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易覺得她多此一舉,用力把皮都扯下來,分了一半橙子給姚雪。他替自己解釋道:“我不搞曖昧,也不經常給女生剝橙子。”  “是嗎?”姚雪有些不信,“你看上去,就是很會撩的模樣。”  因為蔣易會打扮,全身上下都特別幹淨,很清爽;他看起來不羈放縱,像是一個不守規矩的人。如果蔣易是放縱的極端的話,那麽靳融應該就是保守的極端了吧?姚雪這樣想著。  蔣易輕輕搖頭,他低頭把那瓣橙子上的絡都摘掉,很冤枉地說:“我不會撩人。”  姚雪笑起來:“你謙虛了,大帥哥,剛才你的樣子就很撩人。”  正所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想必就是形容蔣易的。  蔣易不作解釋了,因為很多人都以為他是這樣的。其實他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也不喜歡聊天,更沒談過戀愛。麵對麵時蔣易非常話多,可到了手機裏,他好像就突然變了一個人,惜字如金。  久而久之也沒人和他聊天。  以前也有很多女生喜歡過蔣易,都被他拒絕了。蔣易實則是一個純情的人,他隻想和喜歡的人談戀愛,很明顯,他還沒遇到真正喜歡的人。  “我怎麽聞到橙子味了,有人在吃橙子嗎?”老師察覺到了,正站在講台上掃視全場,想要把吃橙子的人逮住。  幸好蔣易已經吃完了,神不知鬼不覺。  蔣易下午路過琴房樓的時候聽見鋼琴聲了。他以前學過鋼琴,知道這是肖邦的《冬風》。  這個人的琴音流動不拖遝,乍一聽是很流暢順快,但總是缺乏了一點點信念感。整曲情緒沒有太大起伏,強弱對比沒有很明顯。  蔣易駐足再聽了一會兒,這個彈琴的同學彈到六十多個小節就沒有繼續彈了,反而停了下來。他似乎對自己很不滿意,休息了三分鍾後,他開始分手練了。  分手練了二十幾個小節,他徹底不練了。  蔣易在樓下仰視一麵牆的窗戶,二樓某個琴房有人推開了窗,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了出來。  那隻手在感受夏風,悶悶的,有熱氣撲向掌心。  蔣易在思考要不要離開,偷聽別人彈琴似乎很不禮貌。他正好起步走,彈琴的人站在窗前,恰好與他的視線碰撞。  是靳融。  蔣易遙遙地看著靳融,如此可見,靳融確實是姚雪口中所說的“明豔不可方物”的少年。他皮膚白皙,卻又不是病態的蒼白;他的眼神總是慵懶,配合著他那雙眼尾微微上翹的漂亮眼睛,倒有一種“無可畏”之感。他的鼻梁高挺,但不銳利,也不凜冽,徒增了幾分明媚。  看麵相,他應該是一個張揚的人才對。貌似現實並非如此。  蔣易微笑起來,剛剛要抬手和他打招呼,但人家冷漠地把窗戶關上了,吃了一個閉門羹。  “奇怪的人。”蔣易喃喃說。  他所遇見的人裏,很少有不愛和別人交朋友的,就算是內向的人,如果有人來和之主動說話,也是會回應的。靳融卻不一樣,他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歡喜別人進來打擾。  蔣易走了沒幾步,又聽見靳融在彈琴了。不是《冬風》,是德彪西的《月光》。靳融對於這《月光》的把控力要比《冬風》好很多,輕輕柔柔的,好似真的就在月光與海灘之間。  學音樂的人都很會共情。蔣易學過很多年鋼琴,雖談不上專業級,也是入了門的。他能從靳融的琴聲裏聽出一點抑鬱,又夾雜著無力感。  蔣易在原地聽完了一整首《月光》,又等來半硬不柔的《冬風》。  靳融還差一點東西,蔣易知道他還差了點什麽。  天黑透了,還有十分鍾學校就要關門。靳融在琴房坐到最後一刻,終於慢吞吞地收好譜夾,放進包裏,背著拖遝出去。  他每天都很晚才走,門衛大爺也認識他了,曉得他刻苦認真。其實不然,靳融隻是為了逃避回家而已。  靳融出了校門,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閑逛。他還沒有吃晚飯,現在有點餓,打算去便利店買點吃的。  便利店就在學校附近,平時都是學生來買東西,學生放學了,便利店就鮮少有人。靳融喜歡安靜,沒有人打擾才是最滿意的,他總是會買一桶泡麵到角落裏吃,不發出一點聲音。  靳融走到貨架前,從最上排一直到最下排,沒有想吃的。泡麵一共也就那幾款,每天都吃,很膩。  可是不吃泡麵吃什麽呢?靳融望著那些泡麵發呆,一不小心就入了神。  他察覺到有人靠近他了,以為是擋了人家的路,所以往旁邊挪了一步。  “是你啊,同學。”  靳融抬眼,怎麽又是這個人,教務處主任的好兒子。他帶著一絲疑惑,莫非是盯著他,想找點把柄好舉報嗎?那這未免也太敬業了。  “這麽晚不回家嗎?吃泡麵?”  蔣易笑著看他,這表情不太正經。靳融可太討厭不正經男了,這樣的笑容簡直是負分,再好看都拯救不了。他下意識地就皺起眉頭,問道:“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嗎?我們見過的,那天在五樓,今天在琴房樓下,還記得嗎?”  靳融語塞:“這也算認識嗎?”  “算,在我眼裏,見過就算。我請你吃泡麵呀,當作見麵禮?”  蔣易掃過那些泡麵,他莫名就覺得靳融不會喜歡吃辣,所以挑了一個不辣的番茄雞蛋麵。轉身問靳融“吃不吃這個”的時候,靳融早離他很遠了。  還真是難以接近,心跟冰塊一樣冷。  “你不想吃泡麵?還是說吃點別的?”蔣易把泡麵放下來,追著他又去看別的。  路過什麽吃的,蔣易都要多嘴問一句:“吃這個?”  靳融很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麽事,你很熱衷於多管閑事?”  “倒也不是。”蔣易聳肩,“我比較樂於助人而已。”  靳融離他遠一點,他警告蔣易:“別來招惹我。”  “為什麽呢?”  “你話好多。”  靳融好煩他跟著自己,索性連晚飯也不買了,掉頭就從便利店出去。沒想到蔣易仍然跟著他,陰魂不散。  忍無可忍了,靳融克製住自己想發脾氣的心,很沉重地說:“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我想跟你認識一下。”蔣易把手往身上擦幾下,再伸出來和他握手,“能認識一下嗎?”  靳融不領情,把手揣校服兜裏。  蔣易臉皮厚,他不在乎靳融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不握手就不握吧,名字還是要介紹的。他笑眼盈盈地說:“我叫蔣易,容易的易。你呢?”  “靳融。”  還好,看來也不是那樣冰,好歹會說自己的名字。  蔣易很自來熟地搭住靳融的肩膀,他非常熱情地說:“走吧,我請你吃好吃的?”  作者有話說:  現在還是很冷的小融融^ ^第4章 “我們是朋友”  靳融覺得蔣易一定是多情又花心的人。一個男的,無緣無故怎麽會邀請別人吃東西,還一定要強行認識?這就很奇怪了。蔣易這樣奇怪的舉動,再配上他這張臉,蘿卜無疑。  他不想吃的,但蔣易半強迫著他吃,一推二就地麵對麵坐下來吃飯了。  蔣易很大一隻,吃的也多,一人吃倆份。相比起來靳融就是小鳥胃了,一個飯團就能解決晚餐。  “你吃這麽少?沒關係的,我請你,不要客氣。我們都是朋友啦!”蔣易傻乎乎說。  靳融有些不屑,他好像還沒答應跟蔣易做朋友。  “你是不是不愛說話?”蔣易明知故問,“我同學都說你很不愛說話。”  靳融反問一句:“難道你看不出來我不愛說話嗎?”  蔣易摸後腦勺傻笑:“我看出來了呀,所以我說的比較多嘛。”  他覺得氣氛冰冷,就說點垃圾話來暖場。想起來靳融的名字,於是說道:“我倆挺有緣。”  靳融抬眼。  “我叫蔣易,你叫靳融,那我們倆加起來,不就是‘容易’嗎?”  “……”  靳融在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他小小地咬了一口飯團,還沒見到裏麵的金槍魚餡。飯團不好吃的呀,對麵那桶泡麵才香呢,那香氣鑽進靳融的鼻子裏,怎麽都躲不掉。  他閉上眼睛屏氣,誰曉得肚子響了,非常尷尬。  “餓了?我的泡麵還沒吃,給你?”  “我不要。”  靳融不喜歡在別人麵前吃東西,還是泡麵這樣多汁的東西,總覺得很不妥。但他沒禮貌地不搭理別人的時候,也沒覺得任何不妥。  蔣易吃完泡麵,靳融還在細嚼慢咽。等他把所有東西都吃完了,靳融才咽下最後一口飯團,幹幹淨淨的,嘴邊沒有一點汙漬。  真貴氣啊,好像那種一塵不染的神明。  難怪姚雪總誇靳融像神明,神明可不就是不食人間煙火嗎?  “你在看什麽?”靳融挑眉,“吃完了嗎?”  蔣易趕緊把牛奶喝完,嘴邊還沾了一點油漬。他露出潔白的牙齒,活潑地說:“吃完了!謝謝你等我。”  靳融和蔣易走在悶熱的夏夜裏。  周圍還有小蟲子在叫,抬頭是明亮的月,路燈把他們倆的影子拖得很長。  蔣易比靳融高一點兒,影子也比他長一點,走路好像火柴人。他對著他倆的影子笑,不知在笑什麽,引起靳融無言以對的目光:“你在笑什麽?”  “我跟你的影子,很長!”  “……”  靳融沒有回頭看影子,因為看影子是很無聊的事情。他與蔣易並排走著,隔了兩個人的距離,不近,也不太遠。蔣易是一個話很多的人,他可以自言自語說一路,也不管靳融是不是在聽。  蔣易說:“我原來是師大附中的,學的是物化。”  靳融聽說這個事兒,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師大附中的學生要屈尊來他們這個學校。他們學校也不是很差,但絕對算不上好學校,屬於高不成低不就,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藝術生呢。  三中有四個藝術大班,音樂一個,美術兩個,傳媒、體育混一起。文理班也不多,文科四個、理科四個,規模不大。蔣易所在的三班大概是理科最好的一個班吧,但跟師大附中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文理科差一點,三中的藝術生是相當不錯的,考不上藝術附中的學生一般都來這裏。  “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麽會來三中吧?”蔣易眨巴著眼睛看他。  靳融沉思了一會兒:“沒有想問。”  “但我想告訴你。”  蔣易自然不是自願來的,是被三中請過來的。人才引進嘛,引進了一個教務處主任,順便把教務處主任的兒子也挖來了。如果蔣易高考考得好,那自然給三中爭光,將來有的吹牛;考得不好呢,那就算師大附中的,畢竟學籍還在師大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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