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炎艦隊的主力部隊正陸續在達爾瑪普星係中進行集結動作。隻要駐守在這裏,不論敵軍發動攻勢的目標是米斯凱爾星係或亞普提克星係,星界軍都能迅速做出最具彈性的應戰措施。


    “敵軍主力已經侵入韋恩布魯星係了嗎?”在幻炎艦隊總旗艦“桑卡伍號”的司令座艦橋上,杜薩紐正眺望著前方那幅平麵宇宙圖。因為不久前才剛從睡夢中清醒的關係,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還蠻恍惚的。


    雖然韋思布魯星係曾經一度為星界軍占領,但在敵軍展開正式攻擊行動之後,幻炎艦隊也立刻將駐軍從該處撤守,因此該星係可說是在不流血的狀況下被敵軍奪回。但由於這個撤守行動本來就在預料之中的關係,因此司令部也沒有因為這樣而感到任何挫折。


    “既然敵軍已經來到韋思布魯星係,那就表示亞普提克星係應該就是他們的主要目標了。”杜薩紐壓下了差點湧上來的一陣嗬欠,並轉身對甘酒希參謀長如此說道。


    “很有可能。”甘灑希也表示同意。


    “艦隊的集結狀況如何?” 當杜薩紐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平麵宇宙圖上立刻出現了數個代表分艦隊的記號。


    “大致上都照預定計劃行動。雖然有幾支分艦隊的行動速度稍為遲緩了些,但也還在預測的範圍內。”


    比預定抵達時間稍遲的部隊在平麵宇宙上是以黃色記號來代表。正如甘灑希所言,平麵宇宙圖上幾乎看不到多少黃色記號。


    “也就是說,集結預定時刻應該就不需要去變更了。”杜薩紐看著左手腕上的終端手環。“還有五十四小時嗎?”


    “是的。”


    “那麽,敵軍的兵力狀況又如何?”


    由於目前敵我之間的距離已大幅拉近的關係,彼此也都能很清楚的互相偵察到對方的戰力布置。相信當杜薩紐還在睡眠的時候,幕僚們應該就已經掌握到敵軍的更詳細情報才對。


    “相當於一百七十支分艦隊左右,誤差則在十五支分艦隊以內。”甘灑希立刻回答著。


    “似乎比先前所預測的還要少一點。”他以略帶責備的口吻確認著。


    “這是因為其中巡察艦的比率較原先的預測值要高的關係。”


    “哦?”杜薩紐伸手撫摸著他那尖銳且線條分明的下顎,並看著敵艦隊的編組推測圖。原來如此,巡察艦的比率確實比平常要高出甚多。“看來他們的確從先前的戰爭中學到教訓了。”


    三年前,帝國星界軍與三國聯合艦隊曾經有過一場激烈的大戰。雖然就成功達成防衛拉克法卡爾的目的而言星界軍是戰勝了,不過戰鬥本身的結局卻是兩敗俱傷的。自從那次戰役以來,兩軍都在艦隊的重建工作上傾注了相當多的心血。看來敵軍以乎也從中找到了靈感,所以才會將艦隊重整的重心放在巡察艦上吧。


    “與其以多數突擊艦集體攻擊,還不如用巡察艦進行攻堅來得有效。這會不會就是敵軍的看法呢?”參謀長也跟著偏過頭來望向那張敵艦隊編組圖。


    “也許敵軍正是如此判斷的。畢竟我軍當中也有相當多巡察艦的信奉者,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大勢所起吧。”


    “可是……”甘灑希沉思了起來。“雖然我軍的突擊艦在這二百年來從未遭遇到任何不利的狀況,但在這段時間裏,我們的戰爭技術卻幾乎沒有任何進步。”


    “你說的這二百年,其實也正是帝國從未與勢力對等的敵人交戰的時期。在這段時間裏,比較強大的敵人就隻有夏夏音聯邦而已。然而,即使是夏夏音聯邦,其國力也還不到帝國的四分之一;再加上那個國家即使已將其國力反應在它的戰力上,但還是出現了一些讓我軍有機可乘的致命缺陷。不過,這次的戰爭已經和以往與實力遠遜於我們的對手進行戰鬥時有所不同了。”


    “那麽您的意思是,難道我們星界軍也要跟著去抄襲敵人從戰爭中所學到的教訓?”


    “我不清楚。”杜薩紐很幹脆的回答著。“敵軍的判斷當然不見得正確,不過,光從前陣子我軍對敵方的強行偵察展開迎擊的過程就可以看出來,讓突擊艦前去迎擊巡察艦確實是一項很殘忍的作戰行動。看來今後如果要能夠和以巡察艦為主力的對手進行戰鬥的話,也許突擊艦就派不上用場了。”


    “換句話說,目前我們的戰力對這場戰爭而言其實是不適當的嗎?”


    “這個嘛,”杜薩紐輕聲笑了出來。“如果你想抱怨的話,等我們回到帝都拉克法卡爾之後再說吧。目前我們也隻能就手上現有的戰力作最大程度的運用了。”


    “但這樣一來,我們能否勝利就變得很微妙了。”


    “這種事打從一開始我就很清楚,因此接下來也就得看畢博史提督的努力了。”


    “需要將米斯凱爾方麵的艦艇調過去支援嗎?”甘灑希提出了她的建議。


    “畢博史提督應該尚未提出增援要求吧。”杜薩紐搖手否定著。“既然如此就不需要了。或許敵軍會出人意表的進攻米斯凱爾星係,而我們也不能將這個可能性加以排除。所以,即使亞普提克星係會成為主戰場,我們也不能讓米斯凱爾方麵的防衛力量薄弱下來。再說,在這種時期擅自進行艦隊移動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這點我當然明白,不過……”甘灑希並沒有讓步的意思。


    “難道讓畢博史提督執行任務比擅自進行艦隊移動更讓你不安嗎?”杜薩紐露出了笑容。“的確,那個家族的人總是很容易就會冒出一些奇特的想法,不過他們的戰術卻是相當堅實的,至少涅雷斯先生就是如此。此外,他的身邊也還有許多優秀的參謀。”


    “可是就連率領這些優秀參謀的人,也是華博史一族的成員呀!”


    “看來,你對畢博史家族的成員似乎都很不信任的樣子。”杜薩紐微微露出了驚訝的臉色。“你該不會是基於某種私人的經驗,才會提出這樣的建言吧?”


    “我不認為有回答這個問題的必要。”甘酒希冷冷的說。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不過……該不會這種私人的經驗與其中一位本人有關吧?”


    “我說過了,我沒有回答的必要。”


    “原來如此。”杜薩紐不停的眨著他的雙眼。“那……是與那一位有關呢?是總司令,還是參謀長?”


    “我說過了,我、沒有、回答的、必要!”甘灑希一字一句的強調起來。


    “原來如此。”杜薩紐用力的點了點頭。“接下來,我會在寢室裏待一陣子,因為我還有些事非思索一下不可。如果有任何要事,就立刻通知我。”


    “殿下!”甘灑希的語氣聽起來相當的不好。“請問您到底要回寢室去思索什麽事呢?”


    “不告訴你。”杜薩紐盡情體驗心中的勝利快感。


    “你說我軍的推進劑有所不足?”涅雷斯又問了一句。


    由於敵軍已經攻下韋恩布魯星係的關係,於是亞普提克防衛艦隊便在旗艦“史卡爾卡伍號”的司令座艦橋上召開一場作戰會議以因應這個變局。


    “是的,目前充足率已經低到百分之七十以下。”補給參謀向總司令報告著。


    “而這是因為我軍必須要在這個星係進行通常空間戰的關係。”


    “原來是這樣啊。”涅雷斯將他的上半身靠到了椅背上。


    一般而言,艦艇在從事通常宇宙航行時會比在進行平麵宇宙航行的時候更需要消耗大量的推進劑,但即使如此,所謂的推進劑其實也不過隻是水而已。也就是說,目前防衛艦隊是處於缺水的狀態。雖然亞普提克4行星可以作為水的供給來源,但因為運輸能力受到限製的關係,整個防衛艦隊仍然沒有辦法積蓄足夠的水資源。


    對目前的亞普提克防衛艦


    隊而言,水資源不足可說是最大的問題。除了作戰能力確定會因此受限之外,如果沒有妥善處理這個問題的話,它甚至還會成為艦隊的最大敗北原因。


    涅雷斯稍微思索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做出了一個自認為非常棒的結論:“如果隻是缺水的話,有個地方不是有好多水可以讓我們利用嗎!”


    “在哪裏?”涅菲以一副狐疑的眼神望著涅雷斯問道。


    “就在那裏啊!”涅雷斯揮出指揮杖,並指向那顆顯示在作戰室牆上的亞普提克3行星。“它不正是一顆含有豐富水資源的行星嗎!沒什麽好緊張的,我也已經充份考慮到行星氣象變化的問題了,稍微從那顆行星上取一點水應該是沒什麽關係的。我們隻要立刻去同領民政府交涉……”


    “才沒有這種東西呢。”涅菲冷靜的提出了反駁。


    “沒有?沒有什麽?”涅雷斯當場愣住了。


    “根本就沒有領民政府。亞普提克星係政府目前尚未投降,換句話說,你所看到的那顆星球目前也還是屬於敵國的行星,至少對方是這麽認為的。”


    “尚未投降?”涅雷斯又回過頭去凝視著那用行星。“你說他們尚未投降?”


    “就是這樣。”當涅菲說出這句話之後,其他參謀也跟著一齊話點頭。


    “這還真讓我感到驚訝……”


    “我最感到驚訝的事情是,涅雷斯,你這位總司令竟然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一點。”


    “因為我從來沒想過地上世界的政治狀況會和我們的戰鬥扯上關係。”涅雷斯開始辯解了起來。“等一下,那我們現在到底是在防衛什麽?難道是幫敵國的行星去抵抗敵軍的攻擊?”


    “所以我才會說你的思考脫離常軌啊,涅雷斯。”涅菲出言責備著。“我們防衛的目標當然是亞普提克門,這不是常識嗎?”


    “你這麽說倒也是沒錯。”雖然很遺憾,但這位兄弟的意見多少還是有幾分道理。


    “總而言之,如果我們要從那個地上世界取水的話,這種行動就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掠奪的行為了。”涅菲下了結論。


    在亞維人的認知裏,存在於任何人造空間裏的物體都是用於全體亞維種族的財產;但相對的,他們也認為地上世界的天然資源是屬於地上人的財富,因此亞維人並不喜歡去從事這種無端掠奪地上人財產的舉動。


    “掠奪……”然而對涅雷斯而言,這兩個字聽起來卻是那麽的誘人。“涅菲,星界軍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從事掠奪的行為呢?”


    “你真的打算要從事掠奪的行為嗎,涅雷斯?”涅菲的眉頭皺了起來。


    “是的。你不覺得這麽作很有藝術氣息嗎?”


    “我並不這麽覺得。”涅菲當場作山了回答。


    “但是,涅菲,對我們而言推進劑不足的確是最現實的問題。為了能夠贏得勝利,這麽作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這麽說倒也是沒錯。”參謀長將兩臂交叉在胸前並開始沉思了起來。“畢竟戰爭也的確隻有勝負之分。”


    “我沒說錯吧,”涅雷斯開始熱情的猛點頭起來了。“我們現在就去執行掠奪任務吧!”


    “也好,為了求勝我們也隻好不擇手段。我們這就去掠奪水資源吧。”涅菲終於被說服了。


    就在這時,司令座現橋內突然響起了一陣咳嗽聲,而發出聲音的人正是負責解決艦隊技術方麵問題的機械參謀。


    “怎麽了?”涅雷斯覺得自己的情緒開始不愉快起來了。


    “你到底打算怎麽作?”


    “怎麽作……”被這句話問倒的總司令當場沉激了下來。


    “亞普提克3行星的海洋不但被一層厚重的大氣層包圍著,而且還是在重力井底之下。我認為從那裏取水上來並不是一件很有效率的事,倒不如透過平麵宇宙從本國方麵取得水的補給還比較實際。”


    “但即使這樣,我們的水資源還是會不足啊!”涅雷斯提出了反論。


    “就算我軍真的從行星上取得水源,結果也還是一樣的。”


    “我也讚成他的意見。”補給參謀也表示讚同。


    亞維人的船艦並不能直接衝入大氣層,如果要說有例外情況的話,也隻有小型的往返艇以及空挺艦隊專用的強襲運輸艦而已。


    但以往返艇有限的空間不可能裝載多少水,再說在亞普提克星係的星界軍連一艘強襲運輸艦也沒有。


    “如果您願意下達命令的話,要不要讓我比較一下調派強襲運輸艦以及從本國運送推進劑過來的優缺點給您作個參考呢?”補給參謀說道。


    “不了,這倒還用不著你來提醒。”涅雷斯連忙左右搖動自己的頭。“不過,總覺得我們還是可以在不降落到大氣層底部的情況下完成取水的任務,比方說我們可以回收空氣中的水蒸氣……”


    “艦隊內並沒有這樣的設備。”補給參謀說。


    “這個嘛,如果我們有足夠時間的話,或許可以利用手邊現有的材料來試試看,但是能否來得及在這次戰爭中派上用場就很微妙了。”機械參謀說道。


    “你說的足夠時間是多久?”


    “大約需要一年。”


    “我明白了,我明白啦!我會盡量忍耐的。”涅雷斯隻好放棄他的掠奪計劃。


    “到頭來我才發現,原來星界軍很少從事掠奪行動並不是完全沒理由的……”涅菲也咬住了他的下唇。


    “但我還是覺得很遺憾,”還沒從這件事中學到教訓的涅雷斯起身眺望著那矚行星的影像。“明明它就近在自己的眼前,我無法對它采取任何行動。”


    “這類經驗對你而言並不算什麽很稀奇的事啊,涅雷斯。”涅菲似乎是從提雷斯那句話中聯想到了某件事,隻見他突然笑了出來。


    “我又不像你,涅菲。”


    “說的也是,畢竟你就是那種不親自采取行動就不知道後果嚴重性的人啊。算了,還是請你回來認真的參與作戰會議吧。”


    “說的也是。”你給我記住,涅菲……雖然涅雷斯在心裏咬牙切齒,但他還是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那麽,就讓我來向各位提出我的作戰計劃吧。如果有任何意見請當場提出來。”


    他將事前就準備好的作戰部署圖容入思考結晶,隻見作戰會議室內的長桌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幅亞普提克3行星的立體影像,而在它的衛星軌道上則環繞著另一顆放出群光的球體,那就是亞普提克門。


    由一群紅色光點所組成的球殼很快就覆蓋住亞普提克門。


    “這些是機動時空爆雷,它們將從事先就布於完畢的戰列艦中釋出。當然,原先就積存在運輸艦上的機自隨時可以作補充之用。”


    另一群橙色的光點則開始覆蓋著那層紅色球殼,直到完全覆蓋住為止。“這些則是突擊艦與護衛艦,而我將在它們的外側部署……”


    一顆顆黃色光點開始出現在作戰部署圖上。比起那些密集到幾乎快將下層影像完全覆蓋住的紅色與橙色光點來,這群黃色的光點看起來似乎是各自獨立的模樣,而代表突擊艦的那一層橙色球殼在黃色光點群中就特別的醒目。


    “這些巡察艦。至於旗艦的預定部署位置則是在這裏。”


    在這些黃色光點群中,最靠近恒星的那一顆光點開始閃爍了起來。最後,幾顆紫色光點開始散布在代表巡察艦的黃色球殼上,但紫色光點就遠比黃色光點還要來得稀疏了。


    “這些就是戰列艦。”


    “沒想到你竟然會思考出如此堅實的作戰計劃,”涅菲不禁感歎了起來。“我甚至可以用‘平凡’這兩個字來形容它。”


    “謝謝你。”涅雷斯微笑著。“那麽就讓我向各位進一步說明作戰程序。


    ”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光點在一瞬間從作戰部署圖上消失了。因為隻有這麽作才能讓在場的人看清楚下麵的每一層影像,尤其是代表突擊艦群的球殼,它幾乎快把機雷那一層給完全覆蓋住了。


    原本被四層球殼完全覆蓋住的亞普提克門表麵開始閃爍起來,而在下一個瞬間,所有的紅色光點突然都被亞普提克門完全吸了進去。


    “在敵軍進入通常宇宙之前的那一瞬間,我們就將所有的機雷一齊送進‘門’裏去。”


    這時候,原本位於最外側的紫色光點也不再維持球形陣,並朝行星內地的方向開始移動。但在下個瞬間它們突然停住不動,隨即又回到原來的部署位置上去。


    “在機雷的管製工作結束之後,原本我是打算讓完成任務的戰列艦從戰線上撤離,但是在推進劑不足的狀況下,我也無法多作奢求。戰列艦就繼續圍在原處,並扮演推進劑補給艦的角色吧。”


    橙色與黃色的光點開始集結成無數條近似紅色的細絲,並朝著亞普提克門內部延伸進去。


    “接下來就是巡察艦與突擊艦的工作了,我們要將任何冒出頭來的敵人全力殲滅,總之就是不能讓他們進入通常宇宙,以上就是我的作戰方針。我認為這個戰法不但最合理,同時也能將我方的損害壓製在最小程度之下。主力部隊抵達本星係的時間最多隻需要七十二小時,在這之前我們一定要死守現有的陣地。”涅雷斯一口氣說完結論之後,便來回環視著參謀們的臉。“有任何異議嗎?”


    “我認為應該是沒有。”涅菲代表所有的參謀回答著。“嗯,還真是一個平凡的戰法,我想這次的防衛作戰應該能順利進行才對。”


    “真的是太棒了。”機械參謀也大表同意。“總覺得這根本不像是畢博史家族會想出來的戰法。”


    這對雙胞胎馬上就朝機械參謀的臉上瞪了過去。


    不過率先放過這位參謀的人是涅菲。隻見他將視線移到他的兄弟臉上之後便說:


    “細節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吧,請你先完成一名總司令份內的工作再說。”


    “難道你嫌我礙手礙腳?”涅雷斯皺起了他的眉頭。


    “是的。”涅菲很幹脆的點起頭來。“難得你提出了那麽堅實的戰法,就趁你的頭腦還沒想到其它奇怪的點子以前,快去將事務性的工作解決掉吧。”


    “你這是什麽話?”涅雷斯朝站在門邊待命的副官那裏瞥了一眼,但他很快就回過了頭來。“不過你說的話確實是很有道理。為什麽我要成為一名指揮官啊,有時候我還真是會對這支小東西感到怨恨呢。”說著說著,他突然把玩著自己手上的指揮杖起來了。


    “那是因為你不適合擔任參謀的關係啊,涅雷斯。”


    “你還不是一樣,涅菲。但如果要說你和我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你除了不適合擔任參謀之外,也同樣不適合當一位指揮官。”說到這裏,涅雷斯就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了。“我就照你的吩咐,去完成一名指揮官該盡的義務吧。雖然你也許會覺得我羅唆,但你可別將我的作戰計劃弄得亂七八糟。”


    不過涅菲已經完全不去注意他的兄弟在說些什麽了,現在的他正和部下們一起集中心神在草擬一份有關執行細節的綱要當中。


    而察覺到一陣奇妙疏離感的涅雷斯,則隻好和副官一起離開了作戰會議室。


    隸屬於第一0五八突擊戰隊第一突擊隊的五艘艦艇,如今正彼此通過聯絡管互相連結。這六支聯絡管以放射狀的姿態與合艦連結,不過其中一支聯絡管的盡頭卻是空無一物,因為在先前那場迎擊戰中遭到擊沉的“魯茲洛伊魯號”已經不在那裏了。


    此刻,拉菲爾正從“巴斯羅伊魯號”的氣閘室躍入聯絡管中。身為在群星狹縫間生存的種族一員,如今她正以這個種族所獨有的優美動作朝聯絡管的深處飛去。耳邊不斷傳來“呼呼”的風聲,她那頭深青色的秀發也隨風飄逸著。


    當她逐漸靠近聯絡管的中心時,突然改變了原先的飛行姿態,並用手按住了某處管壁上的轉彎部份以減緩自己的速度。


    聯絡管的中心是一處六角形的空間,而拉菲爾也在那裏巧遇了“基德洛伊魯號”的艦長貝卡爾十翔長。


    “嗨,殿下。”貝卡爾隨口向她打了聲招呼。


    拉菲爾向對方致上了軍禮。“我隻不過是一名十翔長,如果你能不用‘殿下’來稱呼我的話,我會很感謝你。”


    “沒什麽不好嘛。畢竟對我們這些士族來說,能夠用對等的立場和殿下等級的人物交談的機會也是不多的。”


    “那就隨便你。”


    和津特在被大家以‘伯爵閣下’稱呼時的感想有所不同,拉菲爾並不會覺得被他人稱呼為‘殿下’有任何不適應的感覺,畢竟打從拉菲爾誕生的那一刻起,周遭的人都是用這兩個字來稱呼她的。不過,如果‘殿下’兩個字是從同僚的口中說出來的話,她就會覺得自己在對方的評價中,並沒有獨當一麵的能力。


    “上回我的表現還真是讓大家看笑話了呢。”貝卡爾開始攀談了起來。


    “那隻不過是你的運氣不好而已。”對方大概是指先前迎戰巡察艦時,因為遭到敵軍機雷時空融合而不得已脫隊的事吧──拉菲爾一麵想著一麵做出了回應。“既然你的艦艇沒有被破壞,那就應該不會有人對你的戰技抱持疑問才對。”


    “這個嘛,您這麽說也是沒錯啦。”貝卡爾搔了搔自己的濃藍色頭發之後,又繼續說著。“如果今後我還是接二連三的運氣不好的話,大概大家還是會對我的戰技產生疑問吧。看來下次我一定要多注意一點才行。”


    “如果我們繼續停在這裏不走的話,不是會遲到嗎?”拉菲爾向對方催促著。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就徑自飛進了通往“加姆洛伊魯號” 的聯絡管中。


    “嗚嗚!”留在原地的貝卡爾露出了感動的表情。“沒想到帝國的公主竟然會邀請我一起走,這還真是一輩子難得碰上一回的好經驗呢!”


    拉菲爾立刻就來到“加姆洛伊魯號” 的氣閘室中,而貝卡爾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抵達了。


    雖然她並不是很想和對方共同行動,但拉菲爾還是很自然的和貝卡爾並肩走在艦通道上。


    兩人正要去參加第一突擊隊的艦長會議。雖說是艦長會議,但在這場如此大規模的艦隊戰中,身為軍隊最基層的突擊隊並不需要對作戰方式去作多麽深入的評估討論。再說,在這次的戰爭確定要以通常空間戰的方式來進行的情況下,各艦艇在作戰時本來就可以隨時保持資訊連結的狀態。


    換句話說,艦長會議的本質其實隻不過是星界軍中的一種傳統儀式。


    其實向導突擊艦並沒有比一般的突擊艦要大上多少,如果硬要說兩者間有什麽不同的話,大概就隻有前者的艦長是一名身兼突擊隊司令的百翔長,以及艦上會多配置一名參謀及一名副官而已了。


    因此,它在有限的空間中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場所可以開辟為專用的會讓室。


    所以艦長們也就隻好在翔士食堂裏集合了。


    當拉菲爾進人食堂時,另外兩位艦長早就已經在那裏等候了。


    當她和其他的同僚在食堂中等待一段時間之後,戴著片翼頭環的阿特斯琉雅也進來了,而參謀與副官則是在百期長的身後跟隨著。


    所有艦長隨即一齊起立向百翔長敬禮。


    阿特斯琉雅也立刻回禮,並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當她確定所有的部下都跟著坐定位之後才開口說話。


    “本隊不會有新的補充兵員過來。”她直接跳過了開場白並切入正題。“算了,反正這也是早就已經預料得到的事。看來我們今後得要一麵滿懷幸福的心情,一


    麵以現有人力進行作戰了。”


    也就是說,即使先前在迎擊敵軍巡察艦的過程中損失一艘艦艇,補充兵員也來不及趕上這場戰爭了。


    接下來,在餐桌上浮現出了亞普提克3行星與亞普提克門的立體影像。


    “我們被分配到的地方就在這裏。”在亞普提克門附近出成了一顆光點,而這顆光點則隔著“門”與亞普提克3行星遙遙相對。


    “長官交給我們的使命非常單純明快。一句話,就是要全力殲滅眼前出現的敵人。”


    “確實是很單純明快。” 貝卡爾開口了。“不過,我們到底要全力殲滅敵人多久呢?該不會真得要‘永遠的’將任何冒出頭來的敵人徹底殲滅下去吧?”


    “我們最多需要死守七十二小時。”阿特斯琉雅回答道。“至少防衛艦隊司令部是這麽說的。雖然他們沒辦法提出任何保證,但我們目前也隻能相信長官的判斷了。如果各位再繼續追問下去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畢竟不管怎麽說,我也隻不過是名突擊隊司令而已。”


    “原來如此。”貝卡爾的表情雖然還有所不滿,但他最後還是保持沉默。


    就算真的追問下去,大概也不會得到任何答案──拉菲爾如此想著。即便上級司令部的預測是錯的,事後再來抱怨也是於事無補。


    “還有誰有任何問題?”阿特斯琉雅偏著頭問道。


    拉菲爾發現她的目光正朝自己這裏望過來。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司令的目光看起來是那麽的柔和。


    “很好。在這場戰爭中,如果讓任何一艘敵艦穿過‘門’進入通常宇宙的話就是我們輸了。不過我們也隻能在自己被分派到的位子上死守,沒必要去考慮其它部隊所負責的戰鬥區域。雖然這項任務聽起來是很輕鬆,但相信各位多少還是會有些不安。我想今後在你們之中應該會有人不斷的升官,最後成為一位能夠指揮大艦隊的人物吧?但就算立場有所改變,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忘了現在的心情哦。”


    “百翔長您自己,”拉菲爾不禁脫口問道。“難道不希望成為能夠指揮大艦隊的人物?”


    “我?”阿特斯琉雅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我的話就免了,十翔長。對我來說,光是那塊貧乏的領地就足以構成我沉重的負擔了,所以我才不想要什麽艦隊指揮權呢。皇族與貴族不一樣的地方呢,就是在於我們可以擁有這種任性的權利。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對皇族而言領地隻不過是他們的慰藉品;但對我們這些貴族來說,領地可就是生活的全部哦。”


    百翔長剛才這一番話,該不會就是衝著我來的吧──拉菲爾在心中浮出了這樣的疑問。


    “好了,把那東西拿上來吧。”阿特斯流雅向副官使了個眼色。


    副官連忙從設立於食堂櫥上,看起來像是裝飾品的櫥櫃中取出一隻瓶子,並小心翼翼的將它捧在手中,而餐桌上也在同時自動升起了五支玉杯上來。當司令從副官手中接過瓶子以後,她就親手將艦長們的杯子一一倒滿。


    一陣蘋果酒獨有的酸甜香氣很快就彌漫在食堂中。


    阿特斯琉雅最後才將自己的玉杯斟滿。隨後她便舉起杯來,而所有的艦長也跟著做出同樣的動作。


    “我預留了一半在酒瓶中,”阿特斯琉雅在看過餐桌上的酒瓶之後,便向眾人說道。“剩下來的另一半就等戰鬥之後再享用吧。如果到時候我們五人沒能齊聚一堂的話,這瓶酒可就喝不完了。敬祝我們能夠喝完這瓶酒,幹杯!”


    雖然拉菲爾並不是很喜歡蘋果酒,但她還是將玉杯內的液體一飲而盡。


    “那麽,相信各位應該還有要事得忙。所以儀式到此結束,解散!”


    山姆森正獨自一個人在“巴斯羅伊魯號”的翔士食堂裏喝酒,而他現在喝的是一瓶原料是來自於玉蜀黍的蒸餾酒,這種充滿野趣的芳香正是他最喜愛的感覺。整麵食堂的牆壁都成了艦外影像的顯示幕,無數艦艇正以群星為背景在牆上巡遊著。對山姆森而言,他甚至沒辦法分辨出距離較遠的艦艇和群星有什麽不同。雖然這幅景象看起來應該是非常壯觀,但他早就已經看到煩了。


    “你躲在這裏喝酒嗎?”突然,索巴修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了起來。


    “原來是先任翔士啊。” 山姆森抬起頭來,並舉起手上的酒杯給索巴修看。“我暫時是不太想繼續喝下去啦,至少現在的我是這麽想的。”


    “這還真是件壞習慣。”索巴修在軍匠列翼翔士的對麵坐了下來。“能替我倒一杯嗎?”


    “你剛才不是說,這是件壞習慣……?”山姆森驚訝的說。


    “那又如何?”索巴修似乎覺得山姆森的反應很難理解。“我最喜歡的就是壞習慣了。”


    “你這句話,我喜歡!”山姆森嗬嗬笑了起來,並在先任翔土的杯中倒滿了酒。


    “謝謝你。”索巴修一口一口的吸飲著。


    “聽說天生的亞維人不可能會喝醉,這是真的嗎?”


    “如果是微醉的話倒是會有。”索巴修說。“不過,我們是不可能會爛醉如泥的,畢竟我們的遺傳基因也不會容許我們作到這一點,但如果是將酒精直接注射進血管的話就又另當別論了……。嗯,也許在爛醉之前就會先產生急性酒精中毒的現象吧。總而言之,光用嘴來喝酒是不可能會讓我們醉到失態的程度的。”


    “敬遺傳基因工程的勝利一杯!”山姆森再度舉起了酒杯。“不過我還是覺得,這種體質對你們來說應該算是某種不知名的詛咒,畢竟你總是會有想要忘掉某些事情的時候吧。”


    “這時候我就會先服下一顆安眠藥,然後再去好好睡一覺就行了。”


    “是喔,這還真是個健全的想法啊。”


    “我們亞維人本來就是一個健全的種族。”


    “不過,有大半以上的人類並不是這麽想。”


    “我們也不可能會一直在意自己能否滿足所有人的期待。”


    “原來亞維人還會對他人的期待那麽在意,這倒是我孤陋寡聞了,我從來就不知道有這回事。”


    “是啊,其實連我也不是很清楚。”索巴修承認了山姆森的說法。“不過,我倒是無法明確的否認這點就是了。話又說回來,總覺得你今天好像特別愛找碴。”


    “這個嘛,還不都是因為先任翔士從來沒看過喝醉時的我的關係。”


    “但我總覺得好像時常看到你喝醉的樣子?”


    “那隻不過是稍微喝點小酒而已,那點酒怎麽可能會讓我醉起來呢。”


    “原來如此。”索巴修以認真的表情說。“換句話說,我現在看到的就是喝醉時的你。”


    “畢竟這已經是我的第二瓶了。”山姆森一麵說著,一麵舉起那瓶隻剩下三分之一的酒並搖晃了起來。


    “平常你都會喝那麽多嗎?”


    “也不會,現在的我隻不過是在滿足自己一年一度的奢望而已。平常的話,我都是會喝到微醉的程度就打住了。”


    “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


    “馬上就會有十倍於我方的敵軍攻過來了,你不覺得這是一件一生難得碰上一回的體驗嗎?”


    “確實沒錯。”索巴修也表示讚成。“但如果這種經驗太過頻繁的話,我們的一生可是會長不起來的。”


    “你說的對極了。”


    索巴修很快就喝光手上的那杯酒,並毫不遲疑的拿著空杯伸到了山姆森的麵前。山姆森雖然對剩下不多的酒有點舍不得,他還是將蒸餾酒注入了對方的杯中。


    “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後,你就來我家裏挑一樣最喜歡的東西當紀念品吧。”索巴修微笑了起來,看來他現在的心情已經反映在自己的臉上。


    “這還真是感激不盡啊。聽說先任翔士是一位大富豪,既然這樣的話我可是不會客氣的。”


    “我認為這樣的流言未免太誇大了。不過,你確實是不用客氣。”


    “你這麽說我就更期待了,總覺得我要的東西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傳家之寶,所以到時候我可是會真的找出一樣足以讓先任翔土傾家蕩產的東西來。”


    “哦?”索巴修自言滿滿的一口喝幹了才剛倒滿的酒。“聽你這麽一說,連我也跟著期待起來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覺得,將自己的酒倒進他入杯中是一件愉快的事呢。”山姆森以幸福的心情將對方的酒杯倒滿,同時也幫自己斟滿了一杯。“讓我們換個話題吧。先任翔士,你覺得我們的艦長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索巴修突然用力揚起了一隻眉毛。


    “哎呀呀,我差點忘了亞維人不會醉這件事了。”


    “如果你不拿醉酒這件事當借口,而且願意將接下來的談話當成我們之間秘密的話,我也不會從自己的口中透露半點風聲。”


    “那麽,希望你能將這段話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老實說,最近我總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畢竟我們可是有位隻有十九歲的艦長啊。”


    “你認為問題是出在她太年輕嗎?就一名突擊艦的艦長而言,我並不認為她太年輕,畢竟一名突擊艦長最需要的就是敏銳的反射神經。我反倒覺得自己寧願去擔任處理平麵宇宙航行之類複雜程序的輔助角色,像突擊艦長這樣的職位還是交給小孩子們來做會比較好。當然了,將小孩子送上戰場這件事畢竟還是會牽涉到一些倫理的問題。”


    “沒啦,我才不是擔心她的能力問題呢。隻不過,我在星界軍中服勤到現在也已經有二十年的光陰了,但有時候我還是會突然想起來,當我剛剛踏進星界軍時,那位艦長可是還待在人工子宮裏沒生出來。”


    索巴修愣住了。過了一段時間以後,他才開始緩緩的搖起頭來:“抱歉,列翼翔士,看來我似乎是無法理解你的問題。”


    “沒關係啦,這隻不過是酒醉後的戲言罷了。”雖然山姆森已經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口齒不清起來,但他怎麽樣就是無法調整過來。


    “隻不過,如果你要我對艦長是否適材適所這一點下判的話,我自己也是有意見的。”


    “喔?”山姆森從餐桌上抬起了他的頭來。


    “老實說,我對艦長真的是有一點失望,畢竟有太多各式各樣傳說的內容都是以亞布裏艾爾家族為中心了。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艦長竟然是一位非常壓抑的人。”


    “壓抑?她那樣也算壓抑?”


    “是遠比我所想象的還要壓抑,總覺得那位小姐似乎認為她是被放到了一個不適合自己的地方。我想,她大概是還不習慣現在這種得要接受長官命令的立上場吧。如果艦長能擁有更大裁量權的話,我認為她一定會果斷的采取單獨行動。”


    “原來是被放到了一個不適合自己的地方啊。這麽說來,那個小弟弟好像也曾經提到過類似的話。”山姆森想起了津特,那位書記似乎也對自己身為伯爵的立場感到困惑的樣子。“如果要追根究底的話,我最近的感覺說不定也跟‘被放到一個不適合自己的地方’有關。當我還是從土的時候,身邊的人都是一群地上世界出身的老幼男女,而且他們也都擁有各自不同的個性;但等到我來到艦橋之後,周遭的人卻總是一群年輕的亞維人。雖然先任翔士的年紀應該是比我大才對,可是你看起來卻是一副小鬼頭的樣子。啊,抱歉,剛才我不小心說溜了嘴。而且呢,其中唯一地上世界出身的人,也還是一個年紀輕輕就當上伯爵的閣下。不管怎麽說,我總覺得……”


    索巴修突然對山姆森露出了奇妙的眼神。


    而山姆森也立刻察覺到,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竟然開始用故鄉的語言說起話來了。


    “抱歉。”他連忙向索巴修道歉起來。


    “沒關係,我不會在意,隻不過如果你硬要我對剛才那段話做出回應的話,我可就很頭痛了。”


    “確實沒錯。”山姆森笑了起來,其實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到底是那根筋突然不對勁。


    “列翼翔士,如果要睡的話,回到你自己的寢室去會比較好。”在逐漸躍肪的意識裏,他似乎聽見了索巴修這樣的聲音。


    “如果你把貓帶到艦橋上來的話,山姆森的心情就會很不好了。”津特向愛克琉雅提出了委婉的抗議。


    目前擔任艦橋輪值翔士的愛克琉雅,正如往常一般的逗弄著迪亞荷。


    老實說,就算迪亞荷現在的飼主已經變成眼前這位擁有一頭天空色秀發的列翼翔士,津特也不會因為這樣就特別在意。但如果真的因為愛克琉雅的關係而讓自己被山姆森責罵的話,那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了。


    “為什麽,監督會生氣?”愛克琉雅一麵搔弄著貓的喉嚨一麵問道。


    “因為他說貓的毛會對精密機械造成不良影響……”


    “那是迷信。”愛克琉雅用這四個字輕鬆打斷了津特的話。“其實人類的毛也一樣,所以,這裏的機械裝置都有適當的防範對策。”


    “我也是這麽想。但是對山姆森先生來說,這件事似乎會對他的名譽造成問題耶。”津特開始推測了起來。“我猜,也許他這麽說是不希望自己所負責的機械裝置被人用他認為太過粗魯的方式來對待吧?”


    “監督的名譽和我的快樂,”愛克琉雅以近似唱歌的聲調替這段話加上了拍子。 “哪一個重要我當然明白。”


    “算了,我是覺得無所謂啦。不過到時候還是請你自己去跟他說明,就是那個,你把貓帶到艦橋上的理由。”


    “如果他問了再說。”愛克琉雅簡短的回答著。


    看來自己是不可能和她達成更進一步的約定了──津特隻好放棄。


    “話又說回來了,你好像真的很喜歡貓耶。”


    “我討厭貓。”


    “咦?為什麽?”津特當場愣住了。


    “我家養了很多貓,所以,貓的小孩也很多。不過,人類的小孩就我一個,因此,我常被欺負。”


    “你說被欺負是指,被貓欺負?”


    “不然還會有誰欺負我?”


    “那,你為什麽會這麽在意我的貓呢?”


    “因為它是你的貓。”愛克琉雅突然偏著頭,並朝津特釋放出欲言又止的視線。


    “?”


    “如果這麽說,你會高興嗎?”


    “大概吧。”津特不禁苦笑了起來。這應該就是愛克琉雅個人的笑話風格吧,至少這麽想比較不會讓自己傷腦筋。“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關心耶。”


    “因為你會老。”愛克琉雅冒出一句令他大感意外的回答。


    “你說什麽?”


    “會老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那對平常很少透露出表情的眼睛,如今正向津特閃爍著天真無邪的好奇目光。


    你這個問題還真是殘酷啊──雖然津特自以為已經發現到亞維人令人意外的一麵,但他馬上又修正了自己的想法──不對,其實也並不怎麽今人意外。畢竟亞維人偶爾也是會有這麽沒神經的時候的。


    “這個嘛,我並不是很清楚。不管怎麽說,我離真正的年老還是有一段時間的。”


    “是嗎。”雖然愛克琉雅應該是很失望,但津特還是無法從她的臉上看出任何表情的變化。“那,我去問監督。”


    “隻有這件事你千萬不能作。畢竟關於這方麵的問題,山姆森先生的立場可是很微妙的。”津特很認真的出言製止了起來。


    當杜薩紐在他專用


    的無重力庭園內渡過了大約三小時的時光之後,便到艦橋上來露個臉。


    幕僚們還是在艦橋上忙碌的工作著。為了要配合正在第三艦隊前方頻繁進出的星界軍部隊的行動,此刻他們正不眠不休的忙著進行艦隊的重新編組以及補給預定排程的籌劃工作。


    而參謀長甘灑希則交叉著兩隻手站在艦橋中央,並監督身為她部下的參謀們的工作進度。


    “我剛才稍微思索了一下,”杜薩紐對甘灑希說道,但他很快就察覺到這位參謀長瞬間浮現出一副充滿警戒感的表情。“別緊張,我並沒有去思考你與畢博史兄弟的其中一位之間究竟是有什麽樣的暖昧關係。”


    “那真是太好了。那麽,請問您剛才在思索些什麽?”


    “我們能否將第一艦隊的兵力稍加增強一下?”


    “第一艦隊?您的意思是,要將巡察艦以超越目前以上的規模集中在單一艦隊上嗎?”


    “是的。”杜薩紐點頭說道。其實他先前在無重力庭園裏並不是完全無所事事,這位總司令不但眺望著一張艦隊編組表,同時也在心中思索著能從各艦隊中抽調出多少支本質上即為巡察艦部隊的偵察分艦隊。“我認為應該還能夠再抽調出十二支分艦隊。”


    “十三支分艦隊就是最大極限了。”甘灑希當場加以訂正。


    “看來我似乎是有所遺漏了。”杜薩紐聳了聳他的肩膀。“話說回來,你以乎已經對這項方案加以檢討過的樣子。”


    “負責檢討的人並不是我,而是這些參謀們。”


    “當然是這樣沒錯。那,你應該也比較過將艦隊編組變更前後的有利與不利之處吧。”


    “由於敵軍的編組方式、戰法、以及其它不確定要素太多的關係,目前我們還無法對此進行比較。簡單來說,我們完全無法確認極端集中巡察艦戰力的方案是否為一項正確的決定。”


    “那麽,就算我現在下令增強第一艦隊的戰力,你也應該不會反對吧。”


    “當然不會。”甘灑希專注的盯著這位總司令的雙眸起來了。“但是,如果您打算增強第一艦隊戰力的話,我在此也要提出一項建言。”


    “是什麽樣的建言?”


    “我們必須要更換第一艦隊的總司令。”


    “佩妮茱小姐有何不妥?”杜薩紐平時就很習慣直接稱呼第一艦隊總司令史波茹提督的個人名了。


    “如果將預定增強的戰力並人史波茹提督目前所指揮的第一艦隊,那麽她可就要統率二十五支分艦隊了,這還是在剔除補給分艦隊的情況下所作的統計。雖然我對史波茹提督的能力並沒有特別的疑問,但就軍階而言她並不適合統率如此龐大規模的艦隊。我認為還是應該要派遣一位擁有大提督軍階的人……”


    “既然你對她的能力沒有疑問,那我們當然可以讓她繼續統率第一艦隊。再說,如果我們現在就更換該隊的司令部,你們的工作也會因此而增加不少吧。”


    “很感謝你這的關心,但目前第一艦隊的司令部在規模上也不足以控製戰力增強後的艦隊數量。”


    “總是有辦法可想。我認為不論是十二支或二十五支分艦隊,在本質上並沒有什麽不同。”


    “殿下。”甘灑希的態度突然鄭重了起來。


    “什麽事?”杜薩紐也立刻作好心理準備,因為他知道每當這位參謀長突然對自己畢恭畢敬起來時,多半都不是什麽好兆頭。


    “不論是上回畢博史提督的事也好,這回史波茹提督的事也罷,難道殿下您對根源貴族抱持著某種特殊的感情?”如今甘灑希的語氣已經完全隻能用“質問”兩個字來形容了。


    “話可是有分該說與不該說的!”杜薩紐也開始認真的發怒起來了。“姑且不論我對根源貴族能力有過度期待傾向的誤解,難道你還當真認為我會對史波茹家族的一族之長有不當重用的意思?”


    甘灑希不停的眨著她的雙眼。“我確實是這麽想過。”


    如果有人詳讀帝國曆史的話,那麽他就會發現亞布裏艾爾與史波茹這兩個家族之間的關係可說是非常的惡劣,其惡劣的程度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種傳統,甚至還有一些亞維人相信,這兩個家族的成員早就已經將對彼此的反感深深的雕琢在子孫的遺傳基因之中。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興趣其實還沒有錯亂到這種地步。我認為讓佩妮茱小姐執掌第一艦隊的指揮權是最合理的,這就是唯一的理由。再說我也敢跟你打賭,佩妮茱小姐一定不會喜歡自己接下來所要擔負的責任。”


    “是的。”甘灑希勉勉強強的點了一下頭。


    “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就幫我聯絡一下佩妮茱小姐。”


    “我明白了。”


    第一艦隊的旗艦“拉爾舒卡伍號” 目前已經進入達爾瑪普星係,換句話說兩艦之間現在已經可以透過電磁波來進行即時通訊。不過雖然說是“即時通訊”,由於距離的關係多少還是會產生約0.1秒的誤差,但倒還不至於在對話上造成什麽阻礙。


    直到史波茹的立體影像出現為止,杜薩紐在艦橋上等了將近十分鍾。當她好不容易出現在通訊線上時,那頭總是編成一條發辮的蒼炎色秀發卻整個鬆垂了下來。


    “哦,佩妮茱小姐,你換型了嗎?”杜薩不禁吃了一驚。


    “才沒有。”史波茹以一副無精打采的語氣回答著。“我剛才正想回去休息呢,殿下。”


    “這還真是非常的抱歉。”雖然杜薩紐在心中暗自偷笑著,但他還是隨口向史波茹道歉。


    “沒關係。不論在什麽時候,能夠聽到殿下的呼喚就是一件至高無上的喜悅。”史波茹困惑的心情全都寫在她的臉上。“那麽,您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杜薩紐簡明扼要的傳達了增強第一艦隊戰力的決定及其理由。


    “原來如此。”史波茹做出了平日非常少見的沉思動作。“也就是說,我的艦隊很有可能要去正麵迎戰優勢的敵軍巡察艦部隊了?”


    如果敵軍也采用巡察艦的集中運用戰術,那麽他們的艦隊規模就應該會林駕於第一艦隊之上。換句話說,杜薩紐就是打算讓史彼茹的艦隊去正麵迎向敵方的箭矢尖端。


    “是有這種可能性。”他肯定了史波茹的說法。


    “我覺得隻有蹂躪弱小的敵人,才是我那些可愛的艦艇的真正使命哦!”


    “這就要看敵軍的規模是否能滿足您的期望了。”


    “我總覺得讓巡察艦部隊相互殘殺實在是一件很粗野的事,難道司令部的作戰計劃沒辦法盡量避免這一點嗎?”


    “我已經很努力了。不過,與其以優雅的姿態敗北,我寧願去選擇粗野的方式來贏取勝利。”


    “反正您就是打算讓我去從事亞布裏艾爾家族的工作就是了。”雖然史波茹一度短暫的回避了皇太子的視線,但在下一個瞬間,她卻以銳利的眼神向杜薩紐這裏瞪了過來。“殿下您還真是一位壞心眼的人,那我就先失陪了。”


    當史波茹致上軍禮之後,她的立體影像也就消失了。


    然而杜薩紐的心情卻一直無法平靜下來。總覺得似乎有某件深刻的煩惱未能解決的他,忍不住轉過頭去望著站在自己身旁的甘灑希。


    “佩妮茱小姐剛才說我是‘壞心眼的人’……” 坐在司令座上的杜薩紐抬起頭來看著參謀長的臉,並問道:“我是否能將這句話解釋成讚美呢?”


    “這種問題就請您別來問我了。”甘灑希聳起肩膀並用力撇過頭去,看來這個動作已經充分表達她完全不想和這個問題扯上任何關係的態度。


    另外一方麵,史波茹則是在第一隊旗艦,巡察艦“拉爾舒卡伍號” 的司令座艦橋上以不滿的表情輕咬


    著小指上的關節。“總覺得隻要跟那位殿下談話,我的精神狀態就會不穩定起來。”


    聽到她的歎氣聲之後,克法迪斯不禁大感意外──原來你還是會有精神狀態不穩定的時候啊?


    “明明亞布裏艾爾家族唯一的優點就是嚴肅認真,”史波茹抱怨著。“可是那位大人卻是目前那個家族中唯一缺乏這種自覺的人,如果下次我不好好捉弄回去的話,我才不甘心呢!”,”


    “我認為皇族大人物的存在理由,再怎麽說也應該不像是為了讓史波茹家族的大人物來捉弄才對吧?”克法迪斯謹慎的陳述著。


    “哇啊,參謀長。”史波茹似乎是打從心底對這句話感到意外。“你會這麽說就表示你還沒掌握到整件事的重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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