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房門。 胡匪笑容僵在臉上,緩緩垮下來,一邊咬牙切齒地罵了兩句,一邊走在一樓四處檢查了一下窗門與房門是否都關嚴實了。 方才怕樓下有東西才一直沒下來,現在看來樓下應當是安全的。 他走到通往後院的木門前,門敞著,他有些不放心地探頭往外望了一眼。 院內除了染布的木桶與晾衣架,什麽都沒有。 月色被濃雲藏在高空,冷不丁轟隆——地一聲悶雷在雲層後炸響。 一閃而過的閃電驟然把半個村莊照得透亮,遠處山林影影綽綽地佇立著,乍一看,像是簇了一群披散著頭發的女人朝這頭齊齊看來。 胡匪嚇得一抖,趕忙關上了門,抓了抓頭發,煩躁地打量了四周,最終撿了把椅子坐了下去,抱臂靠牆逼自己睡去。 屋內窗門緊閉著,空氣不流通得緊,門外又下起了雨,滴答的聲音反倒讓人愈發困倦,不一會兒他便打著鼾睡了過去。 大約是淩晨五點的時候, 臉上突然被一陣冷風吹了一下,帶著濕意,胡匪砸吧了下嘴,伸手撓了撓換了個方向又沉沉睡了過去。 吱呀—— 木門輕輕響了一聲,被吸入在屋外連綿墜落的雨聲中。 “吧唧。” 屋子響起幾聲咀嚼食物的聲音,在悶悶雨聲中卻格外清晰,仿佛什麽人貼著臉在狼吞虎咽地吃著什麽,令人毛骨悚然。 “吧唧吧唧。” 這聲音又繼續響了起來,離他越來越近…… 他直播間的觀眾們急瘋了: 【我草!老胡怎麽睡得這麽死,再不醒命沒了!】 【這是報應吧……也算給那妹子償命了】 【前麵的也忒聖母心了吧,這種遊戲本來就是你死我活,我來冥府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直播看了快五百場,除了天賦型主播,也就胡匪這種可以活久了,像樓上那種聖母思想,一般都是炮灰,活不過三場遊戲】 【就跟這場遊戲那個叫顧淮的人一樣嗎哈哈哈哈笑拉了,直播結束我要去顧淮直播間看看,哦不對,萬一他一會兒就死了怎麽辦哈哈哈好可惜哦】 …… 又一陣冷風灌了進來。 胡匪又翻了個身,有些冷地蜷縮了一下,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似乎是在想哪裏來的風。 臉上傳來一陣癢意,很輕,像是有人捏著發梢在他臉上輕輕掃了兩下。 頭發! 胡匪眼皮一顫,心口冷不丁跳了一下,忽地睜了眼。 他張合了下嘴唇,卻絕望地發現自己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一動都不敢動,臉色唰地變得煞白,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一隻眼眶癟下去,糊了一層血肉,另一隻黑色瞳孔緊縮成一個點,眼白幾乎要長滿整個眼球,直勾勾地盯著他。頭發濕漉漉地貼著胡匪,蒼白腫脹的臉上被啃咬出幾個窟窿,甚至能看到臉皮後的白骨。 “沈……”胡匪抖著嗓子努力吐了幾個字,“沈……春……”第13章 喊山疑雲·拾叁 話像是漏了風的氣囊,越吐越多。 胡匪突然叫了起來:“沈春!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想活下來!!你體諒我一下!我隻想活下來啊!!!” 他驚恐地看著沈春:“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道歉!!!你別殺我——” “大半夜的你叫什麽?”冷淡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顧淮下了樓,手裏端著一盞油燈,模糊地照過來。 胡匪“嗬”地大喘了口氣,眼前什麽都沒有了,他後怕地看過去,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沒……沒什麽……噩夢而已噩夢而已……” 他失魂落魄地喪著臉,機械似的重複了兩遍安慰自己。 顧淮微蹙著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才收了視線,淡淡說:“別再叫了。” 他說這話的同時,剛準備抬腳上樓,餘光從眼尾瞥出來,在胡匪身後頓了一下,忽地問:“後門怎麽沒關?” 【日哦好想看胡匪視角,一定很“精彩”吧嘻嘻嘻】 【一鬼血書求一個直播回放半價購買,全價也不是不可以啊!!!貓貓拱手.jpg】 【白無常(官方客服):親親,您的意見已經納入改良計劃,敬請期待直播回放係統】 【giao!!!前麵的兄弟!被官方翻牌了!牛匹!!!順便,同蹲回放係統,讓我可以緬懷花瓶美顏】 …… “關了——”胡匪說著扭頭看過去,後麵的話擠在喉管“了”了半天,看著敞開的門,傻了一樣。 倏然,他扭過頭的瞬間,登時瞪大眼珠仰頭看著天花板,誠惶誠恐地大叫:“我關了的!你相信我!我關了門的!!!” 顧淮奇怪地看著他,發現胡匪頭一直仰著,看向天花板。 他吞了要刻薄的話,握著油燈的手略微上抬了一下,映出天花板上一個扭曲的黑影。 隨後翻了個白眼,麵無表情地問:“嚇人嗎?” 說著,伸手擺了兩下,天花板上的影子也跟著搖了搖。 胡匪臉色慘白如紙地跟著顫抖了兩下。 顧淮無語道:“這是我的影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被花瓶笑死了,不對!笑活了!太好笑了吧!】 【我發現了,花瓶是那種麵無表情的嚇人哈哈哈,怎麽這麽好笑】 【胡匪做賊心虛啊,害死了一個人生怕人家來報複他……所以呐,做人還是要做個好人/攤手】 …… “不、不是……”胡匪磕著牙哆哆嗦嗦地從嘴裏擠出幾個字,腿抖了一下,一點點朝顧淮的方向挪動過去,一邊走,一邊盯著黑暗中某個角落,像是生怕哪裏有什麽東西突然撲過來。 顧淮頓時察覺出他的異樣,微微皺了眉,朝樓梯上退了幾步。 那裏似乎是擺著一張小木桌,胡匪一直死死盯著木桌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朝樓梯退過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驚動了陰影中的東西。 “咚!”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在陰影處響起。 胡匪嚇得什麽也不管了,直直朝樓梯跑去,嘭——地把顧淮撞了一下,擠上了他身後。 但奇怪的是,方才從桌上掉下來的那東西也一直沒有動靜。 大約原地站了五分鍾, 顧淮若有所思地看了那頭一眼,一聲不吭地捏起小刀朝樓下邁去。 【瘋了,真的瘋了……】 【花瓶能不能不作死,要不是我死了,我這個心髒真的受不了】 【不作死還是花瓶嗎?我已經習慣了哈哈哈】 …… “喂,你幹什麽?”胡匪竭力壓著嗓音,又急又不敢跟過去。 顧淮沒搭理他,朝方才落下東西的地方走了過去。 他抻了下手,把油燈往角落舉了一下。 黑暗被微弱的火光驅散,在地麵拉長了一個圓形的影子。 火光照過去的瞬間,顧淮臉色陡然一沉—— 這是沈春的頭! 隻有一顆腦袋,其餘的軀幹全都不見了,他借著光亮朝後門敞開的方向探了一眼,肉渣細細碎碎地一路散了過來,還夾著被什麽東西啃碎的骨頭,骨頭上似乎還牽連著些許未被啃幹淨的肉絲。 顧淮不動聲色地收了視線,緩緩蹲下/身,捏著小刀抵著頭轉了一圈,似乎是覺得麻煩,忽地“嘖”了一聲,朝胡匪招了招手:“過來一下。” 偷摸準備開溜的胡匪身子一頓,嚇得變了臉色,但又似乎努力控製了一下情緒,粗聲問:“叫、叫老子幹什麽?” 顧淮悶聲背對著他,說:“給你三秒的時間。” “三。” “二。” “yi——” “草!來了來了!”胡匪咬著牙趕忙走過去,低頭正對上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珠,趕忙別過頭看向別處,咬著牙,“叫我幹啥?” 顧淮兩指捏著刀尖在頭上點了點,“扶好。” 胡匪瞪著他,“不扶,你他媽有病吧?!自己不會扶?” 顧淮抬頭瞥了他一眼,“我要用刀,手扶髒。” 胡匪:“???” 那老子就他娘不嫌髒了?!!! 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麵,顧淮的直播間卻成了“哈哈哈”的海洋: 【哈哈哈哈哈為什麽這麽搞笑】 【論叫“殺人犯扶受害人人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被花瓶笑拉了】 【哈哈哈xn我覺得這是個搞笑直播】 …… “你也可以不扶,但要是今晚還找不出是什麽殺了沈春,你覺得今晚那東西會繼續去找誰?”顧淮淡聲提醒他。 胡匪咬牙想了一下,確實,他自己什麽頭緒都沒有,要是顧淮真能找到一些跟出去有關的線索,他跟著這人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點什麽東西,到時候再…… 這麽想著,胡匪瞪了他一眼,試探著伸手摸上了冰冷的皮膚。 顧淮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小刀從眼眶剜進去,咕嘰——一聲,刀尖穩穩拖出一塊泛著血絲的、猩紅的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