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相羽那個,到底是什麽鬼啊?)


    翌日,午休時分。


    理知正漫步在走廊上。昨天,相羽遙平突然就衝他笑了一下,他對此有些火大。


    遙平那個笑容並非有何用意,恰恰相反,他笑得十分親切,就像是說著“喲!”與好朋友打招呼一樣,可是理知與遙平既非朋友也不相識。


    (他是把我跟誰搞錯了嗎?)


    不知為何,他確信並非如此。遙平知道理知是誰,同時衝他笑了。


    但他並不知他有何居心,於是有些悶悶不樂。


    這天一早,理知來到學校,奈琉正坐在位子上,表情僵硬一如既往。


    (昨天他跟相羽去了哪裏吧。)


    奈琉是否像與自己交往時一樣,也讓遙平看到自己意外“有違作風”的地方呢?


    (與我無關。)


    可奈琉和遙平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他因此感到自我厭惡、苦惱不已,接著就撞上了那個元凶。


    不知為何,走廊上的遙平正對著一個老師雙手合十,神情難堪。


    “真的饒了我吧,老師。製作全年級的資料,那也太多了吧!我不會再在您課上打盹兒了,真的,我發誓。ok?”


    遙平正要瀟灑離去,那個兼任橄欖球部顧問的英語老師伸出他粗壯的胳膊,一把抓住了遙平的衣襟。


    “蠢貨,你不光是在我課上,而且還翹其他老師的課,好不容易不翹課卻還睡覺,有時還吵吵鬧鬧的,不是嗎!而且你都第幾回發誓了?跟你在排球部麵前宣布交往的次數差不多吧!”


    “居然拿那個當例子?算了,我現在有個貌美傾城又‘嚼勁十足’的女友啦~”


    “我上周相親剛被甩了,你是故意找茬兒是不是?行,我懂了,再加上這份資料吧。”


    “啊啊啊,是甩掉老師您這個好男人的相親對象沒有眼光啦,我很清楚的。今天放學我還有社團活動,所以……”


    “哈?遙平你個臭小子,你不是經常翹掉嗎!排球的大畑顧問還經常哀歎,說你要是動真格,專心訓練一項運動沒準可以達到國家級水平嘞。算了,現在你就去生涯規劃指導室專心處理這份資料吧。我看你做什麽都頗得要領、進步迅速,給你做也隻是一瞬間的事,不會妨礙你參加社團活動的~”


    “不行的啊,那麽多!”


    遙平小題大做地哀歎起來,與此同時,與理知對上了眼。


    理知迅速轉過臉去,遙平卻突然伸出胳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回轉,讓他嚇了一大跳。遙平說道:


    “我懂了!那,讓他來幫幫我吧。行吧,理知?”


    於是,不知不覺間,理知就被當成好友,兩人放學後要在生涯規劃室裏一起幹活了。


    “那就拜托你了。你叫……小暮?記得看著遙平好好幹活啊,你別一個人全部搞定。”


    在老師的吩咐下,我說不出這個人不是我的朋友。


    遙平爽朗地說道:


    “沒事兒的!我會好好跟理知一起分擔的啦!”


    理知隻能滿臉不快地看著他。


    ◇????????◇????????◇


    “我都沒跟你說過話吧,相羽。”


    放學後。


    生涯規劃指導室中,性格正經的理知正處一張長桌旁,與遙平一起努力幹活。他們把複印好的資料疊在一起,用訂書機訂好它們。


    “叫我遙平就行。”


    遙平笑嘻嘻的,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著資料,用訂書機把它們哢嚓哢嚓地釘在一起,節奏齊整、富有韻律。


    “你為什麽要把我也給扯進來,相羽?”


    “咦?看不出來你還挺強勢的嘛。正好借跟你打招呼的機會,我對理知你其實挺感興趣的,想跟你聊聊。”


    看不出來?你是說我看起來身材矮小瘦弱還帶著副眼鏡嘛?理知對遙平非常火大,不快地說道:


    “為什麽赫赫有名的相羽會對我這種一般人感興趣呢。”


    “哢嚓!“訂書機作一聲響,遙平淡淡地說道:


    “那可不是嘛,我對女朋友的前男友很感興趣呀。“


    理知咽了一口氣。遙平的神情卻簡直沒法更加爽朗,他接下來說出的事情,令理知不禁更加懷疑自己的耳朵。


    “初中的時候,你跟奈琉交往過對吧?“


    “!“


    “奈琉一直在抱怨呢。她說,前男友居然是同班同學,而且還坐在一塊兒,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理知明白,那就是奈琉拒絕告白時的決定性話語,此刻他感到有如心口被重重地砍了一刀。


    理知與她還在交往時,她很少說自己的事情。


    奈琉雙親離婚,被轉職的父親帶去四國,這些差不多也是他從同學們的傳聞中得知的。


    (難道奈琉跟相羽說了,我是她的前男友嗎?)


    ——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


    理知還發誓過,說絕對不會把兩人正在交往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可明明就是奈琉讓他這麽做的!


    理知的頭突然跳痛起來,那個如此珍貴的三角龍馬克杯碎裂時的慘狀反複湧上心頭。


    馬克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沒錯,那個馬克杯已經碎成渣了。


    可是,那是誰的馬克杯?是什麽時候被打碎的?又是在哪裏?是怎麽碎的?


    馬克杯碎裂的景象以慢動作視頻的形式於他腦中再現,曆曆在目,正當他要想起那前前後後的回憶,卻不知為何感到煙靄彌漫,大腦內部刺痛震震、難以忍受,他快要窒息,有如別人正勒緊他的脖子一般。


    理知不想讓奈琉的男朋友遙平發現他的弱點,便推了推眼鏡的鼻架,拚了命地心中默念“要冷靜,要保持平常心“,然後反問了回去,對遙平的話不予肯定。


    “相羽同學和澀穀同學是怎麽開始交往的?有什麽契機嗎?“


    遙平沙沙地搓著手,淡淡說道:


    “嗯……前些日子呢,放學後,我在三樓的曆史資料室裏與前女友分手了。她讀三年級,似乎已經拿到了推薦,想在畢業前留下回憶,於是向我告了白,卻沒料到我會同意,最後我們開始交往,她卻因為過於引人注目而一刻不得安寧,況且她也已經心滿意足,對我說道:‘已經足夠了,再這麽下去我真的受不了。’於是我對她說:‘啊,那就分手吧。’她說完一句‘迄今為止謝謝你的關照’然後就出了教室,但我沒想到居然先有來者啊。”


    那個來者便是奈琉。


    自初中時代起,尋找獨處的安靜之地便是奈琉的特長。那間三樓的資料室大概也是她迅速找到的隱匿之所。


    堆積如山的資料後麵突然出現一個神秘兮兮的長發美人,遙平嚇了一跳。她冷淡地看著他,說道:


    ——跟我交往吧。


    “哎呀,被別人告白得說不出話來,這還是頭一回的新鮮體驗。最開始我還以為是附在教室裏的美女幽靈呢。”


    遙平帶著心不在焉的笑容,樂嗬嗬地說道。


    理知也很能理解遙平那時的混亂,但要是說到奈琉為何突然向遙平告白,那他可是一頭霧水。


    奈琉難道從前就喜歡上了遙平?所以,看到遙平跟女友分手,然後想著機會來了,是這樣的嗎?


    (明明奈琉轉校過來才半個月不到?)


    還是說,就算是奈琉這種冷酷的女生,看到英姿颯爽的帥哥遙平也會一見鍾情?


    但奈琉又和理知交往,她應該不是一個看臉的女生。


    可是,據初中時的傳聞,她曾坐在一台深藍色跑車的副駕駛位上,跟一個成年帥哥親吻……


    理知內心混亂不已,可一旁的遙平卻說得越來越開心起勁兒。


    “我的直覺又馬上告訴我,那是三班的那個美女轉校生,於是我問道:‘什麽呀,你是看我被甩了,同情我嗎?’,她卻斬釘截鐵地說不是那樣。”


    ——不是的。


    ——那,是一見鍾情?


    ——怎麽可能。


    ——你是……喜歡我吧?喜歡到想跟我交往。


    ——老實說,我討厭你這種輕佻狂妄的人。


    “誒。”


    理知不禁瞪大雙眼。


    遙平的臉上則是浮現出甜蜜的笑容。


    “沒錯,她說‘討厭我’,說‘討厭我這樣的家夥’。可是她又說‘跟我交往’。很奇怪吧?過去這麽胡鬧的女生,我過去也隻見過一個。沒想到居然還會出現第二個。”


    “原來……還有一個啊。”


    除了奈琉以外,居然還有一個那樣告白的女生,這令理知更加吃驚、陷入茫然。


    然而,與理知不同,遙平對於普普通通的告白早已習以為常,反而對奈琉頗有興趣。


    ——行呀。我剛好分了手,現在是自由身。我們開始交往吧。


    “於是,奈琉就成了我的現女友了。我們好好相處吧,前男友同學。“


    這樣就行了嗎!無論怎麽說這也太簡單隨便了吧!理知內心不禁開始吐槽,再次無視了“前男友同學”這個稱呼。


    “真是奇怪的戀愛開端。”


    理知小聲歎道,隨後繼續幹活,裝訂資料,遙平卻一口氣也不鬆,一臉天真無邪,繼續說了下去。


    “對我來說,開端不是特別重要啦。交往之後就能喜歡上,也有這種事的,對吧?實際上,開始交往之後,我真的更喜歡奈琉了。”


    “……你們不是才交往了四天麽。”


    一不小心,理知流露出了惡意。


    “啊哈哈,是呢。可是,且說當下,我確實對她著迷。”


    被稱為偶像係,在女生中大受歡迎的爽朗之人,目光中突然滲出一絲挑逗般的神色,理知有被嚇到。


    “理知呀,你是初一開始跟奈琉交往的吧?是怎麽開始的?誰先告的白?是理知你?還是奈琉?”


    遙平似乎想跟理知多聊聊奈琉,理知卻無視他,無情的說道:


    “……相羽同學,你的手停下來了喲。明天放學之後也請多多關照。”


    遙平聳聳肩,露出遺憾的神色,然後迅速回到自己的崗位,開始麻麻利利地整理資料,其間他甜蜜的笑容再次浮上臉頰,並說道:


    “算了,我去問問奈琉吧。”


    那一瞬間,理智的手停了下來。他也知道,此刻自己臉上的肌肉無比僵硬。


    他小口吐出沉重的氣息,然後接著集中精神幹活。


    要冷靜,必須冷靜……


    這回,遙平聊起一些學校活動以及自己所屬排球部的事情,理知卻並沒有聽進多少。


    ◇????????◇????????◇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理知。今天挺悠閑呀。”


    理知的母親是個職業家庭主婦。他對她說道,今天在學校幫老師幹活兒了。


    “這樣啊,辛苦你了。晚飯一個小時就好,再再等吧。今天爸爸應該能早點回來,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吧。”


    “好。”


    作出回答之後,他走上二樓,前往自己的房間。


    母親從後麵問道:


    “怎麽看著這麽累?幹了很多體力活嗎?”


    他聽著母親問他,卻沒有給出回答。


    真的累死了……


    理知從小就住在這間大約十平的房間裏。房間牆上貼著恐龍展的海報,書架上則是擺滿了恐龍圖鑒和相關雜誌期刊,架子和書桌上都擺著恐龍骨架模型。


    理知靠在轉椅上,望著房間裏的種種物件,苦澀的回憶湧上心頭。


    ——這是阿馬加龍喲。看,它的背上有兩排拋物線狀的密密麻麻的長棘刺,那個叫做神經棘哦。


    放學後的生物室裏彌漫著氨的芳香,理知經常從圖書館借來恐龍圖鑒,跟奈琉一起看。


    將圓形折疊椅擺在耐熱桌前,兩人肩靠著肩,盯著圖鑒上的一頁,聊著恐龍的話題。


    ——誒,好像很厲害!它們是不是跟刺蝟一樣,會把那些刺用作武器保護自己?


    ——其實呢,阿馬加龍的神經棘特別細,非常容易受損呢。


    ——誒誒,那它們為什麽要長這個刺呢?明明長得那麽強悍銳利,我不理解。


    奈琉撅起嘴。理知趕緊向她說明:


    ——嗯……其實呢,有一種說法認為,在各神經棘之間有皮膜形成的“帆”。“帆”或許可以用來對著太陽加熱血液,或許又能利用風來釋放熱量。


    ——那為什麽,那些帆都消失了,單單留下那些刺呢?


    ——這是因為,這個,那個……


    說到一半,理知開始吞吞吐吐、驚慌失措,奈琉把胳膊肘撐在桌上,臉貼台麵,笑盈盈地看著理知。


    ——下,下次我去查查。


    理知一邊說著,一邊調整歪掉的鼻架。


    ——嗯。


    奈琉眯起雙眼,笑得甜甜的。


    隻有與理知在一起時,她才會笑容盛開,看見這樣的她,他總是心跳加速,喜悅之情難以抑製。


    (……可是現在,坐在我身旁的奈琉卻總是做出一副無比厭惡的表情……)


    想起教室裏的奈琉,他隻能在回憶的夾縫中苦苦掙紮。


    短發的奈琉笑容如此耀眼,長發的奈琉卻總是對他挎起個批臉。


    況且,在生涯規劃室裏,他從遙平那裏聽到了奈琉的話,那些話如今還在消磨他的精神。


    ——奈琉一直在抱怨呢。


    他不願想起奈琉,但遙平那樣一說,奈琉在腦中簡直揮之不去。


    ——她說,前男友居然是同班同學,而且還坐在一塊兒,怎麽可能。


    理知不在一旁時,奈琉會跟遙平聊起這些嗎?


    她還說過理知的事情嗎?又是怎麽說的?


    ——你是初一開始跟奈琉交往的吧?


    ——是怎麽開始的?誰先告的白?是理知你?還是奈琉?


    當時的回憶浮上腦海。


    並非誰先告的白。


    理知和奈琉兩人的關係,是不知不覺間開始的。


    最開始,是在初一的寫生大賽上……


    大家走向校外,理知則是坐在生物室的圓形折疊椅上,獨自一人描繪著窗外的秋景。


    然後奈琉出現在了那裏。


    ——我在找能夠獨處的地方。


    奈琉看著他,冷淡地說道。


    ——我很擅長尋找沒有人的地方。但是這裏先有來者啊。


    ——啊,那個,對不起。


    ——你是在跟我道歉嗎?


    ——這個,那個……


    ——答不上來的話就別道歉了。


    奈琉冷冷地說著,自己也在一張圓形折疊椅上坐了下來,對著窗外秋景開始寫生。


    與出名的美人奈琉獨處一室,而且對方的態度無比冷酷,最初,理知確實不太好受。


    生物室裏放著個長脖子恐龍模型,奈琉對其頗有興趣,於是過了一會兒,她喃喃自語道:


    ——那個……小時候我家裏也有。


    這便是最初的契機。


    ——誒,你家有地震龍seismosaurus的模型啊?


    ——是叫……地震龍麽,那個?


    ——學名是seismosaurus hallorum,意思是“地震的蜥蜴”喲。它是恐龍中的“身軀龐大之王”,從腦袋頭到尾巴尖一共長三十五米呢。


    理知講得沉醉忘我,奈琉則是側耳傾聽,十分投入。


    當時,臨縣發現了帶有恐龍足跡的化石,引起一小波恐龍熱潮。可是熱潮到來之前,理知就對恐龍化石有著相當興趣。


    小時候,理知被帶去參觀化石展,組裝起來的恐龍複原骨架高得像要衝破天花板,他仰視著它,驚得下巴直往下掉,雄偉卻又靜謐的氛圍令他為之震顫,那段記憶仍舊曆曆在目。


    時間仿佛停留在了太古時代。


    理知非常喜歡那份寂靜雄偉。


    ——哎呀,吵到你了,抱歉呀。


    奈琉說,她很喜歡安靜的地方,喋喋不休的理知於是閉口噤聲,而奈琉則是冷不丁地側臉相對,神情冷淡,雙頰卻染上了些許害臊。她說道:


    ——沒關係的,你的聲音很寧靜。


    她的話語和神情有如轟隆作響從身旁經過的地震龍一般,理知內心為之顫動。


    自那以來,每天放學之後。


    奈琉來到生物室畫畫,而理知開始與她有了交流。


    除此以外,在走廊上或是樓梯口,他也逐漸更加頻繁地看見奈琉,開始關注她,一發不可收拾。


    奈琉會來理知班上找熟人借英語書,那個人偶爾不在教室,理知則取而代之,將書借給她。


    雨天的放學時光,兩人在生物室裏聊天,距離漸漸拉近——


    稍不留神,嘴唇就碰在了一起。


    兩人彼此無言。


    這時,兩人尚未開始交往。


    隔過一個周末,星期一拉開了新一周的序幕。


    他想起那時,校內貼了一張恐龍展的海報,奈琉站在跟前,久久仰視。


    她似乎沒有察覺理知。


    她寧靜、精致的側臉讓他不由得心跳加速,於是他拚上命,開了口。


    ——……要不要,一起去恐龍展?


    他想起那時,奈琉回答道:“什麽時候?那天的話,沒問題。”


    他想起那時,奈琉出現在會合地點,身上的連衣裙輕飄飄的,與身穿校服時難以接近的成熟氛圍截然不同,她的私服模樣非常可愛,令他不禁心跳加速。


    ——哪天,我也要去找一塊恐龍化石。爸爸有帶我去過挖掘現場,可那時我沒能找到。但下一次,我要自己去找。我要找到一顆牙齒、一塊脊骨或是一塊喉骨……就算是小小的碎片,但那也是自己找到的,足以稱之寶物。


    他想起那時,他正大談夢想,而站在一旁的她,不知不覺間就握住了他的手。


    自那過後,兩人雖然還未明確關係,但放學後生物室裏的幽會仍在繼續。


    後來有一次,兩人坐在圓形折疊椅上,臉頰互相靠近,做過多次親吻,這時她嚴肅地盯著理知,問道:


    ——理知,你有跟朋友說過我們倆在交往嗎?


    自那時起,理知認識到了,兩人正在交往。他多次想過,兩人也許並非正在交往,但自那時起,他了解到,啊,原來奈琉也是這麽想的。


    教室裏氨香飄漫,她穿著校服的百褶裙,跨坐在圓形折疊椅上,伸出的雙手抓著椅子邊沿,向理知探出身去。她的頭發搖擺飄曳,襯衫中間雪白的胸口、纖細的喉嚨和鎖骨若隱若現,理知不禁為之心動,卻又不知所措,想著:這麽漂亮的女孩子當我的女友真的好嗎?


    ——……奈琉你,想怎麽辦呢?


    ——我是不會說的。絕不會對任何人說。


    那時,奈琉的語氣和神情中流露出不由分說的嚴肅,理知有些心生怯意,然後答應了她,自己也會保密。


    ——理知是我的男朋友,我是理知的女朋友,讓這些成為我們兩人的秘密吧。可是,萬一秘密泄露出去了——


    ——那時,我們就分別吧。不再是男女朋友,而是回到陌生人的關係。


    奈琉愈發神情肅厲,作出警告。


    一定不能對任何人說。


    如若打破誓言,就將迎來分別。


    她就有如傳說中那類絢爛美麗的、絕非人的存在。


    在這層神秘之中,秘密變得更加夢幻飄渺。


    他與奈琉間的行為逐步升級,雙唇是他們親吻的地方,後來又逐漸移向他們幼小堅澀的身體。


    在班裏男生之中,理知嬌嫩苗條、個子不高、稚氣未脫,卻比誰都更加成熟,除去理知和奈琉,其他人對此渾然不知。


    ——這也是秘密哦。


    ——全部,都是秘密哦。


    她輕輕吮吸著理知的鎖骨、胸膛,留下的赤紫色吻痕有如花瓣一般,她臉上神情颯颯,如此低聲細語。在她細細的脖頸上,被留下的痕跡同樣豔麗。


    她的白皙細腕柔軟婀娜,將理知擁入懷中,一隻手摘下他的眼鏡,兩人再次親吻,隨後她在他的喉頸上輕輕留下愛意的咬痕,又將他的襯衫扣子一顆顆解開,細薄的胸膛展露無遺,點點花瓣散落其間。


    甘香與汗味交雜之中,理知頭暈目眩。


    ——理知,你也來吧。


    低聲細語過後,奈琉又開始解去自己襯衣上的扣子,甚至還不時撩起百褶裙,為了以防萬一,小心翼翼地將她溜滑的大腿……


    這對我們兩人來說尚且為時過早。


    理知常能自覺,心中明白兩人在做不該做的事情,但同時也注意到,這種背德感帶來的甜蜜促使他們繼續。


    理知擁有著澀穀奈琉這個女神般的少女,他與女友度過的那些歲月有如騎在滅絕生物地震龍的背上,搖搖晃晃、波瀾四起,既是奇跡,更若神話。


    (可是,對於奈琉來說——又是怎樣的呢?)


    注視著的化石模型讓他回思過往,苦澀的現實卻又將他拖了回來。


    在遙平麵前,奈琉會說出幾分的自己,理知如坐針氈,在意極了。


    他反複想起,今天遙平無比甜蜜地說出的那句“我去問奈琉就好啦”,心口陣痛,很不是滋味。


    ◇????????◇????????◇


    翌日早晨,昨天與遙平進行過對話的理知經曆了有史以來最為劇烈的到校之痛苦,同時卻又愈發在意奈琉,可謂是最糟糕的情況。


    教室裏,奈琉還是老樣子,投之以冷淡的側臉,甚至相較平常更加不願看到理知。


    理知趁著調整鼻架,以手遮臉,不時對奈琉投諸目光,兩人的視線卻再無交合。


    (她是完全把我當成陌生人了。可她卻跟相羽說起我們的事情。還說那是秘密。)


    隻有這點他完全無法理解。他在腦中反複念道“要理性”,焦躁之感卻總是揮之不去,於是放學後,他在走廊上找到奈琉。


    “我有話跟你說,過來一下。”


    被理知搭話的奈琉嚇了一跳,雙肩一顫,瞪大那飄搖不定的雙眼,卻又迅速擺出可怕的神情。


    她像一隻感到不爽的貓一樣,死瞪著他。


    “幹嘛。”


    “這裏沒法說。”


    理知邁出步,而奈琉繃著臉,也跟了過去。他們避人耳目,到達了四樓的化學室。空氣裏彌漫著某種藥品的味道,窗戶被暗幕蓋住,室內相當昏暗。


    “能不能不要在相羽麵前提我的事兒?”


    理知的聲音裏夾帶怒意,積攢的壓力傾泄而出,奈琉臉上的動搖愈發擴大。縱使室內昏暗難以看清,或許她的臉上已然泛起一絲紅色。


    可是,緊接著她便皺起眉頭,怒目相視,並說道:


    “你可別擱這兒洋洋得意了。我根本就沒打算在他麵前提及你。過去的事情怎樣都好。我早就不喜歡你了,別想著以後我還會跟你交往,也請你不要老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理知熱火上頭。


    擲來的話語煽動著他,他感到身體裏的另一個自我正在一通亂鬧。


    他握緊右拳,“咣!”地一聲狠力敲向奈琉一旁的牆壁,她嚇得一哆嗦,縮起身體。理知順勢把臉湊了過去,咬牙切齒地朝她大喊:


    “我才沒有盯著你!你才是,不要老是盯著我,別攪亂我的生活!”


    過近的距離令人窒息,奈琉臉色慘白。她雙唇緊閉,想到還要被他盯著,那張爭強好勝的臉一下皺成了一副哭臉。


    “……明明是理知在打亂我的生活!”


    奈琉聲音嘶啞、泣不成聲,理知終於也怕了。


    而且剛才奈琉叫他“理知”。


    奈琉猛然想起剛才脫口而出的稱呼,嘴巴開合張閉試圖尋找借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愈發驚慌失措陷入混亂,接著又垮下臉來,雙手猛然推開理知,搖曳著淡茶色的長發跑出了化學室。


    (我到底在幹嘛啊?)


    一點也不理性。


    奈琉猛推他的地方隱隱作痛。


    這樣一來,他與奈琉之間變得更加尷尬。


    可是,奈琉卻突然露出那樣的神色。


    還突然叫起他的名字。


    “真是犯規……”


    他坐上一把椅子,垂頭喪氣,這時,他的眼前突然伸出一塊用竹簽叉起來的羊羹。


    誒?羊羹?


    “看來你跟相羽遙平的最新女友關係不一般呀,小暮理知?那我就不能視而不見了。”


    他抬起臉,調整好鼻架,看到眼前站著一位美女學姐,她目似點漆、頭發烏黑柔順,是學校裏出了名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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