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森對洛丞丞的所謂 “馬上” 已經免疫了,他這個堂弟滿嘴跑的火車比火車總站還多,相信他說的話還不如相信周公解夢。  “不用等他了,我們先開始,” 洛予森打開電腦,“給他記一次曠工。”  他猜得沒錯,直到會開完了洛丞丞才姍姍來遲,一看見他就滿臉堆笑地喊 “哥”。  “我真不是故意不來開會的哥,你聽我解釋……” 洛丞丞開始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的車禍經曆。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講到一半的時候他哥就該打斷他了,沒想到今天洛予森居然很耐心地聽了下去。  他編著編著就詞窮了,眼看就要暴露自己把車送修之後又去附近一個喜歡改車的朋友那裏玩了一會兒的事實,便話鋒一轉道:“哎哥,我這回算明白為什麽有的男人專門喜歡找小男孩兒玩了,跟你說啊,今天撞我車那孩子長得那叫一個清純,看得我都想試試…… 哥你這是幹什麽?”  他話音沒落,肘彎裏就被洛予森塞了厚厚一疊文件,墜得他胳膊都往下沉了一沉。  “各個部門交上來的會議資料,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看完並寫好從產品設計角度出發的意見建議,明天上班的時候帶給我。” 洛予森麵無表情地說。  洛丞丞低頭看了看懷裏加起來能訂成一本書的 a4紙,可憐兮兮地說:“哥我這難道不算工傷嗎?工傷還得幹活嗎?”  “工傷?” 洛予森漫不經心地端詳了他一番,“傷在哪?”  “傷在…… 傷在這兒了,主要是留下了精神陰影。” 洛丞丞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洛予森點頭:“如果真傷了的話,按道理來說可以不用幹活。”  “真的嗎?那我可以休假了?” 洛丞丞驚喜道。  洛予森抬手用指關節叩了叩他的肩膀:“但我這個人不講道理。”  飛白很快就收到了洛予森打來的錢,他這下放了心,開始等待車主給他打電話,結果左等等不來右等等不來,車主一直沒聯係他,他有些著急,心想是不是自己那天不小心把電話號碼寫錯了。  “不是我說,飛白你這也太有良心了,人家不找你不是好事兒嗎,你要是嫌自己手頭錢太多了哥們兒幫你花。” 喬立聽了他的擔心以後說。  飛白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可能人家有錢人不差這點兒,覺得聯係他是浪費時間。  不過洛予森的錢他也不好還回去,既然拿了甲方爸爸的錢就認真替人家搬磚好了,飛白下課以後跑到圖書館去借了幾本兒童心理學和溝通障礙方麵的文獻,晚上回家廢寢忘食地一直啃到半夜,比當年高三的時候還認真。  開夜車的後果就是他第二天早上睡過頭,毫無懸念地遲到了早八的那節公選課。  現在剛開學沒多久,公選課上人來得挺齊,他站在教室後門觀察了半天,好不容易從人縫裏看見一個空座位。  飛白拎著書包走過去,俯身對坐在那一排最外側染了一頭藍毛的同學小聲說道:“你好,請問讓我進去一下嗎?”  藍毛聞言扭過頭掃了他一眼,看清他的臉之後目光突然一變,冷冷地說:“不能。”  飛白傻了,這人怎麽回事兒?  還沒等他說什麽,藍毛就把原本放在腳邊的書包提了起來,重重地堆在了身旁的空座位上。  飛白這下真的目瞪口呆了,他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引起了老師的注意:“那邊那個同學,在我的課堂上遲到了就悄悄坐下,不用罰站知道嗎?”第11章 獻身精神  課堂上響起了善意的笑聲,飛白的臉有些熱,他抓了抓頭發,幹脆對老師直說了:“老師,我也不想罰站,主要是沒地兒坐。”  老師隨手指了指講台旁邊的一張空桌子說:“那你過來吧。”  …… 這還不如在教室後麵站著呢。  總不能擱老師眼皮子底下劃水吧,就算老師不管,後麵還有滿滿當當一教室人看著呢。  飛白咽了一口口水,最後還是不得不拎著書包過去了,上了有生以來最認真的一節公選課,老師還時不時地跟他互動一下,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變成了活體教具的錯覺。  飛白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趕緊站起來跑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有人在背後用力地頂了一下他的腿彎,他的膝蓋頓時一軟,踉蹌了幾步之後差點摔在地上。  飛白好不容易才扶著牆站穩,等他抬起頭想看看是誰這麽缺德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走了,樓道裏采光不好,他隻來得及看到一個模糊背影。  飛白揉了揉膝蓋,覺得那個背影跟剛才上課不讓他坐旁邊的藍毛有點像。  所以這人是有哪兒有病沒治好嗎?  下一節是飛白的專業課,他到的時候喬立已經給他占好座了,飛白坐下就開始吐槽公選課遇到的藍毛,說完之後又鬱悶地問了喬立一句:“你說這人為什麽這麽大惡意啊,我又不認識他,難道他是容嬤嬤附身嗎見誰都得紮一下?”  “誰知道呢,可能他對象暗戀你?” 喬立隨口說。  飛白從鼻子裏 “嗤” 了一聲:“你幹脆說他嫉妒我的美貌得了。”  兩個人聊了幾句沒營養的閑天,飛白想起來項目推進的事情:“對了喬立,咱們那自閉症兒童教育 app 開發的項目是不是快要中期檢查了?”  喬立翻了個白眼:“你不說我還忘了罵你了,就你之前那撒手不管的狀態,我都快被整自閉了,還以為這項目得給你失敗的戀情陪葬了。”  “我失敗的戀情不配擁有這麽貴重的陪葬,” 飛白從班級群裏扒拉出中期檢查的通知仔細讀了起來,“這項目能做完的話保研加不少分呢。”  喬立故作誇張道:“你也知道啊飛白,我看你當時醉生夢死的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行了行了,你別磕磣我了,這幾天咱們開個會,中期報告得著手開始寫了,不然真來不及了,” 飛白想了想,“明天不行,明天我得去給洛予森妹妹上課,要不然就後天上午十點左右吧,我記得咱們組的人那時候都沒課。”  他這學期課表排得不太均勻,有時候從早到晚都滿課,有時候又能空出一整天來,上周洛予森跟他敲定時間表的時候看他周三沒課,就問他那天可不可以納入工作時間。  怎麽不可以呢,給錢就可以。  “你可真忙,又要搞學術又要搞小三。” 喬立說。  飛白頓了一下,覺得這兩個搞仿佛不是一個搞法。  喬立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哦,準確來說應該是小三搞你,不是我說,你還挺有獻身精神。”  飛白:“……”  他默默地回憶了一下洛予森的臉和身材,突然冒出了誰吃虧還不一定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洛予森的司機就在飛白家樓下等他了,他上車之後又翻了翻洛予森之前發給他的上課計劃,今天主要是給洛非非做箱庭療法。  他看過洛非非之前的箱庭記錄,沙盤的布局一直很混亂,她放進去的玩具基本上總是那幾樣,而且每完成一次箱庭作品都需要很長時間,因為中間經常會出現不斷挖沙鏟沙這樣的刻板行為。  飛白覺得有些奇怪,洛非非今年九歲,根據他看到的資料,她是最近幾年才開始進行治療的,已經錯過了黃金時期,按理說憑洛家的條件,不至於出現這種情況才對。  這時他想到無論是陳教授還是張阿姨,在向他介紹洛非非情況的時候都沒有提及她六歲以前的經曆。  難道這孩子是領養的?  飛白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洛父洛母連周末都不在家,肯定特別忙,洛予森又還在讀博,不太可能特意領養一個洛非非這樣需要投入大量時間精力的孩子。  那又是為什麽呢?  飛白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本來想問問司機,後來覺得這估計屬於豪門秘辛的範圍,他還是別亂打聽比較好。  洛予森今天特意留在家裏等了他一會兒,見到他的時候遞過來一支錄音筆:“這支是新的,上次那段錄音也導進去了。”  飛白說了聲 “謝謝師兄”,伸手去接的時候不小心按了兩下放音鍵,他的聲音從錄音筆裏傳了出來:“非工作時間才能勾引師兄,記住了……”  他頓時尷尬得汗毛倒豎,趕緊低下頭找到暫停鍵,手忙腳亂地結束了播放,又確定周圍一米以內沒有別人才放心。  洛予森輕輕地笑了一聲:“不想聽自己的聲音?”  “不是,” 飛白很想把臉給捂住,“主要是太羞恥了。”  羞恥到他如果現在腳趾摳地都能再給洛予森摳出一套二環別墅來。  洛予森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看見小孩兒害羞就想逗逗他:“就這樣還想勾引我?”  …… 男狐狸精到底是怎麽做到用這麽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騷話的?  飛白艱難地開口:“那什麽,人總得有點兒追求吧。”  洛予森半笑半歎地說:“你的追求還真是算不上高尚。”  這時候張阿姨從洛非非的訓練室走了出來:“非非已經準備好了,小飛先生現在過去嗎?”  “好,我這就來,” 飛白答應了一聲,轉過臉對洛予森說,“師兄,我去給非非上課了。”  洛予森點頭,然後又說:“我跟你一起去陪她一會兒,今天是你第一次正式給她長時間上課,我怕她不適應。”  有洛予森在旁邊,洛非非明顯鎮靜了許多,挑玩具擺沙盤的時候還會時不時去看洛予森的表情,嘴裏發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音節。  飛白觀察著她的反應,拿出手機記錄了一下。  他低頭打字的時候聽見洛予森問他:“這個小房子代表什麽?”第12章 讓我做壞人  飛白抬起頭,看清他指的是沙盤左下角洛非非放置的一個房子形狀的玩具。  “家庭,我看過非非之前箱庭作品的照片,這個小房子她每次都會用,代表的是家庭能量缺乏,” 飛白把下巴朝玩具堆揚了揚,“那裏還有大一些的房子,但是她一直選最小的一個。”  “家庭。” 洛予森跟著重複了一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飛白想起自己過來的時候在車上的猜測,他忍不住問:“師兄,非非是遭遇過什麽家庭方麵的創傷嗎?”  洛予森沉默了一會兒,飛白以為自己越界了,正想道歉,就聽見洛予森說:“我不知道,她六歲以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飛白聽懂了他的潛台詞,合著洛非非還真不是他土生土長的妹妹唄。  他稍微再往深裏想了想就知道自己不應該繼續向下問了,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其實這個房子除了家庭以外還跟個人心理有關,非非選的房子小說明她內在能量不足,缺乏安全感,這些是可以通過治療慢慢恢複的,師兄你不用太擔心。”  洛予森這時候接了個電話,“嗯” 了幾聲之後站起身對飛白說:“我要走了。”  飛白笑了一下:“師兄你去忙吧,非非交給我。”  洛予森看了他幾秒,忽然伸出手去碰他的臉。  飛白的心跳一刹那間慢了一拍,他眼睜睜地看著洛予森逐漸靠近的手指,心想這是要做什麽,還當著洛非非的麵呢。  洛予森在即將觸到飛白的時候停了下來,不著痕跡地收回手:“睫毛掉臉上了,你自己拿下來。”  “啊,哦,好,” 飛白回過神來,低著頭蹭了蹭臉頰,抬起頭望著洛予森,“好了嗎?”  洛予森的喉結輕微地一動:“好了。”  他扯了扯領帶,轉身拉開門出去了。  飛白看著洛予森又長又直的一雙腿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裏,兀自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繼續給洛非非做箱庭記錄。  其實在洛家做家教是個很輕鬆的工作,教學計劃和內容都有專門的人給他準備好,後續的分析工作他也不用過多參與,隻需要耐心地陪著洛非非完成每一項任務就行。  飛白忍不住想到之前去郊區的兒童福利院做誌願時看到的那些孩子,有不少跟洛非非差不多大,五六個人擠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小房間裏,眼神麻木而冷漠,基本身體都有不同程度的缺陷,因為那些健康的孩子已經在年齡比較小的時候被領養了。  錢有時候真的能解決很多問題,就算非非一輩子都恢複不了,也能擁有比很多人更順遂的人生。  說起來他也有一段時間沒去福利院了,等哪天有空還是要抽時間去一次。  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飛白低下頭,看到洛非非指著他放在腳底下的一本畫冊,嘴裏發出了幾個模糊的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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