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鳴的森林,是人生的起點。


    猶如要將世界毀滅似的雷鳴。那是腦海中最初最初的記憶。


    如今仍舊畏懼雷聲。說不定那已經成為了自己的心理陰影。唯有對於雷聲的恐懼,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克服。在那天──那個雷雨天裏,幫助了跌坐在泥濘森林中的自己的是,一位戴著高筒禮帽的高個老人。


    「真是驚人。原來大神真的是來自未來嗎?」


    老人打心底裏感到驚訝似地這樣說道。


    「傷口沒有愈合。看來甚至都沒有被登錄到魔核上啊。」


    「那……個……」


    「嗯?」


    拚死挪動幹癟的嘴唇,發出聲音。


    「我……是誰……」


    「倒不如說我也想問啊。……不過,據未來人所說,你會成為解決將來的重大事件的至關重要的一環。抱歉,被別人說成是什麽一環說不定會覺得不舒服吧……」


    「…………?」


    老人說的話自己是一句都理解不了。然而還是本能的意識到了,眼前的吸血鬼──他和自己同為吸血種──不是敵人。


    如果沒有在這時和他相遇,自己肯定會成為森林中野獸的餌食了吧。


    記憶如同被大雨洗刷過一般虛無。


    不知自己是從何而來。也不知自己的出身為何。因為無處可去,所以隻能暫時作為老人的孫輩生活。但如果這男人是個會把小孩抓走吃掉的可怕的人該怎麽辦?記得,當時的自己確實有這樣的不安。


    然而,不願橫屍於荒郊野外。所以就算是被騙了也好。總之,試著相信一下人性的溫柔吧。出於這樣的想法,才跟隨了老人──克洛維斯。


    克洛維斯似乎是穆露奈依特帝國的七紅天大將軍。


    看起來很弱但意外的很強呢,這樣坦率地稱讚了他,他笑了「雖說是七紅天,也隻不過是個湊數的罷了。我一直都在提心吊膽地擔心什麽時候會被下克上呢。」


    就這樣,度過了安穩的日子。


    原本就是膽小怕生的性格,所以並不會很起勁地和他交談,但克洛維斯還是很貼心地講了許多東西。話雖如此,話題幾乎都和“毒”有關。他似乎是個純粹的毒藥迷,會奔走於荒山野嶺中采集貴重的植物和蘑菇,然後將它們應用於藥中,再在戰爭中使用。


    「聽好了哦。把青苔蘚蟲搗成的粉末和黑天狗蝶的榨取液混合,放置一晚。然後再混合毒液a和藥液c,就會製出無論是誰在喝下去的瞬間都會突然爆炸的秘毒──」


    「對不起……我不是很明白……」


    「呼呣。還是太難了嗎。」


    不希望自己聽不懂他說的話。


    悄悄溜進克洛維斯的實驗室裏閱讀資料,逐漸掌握了一身的毒藥知識。不到一個月就能調和出殺人用的毒了,在展示給他看的時候,克洛維斯驚歎道「你說不定是個天才啊」的那副樣子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絕非是什麽刺激的生活──但比起滿身是傷遊蕩於雷雨不斷的森林那時,這段時光如同身處天國一般。終於,「說起來」某一天克洛維斯想起來什麽似地說道。


    「一直用「你」什麽的做稱呼也不是個事。給你起個名字吧。」


    「名字……我,我還記得。」


    「嗯?還記得嗎?」


    「是的。衣服的標簽上寫了……」


    把名字告訴了克洛維斯。


    他讚歎似地露出了笑容。


    「原來如此『薇兒赫澤』嗎。在穆露奈依特的古語中是“天上的寶石”,或者是“帝之寶鑽”這樣的意思呢。這可真是了不得。」


    「哈啊」


    「但是沒有記下家名啊。……怎麽辦呢,之後也要到帝都學院上學了,要和爺爺我用一樣的家名不?我的是名字『克洛維斯?托特倫茲』,所以你就叫『薇兒赫澤?托特倫茲』吧。」


    「不要」


    「為什麽」


    「因為聽起來不可愛……」


    「…………」


    克洛維斯──爺爺那悲傷的表情,如今仍能清楚的回憶起來。


    總之,出於這樣的理由,不用家名地生活下去了。


    對於薇兒赫澤來說,這就是她最初的記憶。


    是在和緹拉鞠?加德斯布拉德邂逅並發現新的生活方式之前,尚未沾染上任何色彩的純白的,隻是會對雷鳴感到畏懼的少女的記憶。


    ※


    皇帝陛下下達的敕命是「進行諜報行動」。


    教皇尤利烏斯6世有染手於極惡之事的嫌疑。更深一步講就是似乎有和逆月聯手企圖支配六國的邪惡跡象──因此需要潛入聖都進行調查。下達敕命的時候,皇帝這樣說道。


    「不論方法。在之後的會談上與尤利烏斯6世相遇的時候,一定要想方設法地跟她走。比方說,啊對了──『改變信仰』應該就是最直截了當的手段了吧。」


    如此這般,薇兒赫澤開始做起了『跳槽』的準備。


    在帝都的教會裏買下了進入神聖教所必需的聖水和祭服之類的東西。


    然而實際上和教皇偶遇之後,全部的準備都白費了。第七部隊瞬息間就和尤利烏斯6世交惡了,到最後還發展成自己要被她當作補償給帶走的情況了。


    也有這感覺實在是太碰巧了。但是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因此,薇兒赫澤沒怎麽抵抗就答應了前往聖都一事。


    而且尤利烏斯6世似乎還打算將薇兒赫澤作為貼身女仆放在自己的手邊。這樣一來,間諜活動也會順利進行了吧──雖然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怎麽說呢。隻能說現在的這個展開,出乎預料。


    「──加德斯布拉德將軍是位有趣的人呢。」


    就坐在身旁的教皇尤利烏斯6世搖晃著手中的棒棒糖,這樣說道。在近處這樣看就能明白──那個是用人血煮的砂糖製成的棒棒糖。


    「出乎意料地很重視你啊。看那樣子,怕不是要闖入聖都呢。明明她是絕對沒有可能突破最強的聖騎士團的。」


    「沒想到……小鞠大人竟會像那樣氣勢洶洶地怒吼什麽的。」


    「那勇氣過人的樣子不也挺好的嗎。雖說隻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


    薇兒赫澤少有的焦慮了起來。


    原本隻是一時興起的惡作劇而已。但是在教皇眼前,就算是撕裂嘴巴這話也不能說,真心上是不想離開小鞠的。不如說現在就想要去見她。都差不多到了因為禁斷症狀要在走廊裏尖叫起來暴走的程度了。


    簡而言之,這就是所謂的『欲擒故縱戰術』。


    主人最近有點太水火不侵了,所以打算營造出一種「我才不管什麽小鞠大人了呢~」這樣的氣氛。結果,就發展成這樣了。


    ──你給我等著薇兒,我絕對要把你帶回來!


    說實話心裏高興得不得了。


    但也正因如此,心中的罪惡感也越來越強烈。想要立刻對她大聲叫喊「那都是假的,我其實最喜歡您了!」。如果她來到了這裏,自己又該做出怎樣的表情和她相見才好呢。而且說到底,如果第七部隊攻打過來了,陛下敕命的間諜活動豈不是完成不了了嗎。


    既然如此就盡快開始搜尋斯皮卡?拉?傑米尼的秘密吧。然後和小鞠一起回到穆露奈依特帝國吧──下定決心之後,注視向金發雙馬尾吸血鬼。她舔著棒棒糖,「嗦氣辣」含糊不清地說道,


    ──「說起來,你出身於穆露奈依特的哪裏?」


    「啊?那個──我出身於帝都。」


    「是嗎。和我一樣呢。」


    尤利烏斯6世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那城市真是個好地方啊。雖說在我出生那時,那裏還不像現在這樣富有活力就是了。那時還是個坐落在平原之上的小巧別致的要塞都市而已。」


    「容我失禮……請問斯皮卡大人今年貴庚?」


    「其實我的身體裏還混有神仙種的血統。準確的歲數雖然記不清了,但我想大概有六百多一點吧。」


    怎麽想這都是謊言。


    無論神仙種再怎麽長壽,他們的壽命也應該隻是不到其他種族壽命的三倍罷了。更何況尤利烏斯6世還繼承了吸血種的血統,能夠長生六百年什麽的,正常考慮是不可能的。要不然就是她有能夠長生的特殊能力。


    像這樣,薇兒赫澤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尤利烏斯6世則舔著棒棒糖開始了長篇大論。


    「你可能有所不知,過去……大概六百年前,魔核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人要是被剜出心髒,那就隻能命喪黃泉了。曾經的世界就是那樣的弱肉強食。僅靠自己的力量是無法生存的,在當時,神聖教遙比今日繁盛。信徒的數目也應該是現代的十倍左右吧。教會的數量也是昔非今比。」


    「啊啊……所以,是因為有了魔核,信徒的數量才減少了嗎?」


    「如你所想,正因為那個特級神器被製作出來了,人們才忘記了死亡的恐怖。忘記了神的威光,行為舉止變得放蕩不羈。身為軍人的你想必也很清楚,各國展開了野蠻的娛樂戰爭活動,相互廝殺。換言之,就是人們忘記了生命的可貴。你不覺得這是很嚴重的情況嗎?」


    「這倒說不定也是呢。畢竟生命很重要呢。」


    薇兒赫澤一邊做出適宜的回複一邊想到──形勢好像變得奇怪起來了。


    尤利烏斯6世口中的思想,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進行冗長的演說是我的壞習慣。想來我是改不掉在修行者時代拚命奔走布教時養成的習慣吧。」


    「哈啊。」


    「對了,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信奉神嗎?」


    答案毋庸置疑。畢竟薇兒赫澤可是被主人稱為“扯謊女仆”的人。


    「當然了。我最喜歡神了。」


    「我明白了。那麽請你回到工作中吧。」


    薇兒赫澤施了一禮之後告辭準備離開。


    在這之後是要去準備午飯。然而薇兒赫澤的心裏完全沒有直接到廚房去的想法。教皇會在日落前,在樞機主教的陪伴下進行祈禱。就趁此機會搜查一下大聖堂吧。感覺再加把勁就能抓到決定性的證據──


    「──啊啊對了對了」突然間教皇又叫住她。語氣就像是詢問明天天氣如何一般。「好像自從你來到大聖堂之後,就在各種房間來回調查呢。」


    「欸────,」


    「雖說其實也沒什麽關係。但我想也有不少人會介意的吧。」


    心跳加速。被星星般的雙眼緊盯,動彈不得。


    薇兒赫澤調整呼吸,回答道。


    「──這是在說什麽啊。我隻是在作為斯皮卡大人的女仆誠心誠意地工作而已。」


    斯皮卡露出了笑容。


    「聽說是不能殺掉你。因為你的烈核解放【潘多拉劇毒】好像能派上很多用場。他們用了如此拐彎抹角的方法也是因為需要你的身體吧──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呢。」


    「在說什──」


    話止住了。


    腹部劇痛。液體從口中湧出,跪在了原地。


    視線向下。鮮血滴滴答答地向地麵滴落。不知從何出飛來的短劍刺穿了側腹。這不可能。察覺不到任何魔力反應。


    到底發生了什──好痛。好痛,好痛──


    「──真讓人困擾啊。總是到處轉來轉去的,會擾亂計劃的啊。」


    聽到了男人的聲音。拚命地轉過身。


    不知何時起,一個高個子蒼玉種站在了那裏。眼睛放著紅色的光芒──那一定是烈核解放。尤利烏斯6世歎了口氣,說道。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她作為女仆的才幹如何,稍微玩玩而已哦。」


    「您玩得太過火了。這個女仆原本是應該被扔進牢獄中的。」


    咬緊牙關,牙齒被咬得吱吱作響。灼燒般的痛苦如火焰般在薇兒赫澤體內燃燒。


    「抱歉呢,薇兒赫澤」尤利烏斯6世隨口道了個歉。


    「他是特裏馮?克羅斯。自從我就任教皇起就在擔任聖騎士團團長的職務。隨便一提,他還是恐怖分子集團逆月的幹部“朔月”哦。」


    薇兒赫澤愕然失色。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如此露骨地自我揭露出來。


    果然神聖教和恐怖分子勾結在了一起,企圖毀滅帝國。


    頭腦高速運轉。很容易就能想到他們的動機。剛才尤利烏斯6世也說了──因為有魔核在,才失去了人們對神明的信仰。


    絕對不能在此時此刻屈服。顫抖著手,從懷中取出了鎮痛的烈藥。然後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隻要在這裏把這倆人解決掉就沒問題了──如此想到並站起身的瞬間,


    感到自己的腳脖被利刃刺中。


    「欸──」


    「為時已晚了哦。你的力量,就任憑我們利用吧。」


    劍,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砍了過來。


    無法躲開。


    薇兒赫澤一聲不吭地斷氣了。


    ※


    就這樣,恐怖分子們繼續暗中活躍。


    然而反抗者們,也以同樣迅速地展開了行動。


    ※


    與此同時──—在天照樂土的東都?櫻翠宮。


    天津?迦流羅像往常一樣地在禦簾之後睡著午覺。


    才不是曠工呢。隻是在休息罷了。


    自從當上了大神,迦流羅的私人時間就幾乎完全消失了。更何況還要兼顧經營風前亭,所以連睡覺的空暇都沒有了。甚至吃點心的空暇都沒有。


    這樣下去身體就要垮了。


    如此確信的迦流羅,在大神的工作中添加了『午睡』這一項目。休息也是一件崇高的工作。所以說這絕對不是什麽偷懶曠工。總之休息到午飯時間吧──當迦流羅渾渾噩噩地這樣打著算盤,把枕頭拉到自己胸前的時候,


    「──你在胡搞什麽呢迦流羅!」


    「嗚哇啊啊啊!?」


    突然耳邊飛來一聲怒吼。


    頭腦一陣眩暈。鼓膜陣陣作痛,耳朵嗡嗡作響。


    竟然對在睡覺的人大吼大叫?誰啊,做出這種事情的妖魔鬼怪是誰──在淚眼朦朧地轉過身來的那一刻,迦流羅感到自己是看到了真正的鬼。


    表情如同惡鬼一般的玲霓?花梨站在那裏。


    「你在神聖的禦簾裏麵搞什麽啊!趕快做工作啊做工作。」


    「請稍等一下請不要拽我衣服啊要被拽下來了!!」


    被一點點地拽了過去的迦流羅發出了尖叫。


    但是花梨毫不手軟。一把抓住迦流羅的腳脖,準備直接把她搬運到辦公室去。


    「請放開我!我要在火爐旁取暖睡午覺!」


    「現在不是做那種事的時候!各個企業提出的重建東都的計劃書都堆成山了!全部都要你仔細過目!」


    「就算如此也請你不要像是搬行李似地拉扯我呀!這是應該對神聖的大神做出的行為嗎!?」


    「神聖的大神才不會在禦簾之後睡午覺!」


    「你以為就沒有大神會在禦簾後麵睡午覺嗎!?才不是呢,絕對不是!曆代大神裏估計有一半左右的大神會睡午覺的,絕對的!因為正常來說,是不會有臣下毫無顧慮地偷看禦簾內部的吧!除了花梨小姐!」


    「真囉嗦!!想要睡覺就在工作結束之後再睡!!」


    「那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不做永遠都不能結束。照你這蝸牛速度,恐怕要以年為單位計時吧。」


    「地獄啊!!因為睡眠不足我都起黑眼圈了!」


    地板上,兩人的攻防戰仍在繼續。


    天舞祭之後,玲霓?花梨就作為迦流羅的親信而工作了。地位上是五劍帝兼任右大臣。再算上其出身,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天照樂土二把手了。


    區區二把手,為什麽會在強迫一把手去工作啊。明明打算把麻煩事全都推給花梨的,卻不知為何她會如此拚命地想要讓迦流羅去工作。就算贈送了點心作為賄賂,她也完全沒有被收買。果然這人好恐怖。


    「我想到了個好辦法!我們強製宮廷裏工作的人們一天午休五個小時吧。這樣一來就能緩解疲勞,讓工作效率提升了。這可是大神的旨意哦。」


    「再說莫名其妙的話我就給你變成兩半。」


    「呀,今天也鼓起幹勁工作吧。」


    花梨亮出刀來,迦流羅隻好服從。


    這名少女就算對方是大神,也會毫不留情地一刀兩斷,所以不能大意。


    一進入辦公室,就發現文書真的是堆積成山。看這樣,到什麽時候能結束都不知道了。說不定會耽誤掉周末,變得不能去經營風前亭了。


    「……這些全都要我審閱嗎?」


    「這就是大神的工作啊。是你替我擔下的這重擔吧。」


    「啊,確實如此就是了……」


    天舞祭上獲勝的迦流羅以壓倒性的支持率成為了大神,君臨東都。


    這既是眾多人民的希望──更是自己自身所望之事。再怎麽說也不能做出耍賴說「我不要做我不要做」這樣的事情。對百姓,祖母,前代大神──以及那個勇敢的吸血鬼少女,感到十分的愧疚。


    「……還真是不容易呢。大神這工作。」


    「我也盡可能地幫助你吧。果然隻靠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也是呢。畢竟我是公認的廢柴和魂種。」


    總之開始工作吧──這樣想到,拿起一封文書。


    然而剛一開始就傻眼了。


    「──這個不行。會使得城市景觀受損的。」


    「這樣啊。」


    「打算在那種地方建浴場是要怎樣啊。從東都人口分布上考慮,明擺著是沒必要吧。趁著東都受損的這個機會,我們應該做的不僅僅是重建城市,更是要建立一個合理且高效的城市。但是,寫這個計劃書的人是想借著重建撈錢。有需要建立一個特別部門把他們取締掉呢。還有,有人上奏埋怨說戶部實在是太吝嗇了,我之後去說他們兩句吧。」


    「是,是啊。」


    「報告上說工部人員不足。需要確認一下工人的雇傭情況。然後還因為出現了罷工現象,所以我決定開放國庫提供為期一年的加薪,不過如果有反對意見,我是會聽取的。然後,真是讓人吃驚,這個是想申請不正當的補助金哦。是哪家民間企業啊可真是的。明明我都在削減睡眠時間工作了……」


    「……喂。你怎麽讀完之後就給扔掉了,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我全都記住了,隨時都能作出指示。」


    迦流羅一邊用魔法石【式神】把對相關部門的書麵指示傳送出去,一邊審閱文書。


    已經厭倦這樣的工作了。想要趕快回去開發新款點心──像這樣在心裏感到為難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了魔力的流動。


    房間角落的影子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迦流羅大人。收到了一封信。」


    身穿黑色服裝的少女。是迦流羅手下的忍者集團“鬼道眾”之長──峰永小春。她悄無聲息地出現是常有的事。迦流羅的眼睛沒有離開文書,對小春回答道。


    「謝謝。請放在那裏。我之後再讀。」


    「但是這封信應該挺重要的。」


    「重要?是有人在低價售賣砂糖嗎?」


    「不是」小春搖了搖頭。聽到小春接下來的話,迦流羅不由得感到一陣恍惚。「──這封信上的署名,是天津覺明。迦流羅大人的兄長。」


    ※


    與此同時──阿魯卡共和國的首都?總統府。


    總統妮莉婭?坎寧安仰坐在椅子上,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眼神一如既往的目中無人。不過看來比起今年夏天那時,他還是或多或少的少了點鋒芒。倒也是──妮莉婭想。六國大戰之後,這家夥就依據阿魯卡法律,被處以了殘酷的刑罰。也是稍微悔改了一些吧。


    「那個……妮莉婭大人。這實在是,有些為時尚早……」


    陪侍在身旁的女仆少女?格特魯德不安地說道。


    「不如說是為時晚矣了哦。」然而,妮莉婭露出了笑容,如此否定道。


    「若想重建被毀壞的阿魯卡,歸根結底還是需要武力。最近我忙於雜務,無法之徒都猖獗起來了呢。所以正需要一條看門狗。」


    「但是我認為市民們會對此抱有反感的。」


    「還記得這家夥遭受過的刑罰嗎?是在市中心全裸遊街示眾之刑哦。大法官可真是鐵麵無私呀──拜那所賜,似乎百姓對於他的同情甚至超越了憎惡,讓他恢複公職這檔小事,他們應該會容許的哦。而且若是大家不容許,我們再把他打入牢房就好了。──對此,你也沒有異議吧?蘭茲華斯。」


    眼前的男人──曾經作為馬特哈魯德政權的走狗做盡惡事的翦劉,帕斯卡?蘭茲華斯,板著臉哼了一聲,抱起雙臂。


    「太天真了妮莉婭。你連前總統馬特哈魯德被憎惡到什麽地步都不能理解。起用我可是會讓你自己的支持率下跌的。」


    「這是為國家著想而采取的必要處置哦。」


    「在那個黃金平原上你不是說過了嗎。阿魯卡不需要我──」


    「閉嘴。不許頂撞總統。」


    妮莉婭從椅子上起身,走向蘭茲華斯。


    對略顯狼狽的他露出壞笑,這樣說道。


    「你將作為八英將複歸。你沒有拒絕的權力。這是總統的命令。不過嘛──若是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複歸,那要我聘用你當女仆嗎?要和格特魯德還有其他的孩子們一起對我問候『歡迎您回家,妮莉婭大人』哦。當然,是要穿上女仆裝再這樣。」


    「什……我怎麽可能會做那種事情!」


    「都被全裸遊行了,原來你還知廉恥啊?若是不願當八英將,那留給你的選擇就隻有當女仆或死在牢裏了哦。」


    「你給我適可而止!這不就是脅迫──唔噗」


    蘭茲華斯的身體旋轉了一圈,摔倒在了地上。是妮莉婭對他使出了賦有魔力的一記掃堂腿。他叫喊著「喂你胡搞什麽!」企圖站起身──但是身體卻紋絲不動。就如同被縫在了地麵上一般。


    「什……什麽啊這是!?地板怎麽這麽黏……」


    「是上級粘著魔法【永恒粘結】哦!嚇了一跳吧,蘭茲華斯!」


    「你──你這混蛋────!!」


    「對不起,兄長。這是妮莉婭大人的命令。」


    「來吧,哭著求我!『在下已經痛徹心扉地反省了。所以求求您讓我當八英將吧』,要這麽說哦!不說就讓你當女仆。對了,格特魯德,有合這家夥身的女仆裝嗎?」


    「啊……說不定可能有……」


    「喂,話題是不是跑遠了!我是絕對不會按照你說的──」


    「吵死了!」


    妮莉婭一腳踩向頂撞自己的男人──本打算如此,但又打消了念頭。要是真的直接穿著鞋踩上去,這家夥也太可憐了。因此,妮莉婭脫下長靴,隔著長襪狠狠地一腳踩了上去。


    嘭!妮莉婭的腳猛踢在蘭茲華斯的太陽穴上。


    「快,懇求我。哭著求饒,我就放過你。」


    「開,開,開什麽玩笑!這樣的屈辱……我絕對……絕對……」


    「絕對──絕對什麽?你的命就是被我握在了手心裏。單單是我大恩大德地選用你這件事,你就該對我感激涕零了。還是說已經屈辱得想死了?被原來的同僚踢,心情如何啊?毫無抵抗地被我蹂躪,你有何感想啊?」


    「饒不了你!我饒不了你妮莉婭──────────!!」


    「啊……啊哇哇哇哇!還請妮莉婭大人再稍微腳下留情一點!太讓人羨──不是!被這樣對待,兄長反倒會很開心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哼,給我好好聽著,帕斯卡?蘭茲華斯!女仆還是八英將,你選哪條路!?」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發自靈魂的吼聲響徹整個總統府。


    妮莉婭一邊玩弄著蘭茲華斯,一邊冷靜地考慮起來──果然,曾為敵人的人若是有才能的話,還是應該積極選用的。


    阿魯卡因為之前的騷亂,國力顯著下降。


    比方說,阿魯卡的將軍需要參與的娛樂戰爭都暫時不能進行。


    八英將淨是空缺。除去前政權直接連任下來的格特魯德之外,八英將就隻剩下今天新上任的(內定好了,不想當也得當)的帕斯卡?蘭茲華斯,以及因為將軍不足嚴重,隻得兼任總統和八英將的妮莉婭自己。


    痛感在各方各麵上前途多難的妮莉婭,用腳胡亂踢弄著蘭茲華斯,突然間格特魯德叫道,「妮莉婭大人,有情況!」


    「什麽啊。明明再一小會就能把這家夥弄崩潰了。」


    「弄到崩潰是要怎樣呀。比起那個,有人傳來了聯絡哦。」


    格特魯德指向辦公室的桌子。


    那上麵並排擺著五個通信用礦石。是接通各國君主的熱線。其中那紅色的礦石,也就是直通穆露奈依特帝國皇帝的那個,正在發光。


    還真稀罕呢──妮莉婭感歎著,踏上靴子。


    把流著鼻血倒在地上的蘭茲華斯拋在一旁,走向礦石。


    「您好。我是妮莉婭?坎寧安。」


    注入魔力進行應答,通訊線路立刻接通了。


    然而對麵卻沒有發聲。隻是不斷傳出嘈雜的噪音。


    『──────,──────啊──,────────—』


    「喂喂?皇帝陛下……?」


    『──────────────妮莉────說,』


    魔力連接出了什麽問題嗎?但是被用作為國家之間的熱線的通信用礦石,不同於市場上流通的普通商品,是最高檔的物件。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混有雜音的──那個人現在到底是在哪裏啊?


    「皇帝陛下。您聽得到嗎。到底發生了什麽?」


    蘭茲華斯在身後呻吟著「我饒不了你……饒不了你……」的怨言,格特魯德拿著一個煎鍋給他砸沒聲了。這下,說不定直接給砸死了。


    等待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聲音穩定了下來。


    『──聽得到嗎。妮莉婭。』


    那聲音,絕對是穆露奈依特帝國皇帝的聲音。


    妮莉婭安心地撫了撫胸口。


    「嗯嗯,聽得到。請問您有何吩咐?」


    『直入正題吧。能請你幫一下穆露奈依特帝國嗎?』


    「那個……到底發生了什麽?」


    『事情有些搞砸了呐。逆月那幫人在行動。這樣下去會變得很麻煩的。時機到來的時候,還請你支援一下小鞠。』


    「那倒是沒問題,但您若是可以對我說明一下情況就好了。」


    『你那邊要是能自己查明情況就好了。』


    會不會有些太隨便了?──正這樣想著,皇帝說出了令人震驚的一句話。


    『抱歉,時間緊迫。尤琳就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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