀著就開始頭痛了。


    「聖──」


    「什麽事?」


    我將藥草放入小鍋子攪拌,這時有人從背後叫了我一聲。


    那語氣夾雜傻眼的意味,我不禁猶豫要不要轉頭。


    我抱著這樣的心情頭也不回地應聲,接著就聽到了歎氣聲。


    感覺到身旁有人,我戰戰兢兢地抬頭一看,不出所料,裘德滿臉傻眼地站在那裏。


    唉,果然……


    「這是什麽?」


    「治頭痛的藥水。」


    「前陣子在書上看到的那個?」


    「對呀,查了之後覺得很有趣。」


    就算再怎麽有趣,一直閱讀難懂的句子也會感到厭倦。


    所以我決定嚐試做做看,順便轉換一下心情。


    我在五花八門的藥水中,選擇了治療常見症狀的種類。


    「我可以理解啦,但有必要做出來嗎?實驗用不到吧?」


    「實驗用不到,實踐用得到不是嗎?更何況俗話說得好,有備無患嘛。」


    「咦?有那種俗話嗎?哪裏的俗話?」


    「會是哪裏的呢?」


    「竟然不記得了啊……那就算了,不過妳不需要準備這種藥水吧?反正妳會魔法啊。」


    「我是不需要,但其他人需要吧?」


    「是沒錯啦。隻是上級藥水太貴了,平常沒有人會使用哦?」


    裘德說得沒錯,一般不會用藥水治療疾病。


    通常是把藥草磨成粉或煎煮後服用。


    畢竟能夠治病的多半是上級藥水,比藥草貴太多了。


    即使是貴族也不會輕易使用。


    上級藥水之所以定價高,藥師的技術費占了一部分。


    由於懂得製作的藥師很少,自然就昂貴起來了。


    此外,必須用到的材料常常要價不菲。


    「這個藥草就……不怎麽貴呢。」


    「嗯,這個藥水的材料都很好取得。」


    不過,有些藥水可以用便宜的材料來製作。


    其中一個就是我正在製作的頭痛專用藥水。


    治頭痛的藥水所使用的藥草栽培容易,所以很便宜。


    「而且材料是委托人提供的,我隻要付出勞力和時間就好了。」


    「委托人?」


    看到裘德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便告訴他委托人是研究員們。


    研究員們提供我藥草材料,我則將完成的藥水送給他們。


    這樣就不用花材料費了。


    還能拿到一部分藥水作為勞動報酬。


    而研究員們隻要提供自己培育的藥草就可以換到市價昂貴的藥水,我想這個交易對雙方來說都很劃算。


    順道補充,是某位研究員主動說要交易的。


    對方發現我打算做上級異常狀態解除藥水,便建議我做頭痛專用藥水。


    至於為什麽會想跟我做交易,是因為那個人有偏頭痛。


    而其他有頭痛症狀的研究員們聽說這件事後,也紛紛表示要加入。


    很多研究員都有偏頭痛。


    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職業病吧?


    過著規律的生活應該就能改善,要說沒有改善,其實是有一定數量的人做不到這一點。


    就是那些埋首研究導致廢寢忘食的人。


    參與交易的研究員們都是這類人。


    「雖說隻要提供材料,但還是太奢侈了吧,明明煎煮後喝下去就好了。」


    「對啊,不過大家好像更屬意一喝見效的藥水。好啦,完成了。」


    我跟裘德聊到一半就做好藥水了。


    準備從小鍋子裝入瓶中時,因為有裘德幫忙,比想像中還要快就裝瓶完畢了。


    我馬上要把藥水發給提供材料的研究員們,裘德也說要幫忙。


    為了表示謝意,我決定分一些自己的藥水給他。


    而裘德說來說去還是很高興能收到藥水,向我揚起燦爛的笑容收下了。


    將完成的藥水交給研究員們後,大家都很開心。


    當我轉身之際,似乎聽到有人說「這樣就能連熬○天了」,是我的錯覺嗎?


    都給我好好睡覺啦。


    每個人隻能拿到一兩瓶左右的藥水,我希望他們可以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不久後,收到頭痛專用藥水的人們都來向我回報狀況。


    那是我一時興起做的東西,沒預期能聽到他們回報使用結果。


    然而,這就是研究員。


    大家規規矩矩地跟我回報。


    結果大致和我猜測的一樣,有些人喝了沒效果。


    雖然統稱為頭痛專用藥水,不過有分好幾種。


    我從中挑了可能對偏頭痛有效的藥水來做,但看來不適用於一部分的人。


    這是基於外行人的判斷所做的藥水,因此我原本有點擔心,幸好沒有人身體不舒服。


    如同書上沒有提到隻字片語,藥水確實不會產生副作用。


    研究所(這裏)的人本來就是精通藥草的專家。


    而且還是一群會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的研究員(家夥)。


    他們早就料到作為材料的藥草不會對身體產生負麵影響,就算沒效果也不會抱怨。


    不過,我還是告訴那些喝了藥水也沒見效的人最好去給醫生檢查一下。


    其實我想用魔法幫忙治療,但他們鄭重拒絕我,說這樣正適合做實驗。


    不知道該說敬業還是……


    「好難哦。」


    「怎麽了?」


    當我將手舉在頭痛專用藥水上方自言自語時,裘德就這麽問道。


    我轉頭回以苦笑。


    「我覺得很難挑選適合的異常狀態解除藥水。」


    「哦,之前那個啊?是很難沒錯。」


    大概是從收到頭痛專用藥水的研究員們那兒得知了狀況,裘德也苦笑著點點頭。


    「果然隻能看完醫生後再來挑選了嗎?」


    「這是最妥當的方法了。不過,醫生診斷後也不會建議用藥水治療吧。」


    「也對……」


    我一邊回應裘德,一邊思考著天宥殿下的事。


    天宥殿下的目的依然不明。


    就暫且假設他的目的是取得上級異常狀態解除藥水好了。


    這種情況下,他真的隻要拿到藥水就滿意了嗎?


    依照這次的結果來看,我覺得不會隻有這樣而已。


    而且天宥殿下那麽精通藥水,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既然如此,他的目的就不是取得藥水……


    我甩了甩頭,試圖甩掉愈想愈沉重的心情。


    而後,我將手上的頭痛專用藥水收進保管箱中。


    ◆


    日子在研究上級異常狀態解除藥水中流逝,某天接到了天宥殿下要來研究所的通知。


    可能因為他有一陣子是天天來,我總覺得好像很久沒見麵了。


    上次為了探聽目的,我特地拿他會感興趣的書來翻閱,這次該怎麽辦才好?


    我接到通知的時候就在思考這種事情,卻隨著時間經過而忘得一幹二淨。


    直到天宥殿下本人在藥草田出聲叫我後,我才想起他今天來訪的事。


    「妳好。」


    「噫!」


    由於我邊澆水邊想事情,便被突如其來的搭話聲嚇到了。


    轉頭看到天宥殿下,我連忙回以問候。


    竟、竟然忘記了……


    開始仔細端詳藥草。


    「這邊的藥草是妳種的嗎?」


    「沒、沒錯,是我種的。研究所有提供田地讓研究員進行實驗,這一角是我的田地。」


    「這麽說來,那邊是其他人的田地吧?」


    「是的。」


    天宥殿下保持蹲姿環顧四周。


    接著談論起我種植的藥草。


    我正在澆水的藥草似乎是迦德拉那邊沒有的品種,他提出很多問題。


    後來談到更細微的部分,他要我靠近藥草一點,於是我也在他旁邊蹲了下來。


    「對了,妳知道有一種病會讓體力逐漸衰退,手腳等身體部位都會失去行動能力嗎?」


    「咦?」


    就這樣蹲著談了一會兒後,他忽然跳到另一個話題。


    聽到那略為壓低的嗓音,我不由得反問回去,但天宥殿下沒有回應。


    即使我轉過去看他,他也隻是捏起眼前的藥草葉子觀察著。


    這是不想被別人聽到的話題吧?


    站在後方的護衛騎士們應該沒有聽到,而天宥殿下的模樣看起來也隻像是在請教藥草的問題。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問的似乎是疾病的事情。


    所謂的身體失去行動能力,是指肌肉萎縮嗎?


    盡管我不是很了解,但這個症狀我有印象。


    話雖如此,症狀相同並不代表是同種一疾病,我不能肯定就是那種病。


    再說,這是另一個世界。


    或許是這個世界特有的疾病。


    因此,我用跟天宥殿下差不多的音量簡短回答有聽過那種症狀。


    「有治療方法嗎?」


    「……這就必須查過才知道了。」


    「這樣啊……」


    「迦德拉沒有嗎?」


    「對,隻能服用據說可以滋養強身的藥,借此延緩症狀惡化……」


    天宥殿下問起治療方法,但不是專家的我也毫無頭緒。


    原本世界的類似病症好像也沒有治療藥,不過可能隻是我不知道而已。


    然而,這個世界有原本世界沒有的事物。


    比如魔法和藥水。


    所以說,這個世界可能有治療方法。


    於是我便回答必須查過才知道。


    天宥殿下臉上微微泛起憂愁,而我接著跟他確認迦德拉的情況。


    慎重起見也問了治療方法,得到的卻是令人遺憾的回答。


    我看著持續摸著葉片且將視線落在藥草上的天宥殿下,思考著該怎麽辦。


    天宥殿下裝作談論藥草的模樣提出的這個問題,應該跟他的目的有關。


    為了不暴露身分,我這時候最好不予以理會。


    但是,我有點猶豫。


    畢竟跟天宥殿下談話很有意思。


    除了迦德拉的未知藥草和藥水之外,還有類似藥膳的料理以及相關食材。


    天宥殿下所說的每一件事都讓我非常感興趣。


    當然不隻如此。


    談到我這邊做的研究時,他提供的意見也能幫助我想到好點子。


    到目前為止的交流都很開心,也充滿了驚喜。


    如果我現在選擇不予理會,事情會怎麽發展?


    還能像以往一樣和天宥殿下交換意見嗎?


    搞不好再也不會有這麽開心的時光了。


    一想到這裏,我不禁遲疑起來。


    這種傾向很不妙。


    明明一開始是抱著戒備的態度,卻在不知不覺間和其他研究員一樣,仿佛我也澈底陷入了天宥殿下的陷阱。


    但是,再一下子就好。


    幫忙尋找治療方法應該不至於無法饒恕吧?


    我腦中竟然冒出這樣的念頭,由此可見我也是個不折不扣(沒救)的研究員。


    之後可能會捱罵也說不定。


    盡管如此,我還是打定主意開口說:


    「要不要找找看?」


    「咦?」


    也許是沒料到我會這麽提議,天宥殿下驚訝地看向我。


    我笑著迎上他專注的視線繼續說:


    「我聽過那種症狀,但沒查過相關治療方法。這是個好機會,不如一起研究看看吧?」


    「……真的可以嗎?」


    「可以呀。啊!如果您手上有迦德拉的專業書籍,能不能借我呢?迦德拉的藥草或許派得上用場。」


    「好的,我有帶幾本過來,晚點就拿給妳。」


    「非常謝謝您!」


    天宥殿下在發怔的同時也努力組織著語言。


    而我緊接著詢問他能否借我專業書籍,他便揚起嘴角答應了。


    我笑著道謝,而他雖然臉上滿是笑意,卻垂下眉梢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研發新藥水嗎……」


    「是的。」


    揮別天宥殿下後,我立刻前往所長室。


    我向所長說明從天宥殿下口中得知的症狀,表示自己想研發治療那種症狀的異常狀態解除藥水。


    所長垂下視線思索了一會兒,接著定定地注視著我。


    「我知道妳不久前開始熱衷於查異常狀態解除藥水的資料,不過妳這次為什麽想研發藥水呢?」


    「呃,這是因為……」


    由於天宥殿下似乎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我也不好說出詳情。


    但既然要在研究所製作藥水,那就必須和所長報備才行。


    我感到左右為難,視線遊移不定。


    結果在我支吾其詞之際,就聽到所長大歎了一口氣。


    「是因為天宥殿下嗎?」


    「……是的。」


    所長看出我內心的掙紮,直接點破原因所在。


    我在煩惱什麽完全瞞不過他。


    見我認命地點點頭,他便回以苦笑。


    「妳為什麽要煩惱?難道殿下要求妳保密嗎?」


    「不是,他沒有要求我保密,但我感覺他不太想讓別人知道……」


    「是嗎?就算如此,妳還是必須交代清楚吧?這可關係到妳的人身安全。」


    「是……非常抱歉……」


    所長說得沒錯。


    我隸屬於斯蘭塔尼亞王國的研究所,縱使心中感到愧疚也有義務向所長報告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且,王宮的高層也很在意天宥殿下的真正目的。


    原因當然是為了保護「聖女」,也就是我的人身安全。


    而我卻顧慮著天宥殿下的心情,對坦白一切感到猶豫。


    我也有幾分心虛,因為我想再和天宥殿下多聊些研究話題,將自己的欲望擺在了前頭。


    經所長實際指出這一點,我反思檢討後,對沒出息的自己感到很沮喪。


    「然後呢?是身體逐漸無法動彈嗎?我倒沒聽過這種症狀啊……」


    「在我故鄉有幾種疾病會引起這類症狀。」


    當我在內心反省時,所長大概是想改變氣氛而換了個話題。


    盡管還有一點點沮喪,我仍舊回答了所長的問題。


    「哦?那有治療藥嗎?」


    「沒有,如果沒記錯的話。」


    「所以妳要做的是故鄉也沒有的東西?」


    「是的。因為這裏有我故鄉沒有的東西,或許反而找得到治療方法……」


    「可能性並不是零,隻是要找到應該很困難哪。」


    「所長也這麽認為嗎?」


    「是啊,不過這又何妨呢?」


    聽到所長說應該很困難,我反問回去後,他便點頭微微一笑。


    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我不禁怔怔地看著他。


    從剛才的對話來看,我還以為他鐵定會反對。


    「咦?可以嗎?」


    「沒關係吧?研究所常常如此,有些人還覺得愈難愈有挑戰價值呢。」


    「但是……」


    「我也很欣賞天宥殿下給研究員們帶來的激勵,為了感謝這一點而略盡綿薄之力幫忙也沒什麽不好吧?」


    「……謝謝您。」


    仿佛是要減輕我的罪惡感,所長用輕快的語調答應了。


    這讓我非常感激,雖然形狀近似苦笑,但嘴角自然而然地彎起了一抹弧度。


    「啊,對了。就算找到治療方法,妳也要慎選製作時間和地點哦。總不能連妳的實力都攤開給人看。」


    「我明白了。」


    所長暗示我試做藥水要挑天宥殿下不在的時候。


    能得到研究的許可已經讓我感激萬分了,對這句話並沒有異議。


    我順從地點點頭後,所長也看似鬆口氣地放柔了神情。


    ◆


    與天宥殿下在藥草田談完後過了兩星期。


    我首先調查的是天宥殿下口中讓身體逐漸無法動彈的疾病。


    之所以不是從藥水而是從疾病展開調查,是因為異常狀態解除藥水的特色。


    必須對症下藥才會有效果。


    ,但沒有也沒辦法。


    可惜的是,成果不太理想。


    沒有一本書有相關記載,也沒人聽說有誰得過類似的症狀。


    該不會類似症狀的患者都被認為是體質虛弱或老化,才因此遺漏掉了吧?


    由於資訊太少了,我忍不住考慮起這個可能性。


    「唔~沒有呢……」


    「看來很難找啊。」


    我闔上手中這本大致讀完一遍還是沒找到所需資訊的書。


    正當我遺憾地喃喃自語時,旁邊就傳來了搭話聲。


    抬頭一看,便發現裘德一手拿著馬克杯站在那裏。


    他好像正在休息,就這樣站在旁邊看我剛才在閱讀的書。


    「這麽難找,我都要懷疑這種病到底存不存在了。」


    「妳在找的是身體逐漸無法動彈的症狀吧?」


    「沒錯。」


    「這樣的話,會不會是寫法不同呢?」


    「寫法不同?」


    「比如說,身體倦怠使不上力之類的。」


    「哦~是有這個可能耶。」


    「妳想到的是其他事嗎?」


    「對。我覺得是真的有這種病,隻是周遭的人不認為是疾病才沒記錄下來。」


    「這樣啊,好像也滿有道理的。」


    裘德也知道我最近在查疾病的事。


    可能是因為這樣,當我調查不順而發牢騷時,他都會給予建議。


    有交換意見的對象果然很有幫助,可以注意到不同的觀點。


    如同裘德所說,症狀的寫法搞不好不一樣。


    若是這樣就得重找一次了吧?


    「既然可能是寫法不同,那我再重找一次好了。」


    「妳沒打算放棄啊?」


    「還早呢,畢竟才剛起步而已,而且找不到我也會很傷腦筋啊。」


    「是嗎?」


    裘德歪頭不解,我便將找不到會傷腦筋的原因告訴他。


    為什麽會傷腦筋?因為我對天宥殿下說過「我聽過這種症狀」。


    話都說出口了,之後再說找不到的話,感覺就像是我撒了謊。


    如果他問我是在哪裏聽說的也很難回答。


    其實可以聲稱自己已經忘記就是了。


    但我之所以考慮到這一步還是對說謊感到猶豫,可能是因為我說自己聽過時,天宥殿下露出的表情讓我印象很深刻。


    那是仿佛看見蜘蛛絲從天而降(注:出自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的作品《蜘蛛之絲》,以蜘蛛絲象征脫離苦海的希望)的神情。


    對,就像是萬念具灰之際看到了希望。


    先是給人希望,然後又必須說出那種把人打落深淵的話,這讓我心情無比沉重。


    「不過,要是真的找不到也沒辦法吧。」


    「對啊,也不能騙人說找到了。」


    到頭來,跟裘德討論過後還是相同的結論。


    總之,我一邊祈禱能有新發現,一邊拿起下一本書。


    而後幾天過去。


    還是老樣子沒有找到符合的記述。


    盡管我這次查資料時有特別留意裘德所說的不同寫法。


    就在這時候,我接到了天宥殿下即將來訪研究所的聯絡。


    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即使心情沉重到不行,還是老實告訴天宥殿下比較好吧。


    於是,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即將接受判決的罪人,靜待天宥殿下的來臨。


    在天宥殿下抵達的上一刻我都還在看書。


    「恕我冒昧,請問有找到任何資訊嗎?」


    「沒有,我很遺憾……」


    「這樣啊。我這邊也查過了,但沒有發現新資訊。」


    打完招呼後,天宥殿下省略中間的鋪陳直接詢問結果。


    這件事對他而言真的極為重要吧。


    見到他的模樣,必須說出壞消息的我實在滿心歉意。


    不出所料,我說自己沒有收獲之後,天宥殿下就垂下了眉梢。


    「對不起,那個……我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這種症狀的……」


    「這是常有的事,請妳別往心裏去。」


    我抱著歉疚的心情道歉後,天宥殿下隱約揚起嘴角。


    然而,那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了,他表情沉痛地垂眸看著腳邊。


    「那個……」


    「啊,抱歉。」


    我擔心地出聲後,他就露出了跟剛才一樣的笑容。


    做研究就是免不了這種情況,經常要花上大量的時間才有辦法交出一個成果。


    從決定展開調查到現在這段期間,任何成果都拿不出來也是常見的事情。


    盡管如此,可能是一度心存希望,天宥殿下看起來格外失落。


    不過,他剛才說這是常有的事。


    若他已經猜到這個結果,那是有其他在意的事情才會一臉悶悶不樂嗎?


    我有點好奇他為什麽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究竟能不能問呢?


    我有點遲疑,但什麽都不做也有一種困窘的感覺,於是我戰戰兢兢地發問:


    「請問您有什麽在意的事嗎?」


    「沒有……」


    「那個,如果您不想說也沒關係,但說出來或許有助於今後的調查進展……」


    看到天宥殿下欲言又止,我便以消極的口吻請求他為了今後的調查說出來。


    結果他在一陣躊躇後,低聲吐露道:


    「時間可能不夠了……」


    「時間嗎?」


    「對,我想已經剩沒多少時間了。」


    所謂的時間問題,究竟是指哪件事?


    他接下來的一席話解決了這個疑問。


    而我愈聽愈是緊皺眉頭。


    天宥殿下提到的症狀是他的母妃罹病後的狀態。


    他的母妃原本能正常走路,卻不知何時開始經常絆倒,後來連筆也拿不起來了。


    雖然有請醫師來診斷是哪邊出問題,但醫師麵對未曾聽聞的症狀也難以判斷病因。


    在各種折騰之間,他的母妃再也無法從臥榻起身了。


    剛開始出現症狀是什麽時候並不清楚。


    然而距離第一次給醫師看診之後,早已過去幾年。


    縱使不是迅速惡化的疾病,但從已經臥床不起這一點來看,我可以理解天宥殿下擔憂所剩時日不多的心情。


    「原來是這樣啊,您的母妃……」


    「是的……」


    母親嗎……


    我想起自己的母親,如今我來到太過遙遠的地方,恐怕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我之前上班的公司無法從家鄉通勤,每年隻回鄉一次左右。


    也許是習慣分隔兩地了,被召喚到這個世界後,我也不太會因為想念母親而感到寂寞。


    不過,這大概是因為我的母親還健在。


    如果我的母親和那位妃子一樣罹病且命在旦夕,光是想像就有股揪心的刺痛。


    這下傷腦筋了。


    當初的計劃是製作異常狀態解除藥水。


    因為藥水能夠立即見效,不必考慮治療所需時間是一大優點。


    然而,即使如此可能還是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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