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家說是得令旗來討僨的,你自個兒看著辦。」真希望他也能瞧見她所瞧見的,就不信他還能吐得出一樣的話。


    「什麽意思?」


    「冤親僨主,聽過沒有?」


    「啊……真沒想過我會碰上這種事,但他要怎麽跟我討僨,我又該怎麽還?」他辦案多年遇過不少光怪陸離的事,也曾聽前輩說許多不可思議的案情,但親身遇上,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既然沒辦法,隻好改天再算了。


    「學長,不好意思,這種事並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和營業範疇裏,所以我幫不上忙,學長可能要另請高明了。」她哼了聲,隨即又將車子緩緩朝前方駛去。「反正你也可以想像,既說要討僨,大概就是要你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什麽的,但也有可能造成學長身上的暗疾。」


    說著,她想起他破案連連卻總是與升官無緣,幹了十年的刑警竟然隻升到一線四,該不會就是這位僨主給害的吧?


    「這事不急,我倒是挺羨慕你能看見靈魂。」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我又看不見我最想看見的。」


    「你想見的都沒出現在你身邊?」


    佟乃頊思緒有些飄遠,隨口道:「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她,看不見她,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如果可以,她多想再抱抱她……下一秒,她甩開可能讓她軟弱的感情思念。


    「學妹,如果有天我也不見了,你會想找我嗎?」他啞聲問。


    看似調笑卻又正經的口吻,教她分了點心神瞟他一眼,就見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臉色鐵青得有點可怕,額上青筋暴起。


    「學長,你要不要緊?」她沉聲問,總覺得他低垂的視線有些失焦。


    「我沒事,隻是……」他想給她一記溫柔的笑,然而瞬間爆開的痛楚卻教他用力抱著頭,腦袋裏頭彷佛有千萬根的釕子不斷地戳刺,幾乎要壓碎他的腦,忍不住嘔吐起來。


    「該死!」佟乃頊低咒了聲,踩下油門。


    雖然她不是醫生,但這種狀況任誰也知道很不妙!


    佟乃頊靜靜地坐在病床邊,看著打著點滴尚未清醒的李傑生。其實她不需要待在這裏,甚至她可以趁他昏迷時偷走他身上的usb,但她什麽都沒做,隻是替他聯絡了杜有為後,就坐在床邊等他清醒。


    她想,那是因為她是個行事磊落的人,不屑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況且她也不是在照顧他,她隻是在等他清醒,準備罵他幾句……


    正忖著,就見他濃密的長睫輕眨了幾下,那雙深邃的黑眸徐徐張開,一見是她,嘴角隨即漾開足以融化冰雪的春暖笑意。


    可惜,她的心是鐵打的。


    「感覺如何?」她皮笑肉不笑地問。


    「好多了。」李傑生神色未變地應著,哪怕他已認出自己身在何方。


    「醫生建議你住院治療。」她毫不客氣地直切核心。


    「不了,還有好多事沒做。」


    「我已經幫你聯絡杜副隊長了,他等一下就會過來。」


    「你幹麽聯絡他?」李傑生瞬間像隻鬥敗的公雞,臉色頹敗不已,起身就打算拔掉點滴,卻被她快一步阻止。


    「總要有個人來幫你辦理住院吧。」她強硬地按住他的手,用冷厲到極點的眼神逼得他乖乖躺下。「學長,你的狀況已經很糟了,醫生也毫不客氣地說,你現在是在玩命。」


    李傑生笑了笑。「學妹,誰來到這世上不是在玩命?我不是犯人,就算宣判我死刑,我也還有人身自由。」


    佟乃頊微微眯起眼,隨即冷笑出聲,「所以,你根本就是很清楚自己的狀況,知道自己罹患腦癌,再活也沒多久的情況之下說你喜歡我,要我跟你交往?你根本是在耍我。」


    「沒有,我是真心的,真的喜歡你,很想跟你交往。」他由衷道。


    初見的第一眼他就喜歡她了,可惜他察覺得太晚,得知她有男友後,他才發現自己失戀,說來也是挺好笑的。


    「那你可真是自私,知道自己快死了還想找個人交往,你就沒想過你要是死了,被留下的人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你不會難過。」他笑露白牙,雖然臉色依舊灰敗,但至少痛楚暫時消失了,讓他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起來。


    「這麽篤定?」


    「因為你不會愛我,因為你的心已經被仇恨給塞滿了,哪裏能留點空間給我。」


    佟乃頊雙手環胸瞪著他,沒料到他會在這當頭跟她揭底。


    「學妹,你的記憶是我最大的競爭者,而我永遠也贏不過你記憶裏的那些人。」他說得有些自嘲,帶著幾分淒涼。


    「明知道我不會愛你,為什麽還要纏著我?」


    「我隻是不願見你一錯再錯……學妹,放下吧,也許你看不到你最愛的人的魂魄,是因為她已經放下。」


    佟乃頊聽完不禁掩嘴失笑,最終失控地放聲大笑。


    「學妹,你說我的身上附著冤親僨主,那是因為極深的恨才會寧可受苦數百年也要取令旗跟我算這筆帳,所以你看不見——」


    「學長,你沒聽過什麽叫魂飛魄散嗎?」她笑得猙獰。


    「學妹……」


    佟乃頊深吸一口氣,啞聲道:「學長擔心自己就好,我的事我知道該怎麽處理,杜副隊長應該快到了,我先走了。」


    「學妹,執法人員知法犯法是罪加一等!」見她要走,他急聲喊著。


    佟乃頊回頭,給了他一記豔麗的笑,「學長,我已經不是執法人員了。」


    「學妹,我不想逮捕你!」


    「學長,要逮捕我之前必須先查出罪證,我可不認為自己犯了什麽罪,畢竟我隻是跟他們做了一樣的事,一報還一報罷了。」話落,她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掏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一接通她便道:「鄭小姐,情況有變,我要改變計劃……放心,我答應你的就一定會做到。」


    門一開,佟乃頊朝開門的保全人員噙笑點頭,踏進玄關,走進方家的私人會館大廳,方仲和背對著她,正看著陳列櫃上的十字弓。


    「方總。」她輕聲喊著。


    方仲和緩緩回頭,朝另一頭的沙發一指,「坐。」


    她輕點頭,隨他走到沙發邊,待他落坐她才跟著坐下,一會便有酒保將兩杯飲料送到兩人麵前,她暗自算著現場的人數有多少,隨時準備更動殺人計劃。


    待大廳裏隻剩下兩人,方仲和才開口,「佟小姐,這一次多虧有你,否則我恐怕會來不及防備。」


    「方總客氣了,我也隻是剛好得知消息,要夫人轉告一聲而已。」那日她聯絡鄭雅文,要她轉達方仲和,銷毀關於聯城案所有的對帳帳目,當然也包括海內外的帳冊,以免被檢調單位查出破綻,畢竟她並不清楚陳建剛留下的usb裏頭儲存的到底是哪些資料。


    而以方仲和謹慎的作法,想必也會請出有力人士強勢介入檢調調查,眼下距離那日已經過了近十天,檢調沒有進一步約談更沒有任何搜索的動作,那就代表檢調再怎麽積極,還是強不過關說的權貴。


    她說過了,在這些權貴富商麵前,司法不過是掩飾不法的最佳工具。


    「隻是……佟小姐怎會如此清楚警方的消息?」方仲和沉斂的眸色微微打量著她。


    「那是因為我正被擔任刑事局偵一隊組長的學長追求。方總應該記得我說過,我以前也是個警察,在警界多少有些人脈,想從中打探消息原本就不難,如今多了個學長幫我,更是如虎添翼。」從一開始接近方仲和時,她就沒掩飾過以前的職業,為的是得到他百分之百的信任。


    方仲和垂眼想了下,舉杯敬她,「說的也是,佟小姐麵貌姣好,肯定不乏追求者,當初我那沒用的弟弟也是對你青睞有加,可誰知道他竟會……」


    「方總,不開心的事就別想了,雖說近來正值多事之秋,但隻要方總處理得當,很快就會海閙天空。」她點到為止的笑容非常誠懇,舉杯敬他,「不過一直待在這裏,就怕方總會睹物思人,不如咱們換個地方好好喝一杯吧。」說著,她輕輕握住他的手,暗示意味濃厚。


    「聽起來是不錯的主意。」方仲和將她的手握緊,「你是個很有能力的女人,美麗又大方,如果你願意幫我分憂解勞,那可是我積了三輩子的福氣。」


    佟乃頊抿嘴笑得羞澀,內心幻化出的真實麵容卻醜陋如惡鬼,正張狂地企圖吞噬他。「我哪裏有能力了,不過是替你調查令尊在外有無非婚生子女罷了,這麽簡單的事,隨便一家徵信社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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