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來說琉璃令之事。」成皇後不緊不慢的說道:「盛兒帶了個平民女子回來,看似對她十分重視,臣妾想將那女子綁來,威脅盛兒將琉璃令交出來,皇上覺得如何?」


    「這種小事皇後看著辦便是。」蕭廷天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啜了口茶又道:「昨兒個才入宮的成蘭是成侍郎的孫女吧?」


    成皇後一僵,點了點頭。「不錯,是成侍郎的孫女。」


    那是她祖父的意思,她祖父是成氏一族的族長,往宮裏送人來鞏固族人的地位是慣用的手法,隻是送進來的人年紀越來越小,也叫她無法忍耐,這回竟把成侍郎的孫女送進宮來,仿佛在宣告她的遲暮,讓她心中的恨意更甚。


    「成侍郎真是有心了……」蕭廷天把玩著杯盞,笑得叫人玩味。「才十四歲,真是含苞待放……既然是成氏一族送進宮裏來的人,朕自然要關照了,就是看在皇後的麵子上,朕也得率先臨幸她,是不?」


    成皇後寒眉緊蹙,「臣妾代成蘭謝過皇上恩寵。」


    蕭廷天欣賞著她惱火的樣子。「你放心吧,臨幸過後,朕明天就封她為貴人,絕不會失了你的麵子。」


    成皇後嘴角輕勾,言不由衷地道:「皇上周到,令臣妾十分感動。」


    「那麽朕走了。」蕭廷天起身前拍了拍她的手。「夜裏涼,皇後一個人睡,要注意保暖,不要著涼了才好。」說完他愉快的哈哈一笑。


    成皇後強撐著目送他離宮,整個人才像虛脫似的癱下。


    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是自己一個人睡的,睡在這偌大又淒涼的寢宮裏,而他總是讓那些他臨幸的嬪妃伴駕到天明,讓她知道,他在享受溫存。


    她恨他,她真的好恨他,她一定要把他從龍椅上拉下來,她要讓他失去一切,還要讓他的親生兒子弑父奪位,等她當上皇太後,她要淩遲處死青妃那賤人生的兒子蕭英盛,她要讓蕭廷天和青妃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袁鬱姍極美,但若我是男人,也不會喜歡她。」離開百想堂遠遠的之後,丁沐兒便說了心裏話。


    蕭英盛一笑。「你沒追著我問為何沒對她心動,我就謝天謝地了。」


    「剛見到她時,我確實這麽想。」丁沐兒並不否認。「‘美如天仙’這四字用在她身上再恰當不過了,你對她無動於衷確實是件頗為奇怪的事,你們這樣勢如水火還能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我都不知道要說誰比較厲害了。」


    「我說過,她不值一提,以後咱們私下也不需浪費時間說她。」蕭英盛麵色一整,嚴肅地說道:「沐兒、小陽,不管袁鬱姍多有心計,你們隻要記住,不要離開我的住所範圍就行了,這裏我設了很多機關,她進不來,也不敢貿然進來。」


    「竟然還設了機關?」丁沐兒歎為觀止。


    夫妻做到這樣也算絕了,她再也不會懷疑他和袁鬱姍之間有什麽。


    「孩兒一定謹記在心。」小陽十分乖巧地點頭應承。


    丁沐兒眼睛四處瀏覽。「進來時我就發現了,這庭園處處精巧,是何人設計的?」


    遠近景色合一,又巧妙地將建築融入其中,這等設計功力在現代都未必有人做得到,設計之人必定是胸懷丘壑,又或者是見多識廣。


    「是母妃。」蕭英盛對丁沐兒暖暖一笑。「在懷我的時候,她便親手給我繪製了日後建府時的府邸模樣,母妃過世不久,父皇便命人造了跟圖紙一樣的府邸,在我成年之後,便賜我為府。」


    丁沐兒霎時若有所思,「這樣聽起來,你父皇待你也不算壞。」若是當真厭惡他,又哪裏會把自己最珍愛之物交給他,這充分說明了他父皇對他的信任不是嗎?


    嗯哼,有貓膩。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他父皇怎麽會厭惡他?


    蕭英盛倒是沒太多情緒,淡淡地道:「這座宅邸是為了懷念我母妃而造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父皇雖不喜我卻將他極其珍視的宅邸賜我為府,是因為他知道,我是唯一會愛護這宅邸之人,將宅邸交到我手中,他最為放心。」


    丁沐兒清潤的雙眸一眨,「所以,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吧?」


    蕭英盛不置可否,領著他們入了他的住所——礎潤樓。


    蕭英盛牽著小陽在前,丁沐兒跟在他們身後,穿過月洞門,立即見到一處開闊的園中湖,湖上置了竹橋,搭了水榭,她不由得想象夏日滿池荷花盛開的美景,不過,屆時她和小陽還會在這裏嗎?以做客的名義她能待上多久?若是袁鬱姍下狠心要把他們母子趕走,她也沒什麽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留下來……


    所以,她得自找出路,不能由著他安排,要他安排,以他大男人主義的性子,肯定是安排她留在府裏就好,至於袁鬱姍,他也一定會說交給他處理,她不必想那些,隻要留在他的身邊就沒問題。


    丁沐兒正在胡思亂想,沒一會兒,天色便暗了下來。


    不像她在安然村的時候,天暗了便是天暗了,除了自個家裏,出去便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出門一定要點燈籠,眼前是園中各處燈火皆燃,明亮得如同白晝。


    「礎潤樓雖取名為樓,事實是個院落的統稱,裏麵有‘辨奸堂’、r壷天居’、‘點墨閣’、‘十韻館’、‘聲色軒’、‘初探苑’這六個院落,平素裏我人若在京城,多半會在辨奸堂看戰報公文,夜裏便寢在點墨閣裏,你和小陽的處所是初探苑,就在點墨閣旁邊。」


    一路行進,回廊假山、景致錯落,出了倒座房,沿著抄手遊廊,蕭英盛領他們進初探苑,簡單的說明。


    「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丁沐兒前世出身書香世家,也算是飽讀詩書了。「這可是礎潤樓的由來?」


    蕭英盛十分訝異,「母妃的手繪圖裏確實寫了這兩句。」


    丁沐兒一笑,「那辨奸堂肯定是出自蘇洵的《辨奸論》了……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靜者,乃能見微而知著。」


    蕭英盛已是詫異得說不出話來。「沐兒,這些你都知道?」


    丁沐兒尚未回答,便聽見小陽驚喜的喊聲,「小黃!」


    她見到小黃在不遠處猛搖尾巴,元嬤嬤領著一些下人在門口迎候著,小樓的屋簷下掛著八角玻璃彩穗宮燈,發出柔和的光線,他們這樣還真像一起回家的男女主人。


    院中花木繁多,丁沐兒第一眼見到那兩層精巧的閣樓建築已是喜歡,其實王府裏多半是這樣的建築,可見青妃偏愛閣樓多些。


    蕭英盛一左一右,牽了他們兩人的手由大門進去。


    至此,他的心總算踏實了。


    他終於把他們帶回來,帶來他住的地方,日後這裏是他們的家了,隻要他早上睜眼便能看見他們,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能獲得這樣的幸福。


    「見過王爺、夫人、小公子!」下人們齊聲問好,屈膝行禮。


    丫鬟打起簾子,丁沐兒頓覺一陣暖香撲來,橙香伺候她脫了披風,另有個手腳伶俐的丫頭服侍小陽脫外衣。


    她看過去,榻桌上已擺滿飯菜,榻上放置了厚軟的墊子和靠枕,她也是一眼就喜歡,總覺得她跟青妃心意很相通啊,這是怎麽回事?


    三個人就自在的在榻上落坐,一塊兒用了晚膳,丁沐兒看到元嬤嬤邊使喚下人給他們布菜,一邊還偷偷的拭淚,敢情是喜極而泣?


    她不由得看向蕭英盛,他正夾了塊紅燒羊肉往小陽碗裏放。


    他是很久沒人陪他吃飯了是嗎?不然元嬤嬤怎麽高興成這樣?


    等到飯畢,又上了熱茶和水果,還是丁沐兒來這裏之後就從沒見過的枇杷,小陽也沒吃過,吃得很歡,見蕭英盛耐心的給小陽剝枇杷皮,好幾個下人都看直了眼,好像嚇傻了。


    丁沐兒心裏也覺得好笑,他不是會做這些事的性格吧?難怪下人們個個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得下巴都快掉了。


    「母親,孩兒吃好了,孩兒要沐浴了。」小陽歡快的宣布。


    蕭英盛對小陽笑道:「跟父親一道去吧!」


    小陽高興的眼睛一閃一閃。「好!」


    他以為到了王府就不能跟他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父親一塊兒沐浴了。


    一路上晴姨一直告訴他,今非昔比,他的信叔是皇子、是王爺,他住進王府裏,要有禮貌,不能再粘著他信叔,這樣才會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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