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曉冬認真道:“不是,是真的……你看我做飯做得很好吧,也是……很努力想要得到一個很重要的親人的認可。” 褚若拙有些意外:“啊。” 禤曉冬道:“我父母離異,我自幼就跟著父親生活,父親後期嗜酒,天天都是醉醺醺的,飯菜都是我做的。現在想起來,他應該是酒精中毒,每天臉上都是通紅,身上總是帶著酒氣,他做菜手藝也不錯,在小餐館做掌勺的打工,一直說讓我學好做飯做菜,以後……我母親才會喜歡我……” 褚若拙臉上微微露出了憐惜:“原來是這樣,你很小就開始學做菜了?也是太辛苦了——那後來……你做飯做菜這麽好吃,你母親很高興吧?” 禤曉冬搖了搖頭道,微微帶了些悵然和回憶:“她再嫁了,嫁得很好,家裏雇有廚師,不需要我一個未成年人做飯。” 褚若拙道:“但是偶爾做個點心什麽的,你母親一定也很高興吧,說真的,你的手藝是真的很不錯,更何況孩子拳拳一片心意,如果是我,一定會很感動的。” 禤曉冬禮貌地笑了下,沒說什麽,隻是轉回了原來的話題,寬慰他道:“台風這一周就登陸過境了,台風警報已經發了,不管怎麽樣,你得先做好相關防風準備。” 褚若拙苦笑:“哎,今天已經緊急安排了,但一萬畝啊,能做什麽呢,隻能聽天由命,現在收又太早了,‘天雀’在菲國登錄是十六級,沿海這邊已經是最高警戒了,我大意了,還以為我們這離海比較遠,完全沒想到,看天氣預報,到我們這裏,小不了多少,隻能祈禱我那香蕉地不要折損太多了。” 禤曉冬吃了一驚:“一萬畝這麽多?” 褚若拙臉上笑容都有些僵硬:“隻以為種得越多,收益越大,都說農業是規模越大越節省成本……” 禤曉冬道:“那倒是,北邊年年都有人去南方租地冬種,聽說很賺錢,隻是這個得控製好風險。” 褚若拙低聲歎氣:“是啊,所有教科書上都寫的,我卻如此狂妄,吃這一次教訓也是活該,我這是杠杆上得太高了……後來斷斷續續其實投入了一千萬,隻是都是通過各種渠道融資的,還有些是朋友,甚至還有鐵粉湊了一股來……就等著收香蕉。”像他這樣的身份,要籌錢是很容易的,畢竟人人都知道,褚家不會真的不管自家的少爺,隻是這一跤跌了,以後不可能再在家族裏站起來了。 窗外金紅色的晚霞分外綺麗絢爛,那是台風來臨之前特有的雲相,夕陽斜斜照入寬敞的廚房,晚餐已用完,褚若拙看著禤曉冬站在洗碗池前,身軀高大,幹脆利落地收拾碗筷,一雙手舉重若輕,整個人灑脫帥氣。 他原本這一日心亂如麻,這時候也隻是亂七八糟想著,想著這樣的樣貌和人品,如果在城市應該也不會很難混,還參過軍,為什麽一個人住在山裏呢? 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一個人住在山裏不冷清嗎?我如今長居在靜海市,離西溪市也就半個小時的快車,也有不少朋友,你長得高,又退伍軍人,可以托人給您找個穩定又高薪的工作。比如碧菩會所,聽說過吧?我可以給你推薦進去,也可以做保安領班,以你這外型條件,再加上退伍軍人的經曆,綽綽有餘,工作很輕鬆,還包住宿,或者你喜歡做菜也可以,進去做廚師。” 禤曉冬轉頭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多謝褚先生,我喜歡山裏的生活,一個人清靜,城裏太吵鬧了。” 褚若拙歎息道:“你別小看那工作啊,碧菩會所是真的是靜海市頂級消費場所了,會員製,預存一千萬,每年最低消費千萬,一般人進不去的,進去工作的人也都是有人擔保,很輕鬆的。當然你要嫌保安不好聽,不好找媳婦兒,那可以做大廚,在那裏做過大廚,去哪裏都是人搶著的,我多帶幾個朋友去那邊,專門隻點你做菜,把你身價抬高,一年幾百萬沒問題。” 禤曉冬低垂著睫毛笑道:“真的不用了,多謝多謝。” 褚若拙有些可惜,又有些覺得自己冒失了,笑道:“沒事我就順口一說,我自己還一堆亂七八糟煩心事沒解決,倒操心起你來了。” 禤曉冬一笑,收拾好廚房,便帶著褚若拙到了東麵一間房內:“這裏我平時看書娛樂用的,也還算幹淨,你湊合著睡幾天,有缺什麽的隻管說。” 褚若拙看這房間,靠裏頭是一個進深很深一看就非常舒適的棉麻沙發,禤曉冬正在將沙發背放下,便成了一張結實舒適的矮榻,一麵牆是榆木書架,上頭倒是放了滿牆的書,一旁放著一台幾乎占了半麵牆的曲麵屏和遊戲主機,過去摸了下笑道:“你居然愛打遊戲?看這配置很不錯啊。” 禤曉冬笑了下:“隻是閑下來了玩一些射擊遊戲罷了,你無聊也可以上網玩玩,也可以看點新聞打發時間。” 褚若拙興致勃勃打開了屏幕,挑起遊戲來,果然看首頁都是些狙擊、野戰等遊戲,隨便選了個水果拚圖遊戲打發時間,卻又忍不住焦躁地點開天氣論壇、農業論壇,去看那些討論台風影響的帖子。 禤曉冬轉身出去,過了不多時抱了床上用品進來:“都是洗曬幹淨的,剛才我又放進烘幹機消毒了一次,你放心用。”一邊上前替他鋪上。 褚若拙看他的床品也都是淺綠灰素格的,最簡單的粗布品質,卻幹淨平整,顯得很有品味,雖然住在山村裏,卻用著高配置的遊戲設備,使用洗衣機烘幹機等等設備,做起飯菜來更是一流水準,加上食材新鮮,倒像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褚若拙笑道:“哎,和你住上幾天,我覺得說不準我也覺得隱居山村是神仙生活了,每天什麽都不用想,什麽煩惱事都遠離。” 禤曉冬眉毛微微一挑,笑了下,露出一口潔白牙齒:“我就當是誇獎了。” 兩人一笑,倒也都知道是玩笑話,但便是如此,褚若拙原本壓抑的心情,卻在這裏得到了些平靜。第6章 台風之夜 台風雨終於來了。 從半夜雨點就開始沉重而密集地從天上落下,褚若拙本來就沒睡好,迷迷糊糊聽到雨敲屋頂瓦片,醒了過來,躺在床上,聽著風在遠處呼嘯著,就像無數災難紀錄片裏頭演繹的,大自然的偉力,不可抗拒,排山倒海,將海麵席卷,摧毀所到之處的一切。 因此這些,會被敬畏的人們在合同上變成“不可抗力”。 白天被衝淡的壓力再次湧上了心頭。 他忍不住會想象著自己那些已經結了累累香蕉的香蕉地,在這摧毀一切的颶風中被連根拔起,毀滅成齏粉。 祖父的失望,父母的冷淡,堂兄弟們的恥笑。 自己活了幾十年,就仿佛一場笑話,一無是處,廢物的一生,連最簡單的合同都沒有審核,這甚至不需要一個專業律師,隻需要自己過目一次就行了——而自己那時候在做什麽? 章柏……看他一切都非常熟練專業,又一再保證沒問題,地裏的確欣欣向榮長起來了香蕉樹。那些超市等等大的采購商,都是自己費盡心思去找的,小時候喊著叔叔伯伯,他去找的時候人家看在褚家份上也都痛快簽了約。 當時章柏興奮得不得了,兩眼亮晶晶看著他,崇拜極了:“褚家果然不一樣,我是遇到貴人了!我能把我爸欠的賭債全還了!今後哥你有什麽吩咐,隻管叫我!我家妞妞到時候認你為幹爹行不?您是我們全家的貴人啊!” 他陶醉在那種施予和救贖的喜悅中,加上所有事情都很順利,叔叔伯伯們甚至還有些親自打了電話來誇他這項目有前途,他飄飄然地沉浸在未來豐收的期待。 當時章柏也是滿懷憧憬地和他謀劃著未來,有了錢要怎麽做大,他打算在哪裏買房子,買什麽車,孩子將來讀什麽學校,學區怎麽怎麽樣…… 為何在關鍵時刻,卻忽然提出來移民?拿了分紅,還忽然失聯。 一閃念在他腦中閃現,但最後還是苦笑了聲,怪別人有用嗎?這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合同還都是自己簽的,沒認真看算誰的責任? 這百念叢生起來,他越發輾轉反側,聽著外麵雷霆交加,狂風大作,心裏也被這風吹得嘩啦啦地涼了。 一時悲憤,一時怨懟,一時恨自己,然後這時候肚子也不爭氣地咕咕咕叫起來。 這幾天白天吃得都少,晚上睡不著,肚子終於扛不住,造反起來,饑餓一旦意識到,便排山倒海,摧毀了他的所有意誌。 他翻身下床,穿著睡衣短褲,推開門,看了眼外麵風雨交加濕漉漉的菜地,萬千雨箭中,對麵廚房的燈微微亮著一點,似是魚缸裏的燈,便想著先去冰箱找找看還有沒有點青團粽子之類的——他記得今天見過微波爐,他隻會用那個,嗯,實在不行雞蛋也行,至少在國外他學會了用微波爐做最簡單的水蒸蛋。 他關好門,從門廊下走過,忽然發現這是個很好的回形的院子,即便是下雨,也可以在門廊下走入每一個房間、廚房而不需要打傘。 這房子倒是造得別有匠心,比一般鄉村裏頭隨便建的小樓小院不一樣。 他胡思亂想著,走到了廚房,還沒有進門,就已經聞到了一股奪人心魄摧枯拉朽的香味。 他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瞬間整個人精神一振,走進廚房內,果然看到那巨大的魚缸牆前,一個高大身影正彎著腰看著裏頭的魚,他大喜道:“你也沒睡?正好正好!肚子餓死了,本來不想打擾你,沒想到你剛好沒睡,你在做什麽好吃的?好香!豬肉嗎?” 禤曉冬回頭看到他笑了:“隻是在榨豬油而已,想著明天做包子,摻點豬油進去和麵,包子會特別蓬鬆雪白的,味道也好。” 垂涎欲滴的褚若拙已自己走過去揭開鍋蓋,那股屬於豬油的濃香再次湧出來,他忙不迭道:“我愛吃豬油渣,就讓我吃一些吧,撒點椒鹽就行!” 禤曉冬看他這樣猴急,笑著過來拿了粗瓷碗和筷子,果然在油鍋裏頭撿了幾塊半肥瘦的,炸得焦黃的,然後從櫥櫃上拿了盒椒鹽撒上去:“我以為你們愛吃甜口的?而且你家境這麽好,也吃過豬油渣?” 褚若拙笑道:“你不懂,我家從前窮過的,我家老爺子坐過牢,被人舉報汙蔑,說他職務侵占,侵吞資產,查了好些年,一直被羈押著,審了好多次,後來換了主官,重審過,細細分剖,還了他清白,隻是一些操作不合規——合規就做不成事了!後來他減刑出獄後,又扯了許多年,才算還回了我家的資產。小時候我爺爺剛出獄,家裏全家都擠在個小小的院子裏。” 他也不怕熱,幾口便吃了好幾塊油渣,肚子那股饑火才算壓了下去。他繼續陷入了會議中:“那院子特別小,隻能和叔叔伯伯們大夥兒一起吃,大人經常就這樣熬豬油,滿院子飄香,我當時還小,可饞了,其他人都喜歡甜的,隻有我喜歡鹹的,大人一般就不會單為我一個人做鹹的,隻有老爺子經常單獨讓人做鹹的,然後叫我吃,哎。” 禤曉冬點頭:“老爺子待你是很不錯。” 褚若拙感慨:“他坐牢那時候,老太太鬧著要離婚,就離婚了,後來老爺子出來又續娶,是個老師,脾氣不錯,還生了個小姑姑,比我年歲還小,那時候窮困,叔叔伯伯們不高興,整天院子裏都是罵聲。再後來,國家返還資產了,奶奶又病重,雙腿走不了了,需要人照顧,老爺子發話,我爹娘他們又把奶奶給接回來了——所以家裏就有了兩位老太太,各有兒女,雖然分開住,但關係密切,哎。” 禤曉冬打開冰箱,拎了幾個西紅柿出來:“你家老爺子是個重情義的,給你做個鴨血粉絲吧?傍晚殺鴨留下的鴨血還在,做包子用的肉餡也可以用來打湯,嗯,還有酸蘿卜,這三更半夜的,那豬油你吃一點兒就行了,別吃太多不消化。” 褚若拙道:“對,老爺子就是仁義人,才被兄弟給坑進牢裏去了,出來了還是抱著我說,得做仁義人兒,心不虧……粉絲可以,不會太麻煩吧?你怎麽這麽晚也沒睡?” 禤曉冬道:“養的紅龍產卵了,得護一護,紅龍性子烈,得小心。”他熟練地切鴨血成片,開了鍋,蔥薑青蒜熗鍋後把鴨血、肉末放入內翻炒了一會兒,倒了一碟酸蘿卜進去,那股特有的酸香味瞬間就爆發出來了。 褚若拙垂涎欲滴道:“啊,這能養紅龍還繁殖的人可不多,你算真有本事,據說這紅龍興家旺運,要不,你賣我一隻吧,若是這一劫能過了,我一定好好養著這條魚。” 禤曉冬往鍋裏麻利地撒上胡椒粉,拿了瓶“冷泉”倒入鍋裏,等水開後加入粉絲,笑道:“可以啊,給你個優惠價,八萬,我給你挑一隻顏色最好的。” 褚若拙吸了吸口水:“看來你日子過得真不錯,不過這魚不是都賣幾十萬嗎?好的品相我聽說能上百萬,你賣這麽便宜虧了吧。” 禤曉冬道:“都是熟的魚販子來找我買去了再賣給外邊客人,省心,一般都賣十八萬一尾,一年也就買幾尾罷了,賣出價格太高了,客人事多,三天兩頭找你去給魚治病挪缸,打電話問你顏色不對了怎麽辦,很煩的。” 褚若拙笑了:“你這是提前堵我嘴呢,怕我過後來煩你?我算知道了,你是真愛清靜。” 禤曉冬一笑:“實話給您說,為了倒手來和我買魚的魚販子們,是衝著利潤去的,我這價格也不貴,就算魚沒養好,也不來煩我,為了氣運來和我買魚的客人,那就太緊張了,魚沒精神了,魚掉鱗了,魚不吃食了,天天來煩我,仿佛那魚真的就綁著他的氣運一般,這種客人我是最怕的,萬一嘎嘣一下死了,就如喪考妣一般,忒沒趣了,魚就是魚,紅龍性子烈,養熟了很好養的,魚沒養好就一個原因,沒用心罷了。” 他將鍋裏燒好的鴨血粉絲湯倒在湯碗,撒上香菜,盛了出來放在桌上,熱騰騰的鮮香味撲麵而來。 褚若拙深吸一口氣,拿了筷子開吃,酸辣鮮美的粉絲湯滑入胃中,鴨血軟嫩,肉味酸辣入味,湯裏胡椒味暖洋洋的。遠處仍然台風肆虐,被撫平熨帖的胃卻讓褚若拙放鬆了下來,他看向禤曉冬卷著亞麻襯衣袖子,露出了結實的小臂,正專注往魚缸裏添加著什麽,魚缸裏透出來的微微晃動的光照在側臉輪廓上,顯得分外英俊。 他眯起眼睛,放鬆地往後靠在靠背椅上,心裏十分可惜道,這樣好看打眼的相貌,若是真的和自己去了碧菩會所,怕是不到一個月就能被富婆看上呢,所以倒是在這鄉村裏清靜,他一邊想一邊和他說話:“好好幫我挑一隻呀,打算給我哪一隻?” 禤曉冬轉眼看了他一眼,笑道:“玻璃火炬吧,這隻養得最好。” 褚若拙聽這名字就知道顏色一定很鮮亮,連忙道:“那價格我還是給你讓一讓吧,不能白占了你便宜,我給你二十萬吧。” 禤曉冬忍不住笑了:“本來挺為你擔心的。”還有心情買魚,看來富家子弟底蘊到底不同,別人孤注一擲的,這時候怕是都崩潰了。 褚若拙擦了擦臉,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想我們這紈絝子弟,幾百上千萬的虧,還能一擲千金買魚,絲毫沒放在心上吧?” 禤曉冬道:“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想來你家長輩既然是給你們試試手鍛煉,自然是賠得起的,能學到東西就好了。” 褚若拙低聲道:“虧的錢確實傷筋動骨不了,隻是那股勁兒沒了,你懂吧?那股氣一散,我覺得我不會再有那心氣了。” 他笑得帶了些嘲諷:“以後可能就安心做紈絝少爺,花天酒地吧——你可能不知道,咱們這種家庭,倒是一直有句話,不怕浪蕩,吃喝玩樂,豪車美酒,再敗家也有限,倒是怕那些誌大才疏非要拿著家裏的資產非要去創業的,往往一敗塗地幾輩子攢下來都不夠敗的。” “我家裏,躺著吃喝玩樂是不愁的,如今看著,我的確就是那誌大才疏這一掛的,倒是該有自知之明了,有福之人不用忙。”他苦澀笑了聲。 禤曉冬從冰箱裏拿了一盒奶出來倒杯子裏,放微波爐裏頭熱了熱,拿出來給他,溫聲道:“早點休息吧,成不成,明天去地裏看看就好了,都說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興許什麽事都沒有,便是時運不濟,明年重整旗鼓再來就好了。” 褚若拙將那溫牛奶一飲而盡:“媽的,老子當年去賭城賭,都沒這麽刺激過。”第7章 晨光熹微 褚若拙後來回了房,倒是很快睡著了,再次驚醒的時候,一夜風雨已經歇了,窗外大亮。 他慌忙起身,匆忙換了衣服,擦了把臉就衝出了院子,剛開了車門要上車,便看到禤曉冬在菜園子裏摘瓜,太陽已出來,滿園子碎金溢翠,他穿著件淺藍色粗亞麻襯衣,挽著袖子正在將菜地裏一些倒伏的菜都拔了出來扔在菜筐裏,看到他忙著出去便問:“做了早餐,不吃嗎?” 褚若拙笑道:“不行,我心慌著呢,我趕緊去地裏看看。” 禤曉冬道:“等等,我早晨在山上望下去,看到路上的樹倒了不少,你這車應該過不去。” 褚若拙聽了臉上一怔:“那要什麽時候才能通路?我掏錢請人工來清理道路行嗎?” 禤曉冬將菜筐往旁邊一擱道:“你等等,我開摩托車帶你去看。”然後進了一側的雜物房內。 褚若拙放了心:“哦哦,對,鄉村裏還是摩托車是王者啊,帶妹子上田壟看星星什麽的……”他其實很緊張,忍不住多說話來放鬆自己,但當他看到禤曉冬從雜物房裏推出來一架泛著草綠色金屬光澤的摩托車時,卻住了嘴。 他幾步走上去摸了摸那真皮的坐墊和充滿了力量感的車頭,睜大眼睛:“你行啊!居然是綠幽靈!這車很貴啊!我記得好像上百萬了!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隱形的富豪!” 禤曉冬忍不住笑了:“我又沒別的什麽愛好,也不用養家,喜歡什麽就買什麽了,再說這是二手的,很便宜,修理廠裏已經修不了了,當時是要拆了它賣零件的,我覺得可惜了,隻花了十來萬買了回來,自己想辦法修好了。” 褚若拙怔了下,又上前摸了摸:“你居然修得好?” 禤曉冬長腿一跨上去發動了摩托車道:“用原廠設計和零件修的話那肯定是天價,自己另外重新改了些線路,換了些舊配件進去,參加競賽什麽肯定不行,隻能村裏走走做個鄉村摩托小王子,上來吧,哥帶你去看香蕉。” 褚若拙被他逗著笑著上了車,原本那點緊張的情緒竟然放鬆了些。 轟鳴聲中,禤曉冬輕巧駕駛著褚若拙開上了山路,然後靈活地穿過那些倒伏的樹木,往褚若拙的香蕉地開去。 被台風雨洗滌過的山分外幹淨而青翠,遠處丘陵起伏如波,鳥兒在山道上婉轉歌唱,空氣濕而清新。 褚若拙攬著禤曉冬的腰,感覺到了對方簡單粗布襯衣下分外結實的側腹,對方寬肩窄腰長腿,不是那種健身房裏刻意訓練出來的阿波羅式的精致完美,而是蘊含著力量,緊實而充滿了爆發力,顯然每日都有進行勞作。 當然,大概不僅僅是勞作,還有這熟練的摩托車騎技——對了,他想起了院子裏的確有著一個簡單的雙杠架,應該是長期保持著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