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爺子趕緊點頭,正色應道:「我一會就寫奏折,這事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家的兩個小畜生惹的禍。」


    鍾尚書歎氣,「我家那個蠢貨也是沒長腦子,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還打算在朝堂裏滾幾年?找個機會也抽身出來吧。」


    聞言,連老爺子擺手,「我還有樁心事未了,你先找找山清水秀的好去處,等我抽身之後就尋你下棋去。」


    「就你這臭棋簍子,你願意我還嫌勝之不武呢,你還是舞你的刀劍吧!」


    兩個老爺子都是哈哈大笑,末了說了幾句閑話就散了。


    連老爺子送客回來後臉上就沒了笑意,直接請了家法把剛剛從外麵回來的長孫打得是哭爹喊娘。後又寫了一封信交給一直在家裏等著的連強,攆他連夜趕回甘沛,最後對著窗外的枯樹長歎不語……


    楊山的身子骨本就硬朗,這次挨了殺威棒,看著雖嚴重其實不過是皮肉傷,魏春和連君軒幾乎是滿縣城淘換好的棒傷藥,不過半個月楊山就能扶著炕沿走幾步了,看得楊家上下都是大喜,而燒雞麵鋪子的封條也早就撤了,楊誌夫妻便回去忙活了。


    楊誠和連君軒也預備回書院苦讀,楊柳兒瞧二哥連冬日的大襖都裝進包裹,猜想不到過年是見不到人了,於是趕著做了許多耐放的肉醬之類,若兄長平日餓了也有碗肉醬麵墊墊肚子,至於連君軒,以他閑不住的脾氣,怕是十日半月就要跑回來一次,到時候再準備就好。


    可惜她這次卻是料錯了,兩個立誌要強大到足夠護佑家人平安的少年,一頭紮進學問裏當真是兩三月未見,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先前還熱鬧鬧的莊園突然變得清靜下來,還真有些讓人覺得空落落。


    楊田回家後,聽說他不在時,老娘和兄長居然欺上門來,很是惱怒,衝到楊家老宅大吵一通,可惜那些被楊老太太翻走的衣料和新木器早早被送去縣城賣掉了,追也追不回來。


    楊田倒也不含糊,直接把那些東西頂了三年的養老銀子,也就是說往後三年,楊老太太別想從他這裏得到一粒麥子。


    聽到這話,楊老太太氣得跳腳大罵,但打也打不過,找人評理也沒人說她好,最後隻得日日在家咒罵不休。


    楊山聽說這事也是氣惱,末了勸著弟弟一家搬到自家大院過冬,窯洞雖然翻修過,但冬日住著還是有些冷,不若莊園裏溫暖。


    楊柳兒是個怕冷又懶散的,當初建莊園的時候,無論廂房正房都有一間鋪了地龍,隻要扔上幾塊炭火,屋子裏就熱得同春日沒什麽區別,可謂是過冬的絕好之地,楊田原本懶得折騰,可想到懷著身孕的媳婦也就應了下來。


    三進院子隻有楊柳兒姊妹居住,正好把西廂房給楊田一家,程大娘住一頭,楊田夫婦住一頭,寬敞又方便。


    楊柳兒姊妹也歡喜有人作伴,正是一臉歡喜地擦抹灰塵,等著四叔回家搬行李的時候,先前送楊誌回來的於師爺又上門了。


    於師爺不但帶了兩隻沉重的紅木箱子,更附上一百兩的銀票,直說是縣老爺精心為楊家準備的賠禮,至於縣老爺曾說過親自上門的話卻是半字未提。


    楊家雖然打贏了官司,出了一把鋒頭,但也不會蠢到當真要縣令上門賠禮,不過含糊客套幾句就罷了,令於師爺明顯鬆了一口氣,閑坐半刻就告辭回去了。


    楊山本想把厚禮退回去,卻被楊柳兒抱住胳膊,勸道:「阿爹,你這次受傷是因為縣令為虎作偎,受他的賠禮本就應該。再說了,若咱家把這些東西退回去,縣令說不定會以為咱家不滿,以後再起什麽壞心呢。」


    楊山琢磨著這話,想了想也有道理,不由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倒是楊杏兒太清楚小妹的脾氣了,笑著瞪她道:「阿爹,你別看小妹說的好聽,她怕是又財迷,舍不得這些東西了。」


    聽到這話,眾人都笑了起來,楊柳兒卻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承認,「我就是財迷了,入我眼裏的好東西,誰也別想拔出去!」


    「哈哈,這丫頭真是掉錢眼裏了!」眾人笑得更厲害了,楊柳兒卻是揣了銀票,末了又蹲身把箱子大大敞開。


    不知是縣令家裏的布莊生意不好,積存了太多貨底,還是采買的人同布莊有些關係,兩隻箱子裝得全是滿滿當當的布料。三梭布、鬆江布等普通布料一箱,各色錦緞又占了一箱,從細棉布到厚實豔麗的蜀錦,無一不有。


    見此,男人們還罷了,可程大娘母女,外加楊杏兒都是興致勃勃的圍上前翻揀探看,楊柳兒倒是眼光奇準,手下飛快的把其中花色最好的兩匹錦緞抱在懷裏,腳下生風一般跑回自己屋子,將布鎖進那口樟木箱子。


    見狀,楊杏兒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不明白小妹怎麽就同秋日的鬆鼠一般,見到好的衣料和用物總要藏起一些。但她也不打算攔著,還是那句話,隻要小妹不生病,別的都不算事。


    而楊杏兒也不是個吝嗇的,再說這次家裏遭難,四叔一家也跟著擔驚受怕,就揀了一匹鬆花綠的綢緞給程大娘,又選了一匹寶藍、一匹棗紅的三梭布給了程大妮,這樣細軟的布料最適合給孩子做貼身衣衫了。


    程大娘和程大妮自然推拒不肯要,最後還是楊山發話才喜滋滋抱在懷裏。


    楊柳兒回來又嘰嘰喳喳鬧著姊姊要做兩條炕被,末了又為招財進寶爭取新墊子,自然又惹得楊杏兒牙癢癢,少不了一番嘮叨。


    一時間,屋子裏笑語歡聲,倒把先前積攢下的那些陰霾徹底驅散了。


    正在這時,關五忽然在門外喊了一聲,得了準聲這才進來說話。原來是雞場的小雞都大了,留多少到明春下蛋,多少要送去鋪子做烤雞,這都要主家拿主意。


    這事楊柳兒早有計劃,如今要等上一個月才下雪,到時再宰殺一半送去鋪子,既不怕腐壞也方便大哥取用。剩下一半,除了過年各處走禮和自家吃用外,就都留著明年下蛋,若到時候生蛋不多,再宰殺了送鋪子也不遲,反正自家有鋪子,不愁銷路就是了。


    關五得了主意,極有眼色的就要告辭,可末了好似突然想起什麽事,又添了一句,「這幾日常有一個婦人在咱家莊園外邊轉悠,我問了兩次,她又不說什麽事,不知道是不是存了什麽壞心?」


    楊山回來之後,村裏幫忙守莊子的後生們就都撤了,楊誌做人圓滑,每家又送了一條肉、兩斤點心,惹得村人都說楊家厚道,因此平日無事都會到附近轉悠幾圈。


    聽得這話,楊柳兒姊妹倒也沒在意,不過囑咐了一句,「許是附近村子的鄉親吧,五叔多受累,平日盯著些就是了。」說話間,楊柳兒把桌子上盤裏的幾塊點心包了給他。


    關五家的大兒子也有七八歲了,平日常跟著爹爹在雞場做些小活計,楊家要給工錢,關五死活不要,楊柳兒姊妹就常送些吃食,算是補償,關五沒有拒絕,笑著接了點心回去了。


    程大娘娘倆去後院拾掇新住處,楊柳兒姊妹張羅午飯,誰也沒有發現楊山聽了關五的話,臉上添了幾分焦急,偶爾還扶著門框伸頭往院外張望……


    【第二十八章 陪考小書童】


    九月初的風已經有了很深的涼意,偶爾吹著沙礫打在臉上,讓趕路的旅人們吃足了苦頭。


    這些時日,連君軒一改往日的散漫,留在書院刻苦攻讀,別說同那般狐朋狗友喝酒閑逛,就是自家大宅都沒回過一次,但凡有事都是由家安跑進跑出,可聽說連強從皇都歸來,他到底還是同史先生請了半日假。


    史先生最近對兩個弟子可是滿意至極,哪有不應的,甚至還要楊誠也回家去看看。豈料楊誠卻是惦記著沒讀完的半本書,謝過史先生後又回了書舍。


    而連君軒坐了馬車,一到自家門前就見一臉風塵仆仆的連強站在台階前,他也沒有說話,當先進門去了書房。


    連強沉默跟在後麵,一進門就跪了下去。不論先前他有何因由跑回皇都,主子有事時沒能在身邊聽候吩咐就是大錯。


    連君軒掃了一眼跪在地上、腰背依舊挺得筆直的漢子,心裏有惱怒也有失望。原本祖父把連強幾個給了他,他們自然要以他為主,可是事到臨頭,他們還是把連家利益放在自己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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