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你對你的事業充滿了熱忱,絕對不可能答應他。一旦表白,你隻會避嫌,並且永遠不會再踏入珈藍國,他寧願默默守望,永遠做你的摯友。但一日你沒有成婚,他也一日不能死心,因此隻是拖著,一定要等你結婚後,他才結婚。” “很感人是嗎?”那珍笑道:“如果隻是這樣,那還能稱得上是個美好而遺憾的故事。” 盛無隅麵色淡漠。 “你雙腿出事後,他專程飛去寰京探望你,但當時你情緒不好,拒絕見人。” “之後你很快振作,建立了螢火科技,並且飛速發展事業,前年你來珈藍洽談能源項目的時候,那風積極對接項目……項目確實很有前景,經過這兩年也確實證明了成效顯著。” 那珍看向盛無隅:“父王對這個項目非常看好,卻又十分顧忌那風對你的感情。但他一直尺度把握得很好,彬彬有禮,熱情不失風度,但卻一點沒有越矩。” “父王漸漸放了心,又看螢火科技這個項目確實利國利民,給雙方帶來極大利益,有你牽頭,兩邊政策風險也能降低到最小,如果錯過這個項目,珈藍並不好再找到其他更設得投資這麽多基建的合作方了,更何況還有大量的科技專利。” “簽了約後,你來珈藍國稍微頻繁了些,那風便替你介紹了珈藍最好的醫生,要給你做檢查和治療。” 盛無隅仿佛忽然想起什麽一樣,看向了那珍,那珍微笑:“想起來什麽不對了嗎?這件事才是真正嚇到了父王。” “在醫院裏有次檢查,給你上了全麻,你昏睡後,那風串通了醫生,神不知鬼不覺將你帶回了他的私宅,準備製造一起意外,偽造你去世的假象。” 盛無隅悚然,就連前麵開車的嚴銳鋒都忍不住踩了下油門,那珍道:“他的莊園裏,修建了非常牢固的地下室,還非常周到地修建了陽光房等等,非常適合一位病人休養……與此同時,他還在東海岸購置了一處島嶼,小島上的建築設施非常牢固,完全如同一座牢固的監獄,而且隻有一座橋通向港口,隻要把橋放下,任何人都無法離開島嶼,島上同樣修建了非常完善的醫療和無障礙設施。” 那珍看向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的盛無隅:“父王一直對他心存警惕,在他身邊埋下了人,發現這事後父王及時出手,攔下了這事,重新將你送回了醫院檢查室,因為你一直處於深度麻醉中,因此此事就此遮掩過去了。” “後來治療效果一般,你回國了,在父王的嚴厲控製下,那風也仿佛偃旗息鼓。” “但這一次父王病重,您又來了,還攜帶著您的新伴侶,一位男子。” “父王每一天都心驚膽戰,害怕那風再次越軌。一旦那風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對項目將會造成多麽巨大的損失,甚至有可能造成外交事件。” “當然,那風一直顯得非常克製,表麵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對。” “這就是父王諱莫如深的事,您……可以原諒父王吧?” 盛無隅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對嚴銳鋒道:“加快速度,盡快趕過去。”如果一切都如那珍所說的話,禤曉冬有危險。 但,那珍為什麽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事?這話能有幾分是真的?那風真的能掩飾十幾年的愛意一絲不漏?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珈藍王如果早就知道那風對自己有意思,為什麽還要讓那風帶著自己的伴侶出去? 那風到底是不是暗算珈藍王的黑手? 嚴銳鋒臉色嚴峻,腳一踩,汽車轟鳴,如子彈一般加速彈射出去。第81章 圖窮匕見 我珍視多年,不願意輕褻,卻…… “盛無隅如果千挑萬選, 和一位名門淑女成婚,一直走在他想要的事業道路上,我還能默默遠遠看著, 自認為沒有緣分,但也不打擾他。” “但他人生忽然仿佛來了個急轉彎,棄政從商,最後忽然冒出來一個男性伴侶,還隻是因為病中脆弱, 到農場休養,覺得農場主溫柔體貼,做飯好吃, 就這麽輕率地結婚了。” 那風抬眼看著禤曉冬的眼睛,態度溫和,言辭也一直非常文雅:“我珍視多年,不願意輕褻, 卻這樣被你僥幸而輕易地獲得……我不甘心,我也沒辦法接受。” 他將一直拿在手裏的打火機放回風衣內袋,卻倏忽抽出了一把袖珍消音手槍, 槍口對準禤曉冬, 扣了下去。 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 這個僥幸占據了盛無隅配偶位置的男人就會中槍滾落到山穀中,然後反叛軍很快被引來這裏, 最後變成這次叛亂武裝行動中被牽連死亡的一個數字。 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他明明離禤曉冬極近,然而他眼前一花,似乎根本沒看清楚動作,對方的手已猶如閃電一般握住了他拿槍的手, 手指剛好卡在扳機處,然後那風手腕一陣劇痛,槍已奪到了禤曉冬手中,與此同時他腳背足尖也傳來了劇痛——他甚至清晰地聽到了“喀啦”的聲音,他懷疑自己腳背已經骨裂。 手足同時的劇痛讓他幾乎站不穩,卻已被禤曉冬握住手臂一擰,將他帶在自己身前,槍口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禤曉冬在他背後笑了聲:“殿下,你摸了口袋裏好幾次槍了,太明顯了——給你個建議,下次這種情況,就不必您親自動手了,派專業的人來就好了。” 在他之前兩個侍衛軍本來拿著槍對準了何宇,此時也都看著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而他們頭頂高空的無人機似乎發現了什麽,發著紅光,卻忽然唰的一下被擊中,冒著煙從高空直直落下山穀。 兩個侍衛軍背後蘇偉拿著他的狙擊槍冒了出來,同樣對準了那風。他之前在帳篷裏原本是要輪班休息,但看禤曉冬出去,他是受過嚴銳鋒嚴訓的,也就拿了槍和隨身不離的背包跟在了後麵,遠遠守著,倒是抓了個正著。蘇偉沉聲道:“無人機被毀會有警報,我們時間不多了。” 那風額上沁出了細汗,咬了咬牙:“是我輕看你了——一直以為你隻是個農夫,你該不會隻是受雇盛無隅的保鏢吧?用來掩飾身份的……如果是這樣,我誤會了……你放下槍,我可以放你離開。” 盛無隅托他買莊園的時候隻說他的伴侶愛好種植,經營一個小農場,他是在休養期間愛上這個小農場主的——在他看來就是個盛無隅病中脆弱中的寄托者,一個僥幸者而已,正好長得過得去,又會做上幾道菜,溫柔體貼罷了。 來珈藍後看著隻是個空有相貌整天隻惦記著吃的廢物草包,聊天的時候從來不提自己所學,沒有正經職業,也看得出來根本沒怎麽參加社交,全靠盛無隅體貼包涵……他自認為剛才那一槍那麽快,普通人根本都應該避無可避。 這樣顯然經過嚴格訓練的身手,如果隻是用來掩飾身份增加安全係數的貼身保鏢的話……就說得過去了…… 禤曉冬笑了下:“王子,請您的人放下槍,舉起雙手,把槍踢到山穀下,何宇過來。” 那風咬牙用珈藍語說了幾句,兩個護衛隊員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果然放下了槍,何宇主動上前將那兩把槍一腳全部踢下了山穀。 “王子殿下,你還是想好怎麽和盛先生解釋吧,我們先走了。” 他向何宇和蘇偉做了個手勢,又指了下山穀,兩人心領神會,迅速跑到邊緣,直接往山坡下躍下,幾下就已消失在了灌木叢深處。 禤曉冬將手槍槍口一轉用槍把迅速往那風太陽穴上一敲,那風雙眼一黑癱軟下來,禤曉冬將他往前一推,兩個護衛隊員上前接住,他立刻也向後一躍,腳一用力,立刻滑入了山穀中。 兩個護衛隊員搶上前扶住暈過去的王子,一摸鼻息尚有,鬆了一口氣,後頭的警衛接到警報已經成隊跑了過來,看到黑魆魆的山穀裏早已沒了那幾個人的身影。 “怎麽辦?追嗎?”護衛隊員麵麵相覷,卻也知道如今還有叛軍在,王子又暈了過去,這天至黎明,卻也還黑得很,對方訓練有素,這山穀下頭形勢不明,獵場地形複雜,追過去怕是送人頭的,還是守護王子為上。他們象征性地點了一個小隊去追了下,便護著那風王子回了營地救治。 那風沒多久就醒了過來,知道他們已逃向山中,追蹤無果,心知此事已失敗,此時亂局,已於事無補,之前還能以摯友身份在盛無隅身邊,此後盛無隅就算不對自己視如仇敵,也勢必要疏遠冷落,甚至可能終身不見。 一想到此,他心如刀絞,卻見外邊副官來報,卡洛斯將軍身邊的親信副官卡爾趕到了,滿臉喜色對他道:“卡洛斯將軍目前已經控製住了局勢,擊退了叛軍,把守了王宮,請您盡快趕過去,我已調來了直升飛機,請您盡快登機起飛趕回。” 那風卻隻淡淡道:“知道了,父王按原定計劃也應該已經抵達王宮。” 卡爾副官低聲道:“殿下,未曾見到國王按期抵達王宮,卡洛斯將軍希望盡快和您會和,以便盡快掌握形勢。” 那風一怔,站了起來:“我們即刻去獵宮看看!” 卡爾副官急了,上前勸阻道:“獵宮如今情勢不明,過去會有危險,卡洛斯將軍已安排了其他將軍前往獵宮。請您盡快飛往王宮,和卡洛斯將軍會和,參議院的議長也在那裏了。”他的意見已經非常明白,國王沒有按原定計劃返回王宮,隻怕就是獵宮有變,無論如何卡洛斯將軍先有王儲在手,再聯絡議長,能夠第一時間做出最優反應,比如立刻擁護第一順位的王儲登位。 那風卻沒說什麽,隻起身道:“安排車輛和衛隊,先去獵宮看看。”他一起身感覺到了足背一陣劇痛,想起禤曉冬剛才那幹脆利落的一擊,心情越發抑鬱難消,強忍疼痛走了出來,登車出了營地。 才出營地沒多久,先頭部隊便回報,遇上了王宮的專屬車隊,菲力塔十世身邊的侍衛長有事稟報那風殿下。 那風王子在衛隊的護送下下車,看到父王專用的豪車打開,王宮侍衛長裏甘下來,悲痛欲絕對他稟報:“殿下!國王陛下昨夜搭乘的直升飛機,才起飛沒多久便忽然爆炸墜毀了!” 那風吃了一驚,雙眼發紅,渾身發著抖嘶聲道:“胡說!父王的座機豈會如此輕易墜落?安保何在?墜落地搜救過沒?” 裏甘侍衛長紅著眼圈強忍悲痛道:“獵宮人手不足,形勢未明,我等正想過來尋找王子殿下,搜救陛下!” 那風二話不說:“我們立刻趕過去!想辦法通知最近的醫院全部派急救專家過來待命!再通知附近的基地,安排人手,地毯式搜尋!” 卡爾副官卻上前:“王子殿下!如今證據混亂,還請您盡快回王宮,和卡洛斯將軍會合,主持大局!搜救這邊安排侍衛長全力搜救就好了。” 那風本來就是萬念俱灰之時,紅著眼睛瞪眼怒吼:“那是我的父親!是我的父親!”一時淚珠滾落,淚落如雨:“你們懂什麽!那是我父親!” 卡爾副官臉上一陣尷尬,眾人沉默,那風原本就已傷心欲絕,此刻再也忍不住,當著眾人麵慟哭起來:“明明都安排好了……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死的不是我……誰稀罕當國王?我隻要……我隻要……”他想要的人都不在身邊,這個國王當來有什麽意思? 荒原上一片寂靜,隻聽到那風嗚嗚的慟哭聲。 車內,透過窗玻璃看到一切的菲力塔十世表情變得溫和,不知何時已經和他同乘一車的盛無隅道:“那風殿下一片赤誠,而且看起來確實非常意外,國王陛下,放心了吧?” 菲力塔十世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孩子一貫重情……”他看了盛無隅一眼:“盛先生這辦法很好,不然我們父子猜忌,還不知道會如何。” 盛無隅微微一笑:“陛下,請下車吧。” 菲力塔十世收起微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那風原本還哭得傷心,猝然看到菲力塔十世,又驚又喜:“父親!” 菲力塔十世上前和他擁抱:“我的兒子,原諒我的欺瞞,我已經不知應該相信誰,隻能測試一下你的忠心。” 那風臉上還遺留著淚水,心念數轉,已明白獵宮必然發生了什麽事,讓父親疑心起自己來,語聲哽咽:“父親健康長壽,我便安心,別的什麽都不必說。”他話音才落,看到車上盛無隅推開車門也下了車,聲音忽然一頓,眼睛幾乎不敢看著盛無隅冷靜的雙眸。 國王此時卻是心底寬慰,鬆開懷抱,拉著他的手,轉頭看盛無隅笑道:“是盛先生說,與其之後父子相疑,不如大家敞開懷抱,坦誠相對。” 那風臉上帶著笑,心裏卻充滿苦水:“原來盛先生和父親在一起。” 那珍在後一台車也下了車,笑著道:“父親身邊的傑茜夫人忽然背叛了父親,暗害了主治醫生,多虧盛先生支援我們安保力量,又出了主意到您這裏來會合,否則我們在獵宮確實無人可信。對了,禤先生呢?盛先生在車上,一直很擔憂禤先生的安全,他應該和二哥您在一起吧?” 那風語聲艱澀:“之前遇到了他們,但禤先生擔憂無隅的安危,堅持要帶著保鏢回獵宮,大概和你們錯過了。” 那珍輕呼:“二哥您太不注意了,禤先生才帶了幾個人?您怎麽就放心讓他們獨自離開?沒多派幾個人護送嗎?” 那風口舌打結:“禤先生堅持不要人手,說人少更靈活,帶的人多了目標太大。” 菲力塔十世沉聲道:“先回駐營地,我們再打算下一步計劃吧,隻有盡快控製局麵,恢複通信,也就很快能找到禤先生了。” 眾人又分別回了車上,這次盛無隅回到了自己的車內,對嚴銳鋒冷聲道:“趕緊聯係黎楷,想辦法盡快搜尋到曉冬。” 嚴銳鋒看了眼旁邊副駕上的李力麵前的電腦:“好,別太擔心,他們的紅點都在,看路途應該是往獵宮行去,但是繞的遠路,走的山道,相對來說還是安全的。” 但是,他看著麵容冷峻的盛無隅:“但看他們昨晚的坐標,應該是和那風王子會合過的。” 盛無隅冷冷道:“他在曉冬的問題上,撒了謊。”第82章 人間煙火 禤曉冬,從來期待的都是這最…… 駐營地裏, 很快國王做出了決定,讓卡洛斯的副官和侍衛長先搭乘直升飛機回王宮,拿著國王的手令派兵過來先占領獵宮, 然後迎接國王回王宮。 盛無隅在帳篷裏對嚴銳鋒道:“目前這裏暫時安全,你帶幾個人去接應曉冬,務必把他安全接回來。” 嚴銳鋒道:“已經聯係黎楷盡快派人去接應禤先生了。我的職責是守護您,盛先生,這裏形勢不明, 我不能離開您。” 盛無隅沉下臉道:“這裏有國王和那風王子這麽多侍衛,不必擔心我,外麵有亂軍, 還是盡快把禤曉冬接回來。” 嚴銳鋒道:“他可以自保,國王和那風王子並不能信任。” 盛無隅冷靜道:“你要相信我的判斷,我現在很安全。” 嚴銳鋒冷道:“盛先生,您隱瞞了您的顧慮, 我不信您沒看出來,國王故意讓禤先生跟著那風王子走,是在離間你和那風王子。年老的雄獅, 已經開始懼怕年幼獅子身後的力量。我們到珈藍國之前也分析過, 此行不宜和那風王子走太近, 任何一任國王都不會期待自己的王儲和別國勢力太過密切。” 盛無隅沉默了,嚴銳鋒口氣微微溫和:“放心, 請相信禤先生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盛無隅握緊了手掌:“是我關心則亂。但,菲力塔十世還是要保住我們這個項目的,他隻是不希望他的王儲和我……在一起罷了,但他並不會拒絕我們給他們能帶來的巨大利益。” 他沉默了一會兒:“更何況,那珍說的話是否真實, 還有待商榷。” 嚴銳鋒道:“不管怎麽樣,我是不會離開您的,這是原定的保護方案,禤先生也並沒有情況危急到需要我放棄保護您將您置於危險中,對不起,盛先生。” 盛無隅看著他,很久以後艱澀道:“嚴隊長,我以為你能理解,哪怕禤曉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能保護自己,我都無法承受那百分之一的意外。” 嚴銳鋒與他對視,兩人神情都很冷靜,但嚴銳鋒那一刹那忽然反應過來,盛無隅知道了。 他知道了自己對禤曉冬的情感,他希望自己為此而能夠放棄目標,轉而去保護他。 然而哪怕自己此刻心裏和他是一般的受到折磨,他還是隻能優先保護盛無隅——他的情敵。但他心裏清楚的知道,這一刻他仍然是將禤曉冬當成了他的戰友,他的久經考驗的隊員,他信任他能夠完成這個比起過去執行過艱苦任務要簡單太多的任務。 但他並沒有將他看成他的愛人,他也根本沒有想過禤曉冬會出什麽意外。對他們來說這樣的出生入死已經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有可能是永訣,瞻前顧後隻會影響任務的執行,他們隻會一往無前。 所以,這是他和盛無隅的不同嗎? 他這些日子反複在想著如果當時沒有父親的插手,他們會怎麽樣,他想知道禤曉冬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