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一句,祁白露忽然轉回身,但阮秋季隻是手摸著酒杯的杯沿,又不繼續說了,祁白露走上前,有些神經質地逼問:“你知道什麽?” “當年在三環的公寓。”阮秋季點到即止,語氣淡然,餘光看到祁白露的表情果然變了。 他怎麽會知道當年的事——除非鄭昆玉告訴他,但鄭昆玉不是宣揚私事的人。祁白露死死地盯著他的麵龐,那麽隻剩下一個可能,祁白露道:“那天,是你給鄭昆玉打的電話。” 他們在沙發上□□時,鄭昆玉接了一個人的電話,那個人說自己要去洛杉磯。鄭昆玉離開了,那是那十天裏,他唯一一次離開,於是祁白露在他趕回來之前,吞下了鄭昆玉的安眠藥。 “是我。” 天底下就是會有這麽巧的事,祁白露麵無表情地跟他對視,既然如此,阮秋季肯定一早就知道他被送醫院的事。這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一段過去,可現在阮秋季逼著他重新記起。 祁白露目光閃爍,重新走回吧台旁邊,一隻手搭在桌麵上,雖然酒保和外麵那群笑鬧的遊客都是外國人,但他還是壓低了嗓音說話,“你怎麽確定那個人就是我?” “我很好奇,也很驚訝,能讓鄭昆玉大費周章送去醫院,拚了命救活的人是誰,所以醫院給了我一個名字。我記得這個名字,也記得你在電影中的臉。” 所以他們第一次在慈善晚宴上見麵時,阮秋季說:“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在他記起來的那一刻,他就清楚眼前人跟鄭昆玉的關係了。他那麽早就知曉了祁白露的存在,那通電話甚至間接地改變了祁白露的選擇和人生,兩個人的命運卻隻是擦肩而過一般。 “你還知道什麽?” 阮秋季道:“我調查過你。你是獨立戶口,20歲就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房產,卻查不到你的家庭背景。你在電影學院讀過書,可是卻又退了學,其中原因,你們學校的領導諱莫如深,其他資料一應都被銷毀,沒有存檔。一般的明星,出道之後很容易被扒個底朝天,可是為什麽你的資料那麽少?祁白露,這是你真正的姓名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 “一開始我以為,你隻是為了前程才留在他身邊,但我低看你們了。你跟他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對你動了心,你就因為這個,對自己遭受的傷害無動於衷。”話說到這個份上,阮秋季的話可以說是一針見血的刻薄。 祁白露聽完,眼裏帶著一股執拗的勁兒,反問道:“你不是我,怎麽就知道我無動於衷?” 阮秋季看著他,慢慢喝完了杯中酒,然後把酒杯推到一邊,淡淡道:“看來,現在你不想離開他了。我要提醒你,這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你是想批評我嗎?” 阮秋季瞅了他一眼,眼神有點莫測,最後道:“我希望你及時止損。” 這句話的態度卻惹惱了祁白露,“及時止損?難道當初你知道公寓的事情之後,就有想過拉我一把嗎,你想過那個陌生人有可能在遭受什麽嗎?你沒有,你漠不關心,說不定你還在心裏嘲笑我自輕自賤,我就是被折磨死了都不會有人救我!” 說到這裏,祁白露的情緒已經變得激動,像是方才被阮秋季的話刺痛了,他沒停下來,繼續咄咄道:“你們隻會高高在上地說,不許愛這個,不許愛那個,但是你們早去哪裏了?你們道貌岸然地施舍同情,指責別人道德上的汙點,可是有過一秒發自內心地愛護他人嗎?你們都利用我,你們要我笑,要我的年輕,要我的這張臉,但是唯獨不要我,你們的愛是講條件的。我恨死他了又怎麽樣,至少他不會離開我,他對我好,我不是沒心沒肺的傻子!” 祁白露已經不是在跟阮秋季對話,而是在自言自語地發泄內心深處的憤恨。說完之後他立刻有些後悔,但又強迫自己正對上阮秋季的審視,或許他也是這一刻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早就處於墮落的生活中了,他知道鄭昆玉多麽壞,比別人眼裏的還要壞一點,他自己也沒有高尚到哪裏去,這些年,他在精神上或多或少地懲罰、虐待鄭昆玉,甚至他沒有拒絕阮秋季的親近,未嚐不是想看鄭昆玉嫉妒。 祁白露知道他們的關係是病態的、扭曲的,但是他就不能對愛有所渴望嗎,萬裏荒原上結不出一顆梅子,他快要渴死了,為什麽不能飲鴆止渴。 阮秋季聽他說這些瘋話的時候,目光慢慢凝了起來,凝成一條繃得很緊的線,就好像是那條線一下子掀走了他臉上的麵具,平時良好偽裝的教養,隨著麵具都揭走了。 祁白露的眼睛有些紅,或許是冶豔的紅色燈光照紅了他們的眼睛,此刻的祁白露看上去活像隻豎起耳朵的兔子。 他們互相盯著彼此,阮秋季不想聽下去了,他看得很清楚,祁白露這個人就是蹲在地洞裏的兔子,不把他的洞掘個底朝天,他趴在那裏死活都不會動,必須拎著他的耳朵和尾巴把他揪出來,把他揪疼了揪得亂咬人也要揪出來。 阮秋季從高腳凳上離開,站起來伸手去碰祁白露,但祁白露猛地往後撤了一下,像是有一條毒蛇要來咬他,阮秋季手快地扣住祁白露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扣緊了下頷骨處,聲調平靜而陰沉,道:“他對你好,我就對你不好?” 還是露出真麵目了,祁白露果然沒猜錯,他本質是和鄭昆玉一樣的人。祁白露默然望著他,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不是誰對你好你就一定會對他好。阮秋季的確好,隻是好得讓他受不了。於是他兩隻手抓住阮秋季的手腕,把他的手狠拽了下去。 就在祁白露丟下阮秋季回過身的一刻,阮秋季從後麵扣住他的脖子,手臂環住他的脖頸,狠狠掰過他的臉,就著這個姿勢吻住了他。 這個吻比春日驚雷來得還要突然,祁白露瞪大了眼睛看他,兩隻手都沒來得及掙紮,就被阮秋季隻用一隻手攥住了腕子。他向後仰著脖頸,整個人被他牢牢地圈在懷裏,是完全被動的姿勢。 阮秋季一上來就是舌吻,舌頭壓著他的舌麵探進口腔掃蕩,兩個人的嘴唇緊合在一起,吻得纏綿又色情。他一點都沒有給祁白露心理過渡的機會,單憑這個吻就想要他融化、投降,祁白露掙不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更用力地來吮吸自己的唇舌。 上一次他不是這麽說的,他明明說要等他心甘情願,祁白露被他摟得渾身燥熱,沒等到換氣的間隙就有些脫力了。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卻完全置於阮秋季一個人的掌控之下,祁白露被他勾著舌頭,覺得自己的一縷魂魄也要被勾走了。 趁著阮秋季偏頭要換姿勢時,祁白露的手終於掙脫出去,一把推開了他,但就那麽一秒的功夫,阮秋季將他正麵按住了,他的手勁居然這麽大,祁白露頭昏眼花,被身後的高腳凳一絆,後背撞在吧台的桌沿上,阮秋季就從前麵壓住他,將他抱到高腳凳上,沒等他坐穩又去親他。 他沒想到阮秋季平時看著好脾氣,吻起人來這麽凶,他的嘴唇都快被磨破了。祁白露快瘋了,這可是公共場合,外頭就有人在聊天說話,他們隨時都會被人看到。他覺得阮秋季也瘋了,因為他吻著他,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祁白露被他身上的酒氣和男性氣息盡數淹沒,反抗的力道稍微小了些,所以看起來仿佛很聽話乖順,但隻有阮秋季知道,祁白露的手多麽不老實地想要跑。就在阮秋季輾轉擺頭,換了個角度親他時,祁白露在恍惚中看到白色亞麻的曳地帷幔後麵,似乎有個人影。 外頭黑黢黢的,他什麽都看不清,但祁白露直覺剛才有人在盯著他們!他渾身都緊了一緊,好像又聽到了那人離開的腳步聲,祁白露死命抽出手去拍阮秋季的肩膀,阮秋季手上動作停了下來,祁白露又把手插進阮秋季後腦勺的頭發裏,用力把他薅走遠離自己的嘴唇,他驚疑不定對阮秋季道:“剛剛有人在那……” 阮秋季幽黑的眼珠動了動,沒有著急回頭,而是先用拇指擦幹淨祁白露唇角的口水,這才放開他走向帷幔,祁白露離開凳子,跟著阮秋季走過去,阮秋季伸手輕輕一掀,帷幔後什麽都沒有,走廊上空無一人,隻有熱帶植物輕輕搖晃著寬大的葉子,大朵大朵的粉色芙蓉花寂寞而豔麗,無精打采地垂著頭。 阮秋季沿著那一排搖搖晃晃的植物葉子,瞥向走廊盡頭,在最後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地上拖過去了一道斜長的黑色影子。 但他沒打算對祁白露說,隻是道:“沒有人。” 祁白露怔在那裏,他覺得自己的直覺不可能出錯,難道隻是緊張之餘的錯覺嗎。阮秋季回頭來碰他的臉,這一次祁白露跑得飛快,他往後退了兩步,警告道:“今晚的事,不準你告訴任何人。” 說完之後,他就去拿自己的拖鞋和手機,遠遠地繞過阮秋季走了,他沒有回頭,好像一回頭就會被阮秋季重新拿捏在手裏,記起那個吻的味道。 好在阮秋季沒有跟上來,回到酒店,祁白露疲憊地拖著身體把自己扔出電梯,走到房間門前用房卡開門。這一次他真的沒有了睡意,他得先去洗個澡,然後吃藥上床,最好不要驚動鄭昆玉。 鄭昆玉。祁白露仿佛預感到了什麽,關上房間門後,他後知後覺地望向那張雙人床的深處,白色被子掀開堆在了一旁,像一朵孤獨的雲。 鄭昆玉沒在床上。第64章 閉目入神 那天晚上鄭昆玉一直沒有回去,他的手機、錢包,甚至行李都沒有帶走,這證明他走不遠,他身上應該隻帶了房卡。祁白露洗完澡出來,獨自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看房間裏的鍾表一分一秒地往前走,他心裏早已有了預感,看到他跟阮秋季接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鄭昆玉。 祁白露不知道他聽了多少,看到了多少。既然祁白露一直都沒發現身後有人跟著,這說明鄭昆玉是在他出門好一會兒之後才找過去的,他很有可能隻看到了他跟阮秋季擁吻的畫麵。祁白露睜著眼睛等,等了整整一夜都沒等到鄭昆玉回來,快要天亮時,他困得實在不行,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睡著了。 沒做夢,黑暗懸掛在眼皮上,用力掀也掀不開。在黑暗中,一隻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雙手重重撫過他的喉管,像是死神的手。祁白露的腦裏敲起了警鍾,但還是掀不開眼皮,那雙手好似安在枕畔的鍘刀,等待著一場審判,不知何時就會落下刀來。他漸漸覺得喘不上氣,就在他差點睜開眼叫喊出來時,那隻手終於撤走了。 於是祁白露第二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皺著眉摸自己的脖子,左右都摸了個遍,確認什麽痕跡都沒有,昨晚的鍘刀隻是自己的噩夢。 浴室那邊傳來盥洗的水聲,祁白露就是被這嘩啦的水聲吵醒的,他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間,早上八點鍾,窗外的天光大亮,今天依舊是個明媚的晴天。 是鄭昆玉,他回來了。祁白露忽然坐起來,連拖鞋都沒來得及趿上,翻身下床朝浴室走去,果然,站在浴室裏對著鏡子刮胡子的人,不是鄭昆玉又是誰。 祁白露手扶著門框,靜靜地瞧著他,胸膛按捺不住微微起伏,他努力咽下疑問和想說的話,等著鄭昆玉剃好了再開口。 浴室開了燈,燈光從頭頂傾瀉下來,鏡子裏明亮而清晰地倒映出祁白露的身影。鄭昆玉半張臉都是白色的剃須泡沫,看到祁白露出現在鏡子裏時,他手裏刮到一半的老式直剃刀停頓了一下,懸停在下頷旁邊。 祁白露看到他發現自己了,索性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後,兩個人在鏡子中對視。 鄭昆玉一隻手扶著頸側,保持那個微抬下巴的姿勢,挑起目光看他,看了幾秒之後又把視線重新移回自己的臉上,一絲不苟地繼續刮臉。他的動作看起來跟剛才沒什麽分別,速度卻因為分神慢了下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鄭昆玉沉住氣,把身側的人隻當做一根杵在那裏的木頭,直到刮完的最後一刻,他收起剃刀擦幹淨臉,這才又盯住了祁白露。 祁白露看著他手裏的直剃刀,忍不住地想,這把刀適合用來割喉。 鄭昆玉早就換過衣服了,襯衣袖口鬆鬆挽起,是準備好出門的裝扮。按照他們昨天的計劃,今天他們四個要在上午十點碰麵,去一家餐廳吃早午飯。 祁白露走近一些,走到鄭昆玉旁邊看他的臉。鄭昆玉的臉色蒼白而漠然,別的看不出什麽。祁白露道:“你要聽我解釋嗎?” 沒有回答,合上的金屬直剃刀叮鈴一聲擱在大理石的洗臉台上,鄭昆玉轉過身,眼睛從下往上抬,把祁白露全身看了個遍,祁白露穿一件寬大的t恤,一直蓋過了屁股,下麵隻穿一條三角內褲,裸著兩條光潔纖細的腿,他赤腳站在浴室地磚上——這幅場景,像極了昨晚。 即使不是勾引,也像極了勾引。他就是這麽賤。 還聽什麽解釋。 鄭昆玉將手掌貼在祁白露的臉上,慢慢地,從臉頰摸到脖子,這一下的動作很溫存,可鄭昆玉的眼神卻是刻毒的。果然下一刻,鄭昆玉幾乎用了最大的手勁將他往旁邊摜,祁白露被他猛地一推,身體失去平衡,差點跌倒在地,他被迫撲在鄭昆玉身上,攀住了他的手臂,鄭昆玉卻一把將他拂開,將人結結實實地丟到了地上。 膝蓋一下子跪在冰冷的瓷磚上,祁白露立刻感受到膝蓋骨傳遞來的涼意和疼痛,他的眼前就是鄭昆玉的西裝褲,聽到鄭昆玉解腰帶的聲音之後,祁白露爬起來抓他的手,抬頭朝他擲去驚懼的眼神,意思是你怎麽敢打我。 鄭昆玉垂著眼睛看他,慢慢將皮帶抽出來,儼然是要來打他的做派。祁白露看他沒有反悔的意思,縮著肩膀向後退,以為他真的要來打自己,他側頭護住臉,鄭昆玉卻像隨手丟垃圾那樣,把手裏的皮帶甩在了地板上,然後他一隻手撈住祁白露的後腦勺,不容拒絕地推送到自己麵前。 祁白露的臉貼在他的大腿上,隻愣了一瞬就明白了鄭昆玉的意思,他抬頭去看鄭昆玉的臉,確認自己沒領會錯,鄭昆玉淡淡道:“自己來。” 鄭昆玉是要讓他跪在這裏給他口——口交這回事,祁白露根本沒做過幾次,之前鄭昆玉怎麽強迫他他都不肯做,更別說主動取悅對方了。 祁白露抓著他的西裝褲,好半晌都沒動,鄭昆玉不願再等了,捏起他的下巴強迫他張大嘴,直接送了進去,這一下含得很深,祁白露立刻漲紅了臉,他吃不下去,也不知道怎麽動作,於是鄭昆玉掰著他的額頭,一下一下地往他的嘴裏插。 鄭昆玉也不指望他主動舔,隻要祁白露不反抗,不咬他,他自己也能在他嘴裏得趣。祁白露被他衝撞得口腔酸麻,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上,都帶來了巨大的屈辱感,所以,與其說是口交,不如說是鄭昆玉在強奸他的嘴,他跟別人接過吻的嘴。 有好幾次都頂到喉嚨那裏了,祁白露跪得很難受,吞得也很難受,他眼裏閃著淚,睫毛一直發顫,忍不住地吞咽口水,結果這樣很像是他在主動地給他含,鄭昆玉看著他的臉,就算是在這種場景中,祁白露的臉還是很漂亮,沒有被操變形。 最後,鄭昆玉扣著他的下巴射在他嘴裏時,看到他渙散的目光中摻了點恨和怨。除了恨和怨之外,還有別的,祁白露光著下身跪在地上,沒有力氣動了,半抱著他的大腿,倒像是一株依依的靠欲望生長的藤蔓。 祁白露搖晃著站起來,伏在洗臉池旁邊,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他打開水龍頭衝洗自己,吐完了還是拚命咳嗽。祁白露抬頭看鏡子的自己,看到自己微微張開的嘴唇已經變得紅腫,臉頰也燒得通紅,簡直像是另外一個人。 水珠沿著眼角眉梢往下滴落,祁白露抹了一把臉,在鏡子裏看到身後的鄭昆玉拿過他的牙刷,在上麵擠好了牙膏遞到他麵前。祁白露警惕地盯了他一眼,不敢相信鄭昆玉這麽好心,猶豫了很久才伸手去拿,鄭昆玉卻抬起他的下巴,把牙刷徑直捅進他的口腔裏,親自給他刷。 鄭昆玉的動作不算粗暴,但是也並不溫柔,一開始還是在刷他的牙齒,後來牙刷搗進牙關,翻天覆地地攪弄他的舌頭和口腔,牙刷的軟毛來回刮著牙齦和舌麵,祁白露被攪得說不了話,隻能發出掙紮的嗚咽的聲音。他實在是受不了了,一把奪過牙刷,彎身將嘴裏的牙膏泡沫都吐掉,用手掌接水漱口。說實話,比起這種狎昵的折磨,他寧願鄭昆玉打他一頓。 祁白露手裏拿著那根洗幹淨的牙刷,臉埋在洗手池旁邊,俯身還想要吐,他想哭,卻什麽都哭不出來,連要為誰哭也不知道。 鄭昆玉看了他一會兒,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拽起來,祁白露道:“你還要幹什麽?” 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鄭昆玉托著他的後頸,傾身吻住了他的嘴。祁白露的嘴裏剛遭受過侵犯,敏感又脆弱,鄭昆玉一碰到他的舌頭,他就忍不住打哆嗦。兩個人嘴裏都是清涼的薄荷味,鄭昆玉的額頭抵著他的,固定住他揚起的脖子,舔吻他口腔中的每一寸,他眉宇間揮之不去的煞氣,隨著這個吻的加深變得暗淡,最後斂在漆黑的瞳孔中。 “我想過一萬種讓你死的方法。”鄭昆玉瞧著他,突兀地回答了這麽一句。 鄭昆玉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夢遊,帶著某種自暴自棄和淡淡的疲倦,說不上是被他的語氣震到了,還是被他說的內容嚇到了,祁白露一時安靜下來,同樣夢遊般地抬眼望他。 鄭昆玉知道自己如果回來,一定會傷害他。昨天晚上,他在酒吧坐了一夜,他想了很久,或許自己真的已經厭惡了他,於是天亮的時候,他決定回來把他扔開,但是一看到他躺在那裏,躺在他們睡過的雙人床上,他還是丟不開,他寧願祁白露立刻死了。一棵親手種出來的花,怎麽甘心拱手讓給他人。 鄭昆玉的目光落回祁白露臉上,那種眼神,就好像他們兩個是一起站在懸崖邊上,他們的選擇要麽是往下跳,要麽是往後退。鄭昆玉朝他伸出手,手放在他的後背,把他緊緊拖在懷中。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嗎,趁著我沒反悔,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麽你說你愛他,你愛他愛到不能自拔,寧願放棄過去的一切,就算是死,你也要跟他在一起,我立刻就成全你們。” 祁白露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等他說第二個,他忽然有了奇怪的預感,一顆心在胸口劇烈地跳動,牽動著他全身的神經,就好像那隻鍘刀終於要落下來處決他,他下一秒就會死。 “要麽我們結婚。” 他在說什麽荒謬的話,祁白露覺得鄭昆玉瘋了,不然就是自己瘋了,他愕然地笑出聲,不敢置信道:“鄭昆玉,你是在開玩笑嗎?!” “我是在向你求婚。” 鄭昆玉還是那副腔調,仿佛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有什麽樣的衝擊力。祁白露本來還嘲諷地看著他,漸漸地,臉上的表情完全褪了色,從傷心的自嘲變成了一片空白,他意識到鄭昆玉是認真的。 他剛才說什麽,結婚……一個他連想都不敢想的詞。 鄭昆玉的表情看不出高興,冷冰冰道:“你哭什麽?” 祁白露本想說我沒哭,但是他一對上鄭昆玉的眼睛,還是有一滴淚湧出了眼眶。他說不出一個字,不會搖頭也不會點頭,他隻覺得自己傻透了,變成了一個沉默的填空。鄭昆玉由著他哭,雙臂摟住他,在他的眉間填下一個吻。 就像一個人在極速的墜落中,情緒隻剩一片模糊的虛影。在這個擁抱中,他仿佛頭朝下,五髒六腑跟著顛倒錯位,如同一隻忘記自己有翅膀的飛鳥。祁白露伸手抱住鄭昆玉的腰,這一刻就算天塌地陷,他們也是一起跌下深淵的。第65章 欲采蘋花 上午十點鍾的約會,祁白露和鄭昆玉雙雙遲到了,林悅微對阮秋季說我們先吃吧,白露給我發了消息說他們要晚點到。阮秋季說好,低垂著眉眼拿過蟹鉗剝蟹,在林悅微喝完一杯酒之後,他將剝好的蟹肉放在她麵前的碟子裏,林悅微笑說謝謝。 如果不是她對阮秋季有點了解,很有可能會誤會阮秋季的意思,阮秋季這個人一向紳士風度,慣會照顧人。 索性沒什麽事,兩個人就在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起來,最後他們從海龜聊到祁白露身上。林悅微說起當初他們拍《露水夜奔》時,祁白露最怕蟲子,一見到蟲子就要跑,有一場在花叢中的戲足足拍了三天才拍完,有一個工作人員開玩笑地捉蝴蝶給他看,還被他摔碎了玻璃瓶,他簡直連蝴蝶都怕,更別說飛蛾、蜘蛛、各種甲類蟲子。 “昆蟲恐懼症嗎?” 林悅微好奇道:“還有對應的專業名詞?” “如果恐懼的程度很深,很可能是因為有心理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