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沉吟了片刻,良久,才慢吞吞說:“去三樓看一眼吧。” 吱呀—— 屋外的門響了,隨之而來了雜亂的幾道腳步。 三人瞬間警惕起來,齊齊看向門口。 “顧淮?”胡匪大聲叫了一下,又低聲和人說了聲:“應該來了這裏。” 下一刻,門就被推開了。 村長陰沉著臉,指責道:“不是叫你們早晨七點在屋裏等我嗎?” 顧淮問:“現在幾點。” 村長一噎,氣得抖了臉,忿聲道:“六點半!” 顧淮冷冷“哦”了一聲,不說話了,反而讓大家品出一種別的意思:“這都沒到七點你他媽說個錘子”。 趙歡歡沒忍住掩麵笑了一聲,被村長一眼瞪過來,讓她一下白了臉。 村長這才恨恨說:“新娘快把嫁衣換上,花轎已經等在門口了。” “……” 眾人陷入沉默,空氣好一陣尷尬。 顧淮恍然大悟一樣指了下鼻尖,“我?” 村長看了他一眼,“嗯。” 顧淮說:“你們村還挺開放。” 次次找男的做新娘。 大家想笑不敢笑,趙歡歡開口打破了沉默,“縫好的嫁衣在外麵桌上,我帶你過去。” 顧淮緩緩點了點頭,跟著她走了出去。 方才進來時沒注意,屋外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顧淮掃了一圈,視線最終落在嫁衣上。 趙歡歡安慰道:“別擔心,衣服是我和何聚財一起縫的,這布染得雖然恐怖,但應該是沒有詛咒之類的東西。” 顧淮蹙了下眉,這件嫁衣的布與他們昨晚染的顯然不是同一匹,難道明早還要舉辦一次婚禮嗎? “喏。”趙歡歡從桌上拿起縫好的嫁衣遞給他,好心地問:“你會穿裙子嗎?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顧淮搖了下頭,像是想起什麽,有些生硬地加了句:“謝謝。” “那我在外麵等你,裏麵就能換。”趙歡歡指指掛著簾子的門,溫柔地笑了一聲。 顧淮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接過衣服走了進去。 這布確實是血染得,一抖開,腥味更濃,比起現在身上這身顏色要黑上許多,襯得人愈發得白。 剛穿上身便能感覺出股說不出的陰冷感,讓人心口一陣發慌。 顧淮沉默地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抬眼又是一副厭漠的表情。 “換好了快出來!吉時要到了!” 村長在外麵高喝了一聲。 眾人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都在想:誰家吉時是踏馬七點??? 七在傳統說法裏難道不是死? 細瘦冷白的手挑開簾子,顧淮走了出來,“走吧。” 黑紅的嫁衣散發著濃鬱的血腥氣,明明應該是極為驚悚的場景,大家看到那張好看的臉卻紛紛啞了。 剛才換衣服,直播間自動黑屏馬賽克,被放出來的觀眾再次炸了鍋: 【臥槽!!這他娘誰頂得住?!】 【啊啊啊啊讓我prprprpr,花瓶真的太美了嗚嗚嗚】 【頓時感覺什麽都不恐怖了,顧淮太好看了叭orz】 【臉有個屁用,還不是要死……】 …… 村長冷冷哼了一聲,陰惻惻地說:“換好了就走吧。” 說著,他掃了眼眾人,“你們還有兩個同伴已經到位了,你們也是,抬轎的抬轎,觀禮的觀禮。” 一句話總結就是:湊熱鬧去。 但這時候誰也不想湊熱鬧,大家都沉默著走了出去。 外麵的街道上站滿了人,一到這時候,所有的村民都出來了,三五成群地圍聚在一起,緘默地注視著他們。 仿佛夜晚一片死寂的村莊隻是他們的一個錯覺。 眾人各就其位,鑼鼓一敲,婚禮正式開始了。 · 顛簸了沒一會兒,與昨日一樣的男聲高喝道:“落轎。” 奏鳴隊倏地偃旗息鼓,刺耳且尖銳的回聲在幽冷的山頭來回叫囂著。 “迎新人!” 媒婆該來了。 寂靜中響起一聲顛簸的腳步,顧淮坐在轎內,麵色一凝。 轎簾被人從外麵挑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眼鏡男。 他怎麽會變成媒婆? 顧淮愣了一下,很快又冷靜下來。 “請……請新娘下轎……” 眼鏡男身上裹著與媒婆同樣的豔紅繡衣,臉上被妝粉抹的煞白,兩頰飛著劣質腮紅,動作僵硬。。 他臉上的肌肉顫抖了一下,由於恐懼而渾身發軟,硬著頭皮又道了一聲:“請新娘……下轎……”第15章 喊山疑雲·拾伍 顧淮一聲不吭盯視著他,遲遲沒有動作。 眼鏡男額頭冒著冷汗,壓住心中的驚恐,又有些不忿地瞪了他一眼,“請新娘下車!” 顧淮這才緩緩站起身,搭上他的手。 很冷,這根本不是活人能有的體溫! 他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下眼鏡男,對方仍舊專注地帶著他朝敞著門的小院走去,沒有發現異樣。 顧淮的視線凝聚在他脖頸後麵,滿是指甲撓出的痕跡,有些甚至都破了皮,隱隱滲著殷紅的血。 先前幾個村民撓癢的時候,他仔細看過。 都是在脖子的位置,如果說村民發癢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洗澡……那這人是為什麽呢? 顧淮正要叫住他,前麵的人腳步就停了。 眼睛男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惶恐,“我實在自身難保,對不住了。” 說著,他話風一轉,高聲朝門內喝了一聲:“請新郎!” 顧淮隨著一同看向屋內,這場婚禮並不在昨天的屋子,仔細看的話,大廳擺著的棺材上的花紋也略有不同。 他想到昨晚被拉走的時不言,淺褐的眼眸中不由染上一絲笑意。 當兩個壯漢握著木棍來壓他的時候,顧淮躺的很樂意。 村民頭一次遇到如此配合的新娘,還有些無從下手,棺材開了條縫,顧淮自己就主動爬了進去。 村民甲看了眼村民乙:“……” 這人腦子正常嗎? 村民乙:“……” 大概……不吧…… 棺材內一片漆黑,顧淮閉了下眼,還沒睜開,手指就碰到一旁的衣角。 他能感覺到一旁躺著一個人,但那人毫無動靜,沒有生氣一般。 “不言?”顧淮還沒睜眼,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 沒人回話。 他狐疑地翻了身,伸手朝身旁探去。 指尖剛觸上那人的臉,咚——地一下,被人拉了過去,長臂壓在腰際。 他的下巴壓著頸窩,硌得有些難受,微溫的氣息染上脖頸的肌膚,有些略微的不適,但顧淮卻沒有什麽動作,任由他抱著。 “你來的好慢……”低沉暗啞的聲音在棺材中響起,逼仄狹小的空間讓這聲音帶了些許曖昧的氣息。 似乎是空間太小造成的缺氧,又可能是他的嗓音貼著耳朵,低低溜了進去,顧淮被傳染了一絲困意。 他剛睜開的眼睛又閉上了,微微垂下頭壓在他肩膀上,含含混混地問:“你們昨晚發生了什麽?” 時不言彎了彎嘴角,低柔地在他發絲落下一個吻,“沒什麽呀。” 顧淮猛然抬頭,“帶你過去的村民——” 他話還沒說完,時不言微涼的食指倏地挑起尖瘦的下巴,拇指緩緩在唇瓣上摩挲了兩下。 “我能親親你嗎,小淮?”時不言的嗓音有些微微地啞,由於就貼著他肩骨的距離,顧淮聽到了一聲隱隱吞咽口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