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有受過這麽大麵積的傷,摔上一跤時其實會撞上的是手掌,在那一刹間她是真在想是不是手指傷到,就可以避開之後的紛擾:最後,終究還是轉了念,護住雙手,以胳膊撞地。


    還是早點回去吧,她想。否則再這樣下去,她也許會暈過去?


    有個男人在看著她。


    她停下腳步。這個男人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有點驚訝。人的表情是靠麵部肌肉拉扯出來的,平常為了讓版畫維妙維肖,她在觀察人的表情上下了功夫,就如同她看出大俠很尷尬,因為他發現她無需救美英雄。


    「……是你?」也對。她上樓船時,就知道大俠跟那個璧人有關了,在船上遇見也不意外……她的聲音好像比平常沙啞,呼出來的氣帶點熱。她看見男人在聽見她聲音後,麵色微微變了。


    男人的視線落在她借來的衣裳上,突然間舉步來到她麵前,俯下頭在她頸間聞了聞。


    她不受控製地顫栗了下。


    「原來是那裏的姑娘啊……朕(真)是看走了眼嗎?朕(真)以為你是良家姑娘呢。不過是這種程度的催情香,你居然這麽快就著道,是用太多次上癮了?」


    男人的氣息實在太過靠近,讓她渾身酥麻,不住地輕顫,到最後,她無法遏止自己的渴望,主動以柔軟的唇瓣輕蹭過他的麵頰。


    她的內心感到模糊的不妥以及迷惑,但很快地就被自己的欲望衝刷掉。


    男人俯首的動作停住。


    眼前瞬間黑去,等到她再有意識時,她發現自己整個背部被擠壓在牆上,男人正沿著她的頸子用力吻著,毫不溫柔,短衫被撕了大半。她本來該驚惶失措的,現在卻是滿心隻想回應。燥熱的肌膚想要承受他每一個灼熱的吻,這樣昏了頭的渴望她極度陌生,同時無法控製……她甚至發現自己雙臂摟著他粗壯的脖子,她的雙腿似乎繞在他的腰上……


    野獸。自己此時此刻真像是野獸,隻剩無從抗拒的本能,隻想得到某種的滿足人,無法控製欲望,她混亂地想著,這或許就是前朝與金璧的男人三妻四妾的原因。那女人呢?為什麽能克製從一而終?怎麽克製的?


    男人一直沒有抬起頭,她想是因為不想看到她的臉。


    她是受過傷,但僅止於小傷,像胳膊這樣被蹭去一片皮還是頭一次,這樣的傷勢會刺激情欲嗎?不然怎麽解釋她突如其來一波波湧上來的陌生熱潮?現在,她心裏好像有一團大火,如同那夜市的爆燈,一爆即迅速燒得燈骨無存……她想要碰觸人,也想被人狠狠碰著,這真奇怪。


    她泛紅、帶著水氣的眸子瞥見他不小心用力壓到她胳膊的傷布:他沒有在意,而她也感覺不到疼痛。


    或者該說,心裏強烈的渴望已經大於疼痛。她的掌心下意識地滑進男人不知何時半敞開的衣裏,貼著他的肌膚,她發出滿足的歎息。


    男人顫了一下,在她的掌心下。突然之間,她想起曾看過的春宮圖,一幕幕畫麵掠過腦海,讓她頓覺渾身空虛又渴望起來……


    主動點有什麽不可以呢?有欲望又有什麽不對呢?一夜情緣也是可以的,她想。這男人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會雕版,沒有任何利益衝突,這具精壯的男體也很適合出現在畫上……驀地,她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高大男人聞言,抬起略紅的俊目,嘴角緊緊繃著,在忍受著什麽,而顯然他隨時都可能失控。


    「我喜歡璧人。」她沙啞道。


    「是什麽璧人都可以?」男人也不介意,隨口應道:「放心吧,你的身子足夠彌補任何不足,我相信你接過的璧人都對你難以忘記。」


    男人在說什麽其實她聽得不是很清楚,但男人的聲音讓她心頭不住翻騰,如火在烤。真的太奇怪了,明明心裏很冷靜,身體卻是想要揉進他的體內,想要呑噬這個男人。


    她眼前一陣恍惚,讓她又短暫地失去記憶。等到她回神後,她發現兩人已在床上糾纏,男人將她壓在床上,他的衣衫已經褪去。她幾次有知覺時,男人都沒有抬起頭與她對視過。


    ……她也是呢。


    隻要她享受到,得到滿足,其它她不介意。畢竟她有欲望,不是要讓對方滿足,而是借他之力,來滿足自已。


    猛地,她推倒他,翻坐在他身上。


    男人幾乎沒有防備,似乎沒有想到一個嬌小的女人有力氣推倒他,甚至因此而有些怔然。


    男人幾乎沒有防備,似乎沒有想到一個嬌小的女人有力氣推倒他,甚至因此而有些怔然。


    她雙手抵在他精壯結實的胸肌上,這也才發現自己已經全身赤裸,微微汗濕的黑長發落在床上,男人的目光始終不離她滑膩細致的身子,他的雙手扶著她的腰枝,隨時可以進人下一步。


    她隨意看了眼周遭,順手取過床頭的綢布,綁住他的眼睛。


    他沒有反抗,甚至輕笑。「新玩法?難怪你能在那裏生存下去,夠大膽主動。」他的聲音也略帶那麽點粗啞。


    「是啊,是新玩法。」她自以為說話流暢,其實有點斷斷續續:也學著男人微微一笑,說道:「哪個璧人我是都可以,所以,還是不要看見你的臉比較好。」


    天色蒙蒙地亮了。


    岸邊的夜市早在夜裏散了去,顯得有些寥落。一艘龐大的樓船獨泊在河麵上,被霧氣掩去了大半。


    一整晚,喜子三不五時下來看一眼,直到此時,房門忽地被打開,他眼底一喜,正要進去服侍,男人自裏頭走出來,逼得喜子連連退後。


    男人身上的衣裳不是昨晚的,也略微淩亂,顯然是匆匆換上就出來。喜子還聞得到男人身上交歡後的淺淺氣味以及催情香味,原來不是睡了一晚上,而是……嗎?他下意識地往門裏頭看去,男人卻是順手掩上門。


    男人沒有表情地看著喜子,猛地一腳踹出去,正中喜子胸口。


    燕奔下了甲板,正好看見這一幕,迅速上前,跪在喜子身旁。


    「陛下息怒。」


    「昨晚。」男人隻說了兩個字就停止,麵上抹上微妙的狼狽。他掩嘴咳了一聲,散去喉間的粗啞,才說道:「我要你帶誰上船,嗯?」


    光聽語氣,沒有任何怒氣跡象,但天子之怒從來不會顯露在外,這點,在皇帝周遭的人早成精了。喜子被踢中胸口,很痛,卻不致殘致死,這就是陛下給他的懲罰,他暗鬆了口氣。


    「陛下,您是天下君王,說誰是妓子,誰就得是:要誰,誰就得來。所以奴婢雇了那花舫上的所有藝妓來歌舞,讓她混在其中,陛下便不覺得有異。」燕奔轉頭看他。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瞞朕。要不要朕的位置也讓你坐坐看?」男人神色冷淡地盯著他。


    喜子跪伏在地。「奴婢不敢。前朝皇族看上民間女的事屢見不鮮,就連金璧的帝王出遊有了露水姻緣,喜歡久些就帶回宮給個名分也常見。對她們來說,即使與帝王隻有一夜情緣,也夠她們感恩戴德了。」喜子看著對他而言猶如天神般的陛下,猶豫片刻,終於一吐暢快:「陛下自登基後即戰戰兢兢,承受所有不正統的流言,大刀闊斧做了許多事:他們不肯了解,奴婢卻是明白的。明明有些朝政能在經年累月裏去推動而不惹官怨,陛下卻是分秒必爭,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尤其這一年,陛下似乎被某件事所困擾,雖然幾乎沒有人察覺,可奴婢跟在陛下身邊多年,又怎會沒有留意到?如今陛下能夠趁著宮中籌備采選,出遊一趟放鬆,奴婢心裏隻有喜悅。奴婢說句心中話,隻要陛下高興,就算天下人把命奉上都是他們該做的,何況不過是一個姑娘而已。這對她,隻會是喜事。」


    男人半垂著眼,深深注視著他。「你倒是挺貼心的,連朕的情緒你都留意到了。這讓朕……深感你的機靈,到哪都想帶著你。」


    「這正是奴婢所求!」


    「哦?它日朕走了,也帶你陪葬?」


    喜子臉一亮。「陛下百年後,務必讓喜子在殉葬名單上。」


    燕奔瞟著他。


    男人一時無語。半天,才罵道:「滾。先去把你的眼力練好,連個人都不會認麽?」


    喜子一聽男人語氣,就知道這事已過去了。他正一頭霧水陛下言下之意,忽瞥見陛下袖擺裏的臂上有著幹涸的血跡。


    「……陛下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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