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握上去,靳融才轉而溫和,往下瞥了一眼,又回到蔣易臉上,他意思是:為什麽不握手呢?  蔣易一直看著他的眼睛,與之對峙、叫囂,隨後他心驚膽戰地靠近靳融的手掌,再還沒有覆上去之前就被靳融握緊。  靳融的手不熱,也算不上很涼,不過恰好讓蔣易倍感清醒。  握了五秒,如同五分鍾、五個小時,鬆開時,蔣易手心冒出了汗。  蔣易抽回手,也將目光一起帶走。  “我叫周健!”  周健擦了手跟他握,江賢也擦了手和他握,但時間都很短,握了一下就了事。眾人沒發覺靳融和蔣易之間有什麽小九九,正好上了一道新菜,都關注菜了,沒人注意到他們。  靳融還在桌子底下摩擦著自己的手掌,他閉上眼睛沉思,再睜開時,突然有饜足的神色。  吃飯時就各懷心思了,江賢和周健、陳演聊得挺開心,蔣易沉默著不說話,靳融也不說話。沒人覺得奇怪,因為蔣易老是搞憂鬱、裝深沉,靳融也不太愛和別人說話,自然無人注意。  蔣易聽他們說好笑的事情,他還在感歎為什麽他們第一次見麵就能聊得如此之歡,果然學藝術的就是健談嗎?感歎到一半,他發覺身側的人慢慢向他靠近。  並非是全身都壓過來,偏了一點兒,離他有些近,但並不明顯。蔣易覺得是自己錯覺,拿手摸了一遍臉頰,果真聽靳融用氣聲說道:“好久不見。”  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靳融離他更近了,他隱在昏暗的角落裏,影子都找不見,更別提悄悄靠近蔣易了。  陳演他們還在開心地交談,殊不知蔣易這兒已經是“命懸一線”。  蔣易強行用平穩的聲線說道:“好久不見。”  他不敢看。  作者有話說:  融融:被我逮到了吧!過來吧你!!  或許還有人記得融融是不招蚊子體質嗎?招蚊子體質的蔣易,不招蚊子體質的融融,橫批:天生一對~(*ˉ︶ˉ*)第56章 “我穿的增高鞋墊”  靳融意味深長地看他,眼裏好像飄著點什麽耐人尋味的東西,後來輕笑起來:“你好像長高了。”  “我去上廁所。”蔣易突然站起身,“失陪了。”  “懶驢上磨。”周健調侃,順勢和靳融說,“他就這樣,你別在意。”  靳融禮貌地笑笑,單手拖住腮幫子,微皺眉往蔣易的餐盤裏看了一眼。他趁別人都不注意,伸手摸過蔣易觸過的叉子,有奇怪的感覺。  蔣易去前台把餐錢付了,到餐廳的另一處天台看風景。  夜景真漂亮,從這兒恰好能見到城市的高樓與霓虹燈,看到遠處的江水,滔滔的閃著光。有微風拂麵,不太燥熱,但蔣易的心燥熱,他從口袋裏找出什麽東西來握著,什麽都沒找到,就找到他的宿舍門禁卡。  蔣易學號21號,大一剛得知自己的學號時,還有些莫名的恍惚。因為靳融在高中的學號就是21。  他擦了一遍自己門禁卡上貼著的學號,靜靜出神。  靳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他還出神。  “這兒的夜景真好看啊,”靳融在他旁邊帶著禮貌的聲線問道,“你也來看風景的嗎?”  蔣易覺得尷尬,他點了一次頭,“嗯”了一聲。  沉默片刻。  靳融從台階上要過來,不知怎麽沒看清路,一腳絆倒,差點兒栽下來。蔣易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腦子突然不靈光了。  “謝謝。”靳融擦過他的拇指,他沒來得及躲,生生等著靳融握住他的手掌,他才反應過來,抽開自己的手。  “你果然是長高了啊。”靳融還是笑,“比以前更高了。”  “我穿的增高鞋墊。”蔣易胡謅道。  “增高鞋墊?”靳融低頭去看他的鞋,看上去不像是增高鞋墊。  “你跑這兒幹什麽?”蔣易問他。  “我來看風景。”靳融和他並肩站著,扶好麵前的欄杆,漫不經心道,“沒想到碰到你了。”  蔣易低頭把手腕上的珠子都整理齊了,想說點什麽寒暄的話,始終是沒說出口。  “我們得有五年沒見了吧?”  “是嗎?”蔣易望著風景,沒想著去看靳融的臉,他把手腕上的佛珠摸了千百遍,以緩解自己躁動的心,“我沒數幾年。”  “我也是剛剛才數的,”靳融說,“我聽陳演說你還在讀大四,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蔣易隨口:“你沒記錯,我複讀了一年。”  “複讀?你成績這麽好,怎麽還複讀呢?”  靳融淡淡笑著,這裏風景確實太漂亮,也賞心悅目,但他無心看風景。他的視線一直在蔣易側臉上,目光繾綣,明亮著帶點光。  說不上來的脈脈。  蔣易也沒想著看他,反而自嘲道:“人都有發揮失常的,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次次都考第一。”  靳融抿唇,在他心裏,蔣易和神仙無甚區別了。以前的蔣易甚至可以控分,說要考多少就考多少,怎麽會發揮失常呢?再失常,也不會連一本都考不上的。  “那你第一次高考多少分?”  “三百七。”蔣易回憶了一下,“考得很差。”  “三百七也能上不錯的學校了,複讀一年壓力也挺大的吧?”靳融有一句沒一句和他聊,始終帶著笑。  蔣易不笑,他拍了一下麵前的鐵欄杆,歎出一句:“我不要將就著讀不喜歡的學校,與其這樣,不如複讀一年。”  “挺好,不要將就。”靳融重複著他的話,“你們學校真不錯,要是給我,我肯定考不上的。”  “你又不是學文化的,考我們這兒幹嗎?”  “是哦。”靳融笑起來,“我成績不好嘛,後來回去高考,也就三百來分吧。”  “三百多分?那你比以前高多了。”  說完,話題就戛然而止了,彼此之間又沉默起來。靳融對著江景眨了好幾次眼睛,異想天開地說:“對著江許願,也能成真嗎?”  蔣易沒有說話。  靳融又說:“還是說願望不能大聲喊出來,要放在心裏呢?”  蔣易笑了一下:“對著誰許願都不好使,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能滿足心願的東西。”他頓了一下,“我不信神。”  “對不起。”靳融忽然說。  “什麽對不起?”  靳融磕磕絆絆說:“就……以前的事兒嘛,那時候挺唐突的,不知道是不是害得你……害得你不高興,所以跟你道個歉。現在應該不算遲吧?”  這下蔣易不假裝四處看風景了,他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故意沒心沒肺道:“你說你甩我那事兒?嗨,那也不算啥。小時候不懂事,玩玩嘛,都過去了。”他怕這番話顯得自己心虛,又補充,“我也沒當回事的。”  “嗯。”  蔣易又又說:“我複讀跟你也沒關係,考試前一天晚上我空調溫度打太低,發燒了,才沒考好。”  靳融點頭:“我還以為你因為……我呢……”  “怎麽可能,我又沒那麽傻。”蔣易說這話連自己都不信,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傷心也確實是蠻傷心的,但人總得向前看啊,每天都那麽傷心,日子也不要過了。你說對嗎?”  靳融看蔣易的眼神,似乎是真的無所謂。是啊,他說的也對,沒必要那麽傷心,每天都難過,那豈不是活不下去了?人跟自己不一樣,自己是抑鬱症天天傷心,蔣易又沒有抑鬱症,哪可能天天傷心?分手的時候是九月,高考都來年六月了,傷心個幾個星期也就得了,再多就是矯情。  “都過去了。”蔣易輕鬆說,“人不可能為一棵樹吊死的,我也不會。”  靳融讚同他的話:“是啊,很有道理。那你大學裏有談過戀愛嗎?或者說,現在還有男朋友?”  蔣易心中打鼓,外表紋絲不動:“當然談過,好多人追我呢。”言下之意是“你不要我自有別人要我”,又轉口表示無奈,“後來分了,因為我平時實驗太多,他又黏人,我忙不過來。”這也有言下之意,以前靳融不是和他說的嗎,說不喜歡別人黏著他,太膩了。現在蔣易嫌棄前男友黏人,他忙不過來,挺諷刺的。  你不來黏我,自有別人來黏我。太黏了我還不要,就這麽有個性。  ……其實都是騙人的,除了那段半小時的戀愛,蔣易壓根沒跟別人談過。更別說什麽“黏人”了,他親戚家的橘貓確實黏他,其他再沒有了。  但他裝得很像,好像確有其事!  靳融尷尬地笑兩聲:“黏人不好嗎?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呢?”你是不是也身在福中不知福。  靳融沒把他的話聯想到別的地方,以為是問自己有沒有談戀愛,他當然如實回答:“我這幾年都沒談戀愛,高三的時候忙著藝考,本科的時候忙著比賽、考研,沒空出時間來。”  其實也不然,藝考、比賽、考研都次要的,主要是他忙著治病。他這個病也沒那麽容易好,治了四五年了,每天吃藥,副作用也不小。他以前還自殺過一回,半夜拿塑料袋套頭上,幸好被宋念遠發現,否則現在蔣易都見不著他了。  靳融不讓別人知道他有病,吃的藥都放維生素c的瓶子裏,逢人問起來,他都說自己在吃維c。快大四的時候,靳融的病已經好很多了,幾乎不發作,所以就想去外地上學,想一個人生活一段時間試試。宋念遠當然不放心,又不敢不依兒子的意思,磨了幾個月總算同意了。  宋念遠找了個以前的學生帶著他,正好也在a市讀研。現在他們合租一套房子,每天晚上都跑靳融房間好幾次,看看還活著沒。  “那確實忙啊。”蔣易有點陰陽怪氣的意思,“忙點好,忙點不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怎麽不會想,睡覺的時候也會想,做夢的時候還是會想。又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忙,忙裏偷閑總有的。”  蔣易不應,靳融卻反而主動提起:“你怎麽不問我在想什麽?”  “跟我沒關係。”  靳融的心一空:“我在想……”此時他的室友兼學長打電話查崗來了,他一拿手機就看見屏幕上碩大的“孫啟逸”。  有些煩躁,本想不接,但蔣易怎麽可能不抓住這個機會:“電話響了,不接?”  “你等我一會兒。”他轉身幾步,怕蔣易跑了,回頭再說,“你別走啊!”  靳融到邊邊角去接電話,如實回答了自己在外麵吃飯、很快就回去,孫啟逸囑咐他不要到處亂跑,一會兒可以開車去接他,被拒絕。  “你放心吧,回頭我走的時候給你發消息。”  “行,你可別瞎跑啊,晚上十點不回來,我報警了。”  靳融哭笑不得:“我會回來的!”  打完電話,他又到蔣易旁邊站著。蔣易耳朵好,也是故意偷聽,聽見靳融說什麽“回去”,非常抓耳撓腮。但他不說出來,拐著彎問:“你男朋友?”  “我沒戀愛啊,這是我室友,問我什麽時候回去。”  “這麽關心你啊。”蔣易說完,自己都覺得酸酸的,趕緊附加一句解釋,“我室友也不關心我是不是晚歸。”好像更酸了。  靳融沒想那麽多,他低頭把自己襯衫最上麵的扣子扣好,笑著說道:“人和人不一樣嘛,你要是和我合租,我肯定會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蔣易嗤笑:“我怎麽可能跟你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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