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炎艦隊的核心,也就是第三艦隊,如今已經在德梅特爾星係的上空誇示其威武的軍容。


    而同時擁有“亞維人類帝國”皇太子及巴爾凱王的身份,並身兼帝國艦隊總司令與幻炎艦隊總司令的杜薩紐,目前則是在享受著漂浮的樂趣。


    在幻炎艦隊總旗艦“桑卡伍號”上有一處總司令專用的無重力庭園。雖說這處“庭園”是一個隻要塞進十個人就會感到擁擠的狹小空間,但在星界軍中能夠在有限的艦艇環境內享有一處私人用無重力空間的人也就隻有杜薩紐而已。身為一位強大星際帝國的後繼者,帝國當然也賦予他許多小小的特權,這隻不過是其中的一項而已。


    不論如何,對一名至維人而言,在不受重力的束縛下浮遊於空中所帶給他們的安適感,可說是任何事物都無法取代的。


    不過杜薩紐在無重力庭園中並不隻是享受美好的休息時光而已,一幅平麵宇宙圖如今就在他的眼前。


    遭受敵艦滲透的星界軍陣地並不隻有亞普提克門而已,至少到現在為止,已經有五個星係成為敵軍強行偵察的對象。


    然而星界軍並未能成功擊破所有的敵艦。如果以來犯敵軍總數計算的話,大概有將近一半的敵艦成功逃逸,同時也應該有相當多的情報為敵方所知悉了。


    但是,敵方這次的強行偵察行動可說是一把兩麵刃。正如我方的部署狀況或多或少已經被敵方所掌握,星界軍也能從敵方投入偵察的艦艇數量正確的推測出敵軍的具體兵力──至少通信參謀部是抱持著這樣的看法。


    根據他們的推算結果,敵軍兵力至少應該有一百八十支分艦隊;如果將高估的數字也列人考量的話,敵軍應該已經投人相當於兩百支分艦隊的兵力以迎戰星界軍的攻勢。


    ──這還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發展啊。


    杜薩紐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絲苦笑。


    進一步而言,根據軍令本部的判斷,那些在敵國勢力邊界線附近擔任警戒或是訓練的艦艇隻不過是敵方總兵力的一小部份──換句話說,不論是帝國軍或是“三國聯合”軍,它們在可攻擊戰力或是可迎擊戰力上的數量都是勢均力敵的。 相較於主動攻擊的一方可以集中戰力在任何希望的戰略區域,被動迎擊的一方可就無法如此隨心所欲了。一旦遭受到對手的侵略,他們也必須要立刻組成艦隊並全力攻擊才行。即使被動迎擊的一方事先就已經編組了一支迎擊艦隊,光是在編組的過程中就一定會花上不少時間;更何況就算是基於快速反應的理由而命令各星係駐軍對主動攻擊方采取年墾的迎擊行動,其結果也不過就是成為各個擊破戰法下的犧牲對象而已。


    既然如此,誰能率先采取攻擊行動,誰就能在這場戰爭中占盡優勢。不論敵軍是打算重整軍力之後再來誘殲,或是犯下逐次投入部份兵力的愚蠢錯誤,先行采取主動攻勢的星界軍也都能牢牢掌握這場戰爭的主導權。


    正因為如此,當初杜薩紐才會選擇全力攻勢並進軍敵國的領土。不過……


    ──看來敵方也已經看穿了我軍的戰略,或者是說,聯合軍並沒有看穿星界軍的戰略,但他們難道已經打算要孤注一擲了?


    從敵軍的反應速度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早已準確價出星界軍會在何處發動攻勢。換句話說,敵軍可能事先就在這一帶埋伏下可以機動運用的艦隊。


    雖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是自己不大願意去想象的,但或許“三國聯合”的戰力已經遠遠超過軍令本部的預測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現在該作的隻有一件事……


    杜薩紐以亞維人特有的姿勢讓自己的雙足往地板上飄落。隨著他的雙腳逐漸接近並碰觸到地板,庭園中的人工重力也跟著緩慢增加到完全恢複為止。


    當人工重力完全恢複之後,杜薩紐的軍靴也發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隨著那頭藏藍色秀發與隻有帝國元帥才能擁有的紫色長氅在空中飄揚,杜薩紐也緩緩的走上了司令座艦橋。


    站在艦橋上的幕僚們則致上軍禮來迎接這位總司令。


    “您已經作好決斷了嗎?”參謀長甘灑希代表幕僚群向杜薩紐問道。


    “敵軍亦非易與之輩。”不過杜薩紐卻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他們還真是選中了一個最糟糕的時期來發動攻勢。”


    “確實沒錯。”甘灑希點了點頭。


    杜薩紐要作的決斷,其實就是在繼續向前推進與管時中斷攻略作戰並傾全力擊滅敵軍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但假設敵方發動攻勢的時間能夠稍微與這段時期錯開的話,其實這位總司令也就不需要親自做出決斷了。


    如果敵軍能夠早一點進行反擊的話,幻炎艦隊就會自動將殲滅敵艦隊列為第一目標。一旦星界軍在亞普提克門方麵的戰線被敵軍攻陷而斷絕與本國之間的聯係,幻炎艦隊也就隻能靜待敗北命運的來臨。


    相反的,如果敵軍發動攻勢的時間略遲的話,幻炎艦隊仍然會依照既定計劃將打通作戰列為最優先的事項。隻要修爾格塞德王國與拉瑞斯王國之間的回廊開辟完成,就算主補給航線被敵軍截斷也不至於使星界軍陷人孤立,甚至還可以隨著戰況的推移而回軍以兩麵挾擊的態勢消滅敵艦隊。


    然而,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應該以何種作戰為優先,這個問題的答案可就非常微妙了。


    目前擔任先鋒的史波茹提督正率領其麾下的幻炎第一艦隊在前方衝鋒陷陣,隻要再攻下三個有人星係,她就能夠抵達位於回廊另一端的帝國領土。然而如果現在就緊急將史波茹提督召回的話,在最壞的狀況下,她還是有可能來不及趕上這場重要的戰鬥。


    “殲滅敵軍艦隊吧。”杜薩組在司令座上坐了下來。“我們畢竟是為了這個目的才來的。”


    “您的意思是,我們今後的行動準則將要切換到幻炎第十八號作戰去嗎?”甘灑希向杜薩紐確認著。


    目前艦隊的行動是以幻炎第一號作戰為基準。由於它是在敵軍完全沒有任何反擊動作的假設下所擬出來的作戰方案,因此並沒有絕對不能變更的必要。


    “第十八號作戰的內容,應該是以亞普提克門方麵為主戰場吧?”


    “是的。”


    一幅平麵宇宙圖浮現在杜薩紐的眼前,上麵分別標示出各艦隊的目前所在位二以及預定移動日程等資料。


    “很好,我不需要再作任何附加說明,立刻以這套作戰方案為基準對各艦隊下達指令。”


    “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您的決斷,”甘灑希說。“您打算派誰負責米斯凱爾與亞普提克星係方麵的防衛任務呢?”


    在杜薩紐之下其實還有十二位副司令,每一位都各自擁有包括參謀長在內的幕僚群,並分別率領一支涵括巡察艦與聯絡艦在內的本部戰隊。萬一杜薩紐的司令部遭遇任何不測時,他們就會依照序列接下指揮整個幻炎艦隊的任務。


    不過這些副司令在這次作戰中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率領一支由司令部所臨時縮成的艦隊參與作戰。


    畢竟每位副司令其實都已經各自擁有一個具體而微的司令部,隻要再加上數支分艦隊或是獨立戰隊,他們隨時都能在一個艦隊司令部裏發號施令。


    總而言之,杜薩紐必須從這十二位副司令當中挑選兩位分別前往米斯凱爾與亞普提克星係,並就近統率駐紮於該處的部隊才行。


    “我當然明白。”杜薩紐在甘還希的麵前輕輕點著頭。“米斯凱爾星係就交給穆魯史法提督;而亞普提克星係方麵則讓畢博史提督來負責吧。”


    “我對穆魯史法提督並沒有意見.”甘灑希突然露骨的皺起了眉頭。“但您打算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那一對兄弟嗎?”


    “哦


    ,難道你不喜歡他們?”


    “我並不是因這個人感情的理由才質疑他們,”甘灑希聳起她的肩膀說道。“我質疑的是他們的能力。”


    “當初我會提拔畢博史提督為副司令就是因為對方確實有能力,所以不會有問題的。”


    “但如果有問題的話,我軍的戰線可是會全麵崩潰的。”


    “你到底在擔心什麽呢?”杜薩紐吊起他的眼珠看著甘灑希。


    “畢博史提督並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


    “實戰經驗是必須要去累積的,我認為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


    “這可不是演習呀!”甘灑希更加不滿了。


    “對我們而言,擁有實戰經驗的指揮官是多多益善。”一陣輕輕的笑聲從杜薩紐的嘴邊流瀉了出來。“我認為你應該要對他們兩位更有信心一點。畢竟我們亞布裏艾爾家族也希望能夠照自己的意思來妥善運用全帝國,更何況我還是從這個家族中被選拔出來的後繼者。”


    “您說的一點也沒錯。”甘乃希也表示同意。“隻不過每當我在殿下身邊服務時,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會忘記這一點,這還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呢。”


    畢博史家族是亞維根源二十九氏族當中的一個家係。


    在他們的祖先裏,其中一位曾經對平麵宇宙航行技術的建立上有非常大的貢獻,此外這個家族也以代代都有優秀的科學家以及卓越的技術人才而著稱於世,同時在這個家族的曆史上所洋溢的華麗瘋狂色彩,甚至連亞布裏艾爾家族也要甘拜下風。


    雖然畢博史?亞隆?涅雷姆?公子?涅雷斯提督隻是這個家族當中的旁係子孫,不過他還是無法掙脫畢博史一族的華麗瘋狂束縛,這點也是曾經與他共事過的同僚一致公認的看法。


    但這畢竟隻是一種偏見而已──至少提雷斯本人是這麽認為的──而且老實說,再也沒有人比我自己還要具備健全的常識了;有時我反倒會覺得自己總會過度拘泥於常識這點可能是個大問題呢。


    當涅雷斯站在休息室裏打發時間時,他看到參謀長正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堇色的卷發,白銀色的眼政,乳白色的皮膚,因為輪廓深而多陰影的美貌──參謀長畢博史?亞隆?涅雷姆?公子?涅菲千翔長在外貌上與涅雷斯幾乎是一模一樣。


    其實光從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絕對不是偶然。也就是說,這兩位兄弟其實擁有完全一樣的遺傳基因。


    對完全以人工方式控製子女基因的亞維人而言,同卵雙胞胎可說是非常稀有的存在,因為很少會有血親會認為同時養育一對擁有相同遺傳基因的孩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而當初涅雷斯與涅菲的母親之所以會生下並養育這一對同卵雙胞胎,據說最大的理由就是看在這個稀有的份上。


    然而,盡管他們兩人的年齡完全相同──事實上,他們兩人的出生時刻正如上句所育,連一秒都不差──但涅雷斯的軍階還是比他的兄弟要高一級,這是因為涅菲的戀愛經驗要比他來得豐富的緣故。


    不過,如果要由涅菲來對自己的兄弟下評論的話,他會說涅雷斯隻不過是因為對一段不可能的戀情太過執著,所以在軍階上才會比自己高一級。


    “涅雷斯,” 涅菲向他的兄弟露出了謎樣的笑容。“命令已經下來了。”


    “是一項非常有名譽的命令嗎?”


    “也許吧。”涅菲在附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兩隻手肘擱在桌上,並交握著兩手托住了他那華麗的下顎。“長官要我們負責亞普提克方麵的防衛任務。”


    “那還真是一件重要的工作啊。”


    其實主戰場很有可能就在亞普提克或是米斯凱爾兩星係的其中之一,而這樣的揣測涅雷斯也早就聽說過了。


    “不會有問題的,”涅菲鼓勵著他的兄弟。“你絕對可以完成這項使命。就算你做出脫離常軌的思考,到時我也會將你拉回來的。”


    “正好相反吧。”涅雷斯對這句話感到不滿。“我還希望你能不要用那些不認真的建議讓我丟臉呢。”


    “你該不會當真以為自己是一個很有常識的人吧,涅雷斯?”


    “難道我這麽想也錯了嗎,涅菲?”


    “沒有自覺就是你最大的壞習慣。”


    “沒有自覺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盡管在畢博史家族中隻有他才是最有常識的人這點可說是一件再清楚也不過的事實,但涅雷斯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麽家族中不論是誰都宜稱他們自己才擁有最多的常識。


    “我認為你還是幹脆一點,承認這件事實吧。”涅菲反唇相譏了起來。“一個有常識的人類會做出那種事情來嗎?”


    “那種事情?”


    當涅雷斯反問回去之後,涅菲突然就陷入一陣沉思。


    “什麽嘛。”涅雷斯安心了。“明明你就不清楚,還好意思隨口說出‘那種事情’來。”


    “不是的,我正在想要提哪一件‘那種事情’對你才有最大的殺傷力。”涅菲緩緩的抬起了頭來。“想到了,就用那件事吧。”


    涅雷斯將他的臉撇到了一邊去。“沒必要勉強自己想出來啊,捏菲。”


    “勉強想出來?這你就錯了,涅雷斯。要忘掉它才是一件很勉強的事啊。”


    “那你就說出來好讓我當作參考吧。你剛才到底想到了那一件事呢,涅菲?”


    當涅雷斯和他的兄弟進行交談時,他習慣頻繁的叫喚對方的名字;如果不這麽作的話,他就會因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涅雷斯還是涅菲而產生不愉快的感覺;而涅雷斯相信涅菲也是基於同樣的理由才會叫喚自己的名字。不過涅菲反倒認為,就算產生了“自己是涅雷斯”的錯覺,那應該也是一種很有趣的體驗。


    “就拿上回演習前的那次作戰會議來說吧。當時你不是陳述了一大篇冗長的‘對戰爭而言,愛情是必要的!’演說嗎?不知你是否還記得那時候在會場上所有出席者的表情呢?”


    “我可不認為自己說錯話了喔,涅菲。我無法忍受在戰爭中隻要能取得勝利就好的論調,熱情的心對戰爭而言也是有必要的。”


    “這不太像是一個很有常識的意見。畢竟戰爭隻有勝負之分,隻要能夠在戰場上取得勝利就行了。”


    “但就算是戰勝,在方法上也還是要顧及到藝術的層麵。難道你不這麽認為嗎,涅菲?”


    兩人開始互相瞪眼了起來。


    “總而言之,請你進行出擊前的準備吧。”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涅雷斯才開口說道。“我可不能一直在這裏陪你聊一些漫無邊際的話題。”


    “難得能從你的口中聽到一句非常有常識的意見,涅雷斯。”涅菲站起了身來。


    “也請你趕快到司令座艦橋吧。難得我們能夠拔錨遠行,如果這時候身為總司令的人還不在場的話可就不成體統了。”


    “我明白。”


    一小時之後,以畢博史提督所乘坐的“史卡爾卡伍號”為旗艦的本部戰隊便通過德梅特爾門進入平麵宇宙。


    “林主計列翼翔士。”當留在艦橋上的愛克琉雅對津特發出通訊時,後者正躺在自己的寢室裏休息當中。


    “什麽事?”津特對那個隻有真人十分之一高度的愛克琉雅立體形像問道。


    “貓還好嗎?”


    津特回過頭去看著自己的床鋪,迪亞荷正伸直了身體並側躺在那裏熟睡著。光從它睡覺的姿勢看來,現在的迪亞荷簡直就像是一條有毛的蛇。


    “嗯,它現在可是好得很。不過你是特地來問這個問題的嗎?”


    “不是,你有一則來自艦外的通訊。”


    “這樣啊。”難得自己也會遇到這種事情。“是誰要找我


    呢?”


    “司令。現在就轉過去。”


    “百翔長要找我!?請你等一下!”


    當津特還處在狼狽不堪的狀態時,愛克琉雅的影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等身大的阿特斯流雅立體像。


    津特連忙將自己淩亂不堪的衣服整理妥當,之後才向司令致上軍禮。


    “早安,林主計列翼翔士。”阿特斯琉雅開口說道。“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將自己的影像顯示在我麵前呢?”


    經對方這麽一提醒,津特才注意到原來司令從剛才並沒有親眼目睹自己手忙腳亂的模樣。


    “早安,百翔長。我馬上就來。”在重新確認自己的衣服不再散亂之後,津特才開啟了自己的立體形象。


    “你的身體不要那麽僵硬好嗎?這隻不過是一個私人性質的通訊而已。”


    “這樣啊。”就算對方要自己的身體不僵硬,他也不可能就此放鬆下來。姑且不論階級上的差距,光是過去那段往事就足以讓津特難以和這位司令輕鬆交談。


    “那麽,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呢?”


    “我想招待你和亞布裏艾爾十翔長。我已經預約了‘三小岩餐廳’,那裏可是全‘達庫魯’最高級的料理店,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對了,雖然我很想找一間適合招待子爵殿下與伯爵閣下的餐廳,但畢竟這裏是戰地,所以還請你們兩位多多包涵羅。我也先去那裏試吃過了,不愧是公認最高級的料理店,雖然多少是有一點  之氣,不過味道倒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嗯,雖然就我個人的口味而言,是有幾道菜稍嫌甜一點,不過也還不至於到無法忍受的程度,如果你們兩位喜歡甜食的話就無所謂。而且……”


    “請等一下,”津特打斷了她的話語。“您想招待我們?”


    “是的,我確實是想招待兩位。”阿特斯琉雅點頭說道。“希望你和亞布裏艾爾十翔長能夠大駕光臨。”


    自從那次對前來強行偵察的敵軍巡察觀展開迎擊行動後,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結果,除了還是讓兩艘敵艦成功逃遁之外,第一突擊隊上也折損了一艘突擊艦。


    而且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三國聯合”即將要對帝國展開正式的反擊了。


    可是在這種狀況下,這位百翔長竟然還……?


    “您想招待我們啊……”津特又重複說了一次同樣的話。“為什麽呢?”


    “我隻是想邀請你和亞布裏艾爾十翔長一起來吃頓飯而已,你們應該不至於會不來賞光吧?”


    “您找我們該不會是……為了前一代男爵閣下的事吧?”


    “是呀。”阿特斯琉雅很高興的點了一下頭。“如果用我個人的主觀時間為準的話,明天就是我哥哥的生日。雖然沒辦法招待到他本人,但我還是希望能夠找一些曾和我哥哥有過緣分的人開一場小小的生日宴會。”


    如果本人真的能夠出席的話,她也就不必連我都要找去開宴會了。再說,這該不會是某種形式的複仇吧?特在內心暗自煩惱了起來。


    “這個,老實說就算是緣分,我們與您的兄長似乎並不怎麽……,那個……”津特結結巴巴的說著。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在這個星係裏認識我哥哥的人也就隻有我和你們而已。還是說,你打算忍心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陪他過生日嗎?”


    “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啦。”


    可是總覺得似乎沒有慶祝的必要耶,畢竟要過生日的人都已經過世了──雖然津特心裏是這麽想,不過他還是沒說出口。


    “是嗎?那麽,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麽?”


    “希望你能夠代我向亞布裏艾爾十翔長,不對,帕留紐子爵殿下轉達她也受邀的事情。當然啦,在道理上本來我應該是要親口邀請她才對,不過你也知道的,這隻是一場私人性質的宴會而已。不論如何我就是……”


    “我明白了。”津特用力的點著頭。因為他知道拉菲爾有可能會婉拒對方的邀請,那麽他當然也就有借口脫身了。“我一定會轉達……”


    “對了,就算子爵殿下抗拒了,你也一定要來哦。”


    沒想到阿特斯琉雅竟然先發製人了。“如果你讓我取消了好不容易才預約到的位置,我可是會感到很屈辱的。”


    “這樣啊。”津特不停的眨著自己的眼睛。


    一想到自己可能得和那位菲布達否男爵的妹妹“兩人”一起用餐──津特就覺得這絕對會是一件無法想象的恐怖狀況。


    “我,我當然會去。”津特隻好在違背自己良心的情況下答應下來了,然而他還是在內心裏對自己的懦弱暗自叫苦。難道自己就是無法改掉立刻迎合他人意思的壞毛病嗎?總有一天這個壞毛病一定會糾纏自己一輩子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津特很快就改變了自己的想去──說不定自己可能已經對這個壞毛病習慣成自然了,隻不過自覺症狀一直都沒有發作而已。


    “請你一定要跟她說清楚,這隻是一場私人性質的宴會哦。”阿特斯琉雅微笑了起來。“那就拜托你羅。”


    我根本沒有和克羅華爾前任男爵直接碰過麵啊──當津特終於在覺到這件事實時,已經是這段通訊剛結束的時候了。


    令津特感到意外的是,拉菲爾竟然很幹脆的接受了百翔長的邀請。


    “可是,我們是要去慶祝那個男爵的生日耶。”津特又強調了一次,因為他總覺得拉菲爾一定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現在已經是前任男爵了。”拉菲爾說。


    “說得也是。”一提到“前任男爵”,津特的腦中就會不自覺的浮現出克羅華爾的父親,也就是那位老人的身影。“總而言之,你為什麽會想要幫一個曾經敵對過的人過生日呢?”


    隻見拉菲爾轉過眼來看著津特,那眼神以乎是在責備他很沒有常識的樣子。


    “是為了贖罪嗎?”當津特說出這句話之後,拉菲爾的眼神就更加尖銳了。


    “那,到底是為什麽?”


    “幫一名已經過世的人過生日是有特殊意義的。”


    “是為了要吊唁死者嗎?”


    “意思上稍微有點不同。”隻見拉菲爾一麵陷入沉思,一麵慎重選擇自己的用詞。“如果一個人死了以後,沒有任何人會記得自己,也沒有任何人因為自己不在人世而感到寂寞,那個人不是會很痛苦嗎,不是會很悲傷嗎?”


    “大概吧。”津特謹慎的同意拉菲爾的看法。沒想到“痛苦”、“悲傷”之類的詞匯竟然會從拉菲爾的唇邊出來,這還真是一件嶄新的體驗。


    “所以,我們才會想要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盡量去參加慶祝死者生日的集會;這樣一來,我們才會覺得即使自己不在人世,也一定會有人還記得自己。”


    “原來是這樣啊。”津特將兩手交叉在後腦勺上發呆了起來。


    雖然這十年來,一直有人提醒自己是一名亞維貴族,而且最近這三年也實際和亞維人一起過了一段時間的生活。但即使是這樣,他對這個種族的一切還是有許多地方並不很了解。


    “算了,反正如果是我的話,不論死了多少年,大概也沒有人會因為我的死而感到悲傷吧……”


    這時,津特突然發現到拉菲爾正用一副奇妙的眼神裏視著自己,而他也將自己疑惑的心情透過眼回望著她。


    不過,拉菲爾並沒有開口回答津特的疑問。


    第二天,兩人便來到了機動酒保街。因為拉菲爾並不想讓“巴斯羅伊魯號”直接停靠在“達庫魯”,於是她就和津特改搭乘短艇前往酒保銜。


    光是從阿特斯琉雅都得要事先預約這點


    就看得出來,“三小岩餐廳”確實是一家高級的料理店,而且店裏還有人類的店員,連幫兩人開店門的動作都是由人類來完成的。


    ──真不愧是兄妹啊。這不禁讓津特回想起克羅華爾前任男爵的嗜好。記得那位已故的男爵也很喜歡讓人類來服侍自己,而且如果不這麽作的話他似乎就會不滿足的樣子。


    當兩人來到店裏時,隻見亞普提克恒星的光芒照遍了店內的每個角落,地板上還鋪滿了青翠的草皮。


    一名打扮成宮中侍從模樣的店員殷勤的前來迎接,並引導兩人來到了一處包廂前麵。


    “帕留紐子爵殿下與海德伯爵閣下已經到了!”當包廂的門自動開啟之後,那名店員便叫喊起來。


    由於阿特斯琉雅百翔長一再強調這是一場‘私人的招待’,因此兩人並沒有穿著軍服出席。


    拉菲爾穿著一件綠色的襯衣和一套薄桃色的長衣,頭上則戴著一頂公主的頭環。


    而津特自己則是一件濃綠色的襯衣外加一套白色長衣,當然他所載的頭環也不會是列翼翔士的那一頂,而是一隻伯爵專用的華麗頭環。


    因為津特平常很少在公開場合中穿戴成這副模樣的關係,所以現在的他怎麽樣就是無法靜下心來。


    這間包廂的天花板上有一廟六角形的大窗子,而來自恒星的光芒則透過亞普提克3行星的反射傾注於這窗戶的下方。


    阿特斯流雅已經在包廂裏等待一段時間了。當她看到兩人的時候,立刻站起來並向他們致上宮廷式的敬禮;當然,現在她身上穿的也是一套男爵的禮服。


    “感謝你的招待,男爵閣下。”拉菲爾停下腳步並向對方回禮。


    “也向你致上我的感謝之意。”津特也模仿著拉菲爾的動作。


    “特意讓兩位為了我的已故兄長前來,我在此代表哥哥向兩位致上誠摯的謝意,殿下、閣下。”阿特斯琉雅的語氣不再是平常百翔長慣用的命令口吻,現在她的口氣可說是相當殷勤。


    當拉菲爾在餐桌前就位,而津特也跟著坐下來之後,阿特斯琉雅才別身坐在座椅上。


    “我想,還是請兩位放鬆一點會比較好。”阿特斯琉雅開口了。“請你們忘掉星界軍的階級吧。當然,也請兩位容許我忘掉宮中序列哦。所有的餐點都已經事先點好了,我想你們應該不會在意吧?”


    兩人都點了點頭。


    隻見阿特斯琉雅做出了一個津特無法理解的手勢,隨後就有三名榜者走進包廂,並在三人麵擺上了食器,接下來這些傳者就分別在三隻紫水晶製的玉杯中注入了蘋果酒。


    “敬我哥哥一杯。”阿特斯琉雅舉起了她的酒杯。


    接受招待的兩人也跟著無它的舉起酒杯來。


    “我哥哥的遺骸,現在應該還在前往銀河中心的路上慣性航行中吧。”當阿特斯琉雅正要將玉杯端到自己的唇邊時,她突然開門見山的說了起來。“雖然我也曾經想過許多回收的方法,但到頭來還是得要將遺骸再送到宇宙空間去,所以回不回收也就沒有差別了。隻不過當我開啟了哥哥的遺書之後,他的遺言還是要我們將他的遺骨送到銀河外麵去。算了,反正人都已經死了,你們也就不用太過在意了。”


    “我很同情令兄的處境、”拉菲爾說。


    津特偷偷轉頭望向拉菲爾,看來連她也是一副不太自在的模樣。


    “沒關係的,殿下,反正連航線也是我哥哥自己挑選的。再說,他的靈樞還是那艘‘菲布達胥淑女號’,我想再也沒有任何一具靈樞的價格要比它還高了吧。”說到這裏,阿特斯琉雅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老實說,我一直很不喜歡那艘船的名稱,以前我還一直以為船名是為了我而取的,沒想到他竟然說不是。”


    “那麽,那艘船的名字到底是為了誰而取的呢?”津特發問了。但他並不是因為感到興趣而提問題,隻是想向阿特斯琉雅表明自己確實在專注傾聽著對方的話語而已。


    “誰知道?”阿特斯琉雅聳了聳肩。“可能是某個未曾謀麵的戀人吧?不過我還是不喜歡這種將宇宙船視為自己的戀人,並駕駛它在宇宙中邀遊的行為就是了。再說,也許他真的太過執著了,總以為一個亞維人就一定要將在宇宙空間中飛行當作是自己最大的興趣。可憐的哥哥,看來身為亞維人這件事還真的給他帶來了相當沉重的負擔。”


    “原來如此。”津特覺得自己開始對已故男爵有一點親近的感受。


    這時,阿特斯琉雅突然朝津特這裏瞥了一眼。“仔細想想,我真的覺得我們三人的組合還蠻奇妙的,就像是……”說到這裏,她突然住口不說了。


    “請你不用太顧慮我們,”津特不禁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因為他知道百翔長的想法應該和自己是一樣的。“就像是進化過程中的活教材對吧?”


    拉菲爾是亞維各族中最具傳統曆史的家族後裔;阿特斯琉雅則是遺傳上的第一代亞維人;而津特雖然擁有亞維人的身份,但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地上人,不過從他的子女那一代開始,津特的後代就會擁有亞維人的遺傳體質了。


    “你錯了,津特。”拉菲爾說。“我們並不是進化的人類,隻不過是將遺傳基因特殊化而已,而這麽作也是為了讓我們更像群星的眷屬。”


    “沒錯。”阿特斯琉雅也表示同意。“用人工方式是不可能達成進化的,畢竟人類不可能創造出比人類還要優秀的物種,而且神明也不可能會是人製造出來的嘛。”


    “我們隻不過比先多了一種知覺器官,而且壽命也比較長一點,隻是這樣而已。”拉菲爾接口說明了起來。


    ──可是我覺得,光是這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耶。津特聳了聳存在於自己心中的那對肩膀,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多說什麽。


    第一道餐點終於送來了。


    “這是……”拉菲爾試吃一口之後,便向阿特斯琉雅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呢,殿下?”


    “不,不是這樣的。不過,這道菜……”


    津特也伸出筷子夾菜並送到自己的口中。雖然味道還是亞維式的清淡口,不過他最近已經能夠分辨出這些清淡日之間的微妙差異。雖然菜肴形狀看起來像是一片樹葉,但這道菜應該是一道由貝類所製成的冷盤,而且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難吃。


    “這道菜怎麽了嗎?”津特向公主問道。


    “這道餐點與當時菲布達管男爵招待我的那一道一模一樣。”


    “啊,原來您是指這件事呀?”阿特斯琉雅點了點頭。“我的確是將哥哥招待殿下時所上的菜肴在這裏再次呈現出來,畢竟城中記錄裏還留了一份當時所有菜單的內容。所以呢,有什麽不對勁嗎?”


    “不,沒什麽,我隻是稍微驚訝了一下。”拉菲爾伸出筷子夾起了前菜。“我在接受你的兄長招待時,中途就退席了……”


    “這為我就不清楚了。”阿特斯琉雅再度舉起她的酒杯。“不過既然這樣,兩位這回就更應該陪我到最後一刻了。雖然口味上不至於完全相同,但至少菜單內容應該和當時是一模一樣的。因為我不知道哥哥那時候是用什麽樣的菜單招待殿下與閣下……”


    “我當時並沒有和令兄同席共餐哦。”津特忍不住脫口說道:“那時候,我是與前任男爵閣下,也就是百翔長的父親大人一起用餐的。”


    “這我就更不清楚了。”雖然阿特斯流雅露出驚訝的表情,但隨後她就揚起嘴角浮起了諷刺般的微笑。“也就是說,當時哥哥在餐桌上招待的人就隻有殿下而已羅?這還真像是那個人會有的作風呢。”


    “請問,”拉菲爾終於下定決心提出了這個問題。“你心裏的真正想法到底是什麽?難道你到現在還恨


    我們?”


    “殿下,”阿特斯琉雅的語氣突然重了起來。“我們男爵家族的曆史雖然短淺,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如果我招待兩位的目的隻是為了要表達自己心中恨意的話,將來我的子孫又該怎麽向眾人誇起他們的祖先呢?”


    “說的也是。”拉菲爾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原諒我,我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其實我和哥哥之間也是有很多很美的回憶。”阿特斯流雅又回到了原來的語氣。“當然了,這些回憶都是我還很小的時候發生過的事。不過自從我們長大以後,我和哥哥就疏遠起來,連麵都難得見上一回了。”


    下一進餐點也送上來了,那是一碗海龜。


    “我哥哥最喜歡這一道菜了。”阿特斯琉雅輕輕飲著碗內的羹湯。


    “不過,當時令兄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食欲。”拉菲爾說。


    “是嗎?”阿特斯琉雅偏著頭思索了一會。“可能是因為緊張的關係吧。他隻要一緊張起來,馬上就沒什麽食欲了。所以每當他心裏有所隱瞞時,我們也都能從這點馬上看出來,誰叫他連眼前的美食都不去碰一下呢?”


    “原來是這樣。”


    “請問……”津特也加入了談話。“令兄他喜歡吃什麽呢?”


    “這個嘛,”阿特斯琉雅的眉間突然出現了幾道細紋。“從小時候開始,我哥哥就很愛吃漬梨子了。沒想到那麽甜的東西他竟然還吃得下去,這一點我還真的是挺佩服他的。不過我想長大以後他的興趣應該就會有所改變才對。嗯,這家餐廳的菜肴還蠻甜的,也許我哥哥會喜歡。”


    光是想象克羅華爾前任男爵以一副非常高興的表情把甜水果當點心猛吃的模樣,就足以讓津特也跟著失去食欲了。


    “如果要說我哥哥最喜歡什麽的話,那大概就是狗吧。”


    “咦?”津特大吃一驚。


    “我的意思是他最喜歡的寵物哦。看來你可能是因為有過一段複雜經曆的關係,所以才會對我的哥哥產生一種文化上的偏見吧?”阿特斯琉雅一麵望著津特的雙眼,


    一麵糾正對方的誤解。“不過,我哥哥也養過貓。可能是因為他相信隻有養貓才像是一個亞維人的關係吧。你也養過貓嗎,伯爵閣下?”


    “我現在就有養一隻哦,它還是殿下的外甥呢。”


    “你真的很煩耶。”雖然拉菲爾的聲調還是很平穩,不過津特已經聽出其中危險的味道了。


    “哎呀哎呀,”阿特斯琉雅來回看著兩人的表情說道。“總覺得這好像是一句我聽不太懂的笑話呢。算了,沒關係。”


    接下來阿特斯琉雅就開始一個人唱獨腳戲了,隻見她繼續滔滔不絕的述說著已故兄長的回憶。


    而拉菲爾的表情看起來也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津特心想,百翔長的饒舌個性應該是來自於她父親的遺傳沒錯。


    然而,他也確實從這場宴會中體驗到吊唁亡者的一種另類形式。


    當所有的菜肴都上過之後,三人便舉酒談笑了一段時間──雖然話是這麽說,但絕大部份的話題都是由阿特斯琉雅主動帶起來的。


    過了兩小時之後,津特與拉菲爾才離開了機動酒保街“達庫魯”。


    “看來連你也有手足無措的時候呢。”在短艇的操縱室中,津特對拉菲爾這麽說。


    “吊唁死者並不是我的專長。”拉菲爾也承認了。


    “其實當時我和男爵之間的對話,也隻不過是透過通訊打了一聲招呼而已。老實說那樣也算是一種‘對話’嗎,我並不是很值耶。”


    “我跟他之間的對話也沒有特別親密到那裏去。”雖然拉菲爾脫下了長衣,不過她並沒有立即換上軍服,還是穿著那件綠色襯衣操縱短艇。“不過,這是為了要緬懷已故的死者,所以它也是一種義務。”


    “義務啊……,如果我死後知道大家都是因為義務才來緬懷自己的話,我倒還寧願他們把我忘了,這樣也比較輕鬆。”


    “這並不是對死者的義務,而是對還活在世上的人的義務。”


    “原來如此。”雖然津特試以自己的想弄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最後他還是無法理解。


    不管怎麽說,畢竟當自己被後人緬懷時早就已經死了,不論對方緬懷自己的內容是什麽,那也都已經不重要了──津特是這麽想的。


    當短艇穿過那群環繞在亞普提克3行星的衛星軌道上的艦艇後,“巴斯羅伊魯號”也就近在眼前了。


    留守在艦橋上的索巴修立刻進行誘導工作,而拉菲爾也將短艇停靠在突擊艦內。當津特正準備要回到寢室的時候,他在走廊上遇到了山姆森。


    “哦!宴會的菜色如何啊?”


    “菜色是普普通通啦,”津特並不想觸及當時晚餐上的氣氛。“隻不過味道就是清淡了一點。”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亞維人的菜不但口清淡而且還很單調,光這兩點就夠讓我頭痛的了。”


    “單調?”津特開始不停的眨起眼來,其實他覺得亞維料理的種類已經夠多了。


    如果要論單調的話,津特故鄉行星上的馬汀料理才稱得上是最單調的菜色。畢竟從小的時候開始,他每天吃的都是炸過的培養白魚,而且如果硬要舉出副菜是什麽的話,也一定是炸過的馬鈴薯。


    “是啊,是很單調。對一群銀河的霸主來說,我並不認為他們的菜色有多豐富。” 山姆森點頭說道。“雖然我並不是一個專業的廚師,但我至少能做出一千到兩千種以上的菜,而故鄉那裏的人也都有這樣的手藝。當然羅,那也是因為大部份的材料隻有在故鄉當地才有的關係。”


    “喂,”津特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如果是山姆森先生的話,你會喜歡狗還是貓呢?”


    “兩樣我都很喜歡。不過如果硬是要比較的話,我應該會喜歡貓吧。”


    “那就是,”津特鼓起全身所有的勇氣問道。“您所謂‘奇怪飲食生活’的真麵目嗎?”


    “這隻是其中的一小部份啦。”山姆森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微笑,並拍了拍津特的肩膀。“別擔心,我還不至於會饋到對朋友飼養的動物伸出魔掌,所以你那隻貓咪絕對是安全的,至少我自己可以打包票。不過呢,你以後可別讓它再跑到艦橋上來,畢竟那裏有太多精密的機械裝置,而貓毛可是會對那些精密機械造成不良影響的。如果我的機械因為你那隻貓咪亂拔毛的關係而無法頎暢運轉的話,我可能會突然想好好吃一頓‘盧提蒙德’哦。”


    “盧提蒙德?”雖然聽起來應該是一道菜的名字,但津特還是不知道山姆森想說什麽。


    “這道菜的作法就是烹煮某種動物的肉,我可是已經有二十年不曾大塊朵頤一番了。”


    “十二支分艦隊啊……”涅雷斯眺望著眼前的一張艦隊編組表並喃喃自語起來。七支突擊分艦隊,二支偵察分艦隊與二支補給分艦隊,再加上一支打擊分艦隊,這就是即將配置於涅雷斯麾下的亞普提克防衛艦隊全兵力。


    “這個數量不是剛剛好嗎,涅雷斯?”涅菲說。“請看。”


    兩人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如今正航向亞普提克門的巡察艦“史卡爾卡伍號” 的司令座艦橋上。由於身為參謀長的涅菲自願擔任值勤幕僚的關係,現在司令座艦橋上的人也變隻有畢博史兄弟而已。


    艦橋中央原本隻顯示著一張編組表,這時另外一幅圖表也從它的旁邊浮現出來,而在那幅圖表上還繪著兩條相交的折線。


    “如果超過十二支分艦隊的話,不但事前所累積的物資存量會有所不足,而且艦隊行動也會受限。再說,我們也不可能在這裏展開過於龐大的兵力。”


    “這是在我軍將敵人封鎖在‘門’


    內的狀況下所作的假設吧?”涅雷斯看著他兄弟的臉龐問道。


    “難道你不是這麽打算的嗎?”


    “我當然是這麽打算。”涅雷斯勉勉強強的承認著。”不過,迫於形勢的戰法總是會今人感到不愉快,涅菲。”


    “那麽也許我們應該要對是否在平麵宇宙中迎擊一事作個檢討。在最低限度下,我們可能要和相當於一百五十支分艦隊的敵軍勢力交戰,我不認為有任何增援部隊能夠承受如此洶湧的軍力,涅雷斯。”


    “我明白。”


    “既然這樣……”


    “我已經說過我明白了,涅菲。”


    “我是因為已經習慣的關係所以無所謂,但你這種態度並不是很好,涅雷斯。”


    “除了你以外,我可不會對任何人用這種態度說話,涅菲。”


    “我應該要感到光榮嗎?”


    “也許吧。”


    正當涅菲以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搖著他的頭的時候,“史卡爾卡伍號”的艦長傳來了一道艦內通訊。


    根據艦長的報告,“史卡爾卡伍號” 即將要通過亞普提克門。


    “將艦外影像顯示出來吧,涅菲。”


    “這種事你可以自己來吧。”


    “軍隊中的階級是絕對要遵守的”


    “我明白了,涅雷斯。”當涅菲微微揮動他的手臂後,司令座艦橋的牆壁與天花板也一同透明了起來。正確來說,投影艦外影像的過程其實也同將司令座橋的內壁透明化差不了多少。


    目前艦外是一片灰色,而這也是在平麵宇宙中移動時,時空泡內層表麵的顏色。


    “全體人員注意,距通過亞普提克門還有一分鍾。”艦內廣播報告著即將抵達目的地的消息。


    而倒數計時也在稍後開始了。“……、五、隊三、二、一,進入通常宇宙。”隻見那片朦朧的灰色在轉瞬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天群星的光輝。


    亞曾提克3行星就在正前方,而亞普提克恒星則在其後方若隱若現,並出發出強列的光芒。另外,數艘星界軍的艦艇剛在亞普提克工行星的衛星軌道上環繞著。


    “請看,那裏就是我們兩人的戰場。”涅菲以陶醉的語氣向涅雷斯介紹著。


    “通常空間戰啊……你不會覺得稍嫌墮落了點嗎?畢竟我們可是擁有在平麵宇宙中奔馳的力量。”


    “你在說什麽傻活,涅雷斯,這可是通常空間戰啊。對我們這些群星的眷屬而言,這才是最能夠發揮我們真正價值的戰法。想想看,這麽大規模的通常空間戰……你不覺得很有藝術氣息嗎?”


    “隻要能夠在戰場上取得勝利就行了,這不是你曾經告訴過我的話嗎?”


    “就戰爭的結果而言,如果它的藝術性質足夠的話也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不還,我可不會一開始就將藝術當成整場戰爭的目,親愛的兄弟。畢竟我和你是不一樣的,我可是一位很有常識的人。”


    “如果你是一位很有常識的人,那我倒還寧願一輩子都不要和你的‘常識’扯上關係呢,涅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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